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與謝雲容兩人對視了一眼,二人看了看月姨娘又看了看夏玉言母女,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的眼神裡補捉到了興奮的心情。
又有戲了!
月姨娘一肚子疑惑,幾步一挪的走在最後面。
她心中不停的腹誹着。
不對呀,明明她做的是一個緋紅色的布偶,正是謝雲曦剪開的那種布料。
這些日子她負責府裡大件物事的採買,有個鋪子裡的掌櫃爲了討好她,送了她一卷布料。
與府裡的四個小姐們得的布料是一樣的,但爲了保險起見,她只剪了一小塊做了個布偶,多餘的全放在孃家了。
當她看到謝雲曦剪開了布料後,才決定用這種布料做布偶。
但是,怎麼變成了乳白色的布偶了?難道是誰發現了她的計謀而反算計她?
這究竟是誰幹的?
月姨娘的心裡頭,如打了鼓般咚咚直響。她扭頭朝雲曦看去,正看到那妮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難道是那個死妮子?
林嬤嬤木着臉催促她,“月姨娘,走吧,快去你那兒看看。三小姐這兒發現了一個木偶,不知道月姨娘那裡發現的又是什麼?”
月姨娘努力的平復了一下心情,不讓自己慌亂起來。她那裡能有什麼?該有的證據全毀壞了。
再說了,這個黃仙姑已經收了她的銀子,是她的人。
她朝黃仙姑使着眼色,但黃仙姑正在陶醉的跳着她的神仙舞,對周遭的一切全都漠視。
人們早已迫不急待的三三兩兩的往月姨娘的暖月閣走去。
夏玉言看向雲曦,雲曦笑道,“走吧,娘,咱們也去看看,看看這府裡鬧鬼的究竟是哪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她又朝謝楓看了一眼,謝楓點點頭也跟在衆人後面。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夏玉言的暖月閣。
有位黑臉道士,正舞着劍對着月姨娘的屋裡跳着神舞。那道士看到雲曦走來了,朝她眨了眨眼。
雲曦眼神一眯,感覺這人在哪見過,可是一時想不起是誰。
青衣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小姐,他是青二裝扮。”
青二?“爲什麼是他來裝扮?”雲曦好奇的問道,青一話多,人看着也機靈,青二木納一些,怎麼着也應該是青一來扮吧,嘴巴又會說。
青衣道,“青二跟着主子以前,是一個跳大神跟前跑腿的小童。”
雲曦:“……。”
段奕身邊的能人還真不少,青衣是賭神,青二是神棍,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謝錦昆看到青二在哪裡跳着,手裡的桃木劍舞得赫赫直響,齜牙咧嘴的指着屋裡不停地說有妖怪。
他的臉色就不好了,府裡的幾個女人,還就數月姨娘最是貼心。
安氏早先年還好,現在總是以功臣自居的模樣在他面前擺着臉色,讓他總是想起以前窮困潦倒時的年月,心中便不喜。
夏玉言更不用說了,自從兒子不見了後,跟他像是仇人了一樣,連院子也不讓他進去。
翠姨娘與沈姨娘兩人整日裡除了沾酸吃醋,別的就不會了,做不了他的解語花。
只有月姨娘,論相貌,是幾個女人中最漂亮的,也識字,會算帳,將朝中的政事說與她聽,她還能給他出些好點子。
現在被一個牛鼻子道士胡言亂語的說什麼屋裡有妖怪,他的臉色很是難看。
“道長,休要胡言亂語,這個院子裡怎麼會有妖怪呢?”謝錦昆喝道。
雲曦想起段奕對她說過,已將護衛頭領李虎扔到月姨娘的屋裡來了。
她嘴角抽了抽,說道,“父親,有沒有妖怪,讓月姨娘將屋裡門打開不就是了?正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以正清白,是不是啊,月姨娘?”
雲曦的語氣奇怪,月姨娘的心裡頭不禁毛毛的。
林嬤嬤,還有安氏,以及謝氏五房老爺與夫人也好奇着,衆人都催促着月姨娘開門。
與月姨娘比鄰相住的沈姨娘與翠姨娘早就聽到這邊院裡的動靜了,隔着院子的籬笆也催促着月姨娘。
兩人笑道,“月姨娘,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不敢開門,是不是屋子裡頭藏着掖着什麼啊?”
