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司機驚呼道, 急忙從他的口袋裡掏出藥來。
晚晴和司機一起將董書彥扶到沙發上,只見他臉色發青、嘴脣發白、虛汗直流,這出乎意料的一幕, 讓晚晴膽戰心驚, 愣愣地站在他的身旁, 不知如何是好。
大約過了三分鐘, 董書彥的症狀好了很多, 在司機的幫助下,他緩緩坐了起來,溫和地笑道:“不好意思, 讓你受驚了,坐吧。”
晚晴坐回原位, 面有愧色道:“對不起, 我只是不想讓我母親受到連累, 如果剛纔的話有不妥之處,還請您多包涵。”
董書彥憐愛地望着晚晴, 她只比蘭姝年長了兩歲,可眉宇之間卻不自然的多了許多憂鬱,說出的話來也是成熟、穩重了許多。他無法想象在那樣一個閉塞、封建的小山村,她和蘭英是怎麼熬過來的,定是過了許多非人的生活, 想到此, 他的胸口悶悶地又開始痛了, 不由用手按住。
見他又有不適, 晚晴眸色中有些擔憂, 微笑道:“您還好吧?要不算了,您還是請回吧。您的意思我明白, 只是感情的事,估計誰也左右不了,只能從心而已。”
董書彥一怔,寥寥數語,她的善良、仁孝、禮數、決斷表露無遺。眼中的憐愛之意更深了,面對如此優秀的女兒,心生安慰,可一想到相識不能相認,心中不由慼慼,轉念又想,從此能在身邊照顧她們,已是上天恩賜,怎能貪心太多。
“哦,坐坐也無妨,”董書彥和藹道,腦筋急轉,希望談話能繼續下去,那怕多坐一刻也是好的,25年了,都不敢想,會有眼前這樣的畫面。一個念頭閃過,繼續道:“其實找你母親,並非因你們感情的事,只因想見一位故友。”
“故友?!”晚晴驚詫道。
“嗯,”董書彥點點頭,目光深沉而複雜地望着晚晴,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我曾……”卻發現自己語盡詞窮,原來撒謊如此之難。
面對晚晴狐疑的目光,他不自然地笑笑,慌忙調整自己雜亂的思緒,徐徐道:“我與你母親是舊識,看到網上的報道,見你與她十分相似,就打聽了一番,果不其然你就是她的女兒,所以就去見了見。”
“哦,”晚晴低吟道,心想真是同住地球村,竟有這麼趕巧的事,如此一來,那子謙的麻煩會不會少些呢?微微一笑,歉意道,“抱歉,我誤會您了。”
“沒事,你這麼想也正常,估計集團各大股東也都這麼想的。”董書彥淡淡一笑,語調平和道,“感情的事勉強不得,我會勸勸蘭姝的。”
晚晴一時語塞,臉變得緋紅。起初以爲人家是來找麻煩的,結果只是見朋友,現在做出這樣的表態,到讓她有點羞愧難當了。
可是自己明明看見母親抱着那個匣子在哭啊,從小到大,只要遇見不開心的事,她都會如此。故友,那麼……晚晴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困擾很久的問題,擡起頭問道:“請問您認識我父親嗎?”
董書彥眸色一顫,雙手癱軟在桌上,神情極其複雜,嘴脣抖動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晚晴驚愕地望着他,暗想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原以爲父親這個詞,只是對於她和母親來說諱莫如深,沒想到今日提起,他會有如此大的反應。難道父親是一個極爲不堪的人嗎?還是另有隱情?
“哦,如果爲難就算了,其實也不怎麼重要。”晚晴尷尬地笑道。
董書彥顫抖着又一次吞下藥片,緩了緩,低沉道:“如果他還活着,你會不會相認?”
