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章 顧貴妃落網(改標題)

顧非墨的這一劍直刺西寧月的胸口。

斗篷人帶着她躲避滿山的追兵,飛快地離開了臥龍山。

昏昏沉沉的西寧月被他帶到一處小山洞裡。

然後,他毫不憐惜的放開了手。

西寧月的身體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地上滿是堅硬石頭,西寧月被撞得眼冒金星,胸口的血更是汩汩往外流。

但她很快地從地上爬起,不顧身上的劍傷之痛,翻身跪倒在地,朝斗篷人磕頭說道,“謝國師救命之恩,請國師恕罪。”

“你居然被顧非墨一劍刺中,你的本事白學了?”男子的聲音緩緩,乍一聽是溫和的,實在帶着森森的寒意。

玄色斗篷的帽檐拉得極低,只露着小半截的臉孔,一線桃粉色的薄脣,與光潔的下巴露在外面。

看得出,是個年輕的男子,但,他通身都透着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西寧月不敢擡頭去看,將頭一直磕在地上。

“顧非墨的那一劍,看似普通……卻是用了十分的勁力,他的劍術又得了雪山老頭的真傳,屬下躲不過,才……”

斗篷人打斷她的話,“你技不如人被人刺了,是你活該,只是……,今天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人到山上來?這個密道可是孤花費了近五年的時間纔打通的暗道。”

“居然被你一夕給毀了。要不是孤今日恰巧出城,只怕那段奕與元武帝的人已過了九姑山!

咱們所有的計劃都會泡湯!這幾年也忙了!你這一時的失敗,孤只好封了進九姑山的暗道!這件事,你得負全責!”

斗篷人的聲音透着殺意,他朝她走近了幾步。

山洞遠離村莊,洞中靜謐,那靴子踩在石子上嚓嚓作響的聲音,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趴在地上的西寧月微微擡頭,看到一雙墨色的厚底朝靴就在她手指前五寸遠的地方站定了。

她嚇得心口咚咚直跳。

一道森寒的亮光在她眼前一閃,西寧月嚇得尖聲叫嚷起來。

“國師!你若殺了我,那寶藏的地方你可永遠就找不到了。”

斗篷人輕笑一聲,“孤有地圖,不勞你操心,你壞了大事,就算孤不殺你,那幾個老頭子也不會放過你。”

不知是因爲驚嚇還是因爲受着傷而失血過多的原因,西寧月的聲音在顫抖着,臉色蒼白。

“國師……,您有地圖也沒有用,那九姑山一帶,常年雲霧繚繞,月看過謝婉身上的地圖,有些地方可是要靠山間雲霧的變幻而辨別方位,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國師若殺了月,國師可就永遠找不到路線圖了!”

果然,西寧月的話一落,斗篷人的沒有再上前走近一步,那道寒光也消失了。

西寧月暗自長長鬆了一口氣,而後背上早已嚇出了汗水。

“你果然算計的長久。你殺端木雅的女兒謝婉,便是料到了有今日吧?兩份地圖若失了一份,便無法找到藏寶的地點。而那一份地圖,現今又只有你看見了,讓孤不得不留着你的命。”

斗篷人的帽檐遮着他的眸子,看不到神色,但只聽着聲音也能猜到他起了殺意。

“不……國師,那謝婉不是月殺的,是那謝錦昆的妻女殺的。和月沒有關係。”西寧月的聲音在顫動着,牙齒嚇得也在輕顫。

“沒有你的授意,她們敢?”鬥蓬人聲音的音量拔高了幾分。

西寧月嚇得身子又一顫抖,“千真萬確,謝錦昆的女兒因爲和謝婉搶夫婿,兩女相爭,總有一死,才……”

“孤不想聽你說這些,如今你的事情敗露,皇宮是去不了了,山下也不能去了,你誤傷了那謝雲曦,段奕更不會放過你。”

“是,月明白,月只留在這裡。多謝國師不殺之恩。”西寧月重重的磕下一頭,然後,整個人倒在地上,再爬不起來。

“這是外敷的傷藥,暫且讓你先活着。”鬥蓬人丟下一個藥瓶在地上,身形飛快地一閃出了小山洞裡。

小瓶子骨碌骨碌的滾到西寧月的手邊上。

她一把抓了起來。

再擡起頭時,兩眼閃過一道戾芒。

她不能這麼死掉,她不甘心一輩子做棋子!

