雲曦剛離開吉香閣,正要走過迴廊,迎面卻遇上了一行人。
退,是往吉香閣的方向,迎面走去,——是她不想看到的人,而左右兩邊是荷花池。
這座迴廊是建在水池上。
她索性站着不動,神色淡淡地看向來人。
但,令人費解的是,前面走來的人並沒有繼續往前。
段琸隔着長長的迴廊遙遙看着另一頭的雲曦。
他從未見過那樣的她,明豔,溫婉,端莊,如墨的髮絲上幾隻髮釵灼灼閃耀。
一條淺金色的腰帶束得她的腰身纖細,輕風吹揚她的裙袂,如盛開的紫玉蘭。
只是,那眉眼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原本燥熱的夏日烈陽,也迅即冷了幾分。
從十丈外的另一頭,一直冷到了他的這一頭。
他朝身後跟隨的太監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是,太子殿下。”兩個太監看了他一眼,行了一禮後,恭敬離開了。
雲曦站在原地眯起眼眸。
如果他朝她走來,她要不要一腳將他踢到一旁的荷花池裡去?
但段琸沒有上前,而是一直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她。
她眸色沉了沉,他到底想幹什麼?
雲曦的身子開始往後退,大不了從吉香閣的窗子跳出去,她也不想與他迎面遇上。
而段琸也發現了她在往後退,神色更是一冷,脣角動了動,深遂的目光怔怔看着她。
忽然,他眼角微微彎起,脣角浮着一絲沒有溫度的笑,驀然轉身大步往回走去。
……
段琸走得很快,那兩個被他揮退的太監見他走來又馬上跟上去。
“殿下,您不是要到吉香閣取一幅畫嗎?”
“不用了,北疆公主若問起,就說畫已損壞了。”
兩個太監互相看了一眼,太子的神色不好,怎麼回事?
……
鴻宇殿裡。
兩方賓客早已落席。
段奕依舊坐在元武帝的左下首。
一個宮女端着溼的布巾盤子遞到他的一側,“王爺,請擦手。”
段奕的眉梢一揚,偏頭看去,發現這個宮女竟是吟霜扮的。
“嗯。”他伸手接過布巾。
“王爺。”吟霜用秘語說道,“曦小姐讓奴婢提醒您,當心今日有人對王爺下毒,特別是太子與淑妃。”
段奕的眸色旋即一冷,擦手的動作也停了,他們?
他想起了在宮中遇到那個宮女,那也是雲曦的人,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曦小姐在哪兒?”
“她很好,王爺不用擔心。”
吟霜悄聲退下了。
端敏這時從席位上跑下來,蹲下身拉着他的袖子小聲說:“小叔叔,曦小姐是不是被你打了?我看見她的脖子上都是淤青,下巴上還有一個牙印。她說不是別人打的,那麼就是你了?你怎麼能欺負她?”
段奕的臉色一沉,“端敏,竟胡說,你見過她了?”
“端敏!坐自己的位置上去,你身爲公主,怎麼能蹲着說話?”段琸的聲音在二人的面前響起。
端敏嚇了一大跳,馬上站起身來。
因爲段琸正黑沉着臉看向她。
“太子哥哥。”她俯身福了福,然後逃也似的跑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又沒惹着他,爲什麼太子看着她像要殺人一樣?
端敏不服氣的撇着脣角,坐回椅子上後,還將身子縮了縮。
段奕沒有擡頭,輕笑一聲說道,“太子爲什麼嚇端敏?難道就因爲她不是你的親妹妹嗎?”
段琸沒說話,森冷的目光看了一會兒段奕後又走開了。
不多時,元武帝坐着輪椅由福公公推着走進來了,身後還跟着劉皇后與淑妃。
殿中所有的人都起身,“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響徹殿中,久久不散。
段琸立於元武帝的一側,座下的臣子,看向元武帝無一不是敬畏的。
這便是皇權!
