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謙剛下車, 就被大量的記者圍住,“陸總,在酒吧出現的那位女士和您是什麼關係?”“您是見義勇爲還是出於什麼目的?”“您手上的傷是打架造成的嗎?” ……陸子謙陰着臉艱難的向前移動, 維達帶領安保人員從人羣中把圍困的他解救出來, 護送進電梯。
“怎麼回事?” 陸子謙冷着臉問道。
“昨天晚上您在酒吧打架的事, 有人用手機拍了照, 傳到天涯上去了, 結果被曲雄他們給捅出去了。”維達急忙解釋。
陸子謙微微一怔,目光迴轉,冷靜地望着電梯上升的數字跳轉到32, 快步踏入辦公室。維達和曉雪緊跟着進來。
他雙手交叉倚在辦公桌前,靜默了一會兒, 突然想到了什麼, 拿起手機, 撥通了晚晴的電話。
“你今天不要來公司了,快點打車回公寓, 門口的地毯下面有鑰匙,晚上回去我給你解釋。”電話撥通的瞬間,陸子謙一口氣,將要交代的話全都說了出來,他儘量保持語氣的平和, 免得嚇着晚晴, 可語速卻快了很多。
掛斷電話, 他擡頭望着略顯緊張的維達和曉雪, 淡淡一笑, 道:“寧波碼頭收購的事,談的怎麼樣呢?”
“一切進展順利, 只是他們會不會乘此機會加價,就不確定了。”維達回答道。
“不會,”陸子謙微笑着坐進轉椅裡,“這個機會不是他們想要的,是曲雄想要的,爲的就是讓收購失敗。”
“哦,”維達低沉道,心中有些疑惑,“就算這個事報道出來,頂多給您和集團增添一點負面新聞,可想借此阻止收購似乎不太搭邊。”
“股東們對這件事什麼反應?”陸子謙沒有直接回答維達的疑問,而是將目光移向曉雪。
“沒什麼過大的反應,就是李董事有點小抱怨。”曉雪作答。
“那董理事長呢?”陸子謙繼續追問。
“很正常,今早沒有來公司,也沒來電話過問此事。”
“那就對了。”陸子謙淺淺一笑,轉向維達,“現在明白了嗎?”
“哦,他們是想造成您和董理事長不和。”維達驚訝地望着陸子謙,他笑着點點頭,淡淡道:“他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爲的就是昭告天下,陸子謙有了別的女人,這樣一來,一直想聯姻的董理事長必定會爲自己的女兒出頭,而作爲騰翼的第二大股東,他的一舉一動,必定會引起集團股價的起伏,同時也會引起其他股東的跟風,如此一來,我的資金就會受限,收購的事自然會暫停,他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那現在其他股東沒有過激反應,是因爲董理事長沒有采取行動。”維達補充道。
“嗯。”陸子謙應了一聲,隨即減淡了眉宇之間的笑意,陰冷道:“通知陳董,明天A3106地拍賣會,務必將曲雄的成交價擡高10%。”
“是。”維達答應道,“陸總還有其他吩咐嗎?”