說着,兩人用帕子掩着口嘻嘻的笑起來。
“根本沒有的事!我月姨娘做事坦坦蕩蕩。”
“那就將門打開啊。”
謝錦昆也道,“將門打開吧,我信你的爲人。”
雲曦暗自冷笑,大話可不要說得太早,當心到時候自取其辱。
月姨娘只好走過去,推開了院子的門,因爲姨娘的位份低,身邊配的僕人不多,月姨娘出門後,正屋都是上鎖的。
她命丫頭鈴鐺將正屋門上的鎖打開了,自己站在一旁,對衆人伸手相迎,“你們看吧,看看有什麼?”
月姨娘站在謝錦昆的身邊,挑眉一笑,起初她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發現院子裡和外間屋裡一切正常後,她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雲曦一笑,“姨娘,還有裡間屋子沒有看呢!”
月姨娘不甘示弱,“裡屋可是婦人的閨房,雖說道士是個出家的人,但婦人閨房也不是這等人可以亂闖的吧?”
“林嬤嬤,這裡根本什麼也沒有!”謝錦昆也道,然後轉身喚着身邊的長隨謝來福,怒道,“來福,這個道士分明是個騙子,哪裡有什麼妖魔?還不將他給老夫哄出去!”
“是,老爺!”
謝來福走過來就要哄走青二,青二手中的桃木劍,忽然嗖嗖幾聲響。
雲曦這時看見,青二是藉着力道,將幾枚暗器擊打在了門框上。
那裡屋門框上的鎖,“當”的一聲掉在地上,門被打開了。
然後,青二又開始佯裝做法,寬大的袖子揮舞着,裡屋的幃幔被他的掌風掀起,衆人正好看到裡間的牀榻前正擺着一雙男子的靴子。
最先睜大眼睛的正是謝錦昆,那雙靴子可不是他的,那只是個僕人的靴子。
但這時,青二收了掌風,幃幔落下來,將衆人的好奇也擋在了外面。
雲曦一笑,說道,“原來月姨娘這麼心疼父親,這是新做的吧?”
“三妹妹什麼眼神?那明明是雙舊鞋子。”與安氏站在一起的謝雲容嗤笑一聲。
“剛纔的道長不是說有妖魔嗎?那裡面的是不是呢?”謝家五夫人呵呵一笑,轉身對林嬤嬤說道,“嬤嬤,這是婦人的房間,你派幾個婆子去看看究竟。道長可以不用進去。”
翠姨娘與沈姨娘也不甘落後,見到青二施法,兩人各帶着侍女也走來看熱鬧。
看到裡屋那雙男子的靴子時,兩人提了裙子就走進去,她們心中早已明鏡似的。
什麼妖魔鬼怪?八成是月姨娘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被人發現了,仇家在算計她呢。
如此好的機會,何不趁她落井,丟下個大石頭?
林嬤嬤早已沉了臉色,她的手一揮,兩個婆子走了進去,開門,掀帳子,然後,衆人驚在當地。
兩個姨娘卻是哈哈哈大笑起來,齊齊說道,“月姨娘,你身體可真棒,晚上是老爺陪睡,白天是這位李護院陪睡,豔福不淺啊,比我們姐倆有本事,哈哈哈哈哈——”
站在外面的謝錦昆,臉色霎時鐵青,怒吼一聲:“都給老夫閉嘴!”
當着衆人的面,這兩個沒腦子的女人居然說他戴了綠帽子,該死的無知賤人!
謝楓冷嗤一聲,將雲曦與夏玉言一手拉一個拽了出來。
雲曦說道,“我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呢。”
謝楓瞪她一眼,“看什麼看?你也不嫌惡心?女孩兒家進什麼婦人的院子?”
將二人推到院子裡,他也沒有走進去,扶着夏玉言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下。
雲曦冷冷一笑,月姨娘這回,不被謝錦昆打死,也會打殘。
她根本就沒有犯着她,月姨娘竟是對她施了這樣歹毒的巫蠱術來害她,她又何必心軟?
很快,屋裡響起了月姨娘的尖叫聲,緊接着只在腰間裹了一塊牀單的李虎被謝錦昆打了出來。
翠姨娘與沈姨娘笑得花枝亂顫。
“來人!給老夫將李虎捆了關到柴房裡去!”謝錦昆暴吼一聲。
李虎身懷武藝,他也知道此時一定是被人算計了,但任賃謝錦昆將他關起來處置,他可不甘心。
擡起腳來將謝錦昆就丟飛了,然後一邊跑一邊將那牀單拼命的纏緊。
他可是護衛頭領,只要暗衛不出來抓他,這府裡的護衛十個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踢倒了幾個人後,轉眼間,李虎就不知去向。
謝錦昆氣得怒道,“來福,多叫上幾人,去將他給老夫追回來!直接亂棍打死!”