他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
酒宴開始,因爲是國宴,絲樂聲便不會少。
淑妃坐在席位上看着段奕一直都是兩眼如劍。
她的身子向後偏了偏,一個嬤嬤走上前來。
“娘娘。”
“餘姑,董尚宮呢,這個時候她怎麼還不來?她究竟在幹什麼?”再不行動,段奕就走了。
“娘娘,老奴也不知道她在哪裡,或者,容老奴派人去找找她?”餘姑小聲的說道。
“算了。找她要到什麼時候?”淑妃擺了擺手。
她盯着桌面前的兩個金酒壺,看向段奕時微微彎脣冷笑。
擋她兒子前程的,統統都得死。
段奕擡頭,眼角的餘光正看到淑妃時不時看向她桌上的酒壺,然後又看向他這裡。
他的眉尖微微一擰,難道是那兩壺酒?
端敏心中後悔進殿中赴宴。
因爲今天的宴席是出奇的單調,衆人都似乎帶着心事。
主角北疆公主坐在那兒只同元武帝偶爾寒暄幾句,便沒了下文。
段琸因爲一早被段奕算計坑了銀子,心情正不好。
劉皇后則看到端敏如軟骨兒一般沒形象的坐着,正低聲訓斥着。
段奕也是眼觀鼻,鼻觀心,默坐不語。
氣氛不熱鬧,端敏無聊便想跑掉。
因爲她的一側坐着劉皇后,端敏只得從另一側跑,而這一側坐的是淑妃。
她貓着腰,趁着沒人看她,悄悄的逃掉。
段奕卻忽然擡頭,眼底的眸光微微一閃。
他抓起桌上果盤裡的龍眼,用力朝端敏彈去的腿上彈去。
端敏疼得“哎喲”了一聲,扶着腿彎下身來。
可就這般彎腰,衣帶勾子不小心勾翻了淑妃桌上的一個盤子。
嘩啦一聲響,盤子被勾到了淑妃的身上,淋了她一身的湯汁。
端敏傻眼。
所有的人都看向她。
淑妃氣得一張臉都綠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端敏居然讓她丟臉?
劉皇后心中雖然責怪端敏的莽撞,但必竟是自己的女兒。
她皺了皺眉說道,“淑妃,端敏只是個孩子,又不是故意的,再說她膽兒小,你不會怪她吧?”
淑妃暗地裡磨了磨牙,想發作卻又發作不了。
元武帝看向端敏也是一臉的怒意,但當着外邦使臣訓斥自己的女兒,那是將笑話給他人看。
他沉聲說道,“來人,快扶淑妃下去更衣。”
“是,皇上,”餘姑扶着一臉戾色的淑妃往殿後走去。
不知所措的端敏在元武帝與劉皇后二人凌厲眼神下,只得又乖乖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段奕微眯起眸子看向空着的淑妃的桌子。
鴻宇殿的大太監三青正指揮着宮女們收拾淑妃桌子。
段奕看向三青,手指比劃了幾下,又拿眼盯着淑妃桌上的兩個酒壺,然後在自己的桌上將兩個酒杯做了個調換的動作。
三青心中馬上明白了。
那兩個酒壺一模一樣,他裝作擦桌子時,隨手調換過來。
很快,桌子收拾乾淨了,三青朝段奕點了點頭,帶着宮女退下。
又過了一會兒,淑妃也換好了衣衫由宮女扶着走了出來。
她往桌上的兩個酒壺看去,壓着眼底的怒火,浮着一絲淺笑。
元武帝忽然說道,“端敏,你剛纔不小心弄髒了淑妃娘娘的衣衫,還不過去賠禮道歉?”
劉皇后的神色一冷,勉強笑道,“皇上,都說了端敏不是故意的。您還讓她道歉什麼?”