“找人盯着宏遠和李董事。”
“是。”
“告知一下顧晚晴的母親,就說她出差了。其它沒事了,你先走吧。”
“是。”維達答應着,腳步卻停滯了一下,欲言又止。
“以後給你解釋。”陸子謙察覺到了他的遲疑。
“是。”維達退了出去。
“今天將榮達的所有項目情況整理出來,他們在那些省份開展業務、業務的類別、渠道、業務量、資金運轉情況,都要詳細彙總出來給我。這個事,一定要保密。”陸子謙吩咐曉雪,語氣比方纔柔和了些。
“是。”曉雪望着他微凝的眉頭,就知道在他心底一切已有了決斷。
“嗯,你先去忙吧。”
“好。”
望着曉雪的身影消失在門縫裡,陸子謙走到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面樓頂上未來得及化掉的積雪,在太陽的照耀下有些晃眼,就如同那標題爲“翼訊集團總裁衝冠一怒爲紅顏”的新聞報道,不知會有多少人覺得刺眼。
董書彥的反應既在他的預料之中又在他的預料之外,原想他不會有過多的反應,但至少不會如此平靜。就連母親都未曾打一個電話過來求證,而蘭姝的反應也平靜的出奇,以她以往的性格來看,她應該是第一個衝到他面前質問的人,可她卻沒有出現。
陸子謙煩亂地點燃了一支菸,雖然事情被正式報道也就幾個小時而已,他們沒有做出反應,也屬正常。但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感覺有什麼他撲捉不到的事情在悄然發生。這超乎尋常的寧靜,讓他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晚晴接完陸子謙的電話,望着不遠處公司樓頂依稀可見的“騰翼集團”幾個大字,發了會呆,正欲攔輛出租車離開,包裡的手機又響了,陌生的號碼。
“喂,您好。”晚晴公式道。
“顧小姐您好,我是董蘭姝。”電話裡傳來蘭姝溫柔的聲音,晚晴一怔,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
“喂,顧小姐,您在聽嗎?”得不到迴應,蘭姝追問道。
晚晴回神,緩緩道:“我在聽,您請說。”
“哦,您現在方便嗎?可不可以到公司馬路斜對面的咖啡店裡來,我想和您談談。”蘭姝的語氣很是客套。
“好。”
其實在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就曾幻想過和她的見面,可當看到她優雅、淺淡的笑容,晚晴心中完全就慌了。再也無法像上次在機場那樣直視她的眼睛。
“請坐,您想喝點什麼?”蘭姝站起身,客氣道。
自己除了喝過雀巢的速溶咖啡,其它則一竅不通,晚晴淡淡一笑,道:“都可以,您看着點。”
“請來一杯卡布奇諾。”蘭姝笑着對服務員說。
“好的,請稍等。”
蘭姝低着頭慢慢攪拌着杯中的咖啡,靜默許久,緩緩擡起頭將視線停留在晚晴素淨的容顏上,淡淡道:“顧小姐今天的衣服和昨天晚上穿的好像一樣。”
她的語氣很平淡,晚晴還是不由紅了臉,就彷彿被人當場抓住小辮子一樣。儘管陸子謙說他只把眼前的女人當做是妹妹,也已和她說清一切,可面對她的笑容,晚晴的內心還是會愧疚、會自責和不安。
晚晴勉強一笑,輕聲道:“是同一套。”心想消息傳的可真夠快的,估計這也是他着急火燎讓自己回去的原因吧。
“哦,”蘭姝輕嘆一聲,將目光移向窗口,脣邊掠過一絲甜甜的笑容,不疾不徐道:“我愛上他的時候,也是在這樣一個冬天的咖啡館,他夾着書從窗口經過,就在那一瞬間,我莫名其妙的愛上了他,那年我14歲,他20歲。那是伯母帶着我去美國看他,我們約好了在他學校對面的咖啡館見面。”
晚晴隨着她的目光,彷彿也看到了那意氣奮發的少年從窗口經過,心裡陣陣發緊,相對無言。蘭姝迴轉目光,輕輕瞟了一眼晚晴,繼續道:“我也以爲這只是青春期的表現,隨着時間的推移,我會忘記。可我錯了,隨着自己一天天長大,想嫁給他的願望,越來越強烈,強烈到我自己都無法控制。於是我想通過父親的力量,讓他屈服,讓他能心甘情願的娶我,可我又錯了,不知什麼時候起,你出現了,他的心飛的更遠了。”
提到晚晴時,蘭姝脣角的笑意輕減了許多,目光變的有些落寞,晚晴心中不忍,目光中露出悲憫之色,好不容易迸出:“其實……”卻發現自己完全不知該說什麼,能說什麼。她寧可蘭姝能臭罵她一頓,那樣至少她還有勇氣說,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可此時面對她的癡情一片,她不知所措。
蘭姝垂下羽睫,悽然一笑,道:“我知道感情的事強求不了,上次在機場遇見你,我就知道他已情根深種。可是……可是我還是想厚着臉皮求你,求你離開他。”她咬了咬嘴脣,艱難的將剩下的話說完,“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求過人,這是第一次……如果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會盡全力滿足你。”
她的語氣懇切而真誠,眼中閃爍着點點淚光,晚晴凝望着她,慘淡一笑,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我知道這個很難,像子謙哥那樣的男人,一旦愛上,就不會再放下。可你是純善之人,定不忍看我十年韶華白白流失,更不忍看他這幾年的努力就此灰飛煙滅,對吧?”蘭姝又一次的懇求道。
晚晴心驚,她竟然用了“灰飛煙滅”這四個字,多麼強烈的字眼。晚晴怔怔地望着她,感覺有點陌生,她既不像是電梯裡踩自己腳時,有些高傲的富家小姐,更不像是機場裡的那個清純可愛的小姑娘,此時的她貌似放下了所有身段,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冰冷。
晚晴痛苦的閉上雙眼,心中輕語:子謙,我該怎麼辦?