“是,老爺!”謝來福退下了。
這等事又不能報官,再說那李虎身手又好,抓不抓得到還不好說,謝來福只好硬着頭皮去追。
安氏與謝雲容二人會心的一笑。從今往後,府裡可再沒有月姨娘了。哪個男人能容許自己的女人與他人苟合?
謝家五老爺與夫人也是表情精彩。
謝錦昆仍是不解氣,不知從哪裡抽了一根棍子對着月姨娘就是一頓狠抽,“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淫婦!”
“老爺,我是冤枉的,我沒有啊,老爺!”月姨娘不停的躲閃着,哭着說道,“老爺,人說捉姦捉雙,那李虎雖然在妾身屋裡,但妾身卻在園子外面啊。”
“你還有理了?那房間門上的鎖不是好好的?他是怎麼進去的?難道自己將自己鎖住的?”
謝錦昆已經氣紅了眼,連謝府五房的人在這裡,謝楓一個外男也在院裡都顧不及了,哪裡理會她的說詞?發了瘋的對月姨娘又踢又踹。
翠姨娘與沈姨娘這時又說道,“老爺,月姨娘說的不對,妾身們早已發現月姨娘這些日子鬼鬼祟祟的,常常大白天的關起門來,也不知在做些什麼。”
“你們兩個賤人胡說!”月姨娘已被謝錦昆打得鼻青臉腫,跌坐在地上,此時恨不得撕亂翠姨娘與沈姨娘的嘴巴,居然對她落井下石!
她是府裡最得寵的女人,眼下卻被謝錦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打了,她又羞又怒。
“是不是胡說,老爺讓人到李虎的屋子裡找找證據不就知道了?”翠姨娘呵呵一笑,心中則是痛快的解了口氣。
早上,她差點被月姨娘打得小產了,看到月姨娘此時被老爺打,她心中比六月天吃了冰鎮西瓜還舒爽。
月姨娘也有今天?呵呵!
“去李虎院子裡找!”謝錦昆朝一個下人怒吼一聲!他只想心中解氣,全然不管有外府的人在場。
安氏樂得看月姨娘被打,夏玉言懶得理會。
謝楓陪着夏玉言與雲曦坐在離衆人較遠的地方。
謝五老爺與五夫人閒閒的看着笑話不說話。
很快,兩個小僕從李虎屋裡搜出幾包東西出來。
月姨娘看到那些東西,一下子癱倒在地,臉色慘白如紙,這下子可是有口說不清了。
“這是什麼東西,你給老夫說清楚!”謝錦昆指着地上的東西說道。
月姨娘哪裡敢說?
那是一個荷包,裡面裝着銀票與碎銀子,正是她給李虎的,但卻不是因爲私情,是爲了買通李虎,讓他多多留意着夏玉言與謝雲曦。
李虎獅子大開口,問她要兩百兩銀子,她一時拿不出來,便寫了個欠條,最後加了一句,晚上見。晚上見是送銀子,不是私會。
“還晚上見!賤人!”謝錦昆直接一腳踢向月姨娘的心窩裡,月姨娘慘叫一聲,被踢得吐了一口血趴在地上。
青衣這時得意的對雲曦小聲說道,“小姐,李虎的那包東西里除了月姨娘寫的約會字條是真的,那褻衣褻褲是奴婢偷偷地從月姨娘屋裡偷出來放到李虎的被子裡的。誰叫她一大早不懷好意的到曦園前鬧事?看奴婢不整死她!”
說完,她得意的看着雲曦,臉上分明寫着,快誇我快誇我快誇我。
雲曦嘴角抽了抽,摸了摸身上,摸出一塊銀子塞到青衣的手裡,說道,“辛苦了,賞你的。”
青衣攤開手一看,脣角馬上一撇,那銀子天知道有沒有一兩重?
謝楓見狀,忙從荷包裡取出一張銀票遞給青衣,道,“好好服侍小姐,賞你的。”
青衣雙手接過銀票,兩眼睜得滾圓,大吞了一口口水,大舅哥果然豪氣,一百兩!
雖然,對於青山酷司的人來說,上千上萬的銀子在他們眼裡都不算什麼,何況一百兩?