“淑妃是長輩,端敏是晚輩,她就該自罰。”元武帝的聲音不容反駁。
北疆公主這時微微一笑,美目輕眨,“公主不如向淑妃娘娘敬酒,這事兒就過了。”
端敏抿了抿脣,只得起身走向淑妃,她端着酒杯敬上,“娘娘,請——”
淑妃脣角一彎,也端起了酒杯,“謝公主。”
端敏忍着不情願,酒也敬了,就沒有她什麼事了。
但,淑妃卻不放過她,想着剛纔的這小丫頭冒冒失失地撞上自己,讓自己難堪了,不罰罰她不解心中恨意。
“公主。”淑妃道,“既然敬了本宮的酒,冷落了其他的長輩,是不是大不敬?比如,皇叔還有沒吃你敬的酒呢。”
淑妃將一個酒壺遞向端敏,“去吧,不要冷落了皇叔。”
“嗯,端敏,敬皇叔一杯。”元武帝也道。
因爲他看到劉皇后的臉黑了,那讓就段奕被劉皇后記恨吧。元武帝暗自冷笑。
敬就敬,小叔叔的酒,當然要敬了。
端敏也不惱恨,捧了淑妃給她的酒壺朝段奕走去。
“小叔叔。”她甜甜一笑。
滿滿的酒倒上,段奕看向她溫和的笑了笑,“端敏可要一視同仁,可不要忘記了你的太子哥哥。”
端敏的小臉兒馬上一垮,想起段琸剛纔的黑臉,她有些不情願。
“端敏,曦小姐不是還等着你嗎?敬完酒可以去找她了。”段奕說道。
聽段奕提起雲曦,端敏的眸色一亮,這宮裡,也只有雲曦能同她說上幾句話了。
“好。”她歡快的答應着。
“不過,這壺酒歸小叔叔了,端敏要敬酒,再去取一壺來。”段奕將酒壺拿在手裡開始自斟自飲。
這殿中又怎麼會缺酒?
端敏轉身朝淑妃走去,“借娘娘的酒敬太子哥哥。”
“公主儘管拿去。”淑妃心情大好的說道。
段奕只要飲了那酒……
端敏捧着酒壺到了段琸的面前,“太子哥哥,妹妹敬哥哥一杯。”
段琸沒什麼表情的正盯着段奕在看。
看到段奕的那副灑然,他心中就莫名的生起一股火來。
“妹妹客氣。”酒是從淑妃的桌上取的,又是端敏敬的,他毫不猶豫的喝下了。
段奕微微擡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的繼續飲酒。
淑妃與端敏的小插曲很快就過了。
殿中的絲樂聲陣陣,衆人的目光又移到了殿中的舞娘身上。
段奕微闔着眼盯着幾個舞娘看,淑妃的脣角微微一揚,招手叫餘姑,低聲說道,“時間到了,找人扶奕親王去吉香閣。”
“是,娘娘。”餘姑應道。
她的手一招,一個小宮女與一個太監馬上跟了上去。
“王爺,您醉了吧?”小太監俯身對段奕說道。
“醉?”段奕的眼神已散漫,“也許吧。”
“王爺,你醉了的話,不如到殿外先醒醒酒?”小太監長得眉目清秀,一臉的討好笑容。
“也好。”段奕將手伸向他,又朝元武帝與北疆公主說道,“皇兄,依素公主,奕醉酒了,想到殿外醒醒酒。請容奕暫先退席。”
“王爺請隨意。”北疆公主淺淺一笑。
元武帝表情淡淡,對段奕,他一向是忍着厭惡,“你隨意吧。”
淑妃往段奕這兒看了一眼,脣角彎了彎,對那小太監說道,“王爺醉酒,你可得服侍好了。”
“服侍”二字被她咬得緊緊的。
“是,娘娘。”小太監看了一眼淑妃,扶着段奕往殿外走。
出了鴻宇殿,另一個宮女也要伸手來扶段奕,被他一把揮開了。
宮女嚇得不敢上前,只默默的跟在後面。
又走了一段路。
太監頻頻朝宮女打着眼色,宮女點了點頭,轉身就朝另一方向走。
段奕忽然出手,袖風掃過,那個宮女撲通一聲摔出老遠,暈死過去。
太監吃了一驚,“王爺……她……她她……”
“你也跟她一起去!”手掌劈下,太監頃刻倒地,段奕將太監踢到一處角落裡,冷嗤一聲,“算計本王?找死!”
……
段奕走後,才飲了兩杯酒的段琸也開始覺得酒醉上頭。
他揉了揉發暈的頭起身對元武帝道,“父皇,兒臣今日酒力差,有些醉酒了……”
此時的段琸兩眼迷濛,臉頰微紅,站起來時,手掌還需扶着一旁的夏公公纔沒讓自己倒下。
淑妃一臉詫異,“琸兒,你怎麼就醉了?”
“讓母妃擔心了,只是多飲了幾杯。”
“醉了就下去歇息着。”元武帝溫和的說道。
段琸又朝北疆公主與使臣們歉意額首,“本宮失禮了,下回,一定專程補上宴席。”
“太子客氣,既然醉酒了,也不要免強,離席休息着也無事。”北疆公主大度地說道,在段琸由着夏公公扶着走出去後,她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淑妃,“也不知是淑妃娘娘的酒好呢,還是奕親王與太子的酒量小,怎麼只喝了沾淑妃娘娘的一壺酒後,就都醉了?”