……

臥龍山的山腳下,謝楓聽着林間響起了喊殺聲。

他的脣角揚起一抹諷笑,對身邊的小僕阿海說道,“你且帶着人守在這裡,我現在進林子裡去。那謝君宇幾次三番的害我兄妹,我得親自收拾他。”

“公子,你得當心了。”阿海說道。

“謝君宇在爺的眼裡也就只是一疊菜而已。”謝楓冷笑一聲。

他翻身下馬,腳尖點地,身子如一隻大燕子一般輕盈的向林中飛躍進去。

林中的廝殺已近尾聲,只剩幾個顧貴妃的侍女們在做頑強的抵抗。

謝君宇的人早已被捉了。

而謝君宇則是被幾個羽林衛押倒在地,口裡一直叫嚷着,“冤枉,我是冤枉的!他們在胡說八道!他們不是我的僕人!我沒有同顧貴妃相勾結。”

青龍與朱雀沒有走掉,而是趁着林中樹多草多,偷偷地殺了謝君宇的人,穿了他們的衣衫混作謝君宇的僕人。

兩人一個勁地說着謝君宇與顧貴妃在勾結,有些的確是事實,但他們誇大了,但大多是不存的胡編亂造。

再加上一車的貨物做證,又來到這個鮮有人知道的地方,讓人不得不信了。

“冤枉?”福公公指着雲曦的五輛大馬車貨物冷笑問道,“這裡面的雲州錦緞是怎麼回事?上回讓你們家將雲州錦緞賣與北疆使者,你們卻拿次等貨給人家,害得皇上被使者恥笑了還賠了銀子。

而你的僕人們又都交街清楚了,你同顧貴妃相約,早將你家的一萬上等錦緞送與她,她再送往九姑山,而那九姑山裡一直住着一批南詔國的遺民,你這分明是同顧貴妃一起想造反!哼,來人!將謝君宇押往京中順天府,請皇上定奪!”

“是,福公公!”

影在暗處的謝楓,眸色閃了閃。

原來雲曦是這麼樣將謝君宇引到死路上的,這等害人之人,就該這麼收拾,但,死得痛快未免太便宜了他!

謝楓躲在暗處將身上的衣衫脫下來,反着穿了,又弄散了頭髮,從裡衣上撕了一塊佈下來遮着臉孔。

他縱身一躍朝謝君宇躍去,再故意捏着嗓子喊道,“宇公子不用怕,貴妃娘娘讓小人來救你!”

同時,他大掌一揮,劈倒了兩個看守的羽林衛,一把將謝君宇提起來,飛快的朝林子的更深處跑去。

謝君宇氣得臉都白了,這是誰又在誣陷他?

“我沒有同貴妃相約,你在胡說八道!”

但謝楓的動作很快,他叫嚷的聲音福公公根本就聽不見。

“快,多叫一些人捉拿謝君宇,捉住有賞!”福公公抖着聖旨指揮着羽林衛。

雖然大獲全勝,但,皇上一心栽培的琸公子又不知到哪兒去了,這麼好的領頭功的機會,他怎麼就不要?

福公公嘆息一聲。

謝楓提着謝君宇到了一處無人的地方。

再將他狠狠地往地上一扔。

謝君宇騰地就跳起來,擡腳朝謝楓掃去。

謝楓閃身一讓,回腳一踹將他踹倒在地,口裡罵道,“找死!”