但這一百兩意義非凡,跟在小姐身邊的人不少,但是,她卻是第一個拿到賞錢的,還是來自大舅哥。
這可是莫大的殊榮!
“多謝楓公子。”青衣喜得深深的行了一個禮。
夏玉言看到謝楓對雲曦的關心,心中時而是滿滿的暖意,時而又是傷感。
她現在不敢同他多說話,就怕將他嚇着,這樣也好,能看到他就知足了。
而院子的另一處,黃仙姑又跳起神舞來,口裡念道,“裡屋中還有邪氣。”她一指月姨娘的牀底下,“這邪氣與那個布偶上的邪氣可是出自同一個妖魔的身上。”
林嬤嬤聽出了話中之意,“來人,去月姨娘裡屋的牀底下看看有什麼東西。”
一個婆子走過去,掀起裡間屋裡的牀榻,發現有一個布包,打開來看,見是一件剪了一塊缺口的中衣。
她拿出來遞給林嬤嬤,“嬤嬤你看,像是老夫人的衣衫。”
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的!
那剪下來的部分,正好是那個布偶的大小。林嬤嬤手裡攥着衣衫不語。
她走到謝錦昆與安氏跟前說道,“老爺,夫人,剛纔從三小姐的園子裡找到的巫蠱術布偶,是用這件衣衫的料子做的,但這件衣衫又出現在了月姨娘的牀底下,剛纔三小姐又指出那布偶的線只有月姨娘纔有。”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月姨娘這時跳起來,“不,那不是我做的,不是,是有人害我……”
但黃仙姑仍然沒有停下,手裡的拂塵又指向一處方向,“那裡還有妖魔。”
“是與不是,很快就有答案。”林嬤嬤手裡攥着老夫人的中衣,率先跟着黃仙姑往老夫人的百福居走去。
“把這賤人帶上!”安氏對兩個婆子喝道。
月姨娘也有今天?算計老夫人,跟人苟合,她一輩子永遠也翻不了身了。
事情一茬接一茬,變幻太快,讓人心裡不由得跟着起浮。
謝家五老爺與五夫人只覺得今天沒有白來,果然大房的事情就是精彩。
一行人又到了謝老夫人的院子裡,月姨娘被兩個婆子架着動彈不得。
黃仙姑早就得了雲曦的指示,她從院子裡跳到了外間,轉了幾個圈後,手裡的拂塵在一個地方指定了,口裡唸唸有詞,“妖魔找到了。”
林嬤嬤兩眼一眯,叫出一個婆子,“看看那裡面是什麼東西。”
黃仙姑手中拂塵指的方向正是外間與裡間屋子的門框邊,那婆子將手伸到一個高腳的花盆架子後面,摸出了一粒耳環。
“拿來給我看看。”安氏對那婆子說道。
耳環被她捏到手裡,安氏這時開心的笑起來,“嬤嬤,這是月姨娘的東西,世上獨一無二呢,是今年月姨娘生辰日時,老爺在翠雲坊定製好送給她的,上面還刻着一個‘盈’字,是月姨娘的名字,嬤嬤請仔細看。”
林嬤嬤將那耳環拿到近前仔細的看了看,果真在耳環墜子上面發現了刻的字。
她將耳環墜子遞給謝錦昆,冷冷說道,“老爺,老夫人的屋子裡一向都不喜姨娘們進來。月姨娘的耳環墜子如何又在這裡?還有老夫人的中衣爲何被人剪了一塊做了巫蠱布偶?
而那剩餘的中衣料子爲什麼又在月姨娘的牀底下出現了?還有那做布偶的絞珠線可是隻有月姨娘纔有。這一切的一切,老爺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吧?”
謝錦昆又驚又氣,這個月姨娘真的要害死他了,被老夫人知道是他的女人在害她,還能讓他好過?
謝錦昆黑着臉,“請嬤嬤放心,老夫這就狠狠的懲治那個賤人!”
他三兩步走到月姨娘的面前,又是一陣拳打腳踢,然後一把抓起她的頭髮,不管月姨娘是不是在不住的哀嚎着,親自拖着往柴房裡走去。
一直在自己院子裡養着身體的謝雲香也聽到了暖月閣出事了,帶着丫頭一路追到了百福居,正看到謝錦昆拽着月姨娘的頭髮在地上拖着。
月姨娘看到謝雲香來了,馬上向女兒求救,“香兒,救救姨娘啊,姨娘是被冤枉的。香兒——”
謝雲香臉色沉沉的站着不說話,漸漸的,脣邊扯出一絲冷笑,轉身就走。
她不明白,同樣是生母,爲什麼安氏那麼強?那麼聰明?從一個妾爬到了正妻之位,還得了誥命的封號?