淑妃的神色一變,表情訕訕,“二人……這是操勞政務,體力欠佳,纔會醉酒。”
“哦……原來如此啊。”北疆公主的眸光閃了閃,面紗後,脣角微微彎起一笑。
而淑妃的心中卻已開始疑惑起來,怎麼琸兒也醉了?
她不放心,又叫了兩個太監跟上去看看。
……
“太子殿下,您想到哪兒歇着?”夏公公扶着段琸問道。
哪兒?段琸的頭很沉,心口也很沉,不知從哪兒飄來一股玉蘭香,他不假思索的說道,“吉香閣。”
“吉香閣?殿下,那兒只是個小藏書閣,怎麼好休息?”夏公公驚訝的說道。
“有椅子坐着就行。”段琸的手虛虛朝前一指,“吉香閣,快點!”
鴻宇殿的正殿離吉香閣並不遠,繞過兩座宮牆,走過一條長長的水上回廊就到了。
他的腳有些浮,心中似乎有個牽引,讓他不由自主的往那兒走。
……
雲曦在吉香閣附近等了好半天也不見一個配合她演戲的人,她想了想決定往前殿去看看。
不知死活的董菁敢算計段奕,她定要狠狠的收拾她!
才繞過一座宮牆,她便被人拉住了胳膊。
“你還在這兒?”頭項上的一個聲音說道。
她不是沒有聽到聲音,宮中時不時有宮女太監路過,她以爲又是一個太監,哪知——
“我在這兒等王爺,怎麼?太子殿下也要管嗎?”雲曦的脣角微微一揚,冷笑說道。
段琸兩眼微眯:“……”
女子身上的玉蘭香似乎帶着一種魔力,段琸只覺得口乾舌頭燥,頭中更是狂跳個不停。
而他抓着雲曦胳膊的手,也不由得加重了力度。
雲曦頓時惱怒,揮起另一隻手朝他腦門上擊去。
段琸雖然醉了,但手中力氣仍是不小。
雲曦的兩隻胳膊都被他捉住了。
“放手!”她咬牙怒目。
“……”段琸雙眼迷濛的看着她,未說話。
醉酒?藉着耍酒瘋對她動手?那麼更不可原諒。
雲曦擡起腳朝段琸踢去。
“你打不過我。”段琸道。
“曦小姐,快住手,這可是太子殿下!”跟隨在段琸身旁的夏公公忙說道,“太子殿下醉了,曦小姐您不要生氣。”
“閉嘴!”段琸怒吼一聲,忽然出手將夏公公拍暈過去,而兩眼更是一片血紅。
他的手在微微顫着,都是這些人干涉他,爲什麼要干涉他的事?讓他與她最後成了仇人?
又見兩個小太監也朝這兒跑來,他更是怒得擡腳朝兩人一人踢去一塊石頭,大聲吼道,“都給本宮滾遠點!”
那兩個奉了淑妃之命跟着段琸的太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踢來的石頭砸到腦門,雙雙暈死過去。
“怎麼,太子殿下要對未來的嬸嬸動粗嗎?”雲曦諷笑說道。
段琸看着她,目光陰沉深遂。
他將她的胳膊反鉗着往前拽去,“你跟我來!”
“我爲什麼要跟你去?你放手!”
“不放!”
前面便是吉香閣。
段琸一腳踢開了門將雲曦推了進去,然後,又“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雲曦眉梢一揚,諷笑道,“太子殿下,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口事心非的話,我不想聽。”
“如果我說,我是被人逼迫的……你會不會原諒我,曦兒?”他靠在門上,雲曦站在離他一丈遠的地方,正偏着頭,冷默的看着他。
“你走的路是你選的,對與錯,已經成了定局,我原諒你什麼?事情做了便是做了,死的人能活嗎?落的淚能收起來嗎?心碎了裂了,縫起來還是有裂痕。”
“……”段琸怔怔看着她。
“所以太子殿下,重複的話,我不想再說了。我跟你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做你的太子,將來登臨至高之位,我做我的王妃。咱們大可以老死不相往來。”
“老死不相往來?”段琸怔然看着她。
她忽然彎腰從腿上拔下匕首,眼神驟然一冷,“你讓開,否則,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段琸的腳尖一點向她躍去,雲曦身子輕巧地一轉,躲開了他的偷襲。
她飛快地朝門邊跑去。
手正要拉門,她忽然心中一亮,正愁找不到人,眼下不是有一個嗎?