謝君宇雖然疼得眼冒金花,但聽出這聲音是個熟悉的人,“你是誰,你竟敢害我?我饒不了你!”

“讓你看看爺是誰!記得下輩子饒着爺走!”謝楓一把扯掉了臉上的面布,又慢條斯理的將反穿的衣衫給正穿回來。

謝君宇的臉色頓時一變,身子朝後退了兩步,“謝楓?是你?你……你想怎麼樣?”

在謝氏去年的除夕宴會上,他見識過謝楓獨挑謝老夫人五百暗衛的情景,心頭頓時一顫。

再加上謝楓此時看向他的眼神,那分明是想將他活活打死。

“你說我想怎樣?我兄妹二人幾時招惹你了?你幾次三番的算計着?先是在青州公然與醉仙樓作對陷害,要不是我妹妹機靈,醉仙樓的人就得被那兒的災民給打死了。

而後你又與謝錦昆的姨娘相勾結,用着最下等的齷齪手段再算計爺!還有你那兩個妹妹,不是對我妹妹下毒手就是對我未婚妻下毒手,當真卑鄙無恥!”

“哼,成王敗寇,本公子是輸了,但不是自己的本事差,而是着了小人的道了!謝楓,皇上還沒有審問我呢,你不能動私刑!”

謝楓森然一笑,“動了又怎樣?你還不知道吧?你以爲皇上只是惱恨貴妃的專權嗎?皇上是想殺了她與她一切有關的人!而你,是她的同夥——”

謝君宇的臉色漸漸的變得慘白,“謝楓,你放了我,我謝五房的錢都是你的,我家的產業都是你的……”

“我未婚的命,我妹妹的命,我孃的命就只值那麼點兒錢?我要你十倍百倍來賠償!你們謝五房的人都得死!”

謝楓的話落,抽刀朝謝君宇的另一隻胳膊砍去。

“啊——”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響起來。

謝君宇的左臂早已斷掉,此時又斷一根右臂,他連捂傷口的手都沒有,疼得在地上不停的打着滾。

謝楓擡腳踩在他的胸口上,鄙夷的看着他,“如今知道痛了?當初害人時怎麼就想不到他人也會反擊?嘖嘖嘖,你這叫聲太難聽了,爺我不喜歡!

而且,留着你的舌頭你會亂說話,我妹妹將你請來這裡,就是要給皇上一種假象,謝五房與貴妃勾結,謝五房全都得完!”

他捏起謝君宇的下巴,持劍朝謝君宇的嘴裡刺去,又將他一腳踢開一旁,拭掉了劍上的血漬。

“嗷——”謝君宇的嘴巴啃着泥慘叫起來,身子疼得不停地發抖,別人餘一雙怨毒不甘心的眼睛看着謝楓。

謝楓只鄙夷一笑,拎起謝君宇朝自己的人馬那兒走去。

“抓到一個逃犯,看着!”

“是,謝大人!”

福公公帶着全部抓獲的人走出了山林,見謝楓的人押着那個一身是血的謝君宇,笑道,“還是謝大人的人本事強,抓住了這條漏網之魚。皇上一定會對大人大家讚賞。”

“多謝公公謬讚。”謝楓微笑着回以一禮。

謝君宇兩眼死死的盯着謝楓,憤怒與不甘的嗚嗚叫着,但沒人理他!

……

雙龍寨後山的小院裡。

顧非墨半蹲在牀榻前。

他雙手發抖握着雲曦冰涼的小手,看着她闔着眼的臉,顫聲說道,“我願舍我所有,我願舍我之命只求你醒來,謝雲曦,快醒來——”

雲曦沒醒。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那雙靈動的眼緊緊的閉着,看人時喜歡帶幾分嘲諷笑意的脣角緊緊的抿着。

曾經堅韌的小女子變得脆弱不堪。

她的肩頭依舊在往外溢着血水。

顧非墨將她扶起身來,手掌貼着她的背心,開始運力輸入真氣。

一絲一絲,雖然他也漸漸地虛弱不堪,臉色變得蒼白,但仍未停手。

他願耗掉全身真氣,只想換她醒來。

“奕……”

