莜珺蹙眉,下意識的,她總覺着鳳輕不該是這般多思之人,記憶中的鳳輕,可是連生死都不怕的。
鳳輕雖年輕,可在她的身上,莜珺卻能感受到她一股看破滄海的淡漠,她不該是懼怕生死之人,這一點,叫莜珺有些不解,更甚者是質疑。
“宗主,莫要多想了,既是來了,便放寬心吧,況且,奴婢打聽過了,那景王世子驍勇善戰,且此次隨着我們同行的元帥將軍亦是戰功赫赫。”莜珺安撫一笑,伸手握住了鳳輕那泛着涼意的指尖。
鳳輕嘴角輕揚,笑得有些勉強,微微垂下的眼瞼掩飾着眸中一閃而過的異樣情愫。
景王世子麼?
不知自己現下這副模樣,他還能否認出自己來。
鳳輕嘴角輕揚,笑得有些勉強,微微垂下的眼瞼掩飾着眸中一閃而過的異樣情愫。
景王世子麼?
不知自己現下這副模樣,他還能否認出自己來。
約莫趕了半月行程,衆人終是到達了西北邊境佪城。
鳳輕與莜珺被安置在城內,這幾日來,城內倒是極爲平靜,只是耳邊時不時有着士兵前來稟報前線的狀況。
譬如——
“報,我方打破敵軍陣營,世子殿下凱旋歸來!”
當這一吶喊傳入耳中,鳳輕愣了許久,一抹喜悅自心底蔓延開來,許久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離他這麼近,近的好像下一秒便能與他接觸。
她知道,再過不久,她便能見到被她選擇遺忘,刻意遺忘卻始終未能遺忘之人。
這一日,莜珺又瞧見自家宗主坐在梳妝檯前,望着那銅鏡發呆。
莜珺黛眉微蹙,上前卻佯裝一笑,“宗主莫不是覺着自個兒的容貌羞花閉月,瞧得呆了?”
嘴上雖是笑着,可心下卻不由自主地擔憂。
鳳輕嗔怒地瞧了她一眼,輕輕搖頭,又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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莜珺託着下頜,困惑的目光落在鳳輕身上,嘟囔道:“我怎麼覺着,自從聽聞我方軍隊凱旋而歸後,宗主您便越發心事重重了呢?”
這話怎麼聽怎麼覺得奇怪,只怕是不知情的,要誤以爲,她鳳輕不願意雲升軍隊凱旋而歸了。
鳳輕故作淡定搖頭,“說得哪兒的話……”
話還未說完,便被殿外匆匆趕來的士兵打斷,“報!稟報大人,寧將軍請您前去前廳一聚。”
鳳輕也就藉着那士兵的話轉移話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言罷,她又對着莜珺道:“你可要與我一同前去。”
莜珺自是點了點頭,只是望着鳳輕的目光卻更爲複雜。
前廳:
齊聚着此次凱旋而歸的將士,不僅僅是佔據頭功的將領與元帥,便是稍稍有些苦勞的小將也是齊聚於此。
景雲晟一如從前般氣宇軒昂,白皙無暇的臉孔上鐫刻着精緻俊美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輪廓透着一股凌厲氣息。
一線薄脣輕抿,冷峻的面容上毫無一絲情緒外露,爲他本就冷峻的臉孔更添幾分陰翳
。
“本世子聽聞,你前段時日親自前往那五毒宗將那新繼位的宗主請了過來?”景雲晟輕抿一口烈酒,醇厚的嗓音略帶一絲磁性。
寧森皓頓了頓道:“那亦是皇上的意思,她掌握着傳聞中神秘的死人軍隊魑魅魍魎。”
景雲晟的聲音篤定有力,“讓她回去!”
這一聲,恰好便被剛剛門外湊巧擡起一隻手打算要敲門的鳳輕聽到。
莜珺聞言,登時便是一腳將緊閉的扇門踹了開,隨着這一聲響,殿內衆人皆是側過頭瞧了過來。
廳內諸位將士皆是愣着不知如何反應,倒是寧森皓率先反應過來,他起身,似是想緩和氣氛一般,笑着道:“宗主這是……”雖是笑着,可言語中卻摻雜着一絲責怪。
一聽此言,原先並未將注意力放在鳳輕身上的景雲晟也是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將目光投至鳳輕身上,然而這一瞧,卻是叫他打翻了手中的酒盞。
黑曜石般的瞳孔,映射出鳳輕那冷豔的臉孔,美眸如一汪清水澄澈,瓊鼻朱脣,那熟悉的五官,與記憶之人重疊的臉孔,可卻因他右眼角下那一朵陌生的黑罌粟生生破壞。
景雲晟呼吸一滯。
鳳輕亦是一眼便望見了景雲晟,一汪清水般的眸子蕩起一絲漣漪,然而卻在下一秒被他極好的掩飾。
鳳輕邁着輕盈步伐,款款走入衆人視野之中。
纖細高挑的身段被一襲暗褐色束腰及踝襦裙裹着,襯得她的身段越發玲瓏有致。
一頭烏髮由一根骨簪挽起,髮髻極爲簡單,更是無絲毫的珠光寶翠。
鳳輕嗔怒地睨了一眼身後的莜珺,“你怎的這般無禮?如今這可不比從前五毒宗裡頭,莫要由着性子胡來。”語氣雖是責怪,卻也無形間透露出兩個信息,其一,她乃是五毒宗新任宗主鳳輕,其二,他身後的莜珺在五毒宗,宗主大人向來是由着她胡作非爲。
莜珺輕輕頷首,可面上卻無一絲悔改之意。
鳳輕又自顧自地淡淡開口,“本座這婢女也是性子急躁了些,一時間聽說有人要將本座趕走,便一時怒急攻心,這才做出這等糊塗之事。”
此言一出,那高高坐在太師椅上,始終未曾發言的景雲晟倒是接了一句,“只怕是宗主聽錯了,剛剛……可從未有人讓宗主離開。”
此番話一出口,讓在場將士更是瞠目結舌,他們聽見了什麼?
