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日皆是處於平靜狀態之下,西苑中再未掀起風波。
許是青筠塞了金簪給那嬤嬤的緣故,她們三人的膳食當真是豐盛許多,再加上景雲晟暗中託京墨爲寧森月帶來的醉歡樓菜餚,寧森月這小日子倒也過得滋潤。
將近酉時,紅霞褪去,天色漸暗。
‘吱呀,’伴隨着一道輕輕的推門聲,一月牙白色身影如風速一般隱入屋閣內。
“世子妃。”來人單膝跪地,健碩的臂膀上提着食盒。
寧森月認得此人,他正是前段時日與她有過幾番商談的京東。
餘光瞥見他手臂上掛着的食盒,寧森月便知曉他的來意。寧森月起身笑着相迎,“起身吧,不必見禮。”
京東爽朗一笑,將手臂上的食盒拎在手中,放置在屋閣中唯一的黃梨木花木桌上。
“世子妃好生用膳,這西苑簡陋,只怕是要委屈了世子妃,若是世子妃有哪些想要置辦之物,可一定要跟屬下詳說,這也是世子爺特意交代吩咐的。”京東不忘交代一番。
寧森月莞爾笑道:“卻也算不上簡陋,也並無需要置辦之物,你且回了世子殿下,本妃在此一切皆好。”不同於尋常虛假不達眼底的笑,這一回,寧森月確實是發自內心的幸福與喜悅。
“今日不該是京墨爲我來晚膳,怎的換成了你?”
今日的早膳,午膳皆是由京墨爲她帶過來的,她本想着晚膳也該是京墨爲她帶來,卻不想來人竟會是京東。
聽聞寧森月的困惑,京東解釋着說道:“京墨他一個時辰前突然告訴我他有要緊事,並且拜託我替他來爲你送晚膳。”
寧森月擺置着飯菜的動作一滯,瀲灩清眸暗暗掠過一道深意,她斂了斂心神,才道:“哦?你可知是何要緊事?”她彷彿是隨口一問。
性子一向直率的京東也不曾多想,他笑着道:“這屬下便不知了,多半是京墨的心事,屬下與世子也未曾干涉。”
他們雖是世子爺的暗衛,可世子卻從未乾涉他們個人私事以及私情。
“本妃也就問問。”將飯菜取出的寧森月仰頭對着京東微微一笑,隨口問道:“你可要留下用膳?”
對於寧森月而言這本是禮貌之舉,可聽在京東耳中,卻成了驚世之語。
與世子妃同桌用膳?
這一念頭僅僅是浮現在腦海中,便叫京東打了個寒顫,此事若是叫世子爺知曉了,還不得一一將他們扒皮不可。
“不不不不了,世子妃好意屬下心領了,世子妃實在不必這般客氣。”京東的面上展露着驚恐的神情,他連連搖頭,生怕寧森月過於熱情當真將他挽留在此。
“今日洗浴之時,偶然察覺小腹多了不少贅肉,屬下深感這幾日都不該用膳。”
這說法倒是讓寧森月險些笑噴,她倒也不再調侃他,原本便是隨口一問,不想京東竟是信以爲真,這一點倒是讓寧森月頗爲驚訝,即便是他願意留下,只怕門口守着的護院也不會同意吧。
待京東退下後
,寧森月這才走入內室,將臥在軟榻上歇息的青筠青莜喚醒。
“嗯?王妃來了?”青莜恢復意識的第一句,便是趕忙詢問是否是景王妃又來找事。
寧森月掩脣輕笑,解釋道:“該用晚膳了。”
說着,睡在青莜身側的青筠已是緩緩甦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極爲主動地起身換上外衣。
三人簡單用過晚膳後,便一齊來至內室打發時光。
好在寧森月託京墨捎來一些醫書,倒也可藉着翻閱醫書消遣時光,青筠與青莜則是商討着刺繡女紅,姐妹二人亦是樂在其中。
驀地,屋閣外傳來一陣雜亂聲響,同時驚動了靜坐在內室的寧森月三人。
“世子妃,外頭是否又出事了?”青筠放下手中的繡簍,輕擰着柳葉眉,面上展露着憂慮之色。
“青莜,你且去瞧瞧究竟發生何事?”寧森月亦是望着門扉的方向,輕蹙着黛眉,對青莜吩咐道。
青莜輕輕頷首,二話不說便起身越過屏風,朝着窗牖走去,她輕輕推開窗牖,透過那縫隙瞧着屋外境況。
“你是何人,膽敢在此喧譁,你可知這西苑拘禁着何人?”爲首正是今早奉穆雪柔之命來與寧森月對質的李護院。
來人極爲高傲的揚起下頜,迅速抽出腰間令牌,粗狂豪放的聲音迴盪着,“我乃是奉王妃娘娘之命,前來此處巡查,誰敢攔着?”