低低弱弱的聲音傳來。

顧非墨微怔,同時心中一陣大喜。

她有救,她不會死。

“你挺住了,謝雲曦——”

雲曦低垂着頭,仍閉着眼,只是那長長纖細的眼睫在微微的顫抖着,失了血色的脣瓣輕輕的一張一合。

“奕……肩膀疼,……水裡好冷……她殺了我父母……顧貴妃殺了我父母……,她命安氏殺了我……她們殺了我……”

顧非墨神色一怔,在她耳旁輕聲問道,“謝雲曦你在說什麼?”

雲曦的眼睛依舊閉着,口裡喃喃自語,“小婉前世就喜歡你,……奕……”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只聽到她不停的喊着段奕的名字。

顧非墨心中陣陣抽疼。

安氏殺了她,是什麼意思?

忽然,雲曦的手在空中亂抓,身子開始顫抖,牙關咬緊,聲音尖細的說道,“南宮辰,爲什麼要跟我訂婚,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讓人殺了我……,爲什麼……我謝婉……,我……”

一陣痙攣後,她又暈了過去。

“謝雲曦?你在說什麼?什麼謝婉?”

她又開始昏睡,但好在肩頭沒有再溢出血來。

顧非墨又重新給她換了包紮的布,看到她後背上有着大片的刺青時,他一臉驚異。

但他沒有去多想,而是飛快地包紮好她的傷口。

他想帶着她離開回城,但看到她脆弱的模樣,擔心一二個時辰馬車的顛簸,更會讓她失血,只得放棄了想法。

他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心頭是沉沉的痛。

輕輕地扶着她躺好後,顧非墨轉身出了小院,往寨子門口走來。

那個守寨子門的老頭依舊在那兒靠在椅內曬着太陽。

顧非墨怒火沖天的上前一把揪住他,“大夫怎麼還沒有來?”

“啊?你說什麼?你……你……想幹什麼?”老頭眨眨眼。

顧非墨來過一次寨子裡,是被雲曦帶來的,且賴着臉皮住過了兩天,寨子的人都認識他,老頭也不例外。

只是他脾氣火爆,人人不敢惹。

“你……”顧非墨揚拳想打,發現他個耳背的人,氣得將他丟到地上。

“該死的!山上的人都上哪兒去了?”

此時是春忙時節,而男子們又大多被趙勝帶進了城裡鬧着謝五老爺的鋪子去了。

只剩少量的老人小孩在寨子裡守着家,婦人們進了田間勞作,顧非墨當然找不到人。

他疾步往寨子一側的住戶那兒走去。

搜了許久,顧非墨才找到了四個頭髮半白的婦人,將她們帶到了後山小院,然後甩了幾張銀票給她們,“看好你們當家的,一步也不要離開,本公子現在去尋大夫!”

婦人看到屋裡雲曦的模樣,早已驚嚇住了,“會的,公子不用叮囑,奴家們會看好她的。”

她們受了雲曦的不少恩惠,再加上她的身份,四人都是認真的點着頭,同時又都是一臉的憂心。

幾人對視了一眼,沒見傷成怎樣,怎麼就不醒來?怎麼就滿屋子的血跡了?