夏玉言一棍子也打不出三句話的悶葫蘆,居然也從安氏的手裡搶到了當家主婦的權利。
她的生母月姨娘靠着哄老爺,只得了個同管家婆子一般採買的差事,還沒有從差事上得到好處,就落得個被老爺拖着打的下場?
她的生母爲什麼這麼蠢?她爲什麼不是安氏的女兒?最不濟是個夏玉言的女兒得個嫡女的名聲也好,可爲什麼沒有?
月姨娘看到謝雲香轉身的那一刻,淚水嘩啦流出,心沉到了谷底。
謝楓對林嬤嬤道,“聽說老夫人一直昏迷不醒,能否容在下看看?”
安氏揚着眉毛,一臉傲然,“楓公子,老夫人身子金貴,可不是你等普通人能比擬的,看得好還好,看不好的話——”
雲曦看向安氏,眼中冷芒一閃,說道,“大娘,給老夫人看病的大夫中,不只是請了京中的名醫與宮中的御醫,還有江湖郎中吧?
楓公子也懂醫術且還是有品階的差官,怎麼說也比那些江湖遊醫強。大夫人容許毫不知底細的江湖遊醫進百福居給老夫人看病,爲什麼不能讓有品階的楓公子給老夫人看看呢?”
安氏氣急,冷笑,“曦丫頭的嘴巴可真是越來越伶俐了,連我這常與人打交道的婦人也比不了了。”
言外之意是說她不敬長輩,無禮頂撞了?
雲曦微笑回道,“大娘,雲曦一向話少,但面對自己的祖母生病了一時心急,纔多說了兩句,難道大娘要對雲曦的孝心責備?還是大娘認爲老夫人病了,做爲孫女的雲曦不該操這份心?是多管閒事?”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壓不死你!看你怎麼回話?
雲曦挑眉看向安氏,毫不退讓,忍你一時,難道忍你一世?
“你……你……”安氏氣得一臉鐵青。
謝五老爺這時說道,“大嫂,雲曦侄女說得有幾分理,老夫人病了一直不好,族裡都要商議着是不是貼個告示來個懸賞尋醫了。
既然楓公子會些醫術爲什麼要阻止呢?多一些希望是一些希望啊,大嫂攔着不讓人給老夫人看病,難道是有什麼想法不成?”
話說到最後,謝五老爺的臉色已開始變了。
安氏臉色頓時大變,若被人說是她有意延誤老夫人的病情,萬一老夫人真出了意外,謝氏一族的人可就容下不她了。
她咬着牙看了雲曦一眼,死丫頭,走着瞧!
安氏勉強扯了個笑容說道,“我也是爲老夫人身體擔心呢,既然楓公子會看病,那就請進吧,有什麼責任你可要負責!”
謝楓斜睨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大步進了老夫人的裡間。
裡間的屋裡,趙玉娥與金珠正守着牀榻邊上。
趙玉娥見謝楓走來,訝然了一瞬,然後點頭一禮,“謝楓公子。”
林嬤嬤走上前道,“表小姐,楓公子是來給老夫人看病的。”
趙玉娥點了點讓在了一邊。
謝楓走到牀榻邊上,伸手在謝老夫人的幾個穴位上摸索了一遍,果真同段奕說的,只是被人點了穴。
他正要伸手解開穴道,就聽雲曦說道,“楓公子如果要施針,府裡就大夫,他的用具都很齊備。”說着還對他眨了眨眼。
謝楓心中瞭然。
都在傳聞老夫人的病是很重的病,隨手一點就好了,不是顯不出本事了?