她腳步一轉又朝屋子的裡面跑去。
“曦曦?”段琸的腳步不聽使喚的跟着她追去。
那抹紫色的身影與她身上的玉蘭花清香,仿似有着魔性,就這麼牽引着他,讓他不由得跟着她,一路到了裡間。
他的頭越來越沉,面前的景物已成了四重影子。
“曦曦?”
雲曦已藏到一排書架後面。
段琸頭暈眼花得看不清路,只聽到屏風後的榻上有女子的嚶嚶聲,他擡步走了進去。
“曦曦你在這兒——,你——”
雲曦的身子悄然往處退。
還未等到她走到門口,她的耳朵裡便聽到一聲女子壓低了聲音的尖叫,還有男子的喘息聲。
她揚了揚脣,自作孽不可活!
雲曦正要伸手拉門,但門卻被人一腳踢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
旋即,她的胳膊便被他拽住,接着,整個身子也被他摟着懷裡。
“找了你好半天,你怎麼在這裡?”段奕低啞急促的聲音在她頭頂說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仰起頭,正對上他的一雙極黑極亮而又帶着焦灼的眸子。
段奕往吉香閣裡面看去,隱約聽到裡面有着男子女子不恥的聲音,他微微蹙眉,“誰在裡面?”
“有人在不安好心。”她眸色一冷說道。“替死鬼。敢對你不懷好意的人,我便不會輕繞。”
“先離開這裡。”他道。
兩人出了吉香閣。
段奕帶着她到了一處僻靜的宮苑裡。
他的臉色馬上沉下來說道,“我之所以沒有帶你進宮,是想讓你在家多多休息着,你怎麼不聽話進宮了?”
雲曦瞥了他一眼,“我哪有那樣的嬌貴?”
“沒有嗎?”段奕眉眼含笑,俯下身來捏着她的臉頰,“昨天是誰睡到中午,起牀後站也站不穩的?還要爲夫抱着?是誰沐浴時說腰腿胳膊好痠痛,還要爲夫幫着擦洗身子的?穿衣吃飯還要爲夫來幫忙的?嗯?”
“不知道!”雲曦惱恨的咬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要不要將段奕這丫的揍一頓?她壓低着聲音說道,“王爺,這是在宮裡,注意影響!”
“嗯,曦曦說的對。”
他看着她微紅的臉頰微微一笑。
“不過……”雲曦的眼睫眨了眨,脣角一彎,冷笑道,“有些人的事還是要公開爲好。比如吉香閣裡。”
“吉香閣裡的人是誰?”段奕問道。
“到時候就知道了,王爺只需將咱們的皇上,皇后還有一衆臣子請到那兒就可以了,當然,淑妃娘娘一定不要忘記了。”她的眸中閃着狡黠。
“好。這剩下的事,我來處理,你先在這兒休息着。”
雲曦環顧了四周,發現這裡佈置簡單,卻又不失高貴,空氣裡迷漫着一陣檀香味。
“這是哪兒?”她好奇的問道。
“太后在宮中的住所,瑞福宮。”段奕道,說着,他又拍了拍手掌,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嬤嬤從內殿走出來,“這是王嬤嬤,你有什麼事可以叫她,你在這兒休息着,我一會兒再來接你回家。”
王嬤嬤走到雲曦的面前福了一福,“曦小姐萬福。”
“請起來吧。”她微笑着朝王嬤嬤擡了擡手。
段奕扶着她坐下,這才轉身出了宮苑。
“曦小姐,您先坐着,老奴去端點心茶水來。”王嬤嬤溫和說道。
“你儘管去忙,我會自己休息。”
王嬤嬤離開後,雲曦想了想還是出了宮苑。
有人今日鬧了這麼大的動靜,她怎麼能不去送一個祝福呢?
……
段奕悄悄地回到了鴻宇殿後面的一處僻靜的屋子。
很快,三青便推門進來了。
“主子。你找奴才?”