四人輪流着給雲曦擦拭着榻上的血漬,給她擦拭着臉和手。

顧非墨又看了一眼牀上的雲曦,抿着脣大步走出了寨子。

他記得前方山下有幾處莊子,有莊子就有人,有人就有大夫。

只是他前腳剛走,從這座小院的牆頭上就翩然躍進來一人。

天青色長衫,灑然如仙。

他站在院牆邊朝院中望去。

院中寂寂無聲,整齊潔淨,景色怡人,一面院牆那兒,豔紅的扶桑花開得燦爛。

但,祥和溫馨的小院,卻被地上斑斑灑灑的血漬給破壞了美好。

一眼望去刺目驚心。

他的的眉尖微微動了動。

屋裡有婦人在說話。

他輕輕地推開外間的屋子門,朝裡間走去。

一眼可見裡間屋子沒有掛幔帳,那牀上躺了一個女子,面如死灰,昏昏而睡。

屋子裡的地上仍可見大片大片斑駁的血漬,空氣中更是迷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的進來並未引起四個婦人的注意。

但他仍是揮起天青色的袖子,一陣勁風掃過,四人吭也未吭一聲,一齊倒在了地上。

他邁過地上的婦人,朝榻上的雲曦走來。

那人先是伸手探了探她的脈博,兩道墨色俊眉微微蹙起,桃粉色的薄脣越抿越緊。

片刻後,他從袖中取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來。

倒了一粒碧色的藥丸在掌心,另一隻手則輕輕的捏起雲曦的下巴。

修長手指稍稍地用力捏開她的牙關,將藥丸塞入她的嘴裡。

接着,他從袖中取出一排銀針,輕輕解開了她的上衣,扶起她靠着自己的身上,在她的後背上紮起針來。

雲曦後背上那塊詭異的刺青,他只淡掃了一眼,很快將目光移開了。

他又伸手按向她的掌心,微闔起雙眼,緩緩的輸着真氣。

直至額角溢出汗來才停下手來。

收針,給她穿好衣,他輕輕跨過地上的四個婦人走出了屋子。

他的臉上始終一片淡然,仿若一切未曾發生過一樣,翩然躍過院牆離開了。

雲曦這時睜開了雙眼,只看到一角天青色的袍角從窗前掠過。

但沒一會兒,她又昏睡了過去。

……

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又有一人從院牆上躍下來,腳步輕輕,可見輕功之高。

年輕男子一身月白色的長衫,裁剪得體,襯得身姿挺拔修長,只是面容帶着重重的憂鬱,將俊美的面孔破壞了幾分美感。

屋中倒在地上的四個婦人還未醒來,他沒費什麼力氣地走進了裡屋。

裡屋的牀榻上躺着一個女子,面色蒼白,正在昏昏入睡。

他飛快地躍到牀的近前,伸手柔柔的握着她的手,低聲喚道,“曦兒?曦兒——”

雲曦悠悠醒來,待看清來人時,她頓時怒道,“南宮辰?你……滾!你……”

她大怒着往回抽着被他握着的手。

但他握得很緊,再加上她受着傷,一身虛弱,竟是抽不出來。

“曦兒,你聽我說,那顧貴妃再也不能把持朝政了,我的身份會恢復,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哪怕你要這天下,我也會取來給你,你不要嫁給段奕,他給不了你幸福,皇上不會放過他,你跟着他只會受到牽連——”

“你放手,南宮辰,不……琸公子,我……我謝雲曦不想跟你扯上任何關係,你……你放手,你——”

她一眼又瞥見地上倒着的四個人婦人,頓時大怒道,“你敢傷了我的人?南宮辰,你敢——”

儘管她虛弱不堪,她仍是半撐着身子用力朝南宮辰推去,“你滾開,別碰我——”

她用力過大,又扯動了傷口,肩頭頓時傳來一陣刺痛,血水又開始往外流。

斑斑駁駁滴到地上,讓人驚心。

白衣男子伸手去摟她的肩頭,“曦兒,你受着傷,我帶你進宮請最好的大夫給你看傷,你先忍着點。”

她猛地一把推開他,歇斯底里的吼道,“你滾開!你身上沾了多少個女人的味道了?琸公子?我謝雲曦血流而盡而亡也不想要你管,拿開你的髒手!”

“不,我到死也不會放手,曦兒,你五歲就與我定親了,你忘記了麼?”

“和你定親的人是謝婉,她死了!”