他嘴用抽了抽,轉身對林嬤嬤道,“勞煩嬤嬤,楓想借用府裡大夫的銀針。”
“這個不難,公子請稍等。”
銀針取來,謝楓在幾處不重要的穴位上紮了幾針,然後伸手解穴。
老夫人醒來,屋中的人個個都長舒了一口氣。
趙玉娥欣喜得忙對謝楓道謝,“多謝公子救了我外祖母。”
謝楓還禮,“老夫人是謝氏族母,每個謝氏子弟都有義務關心她的身體。”
謝老夫人被林嬤嬤扶着靠坐在牀榻上,招手叫趙玉娥坐在她身邊。
“外婆,你可終於醒了,嚇死玉娥了。”趙玉娥拉着謝老夫人的手,喜極而泣。
“這不是好了嗎?別哭了,都要過年了,哭什麼?”謝老夫人拍了拍趙玉娥的手,然後朝牀前站立的幾人環視了一圈。
最後,目光落在謝楓的身上,朝他點了點頭,道,“楓公子,多謝你救了老身,今晚謝氏宴席,你當坐前排。”
謝楓對上謝老夫人的目光,拱手還禮,“多謝老夫人。”
安氏赫然看向謝楓,兩眼微眯,眼中閃過一絲戾色。
她朝謝老夫人的牀榻走上前一步說道,“老夫人,您昏迷了這麼久,原來是府裡邪氣太重造成的,雖然被仙道與仙姑除掉了,但媳婦擔心還有漏掉之處,請老夫人同意,讓媳婦在舊年這一天將府裡的污濁之氣全部去除,乾乾淨淨的過個新年。”
謝老夫人看了安氏一會兒,道,“準了!”
然後看了看一屋子的人,她朝衆人揮了揮手,“沒事都下去吧,準備一會兒赴宴。”
裡間屋裡,只剩了林嬤嬤時,她走到牀榻前對謝老夫人說了今日後園裡發生的事情。
包括最先在曦園裡挖出來巫蠱術的布偶,以及雲曦抄寫的幾百份《金剛經》,還有月姨娘的屋裡的男人,以及被剪刀剪破的中衣。
一一都詳細的說與謝老夫人聽。
“你們在外面吵鬧時,我已經聽了個七七八八。”謝老夫人冷笑,“雖然我看似昏睡着,但耳朵還是能聽得到聲音。這府裡呀,是有那麼幾個牛鬼蛇神要除,不除不安寧。”
林嬤嬤看着老夫人,抿脣不語,心中更是暗暗吃驚,原來老夫人什麼都知道。她一直在看着衆人的笑話呢。
……
一衆人從百福居退出各自回園。
安氏與謝雲容往東園走,看看前後無人,謝雲容問安氏,“娘要查園子?老夫人都醒來了,還查什麼?”
“查!當然要查!月姨娘不會一大早無緣無故的約上娘與翠姨娘要闖進曦園去,而那謝雲曦又死活不開門,只怕那裡面有鬼!月姨娘蠢就蠢在沒有尚方寶劍,偏要去捉賊,反被賊算計了。活該被老爺打!”安氏勾脣一笑,“今日一出,我算看出來了,夏玉言母女原來是個藏拙的。”
謝雲容冷笑,“最好查出什麼將那謝雲曦也趕走。還有謝雲香,娘,女兒最近發現謝雲香鬼鬼祟祟的,躲在屋裡不出來!”
“查,全部查!”安氏得意一笑。
……
謝楓送夏玉言與雲曦到了西園園門處,從懷裡取出兩個盒子分別遞給夏玉方與雲曦,說道,“明天是新年,這算是新年禮吧。”
然後,他轉身就走。
夏玉言一時驚住,忙喊道,“等會兒,你別走!”
雲曦也說道,“既然來了,就參加完晚上的祭祀禮再回吧。謝大哥!有些人站在那個位置上太久了,你不覺得是雀佔鳩巢嗎?”
謝楓沒有回頭,但他的腳步卻停下了,說道,“我參加完祭祀後再回。”
夏玉言的心頭終於鬆了口氣。她沒有進西園的門,一直看着謝楓的身影走進了前院的房舍。
玉曦看向手裡的盒子,精美的雕花,硃紅的盒身,正面印着三個篆文字——翠雲坊。
她眼睛一眯,快速的打開來看,裡面放着兩套首飾,正是上次他定做的綠色與藍色的寶石系列。
夏玉言也打了她的盒子,一時驚住了,只見盒子裡面放着一套婦人的頭面,飛鳳步搖,硃紅的寶石灼灼生輝,寬大的扭絲金鐲,碧色的玉佩,無一不是精緻與奢華。
雲曦一聲低呼,“娘,你這個好貴的,女兒那天陪玉娥姐去翠雲坊看了價錢,值一萬五呢。女兒手裡這個才值五千,謝大哥好偏心,給孃的東西貴,給女兒的東西便宜。”
“這……這麼貴?一萬五千兩?”夏玉言更是驚嚇住了。
“是啊,我看見價錢了。”雲曦說道,“謝大哥對娘真好。”
“哪有啊,你的也很貴重,還是兩套。”
“可是兩套加起來也不抵娘一套的價錢。”雲曦佯裝抱怨着,撇了撇脣。
夏玉言懷抱着首飾盒,激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這是他買的,居然買這麼貴重的,連安氏也沒有戴過這麼貴重的首飾。
他還記着她,他沒有不認她。
……
雲曦回到曦園時,段奕已離開了,她鬆了口氣,終於走了。
但很快,安氏帶着一衆人進來了。
“全部查,仔細查,一個角落也不要放過。”安氏坐在曦園的正屋裡,指揮着幾個婆子。
月姨娘一直盯着曦園,不會空穴來風,這園裡八成有問題。
婆子們在屋裡很快就行動起來,乒乒乓乓翻得亂響。、
青衣挑眉,“嬤嬤可要當心手的輕重,曦園的東西雖少,看着也不值錢,但有幾件是前幾天太后娘娘爲了感謝小姐送了她鏽品樣子,賞了些小玩意,要是嬤嬤們弄不了,小姐可是賠不起的,不知道嬤嬤們賠不賠得起呢?”