景王世子這一番話,莫不是在自打嘴巴?
他們剛剛可都是聽的真切得很,景王世子先前確實是叫這年輕的女宗主離去,怎的這下子……莫不是景王世子也畏懼這手上握有死人軍隊魑魅魍魎的女宗主?
反倒是寧森皓尤爲平靜,如月般皎潔的眸子微微眯起,神色凝重,他估摸着能猜到景雲晟一些心思。
寧森皓與景雲晟興許也算得上是機緣,景雲晟因寧森月對寧森皓多有照拂,再加上此次戰役中,二人近乎是生死與共,長久下來,寧森皓倒是能摸得清這情緒不定,喜怒不形於色的景王世子的心思。
只怕,他是瞧着那宗主的相貌……
亦是不由輕嘆一聲,又
豈止是景雲晟,便是他,第一眼見到鳳輕之時,亦是將她的臉孔與寧森月重疊,只是……若是叫他相信寧森月併爲死去,且成了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五毒宗的新任宗主,她更寧可相信,寧森月已死,而鳳輕不過是偶然與寧森月生的相似罷了。
鳳輕亦是錯愕,她輕擰着黛眉,下意識道:“世子此言,是說本座聽出了?”她竟是覺着有些可笑。
她並不懷疑自己的聽覺,她聽得一清二楚,甚至,從先前莜珺的反應,她更加確信,自己並未聽錯。
既是如此……他何出此言?
景雲晟堅定點頭,下一秒還未等衆人緩過神來,又見他到:“還請宗主上座。”說着,他便吩咐身側的士兵,去搬來一張太師椅放在他的身側。
士兵徵愣着,卻也遵照着吩咐行事。
鳳輕瞧着那士兵搬來一張太師椅放在景雲晟身側,黛眉皺的越發深了,一時間,她竟是不知該如何邁動步伐。
她雖已做好了與景雲晟相見的準備,可從未做好與他近距離接觸的準備……
他的注意爲何改變地這般突然?
難不成,是她懷疑自己的身份?
鳳輕覺着,這個時候,只怕只有這個解釋是最爲合理的。
藏於廣袖下的纖手不由緊握成拳,指尖泛白,她此刻猶豫着,該不該上前。
“宗主莫不是有何異議?”景雲晟脣角輕揚,凝視着鳳輕的目光灼熱而強烈,更像是凝視着令他愁苦許久的獵物。
鳳輕心下咯噔一跳,她深知自己逃無可逃。
深呼吸一口氣,眼瞼再次擡起,如清水般的眸子已是冷如浮冰,周身散發着一股凌厲與肅殺氣息,便如當初她初登宗主之位之時的殺伐果決。
深呼吸一口氣,眼瞼再次擡起,如清水般的眸子已是冷如浮冰,周身散發着一股凌厲與肅殺氣息,便如當初她初登宗主之位之時的殺伐果決。
“當然……”鳳輕故意拖長了尾音,緩步上前,柔軟的繡花鞋底踩在地上,沒有一點聲音。
只見她臉上巧笑嫣然,渲染的她眼角那一朵黑色罌粟更是妖冶異常,只是臉上的笑意卻被雙眼之中的浮冰生生凍結,再沒能夠深入一分。
鳳輕迎着景雲晟灼烈的目光,走到了那張專門爲她搬過來的太師椅邊,優雅的轉身,裙襬微微翻浮,上頭用暗金色絲線繡着的毒罌粟,像是在那一刻盛開,盡態極妍之中帶着嫵媚的殺機。
翩然入座,鳳輕隨意的斜倚着太師椅的椅背,一隻手搭在扶手上,另一隻手把玩着自己散落在肩頭的長髮。含着冰冷氣息的眸子瞧着景雲晟,罌粟花一樣鮮紅的嘴脣輕啓,終於說出了那久久不曾說出的後半句,“沒有異議。”
景雲晟看着這樣不拘小節,笑意半真半假的鳳輕,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看向鳳輕的目光更是強烈,似乎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鳳輕也毫不畏懼的看回去。
四目相對,兩道毫不相讓的目光在半空中匯聚在一起,碰撞出莫名的意味。
兩個當事人只顧着對視,而在前廳之中的其餘將領們則是驚得暗暗咋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