“曦兒,別鬧了,血越來越多了。”他伸手捂着她的傷口不顧她的掙扎將手伸向她的腿彎,打算抱離這裡。

這時,門口人影一晃,一人大步走進了裡屋。

他二話不說拔劍朝白衣男子刺去,“放開她!你敢對奕王妃無禮,便是同整個奕王府爲敵!”

劍尖直劍白衣男子的背心。

男子抱起雲曦飛快地閃身跳開。

“奕王爺。”他目光清冷的看着進來的段奕,“皇上只是賜婚,你們還沒有大婚,她並不是你的王妃!”

“不!”雲曦伸手從頭上拔下一隻髮釵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脣角溢一抹冷笑。

“琸公子,我早就住進了奕王府,我與奕親王已經同牀而眠多日了,我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你還要拆散人家夫妻嗎?你不怕天打五雷轟?或者,你是想要拿走我的屍體?”

“若她成了一具屍體,本王要你周圍的人全成屍體!”段奕手裡的長劍抵在他的面前半尺之距,兩眼中嘣出殺意。

但他不爲所動,雙手依舊打橫抱着雲曦。

他眉眼間隱着悽然,低頭看着懷裡的女子。

女子因着受過傷而臉色蒼白,脣瓣也失了往日的櫻色紅,兩眼中目光似劍的盯着她。

“我給你江山與財富。”他看着她道。

“我不要!你放開我!”她嘲諷的一笑,身體雖然很虛弱,但她仍咬牙撐着,“江山算什麼?財富再多又怎樣?一日三餐飯,幾文錢就可吃飽,太多,我怕撐死!”

段奕也嘲諷一笑,“江山再好,死後仍不過是住五尺之地,要了何用?琸公子,你喜歡的東西,別人不一定會喜歡的!”

“曦兒。”他低頭看着雲曦,嘴角抖了抖,“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只喜歡你一人。”

段奕怒道,“琸公子!她正受着重傷,你若再堅持着不放手而讓她延誤了醫治,本王會一把火燒了你所謂的天下!”

雲曦也是嘲諷一笑,髮釵已漸漸的入肉,“南宮辰,琸公子,你害死了一個謝婉,還要害死我嗎?我姐妹倆究竟是哪裡得罪了你?你這麼看不得我們快活?”

白衣男子怔怔的看着雲曦,“我不想害死你,我……”

忽然,他的神色一變,臉孔扭曲着。

原來他的腹部上已多了一柄匕首。

噗!段奕在他發怔的當頭飛快地在他的身上補了一劍,直扎肉內。

“要麼我死,要麼你死,這世上只能存我們中間一人!”雲曦用力的抽回了匕首。

她擡起頭,滿眼戾色的看着他。

“琸公子!”

“琸公了怎麼受傷了?”

“快拿藥來!琸公子受傷了!”

“大膽,敢傷琸公子,格殺勿論!”

“來人,封了這裡!”

院中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但又有一批人的腳步聲到了,那些人什麼也不說,抽劍就朝暗龍衛們刺去。

段奕趁着白衣男子前後受傷發怔的當頭,一腳將他踢開,飛快地搶過了雲曦,抱着她從另一扇窗跳走離開了。

後一批來的人是青山酷司的人,也進了院子裡,兩方人一起廝殺起來。

白衣男子身上受了兩處傷,血水頃刻染紅了袍子,斑斑駁駁,似開了一樹的紅梅。

他腳步蹣跚地往屋外走去,“住手,別打了!”

剛纔雲曦說這裡有她的人,是她的莊子?

“可是公子,這裡的人竟敢傷了你。”

“本公子的話都敢不聽了嗎?回宮!”

幾個暗龍衛低着頭應聲說道,“是。”

白衣男子的暗龍衛們收了刀劍。

但段奕帶着的青隱衛們多達幾十人,暗龍衛們只有幾人,青山的人圍着他們不放。

暗龍衛們只得拼死護着受着的白衣男子衝出了包圍,待逃到山下時,只剩了二人。

兩個暗龍衛都要愁哭了,“公子,你這樣不抵抗,皇上知道了可是要怪罪你的啊!”