李護院瞬間便失了底氣,他略微不甘的躬身作揖,“是,您請。”
‘吱呀,’青莜沉着臉色合上窗牖,她已是將屋外境況收入眼底,便是因着如此,她才越發擔憂,那手持令牌之人究竟是誰,竟是連護院首領也得禮讓三分,如此看來定是來頭不小。
青莜於心中猜度着,不知覺間便是走至內室,瞧着她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寧森月反倒是越發好奇屋閣外的境況。
“青筠,究竟發生何事?可是景王妃穆雪柔派人前來找事?”寧森月倒是沉靜得很,不慌不忙問道。
青筠亦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緊張地瞧着青莜,十分期待她接下來的答覆。
青莜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這一舉動,令寧森月與青筠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青筠瞧在眼裡,急在心裡,將青莜拉至身側催促着道:“你倒是快些解釋啊,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又是何意,究竟是還是不是?”
“倒不是景王妃親自前來,好似是她派得一名侍衛,看着似乎來頭不小。”青莜亦是緊蹙着黛眉,焦慮涌上心頭,她實在是不知接下來她們該如何度過。
若哪一日醒來,大理寺當真是派人前來挾持世子妃前去,她與青筠又當如何?難道得親眼瞧着世子妃被那些個殘暴的官吏帶走。
她們雖不曾前往大理寺的牢獄,卻也是對大理寺牢獄中的陰暗與可怖略知一二。
“莫要恐慌。”寧森月強扯出一抹笑,青黛描成的黛眉異常妖冶,倒是爲她日漸憔悴的面容添上一抹豔麗。
這幾日來爲着舍利子失竊一事,她與景
王妃穆雪柔等人費盡心思周旋,亦是花費了不少心思,腦子也不知死了多少腦細胞。
儘管身心俱疲,可寧森月依然得極力強撐,她深知,她是作爲青筠青莜的精神支柱,一旦連她都垮了,那青筠青莜這倆丫頭該如何應對。
寧森月拉過青筠青莜的手,與自己的手搭在一塊,她定定地瞧着她二人,神情極爲堅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斷然不會讓景王妃與穆雪柔傷害你們。”
青莜聞言,將近紅了眼眶,連日來的兢兢戰戰,委屈皆在這一刻爆發,她吸了吸酸澀的鼻翼,低着頭說道:“青莜和姐姐也不會任由着大理寺的人將世子妃帶走。”
青筠亦是極爲篤定地連連點頭,極爲堅定自己的立場,哪怕是死,她也要護着自家主子不受旁人欺辱。
‘扣扣,’伴隨着一道沉悶的叩門聲,緊隨而來着的是一男子粗狂的嗓音,“開門。”聲音盡是濃濃的不耐。
這般無禮的舉動與口氣,便是性子一向溫和的青筠,也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寧森月一副慎重的看着青筠青莜囑咐道:“你二人且在此處好生待着,切莫走出內室,那人我前去應付即可。”
“世子妃,讓青筠與您一同前去吧,也好幫襯着些。”青筠毫不猶豫起身,像是孤注一擲說道。
寧森月輕搖着頭,“你得照看着你妹妹。”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朝着門扉走去。
寧森月將拴着的門扉推開一條縫隙,瞧着來人說道:“你是何人,來這作甚?”
爲首之人身長八尺,身形健碩,黝黑的肌膚上,如刀削般的濃眉,漆黑的瞳孔滲着犀利眸光,鼻樑高挺,紅脣較厚,予人一種粗狂豪邁的第一印象。
“你便是世子妃的丫鬟?”他將寧森月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驚呼道:“我竟是不知,這年頭連小小的丫頭也穿着花枝招展的……”
話還未道完,寧森月便冷冷地倪了他一眼,沉聲糾正道:“本妃正是景王世子妃寧森月。”
來人一雙眼睛睜得如銅鈴一般,極爲吃驚地瞧着寧森月,他大概是愣了一秒後才笑了笑道:“屬下不想您便是世子妃,失敬失敬。”
隨後,還不經寧森月允准,便大搖大擺越過寧森月走入屋內。
一旁的李護院見此,遲疑一秒後上前阻攔道:“這裡頭可是世子妃,你進去作甚?”
來人不屑地倪了李護院一眼,隨後拳頭一揚,直接掃在李護院那算不得英俊的臉上,隨後,那人便大搖大擺走入屋內,還順手將門一甩,門扉自動掩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簡直令旁觀的寧森月也是忍不出發出一聲驚呼。
“你,你想幹嘛?”他這般放肆的舉動,令寧森月也有些慌了神。
那人先是伸出食指放置在脣間,示意寧森月不可出聲,隨後,他才扣着寧森月的皓婉,來至黃梨花木桌前坐下。
“今夜亥時,世子將會來此與世子妃會面,還請世子妃做好準備纔是。”他咧嘴對着寧森月曖昧一笑,調侃的意味尤爲明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