“當然,我不是今天就讓您給我答覆,我真心希望您能考慮一下,就算我求您。”蘭姝做了最後一次請求。
晚晴心神恍惚的走出那家咖啡店,卻不曾想就在她的身後,有一雙似笑非笑的眼角直直的盯着她。
晚晴在街邊站立許久,剛邁開腿走上馬路,就聽見急剎車的聲音。
“小姐,你沒事吧?”後座上走下來的人一邊扶起受傷的晚晴,一邊詢問。
“哦,對不起,我沒事。“晚晴站了起來,看着臉色慘白的司機,微微一笑。
“是你?!”那人驚呼。
晚晴擡眼細瞧,發現竟然是那個在靈隱寺給自己名片的人,淡然一笑,“好巧。”
“確實好巧,沒想到你也會來北京。你確定自己沒受傷嗎?”徐澤陽打量着她已劃破的褲腳,有些疑惑。
“真的沒事,剛纔不好意思,沒注意到是紅燈,讓你們受驚了。”晚晴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歉疚道。
徐澤陽詫異的望了她一眼,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傻的人,被撞到後,自己先道歉的。
“我們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徐澤陽誠懇地說。
“真的沒事,謝謝。”晚晴笑笑,欲穿過馬路,可走了幾步,她就感覺有黏黏的液體在源源不斷地順着自己的腿在滑落,只是心太痛了,所以身體有些麻木。
“先生,血!”司機盯着馬路上的血跡,喊道。
徐澤陽奔跑過去,拽住晚晴,嚴肅道:“小姐,我們必須去趟醫院,這是對你負責,也是對我們負責。”
上了車,他低沉了一句:“抱歉。”就趕緊捲起晚晴的褲腳,發現膝蓋那個位置被劃出一條口子來,正在咕咕冒血。他脫掉自己的外套,用領帶捆綁住傷口,對司機說:“快去醫院。”
晚晴呆呆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彷彿那條腿不是自己的。徐澤陽擡頭望着她有些慘白的臉和暗淡的目光,心中充滿疑惑,微笑道:“你在這附近上班?”
“騰翼。”晚晴緩慢的甩出兩個字。
徐澤陽微驚,想想剛纔路過時四周的環境,倒也不足爲奇,只是她現在的狀態實在令人費解。
“上次匆忙,還未來的及問小姐貴姓,不知道……”
“顧晚晴。”晚晴望着窗外,木木地打斷了徐澤陽的話。
徐澤陽大驚,愣愣地看了她一會,真是太意外了,自己苦心佈局一年,好不容易讓陸子謙的心腹屈服於自己。給他挖下那麼大一個坑,盡然被一個叫顧晚晴的女子輕輕鬆鬆給破了,原想是何方神聖,沒想到竟然就是眼前這個呆呆傻傻的姑娘。不由暗笑道:徐澤陽,你在商場馳騁這麼多年,真沒想到會栽在這麼個小丫頭手裡。
此時的她雖不像上次見到時那麼靈動,卻多了分恬淡,見她一臉冷漠,心事重重的樣子,徐澤陽沒再多言。
在到達醫院之前,徐澤陽打了個電話,晚晴隱約聽得他稱呼對方什麼院長。結果他們到達醫院時,急救的車子早早等着了。
晚晴被推了進去,就聽到剪刀剪破褲腿的聲音。
陸子謙正在開會,桌上的手機響起,是江民宇。
“喂。”
“受傷?!”陸子謙驚叫道。
會議室裡討論的聲音戛然而止,大家的目光同時投向他。
陸子謙揮手示意大家繼續,快速的走出會議室,追問道:“怎麼回事?”
“聽說是車禍,是宏遠的徐澤陽陪她來的。”民宇繼續道。
“你確定?”
“我確定,我們醫院的新急診大樓就是他捐贈的,哎,你到底……”
陸子謙掛斷電話,向電梯衝了過去。心想自己真是該死,幹嘛要給她打那樣的電話,就算全世界都知道顧晚晴是陸子謙的女人那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