“讓他怪好了。”他自嘲一笑,“拼死得來,別人卻不喜有什麼用?”

……

因爲後山小院裡兩方人的廝殺已亂成了一片,段奕便抱着受傷的雲曦,在山寨裡其他地方尋了一間房舍住下了。

而二人的身份,寨子裡的人都已知道,房舍雖然簡樸,但異常乾淨整潔。

段奕將她輕輕的放在裡屋的牀上。

“王爺,奴家裡有新的婦人的衣衫。”

“王爺,外傷藥也有,先給王妃包紮起來吧。”

“民婦去殺雞去,失血多得吃好的。”

“那就快去啊!”跟隨段奕來尋雲曦的青裳與吟霜朝幾個婦人說道。

“好勒!”

青裳趕走一衆討好的婦人,關了裡間的門,到廚下去備熱水去了。

吟霜守在外間。

裡間屋裡,段奕正給雲曦脫衣查看傷口。

“已經止血了,也不疼了,你不用擔心。”雲曦看着段奕,免強的扯了一個笑容說道。

段奕卻是沉着臉一言不發,脫了她一身帶血的衣衫,將她裹在被子裡。

他伸手握着她的手,一時是緊緊的,又擔心捏疼了她,一時又變得輕柔。

只是,他依舊不發一言,面色清冷。

“我真沒事了,別擔心了。”雲曦衝他微微一笑。

段奕不理會她。

“主子!”門外,青峰來回話。

“講!”段奕的臉色變得陰沉,語氣森然。

“已經發現那顧貴妃的行蹤了,青一與青隱正帶着人追去。”

“找到她,先給本王廢了她的雙腿!再將她捉來見本王!本王說過,這個女人一定要讓她嚐盡大梁所有的刑具才讓她死!”

“是!”青隱應聲離開了。

不多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青裳道,“主子,熱水來了。”

“擡進來。”

兩個婦人擡了水走進來放在地上,兩個婦人擡了一個新的浴盆進來。

青裳將手裡一疊乾淨的女子衣服放下後,又帶着她們離開了。

段奕掀起牀上的被子,伸手去抱雲曦。

雲曦微怔,忙按着段奕的手,嬌嗔說道,“我這身上一身血污,還是我自己來。”

“你的後肩處你看得到?將水弄到傷口上了怎麼辦?你都跟外人說做了本王的女人了,還忌諱這些?”段奕不理她,將她身上的褻衣褻褲全脫了抱進了浴桶裡。

她望着一絲一掛的身上一陣汗顏,又一想,反正自己這身體早被他看過了,那就隨他好了。只是身上的傷口,真心不想讓他看見了。

段奕擰着溼的布巾給她洗浴,儘量的避開着她的傷口,只是臉色更陰沉。

將她一番收拾好,重新上了藥,給她穿好了衣又輕輕的抱着她放回了被子裡。

然後,他也不說話,一直看着她,表情冷淡。

她眨了眨眼,扯了個笑容,“段奕……”

他忽然俯下身吻上她的脣,呼吸帶着顫抖,聲音低低啞啞的說道,“不許再這樣嚇我,不許——”

“你馬上是我的妻,你的一切是我的,我的一切也是你的,所以,我不准你隨意的糟蹋自己的身體,因爲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有一半是本王的!記住,謝雲曦——”

“好——”她啞着嗓子回道。

“不許再跟別的男子外出,絕對不可以——”

他吻着她。

“好……。”

“若不聽話——”他沉下臉來,“本王會將你關進王府,一輩子不准你出門!”

雲曦一怔,脣角撇了撇,“王爺這樣可就自私了。”

“本王就自私了!”