段奕的眸色一沉,“嗯,你就說……看見本王進了吉香閣了,然後,再喊捉拿刺客,將羽林衛,皇上,皇后,及衆臣子們都引過去。”
三青點了點頭,“是,主子。”
……
淑妃捏着手指算着時間,估計事情已成了,她脣角一揚,心情大好。
一個大宮女來回話,“娘娘,奴婢看見奕親王進了吉香閣。”
“嗯,本宮知道了。”淑妃的眸色一亮。
她正要叫身邊的餘姑姑再去看看情況,就聽三青來說道,“皇上,皇后娘娘,吉香閣裡像是進了刺客。羽林衛的紀副統領已帶人圍住了屋子,請皇上示下。”
“刺客?宮裡怎麼會有刺客的?”元武帝的神色一沉,“傳旨,命紀恆捉活的!”
“是!奴才明白。”三青飛快地離開了。
淑妃的眸子一轉,刺客?八成是不敢亂闖的羽林衛聽到了裡面的聲音,而故意這麼說的。
她得意的笑了笑,“皇上,不如,大家一起看看那刺客?”
“愛妃,刺客大多兇險,有什麼好看的?”元武帝溫和說道。
淑妃的眼角微微一揚,說道“臣妾是想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闖進宮來,這樣的人就得捉了遊街再吊起來毒打一頓!再拉去五馬分屍!”
“哦,本宮也想看看呢。”劉皇后也附和說道。
淑妃瞥了一眼劉皇后,腹誹道,這劉皇后什麼事都跟自己做對,她要去看看,就讓她看好了,看她支持的奕親王是個什麼樣的狼狽下場。
“刺客?”北疆公主一臉的驚訝,“皇上,難道是針對本公主的?如果這是樣,本公主倒想親手抓了他將他活活鞭打而亡。”
“公主說的沒錯。”淑妃巧笑嫣然說道。
“皇上,臣等也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躲進宮裡行刺。”一衆臣子也說道。
元武帝默了一會兒,對福公公說道,“那就擺駕吉香閣。”
一衆人很快到了吉香閣。
羽林衛的副統領紀恆果真守在門口。
“皇上,裡面的人……”他一臉的糾結。
要不要開門?怎麼來了這麼多的人?他只是發現了異樣守在這裡而已,這是誰告訴皇上了?
“刺客呢?還在裡面嗎?”淑妃問道,眉梢微微揚起,閃着一抹得意。
“刺……刺客?”紀恆眨了眨眼,“娘娘……”
他欲言又止。
淑妃越發覺得有鬼,她手一揮,“紀統領,開門!”
紀恆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門。
門一開,裡面的聲音就更是清晰了。
衆人面面相覷,這是怎麼回事?
劉皇后已冷笑起來,招手叫過嬤嬤將非要跟來看熱鬧的端敏帶走了。
這屋裡,正上演着男歡女愛呢,她不想讓未嫁的女兒端敏看見。
而元武帝的臉直接黑了,怒喝道,“將裡面的人給朕拖出來!”
“是!皇上。”紀恆應道。
淑妃這時忽然說道,“呀,剛纔太監說奕王爺進了吉香閣醒酒,裡面的人是不是奕親王?”
“淑妃娘娘問本王,有何事?”衆人身後,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說道。
淑妃扭頭看去,只見段奕一身緋色衣衫穿得整整齊齊,正兩眼似劍的盯着她,半絲兒醉酒的樣子也沒有。
她心頭一涼,計劃落敗?那裡面的人又是誰?
很快,紀恆帶着三個羽林衛將一男一女從裡間拖出來。
衆人一看二人,頓時驚得掉了眼珠。
董菁的身上免強裹着衣衫,頭髮凌亂,白皙的肌膚上一片青紫,身上更是散着一股男歡女愛後留下的氣味。
而段琸,面色潮紅,腰間裹着一件衣衫遮着重要的部位。
他那蜜色肌膚上正流淌着的汗水,正向人們訴說着他剛纔經過了一場怎樣的酣戰。
元武帝的臉色氣得鐵青,咬牙怒道,“太子!”
段琸一言不發,他擡頭看去,正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緩緩走來。
雲曦神色淡淡迎上他的目光,脣瓣一張一合的說着什麼。
他的臉色旋即慘白。
因爲她的口型在說,“恭喜太子,又得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