婆子們聽了,手裡的動作頓時一慢。
一個婆子正在搖着一個大花瓶,青衣馬上叫嚷起來,“別動,御賜之物!”
說着,她將花瓶搶在手裡,然後將瓶底對着嬤嬤,“看,有沒有一個‘御’字?太后今天剛賜下來的。”
雲曦嘴角抽了抽,這個花瓶看着眼生,莫不是真的剛剛從奕王府搬來的?
又有婆子擡起櫃子底看,哪知上面放着的一個小琉璃鏡子掉下來,嘩啦,摔碎了。
“御賜的!你打碎了?太后問下來,可是要滅九族的!”青衣尖叫起來。
婆子嚇得面如土色,“青……青衣姑娘,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青衣道,“知道您老不是故意的,但要是打碎了第二個,可就是有意的了,您看着辦吧。”
婆子們不敢再亂翻,只拿眼睛四處看看。
外間,安氏端坐上首,她的心腹嬤嬤江嬸指揮着帶來的人,“仔細點,別留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到明天,老夫人可是發話了,要乾乾淨淨的過個年。”
裡間的婆子早被青衣恐嚇住了,江嬸命令也沒有,不多久,搜尋的人全站在安氏的面前,“夫人,什麼也沒有發現。”
什麼也沒有?這不可能?
安氏不相信,她自己在雲曦的屋裡看了看。還真的沒發現什麼異樣的東西。
是這丫頭弄錯了還是月姨娘眼瞎了?
但她的時間也不多,眼看要天黑了,晚上還有祭祀禮,安氏帶着人匆匆出了曦園,去了謝雲香的園子。
謝雲香靠在牀上生着悶氣,她如今是惶惶不可終日,發現自己懷孕後,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大夫說她的身體不好不能打胎,否則會一屍兩命。
姨娘又出事了,她該怎麼辦?謝雲曦那個死丫頭說會給她想辦法,但過了這麼多天了,她也沒有來找她?是耍了她還是那妮子忘記了?
她一定要嫁到安家,還要風風光光的,這個謝府不將她母女當回事,她要學安氏一樣,爲自己奔一個前程出來。
想到這裡,她快速的穿了鞋子扯了披風,正要往曦園找雲曦,就聽到園子裡的小丫頭說大夫人來了。
謝雲香眼皮一跳,安氏?她來幹什麼?
她吸了兩口氣讓自己靜下心來,迎了出去,“大娘。”
安氏往她臉上看了兩眼,微微勾着脣。謝家四小姐其實是最有心機的一個人。上回在東平侯府裡,聽她一席話就可看出來了。用上一用,倒也是枚好棋子。
她微笑着向謝雲香招招手,“起來,坐着說話。我來這兒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到園子各處查查有沒有不乾淨的東西,你別慌,你們女兒家能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說話間,江嬸與安氏帶來的兩個婆子已在園中各處尋找起來。
謝雲香的心裡頭咚咚咚的跳個不停。
她這幾日爲了不讓肚子裡的孩子不慎滑胎,天天在吃補胎藥,雖然藥都藏好了,藥渣也深埋了,但她還是心慌得不得了,眼神閃爍個不停,臉色慘白,額間也冒起冷汗來。
安氏看了她一眼,道,“今天不熱啊,香丫頭怎麼留汗了?”