……

西寧月從自己的懷裡取了內服的藥吃了,又自己解了衣衫給自己上藥。

她剛剛給自己包紮好,就聽到洞外有腳踩樹枝樹葉的聲音。

她驚惶的從地上爬起來,躲到山壁的一角。

沒一會兒,幾個人影閃了進來。

一人嘿嘿嘿地笑起來,接着,幾個人二話不說的拔劍朝她刺來。

西寧月奮起反擊,但此時她受過重傷,加上對方有七八個人,而且身手都不弱,半個時辰不到,她被人踢飛在地。

噗,她的心口一疼,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疼得兩眼昏花。

很快,兩隻劍一左一右的挑起她的腳筋。

啊——

山洞裡響起一聲婦人的慘叫。

“你……你們……你們別得意了!會有人替我報仇的!”

西寧月痛得哆嗦起來。

胸口那一劍只差一寸便是心口,再加上腳筋挑斷的傷口,西寧月如同一個血人一般。

但她仍是不服輸,兩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七八人,眼底閃着狠絕的冷芒。

青一嘿嘿嘿笑着踢了她兩腳。

“且讓你死前嘴皮子上得些便宜,咱也吃不了虧,你別急,會讓你死得更慘的,你敢傷了曦小姐,便會是天下死得最慘的人!”

青隱則是憤恨的踢了她一腳,“要不是主子說讓曦小姐親手宰了她,咱哥幾個就給她來個開堂破肚,凌遲處死!”

青一又朝另幾個青隱衛招了招手,“動作快點,快將她拖走!”

同時,他憤憤然的擡腳一踢將西寧月給踢暈了。

青山酷司的人扛着西寧月朝山下走去。

走到鳳棲山的山腳下時,遇上了出來尋大夫的顧非墨。

青一心道糟糕。

怎麼這尊菩薩來了?

顧非墨將曦小姐帶走了,也不知主子找到了沒有。

青一糾結着,他現在沒把握,不知顧非墨究竟是站哪邊的人,便乾脆招手叫人繞道走過。

但顧非墨還是眼尖的看到了他們。

有一人的肩頭上扛着一個婦人,那衣衫的顏色熟悉,正是……

他眉尖馬上一擰,飛身朝青隱衛們躍去,同時大聲地喊道,“青一,放下人來!”

顧非墨的輕功高過青一衆人,片刻間他就追上了青一他們。

此時,西寧月醒了過來。

她看向顧非墨,欣喜的笑道,“非墨,救我……我是你姐姐啊,非墨……”

“顧公子,你快讓開,她不是你姐姐,她自己都說了她是南詔的祭祀壇的聖姑西寧月。”青一趕忙對顧非墨說道。

心中更是罵道,果然,顧非墨就是個壞事的主。

青隱也說道,“顧公子,她刺傷了曦小姐,主子說她不可活!你若不想得罪我們主子的話,趕緊讓開!”

青一又道,“顧公子,如今她可是被皇上下令通緝的叛賊,你跟她在一塊,就不怕受牽連?”

八人心知,打是打不過顧非墨,只得同他講道理。

這顧非墨要是聽信了西寧月的話,他們八個人聯合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青一伸手就想打向西寧月,這婦人怎麼還沒暈死?

顧非墨沒什麼表情的看了一眼西寧月,他的脣角動了動,忽然朝青一幾人揮袖出手。

袖風帶着勁風閃去,同時雙腳踢向幾人,八個人倒了五個人。

他搶走了西寧月轉身就跑。

“顧非墨——”

青一與青隱帶着人就追,“她不是你姐姐!她還殺了曦小姐父母,又刺傷了曦小姐,顧非墨——”

顧非墨的身手很快,轉身便不見了人影。

他跑了一段路將西寧月扔在地上。

西寧月翻了個身從地上爬起靠在一株樹上,“非墨,你是關心我的對不對,我是你姐姐啊,我是騙他們的,我是……”

“你胡說,你根本不是我姐姐!”他冷然一笑,“你把我姐怎麼樣了?是不是真的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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