晚晴一驚,轉而微笑道:“大概不會吧,25年了,習慣了。其實他早已和我們的生活無關,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誰。”
董書彥的眼裡閃過一絲痛楚的失望,心口疼的實在有些厲害,微笑道:“不好意思,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們改天再聊,就先走了。”
看着他再次發青的臉色,晚晴趕忙起身,客氣道:“好的,您慢走。”
望着董書彥和司機匆匆消失的背影,晚晴一片茫然。
從星巴克出來,想着要不要給陸子謙打個電話,至少他的壓力減輕了。
電話剛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這麼快就想我呢?”電話裡傳來陸子謙歡快的聲音。
“臭美!”晚晴笑嗔道,“我剛見了董理事長……”
“你見了董叔?是他約你的嗎?他有沒有說過分的話?”陸子謙的神經立馬緊張了起來,打斷了晚晴的話,急急追問。
“子謙,我很好……”晚晴柔聲道,心中一陣酸楚,這麼多年,除了自己的母親,大概沒有人會如此的在意她,眼淚又一次開始打轉。
“你怎麼呢?爲什麼要哭?告訴我,你在哪,我這就過去。”聽到她的那一絲哽咽,陸子謙更着急了。
“沒事,真的沒事,原來董理事長和我母親是故友。”晚晴笑着解釋,心裡喃喃道,子謙,你知不知道,除了我母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對我這麼的好了。
“故友?!”
“嗯,他是這麼說的,而且他好像接受我們在一起了。”
“哦,這下你放心了吧?”
“還好,就是……就是……”她不知道該怎樣去表達董書彥今天的神情,整個談話過程,他都表現的很奇怪。
“就是什麼?”陸子謙的語氣突然加重。
“哦,也沒什麼,你不用擔心,就是他的表情很古怪,見到我好像很激動的樣子。”
“傻瓜,又胡思亂想。”陸子謙溫柔道,“快點回家,路上小心一點。”
“嗯。”
掛斷電話,陸子謙眉頭緊鎖,腦海中反覆跳躍着 “故友”兩個字,發了會呆,給高強打了個電話。
晚晴的心情突然就像刮過大風的北京天空,一片湛藍,在路過哈根達斯冰淇淋店時,晚晴一時心血來潮。
她正低着頭在櫃檯前挑選,突然聽見有人喊:“顧小姐!”
擡頭看見徐澤陽和他兒子站在自己面前,小孩微笑道: “阿姨,你也喜歡吃這個嗎?”
“有時會饞。”晚晴彎下腰去對着他玩笑道。
“哦,那阿姨最喜歡吃哪個?”
“那你要先告訴我你的名字,阿姨纔會說哦。”晚晴溫柔道,滿眼都是疼愛。
“小偉。那阿姨的名字呢?”
“顧晚晴,阿姨喜歡吃這個。” 晚晴指着提拉米蘇戀曲笑道。
“哦,我喜歡吃這個。”小偉指着那款冰紛歡舞甜笑道。
“那……”
“小偉,我們可不可以和阿姨坐下來聊。”一直注視着他們的徐澤陽溫和地打斷了小偉的話。
小偉開心的點點頭。
三個人選了各自喜歡的口味,挑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
“你的傷怎麼樣呢?”徐澤陽關切道。
“沒事了。”晚晴展顏一笑。
小偉低着頭一頓猛吃,蹭的臉蛋上都是,晚晴笑着擡手抹去他臉蛋上的冰淇淋。
徐澤陽心頭一暖,怔怔地望着她,多麼溫馨的場面,彷彿又回到了一家三口的甜蜜日子。
“阿姨,你能做我的好朋友嗎?”小偉眨巴着他毛茸茸的大眼睛認真地問道。
“當然可以。”晚晴給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小偉立刻笑逐顏開,終於有人願意和他做朋友了,他開心極了,把自己的一個紫色的球團分給了晚晴。
“謝謝。”晚晴笑道,“爲了表達我的謝意,阿姨給你講個兩隻小羊的故事好不好?小偉要不要聽?”
小偉立刻點頭,跑到晚晴懷裡去了。
看着小偉依偎在晚晴的懷裡聽故事,一種久違的幸福感在徐澤陽的心裡油然而生。他突然想起那天因爲好奇,找私家偵探調查晚晴的事,大概這幾天就會有結果了吧。
出了冰淇淋店,徐澤陽和小偉堅持要送晚晴回家,她只好悻然接受。一路上,小偉和晚晴嬉鬧個不停,徐澤陽從後視鏡裡望着他們,心情異常的好。
已經太久、太久,沒見到兒子笑的這麼開心了。
小偉堅持到晚晴的背影消失,才依依不捨的上車,坐在車裡,他有些悶悶不樂,擡着頭問道:“爸爸,可不可以讓顧阿姨做我媽媽?”
徐澤陽溫柔地摸摸兒子的腦袋,望着他滿是期望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嘴角擠出一絲淺笑,衝着小偉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