“啊?汗……啊,……大娘,香兒剛纔在園子裡走了好多路,所以有些熱。”
“是嗎?”安氏的眼神在謝雲香的臉上掃了一圈又移開了,這丫頭的心裡頭有鬼呢,莫不是真如女兒說的,有什麼古怪?
很快,江嬸拎了幾包藥材走過來,看着謝雲香一臉的神色古怪。
安氏對上江嬸的眼神,彎脣一笑,將那藥材與一張藥方接在手裡,看了一眼後笑道,“喲,這可要恭喜四小姐了。不知四小姐的身子幾個月了?大娘也好爲你準備些補湯。”
謝雲香臉色一白一下子癱倒在地。
安氏不再看她,冷哼一聲,對那兩個跟來的婆子說道,“四小姐身體不好不宜出門,你們給我看好她不要讓她亂走動,沒我的允許,不得出這座園子。”
“是,夫人!”
……
天色都漸漸的黑了,謝雲香沒有命丫頭掌燈,她就一直坐在地上,不停的想着藥材與藥方怎麼就被發現了,她明明命丫頭燒掉了。
“小葉兒!”
小葉兒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四小姐!”
“是你,是你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個死丫頭!你敢背叛我!我不是讓你將藥方燒掉了嗎?爲什麼還在?”
“四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啊,四小姐……”小葉兒被謝雲香扯着發頭不停地打着耳光。
但謝雲香已是氣瘋了,她懷孕的事被安氏知道了,她還能嫁得到好人家?老夫人還會放過她?
她的人生不是會同謝雲容一樣嗎?將來也會向安氏一樣以庶女之身做到二品誥命嗎?
外面,兩個婆子把守着謝雲香園子的門。
雲曦走了過來,“我去看看四妹妹。”
婆子們不理她,“大夫人有令,誰也不準進去。”
“是嗎?”
雲曦伸手鉗住那個說話的婆子的一隻手。
沒一會兒,婆子疼得齜牙咧嘴,“三……三小……姐。”
“我能進去嗎?”雲曦微微一笑。
婆子早疼得一臉慘白,“可……可以。”
青衣罵了一句,“賤骨頭!”
主僕二人進了裡屋裡。
謝雲香看到雲曦走進來,立刻跳起來,“是不是你害的我?是不是!是你將我的事情說出去的!大娘纔來了我的園子!你這個賤人!”
她說着就往雲曦身上撲,雲曦反手一鉗將她摁住了。
“我害你什麼了?四妹妹?你又跟我說了什麼?”雲曦微微一笑,“你總是這般自以爲是!小時候是,長大了也是!好強,爭勝!可有些東西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是搶也搶不來的!
你如今最好的活路就是去求大夫人,低聲下氣的跟她合夥,她會同意的,因爲東平侯世子的位置,她也很想要。與其找一個不聽話的人做侄媳婦,還不如找一個聽話的。再說了,老爺還是喜歡你的,有老爺做後盾,你助那安強爭世子之位,就不會那麼難。”
謝雲香冷笑着看向她,“你有這麼好心?爲我出這主意?”
雲曦又一笑,“四妹怎麼記性這麼差?我上回不是說了嗎?我的生辰庚貼還在安家,可我不想嫁過去,四妹嫁過去了,我應當感謝你纔是啊!”
臨走時,她回頭看向謝雲香,忽然笑道,“很早就想問四妹妹,那天在曦園裡,四妹妹爲什麼將我騙到假山上,然後再推下去?”
謝雲香臉色頓時慘白,“你……”
雲曦一笑,“我記得……”我記得你將我早已害死,所以別怪我將你踩入塵埃。謝雲香,你一旦嫁給安傑,你就永無出頭之日了。到時候就你會明白。
……
從謝雲香的園子裡出來,青衣問雲曦,“小姐爲什麼點撥那個謝雲香讓她助安傑去爭世子之位?可小姐又在暗中幫着安昌,小姐倒底想幫誰?”
雲曦道,“當然是安昌了,安昌老實,沒那麼快上位,安傑就不同了,娶了謝氏女爲妻後,他會馬上行動。
以安夫人的性格,只怕馬上會要他好看。安氏想孃家人掌東平侯府?我不會讓她得逞!當然,可以讓她空歡喜一場。”
……
謝誠的園子裡。
他正焦急的揹着手在屋裡踱着步子,一個小僕急匆匆跑來,“二公子,全部準備好了。”
謝誠一喜,“全好了?哼,那個謝楓敢搶本公子的位置,今晚就要他好看!本公子要他永遠進不了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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