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瞧殿中,那風姿綽約的女子一襲藕色長裙,裙襬隨着她輕邁的步態微微搖曳着,胸前豐盈由錦緞裹胸遮掩。墨發挽成精緻繁瑣的飛仙髻,更襯得她嫺靜端莊,一張精緻的小臉施着薄粉,濃淡適中,襯得她的瓊姿玉貌越發嫵媚動人。
與寧森月此刻僅僅披着一件雪色披風,內着中衣,髮絲凌亂,未施粉黛的狀態形成鮮明對襯。
穆雪柔掩脣輕笑,媚態頓生,“母妃言重了,我們與嫂嫂本就是一家人,談何審訊不審訊的,倒是生分了。”
景王妃眸光帶着狐疑,輕瞥了她一眼道:“雪柔,今兒個這裡頭可沒有外人。”像是意有所指一般,景王妃並未挑明,但她相信自己的話穆雪柔還是能知曉幾分。
穆雪柔低語道:“此事若是傳入雲晟哥哥的耳裡,只怕雲晟哥哥會不悅。”
景王妃又是懷疑,“雪柔,怎的母妃見你從皇宮回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又是在穆雪柔耳畔低語:“以前母妃可是見你對這賤|人恨之入骨的,怎的如今反倒是爲她說起了話。”
不僅僅是這一次,她記着先前自己要杖責寧森月的時候,她也曾出言阻攔,只是當時覺着她說的頗有道理便不曾深想,如今想來,雪柔似乎自從皇宮回來之後,便一直護着寧森月似的。
穆雪柔聞言,當即便是面色一變,她斂下眼瞼,掩飾着眸底一閃而過的慌亂,但不過片刻,這個演技極好的女子便恢復如常。
“那母妃倒是說說,雪柔是哪兒變了?”穆雪柔掩脣輕笑,反倒是反問起了景王妃。
景王妃一怔,眼瞼微垂,眸底快速掠過一道疚意,她怎的可以懷疑起穆雪柔來?可這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
景王妃莞爾一笑,握着穆雪柔微微泛着涼意、如柔荑般的纖手,“許是母妃想多了,雪柔還是從前的雪柔。”
穆雪柔低垂螓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她道:“我與母妃母女連心,自是不會變心的。”
景王妃與穆雪柔這番交心之談,倒是爲寧森月拖延了一些時間。
穆雪柔瞳仁輕轉,眸底掠過一絲狡猾,她款款轉身,凝着靜立一旁的寧森月,莞爾笑問:“先前嫂嫂與母妃談到哪兒了?”
經之前景王妃這般懷疑,穆雪柔自是不敢偏頗得過於明顯,畢竟若是讓景王妃這個她唯一的靠山有了察覺,且不說還能不能夠得到景雲晟的心,怕是連她自己的榮華富貴也保不住了。
穆雪柔審時度勢,也懂得掌握分寸。
寧森月仰起頭,略帶着笑意的眸子與她對視着,她道:“本妃與母妃談到關於證人一說。本妃本是想着讓雲晟來爲本妃作證,不想母妃卻並不相信雲晟。”言語之間,略帶一絲委屈之意。
景王妃勾脣冷嘲,諷刺道:“寧森月啊寧森月,如今這兒並無外人,你又何須如此僞裝。”
寧森月
移開視線,轉而與景王妃對視道:“兒媳並非僞裝,而是闡述事實。”
她又接着道:“兒媳之前所言句句屬實,那地上的泥濘腳印乃是亥時過後所下,而當時兒媳正在房中與世子殿下相處,根本就沒有去地牢將何武擄走的時間,還請母妃明察。”
穆雪柔逼問道:“那,你可否有非毓秀閣的人證爲你作證?亥時過後,你確確實實在毓秀閣中,並未外出。”
此言一出,寧森月便是不語,非毓秀閣之外的人證?那日回到毓秀閣之後,她便是在主殿沐浴入睡,期間也未有旁人進來毓秀閣,何來的人證?
更何況,寧森月與景雲晟平日裡又無晚間傳叫羹湯的習慣,否則倒是可讓廚房之人前來作證。
景王妃見寧森月遲疑不語,便咄咄逼人道:“寧森月,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今日本王妃若是不重重嚴懲你,只怕是無法對府中上下交代!”
寧森月見她如此咄咄逼迫,咬了咬牙便道:“母妃若是僅憑一與兒媳一樣的腳印便斷定是兒媳所幹,是否有失公允?若是有人趁着兒媳熟睡之際,偷到了兒媳的鞋子,套上鞋子再去作案,也並非不能。”
如今唯一能夠爲自己翻盤便是那鞋子了,正常情況下,毓秀閣的奸細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難以進入主殿,在景雲晟的眼皮子底下,拿走她當天晚上所穿的蜀錦鞋子前去作案。
唯一可能的便是,那奸細早些時候便偷偷潛入主殿,拿走了自己尋常的繡鞋。
那蜀錦鞋子與尋常繡鞋唯一的差距便在於,那蜀錦鞋子上頭鑲滿了寶石瑪瑙,重量遠勝於那尋常僅僅用金絲線繡成的繡鞋。
她昨夜所穿得乃是蜀錦鞋子,而作案之人若是偷走了她尋常的繡鞋前來地牢作案,那麼她便可通過那泥濘土地上留下腳印的深淺,證明自己是無罪的。
景王妃眸光一凜,凝着她許久,後才冷嘲道:“果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好啊,既然你想要去一探究竟,那麼本王妃便隨你一塊去,可若屆時證實還是你所爲,本王妃便新賬舊賬一塊跟你算。”
說到最後,她不由得加重了口氣,凝着寧森月的眸光也是閃爍着攝人的威懾。
“是。”寧森月應下,她有把握,這次能夠揭穿景王妃的陰謀。
雖說她不能夠篤定此次是否是景王妃蓄意爲之,但此次,她既是能夠如此及時便知道此事,並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聚集府中人手,顯然是一開始便有所準備。
寧森月走向一旁的青筠青莜二人,瞧着她們二人道:“還請母妃允許兒媳帶着青莜下去休息,她受了驚嚇。”
景王妃聞言,輕瞥了她一眼,不屑道:“不過是一個賤婢罷了,何須你一個主子如此顧慮,寧森月,你莫不是想着拖延時間吧。”她雙眸眯起,凝着寧森月的眸光帶着一絲森寒與警惕。
寧森月無所畏懼的仰着頭,眸底寒光更是乍泄寒光,“若是母妃硬是想在兒媳的頭上扣上
諸多罪名,那兒媳也是無話可說。”
“你……”景王妃氣急,一時間也是忘記了身爲王妃的氣度,脫口而出便道:“你不過是寧國公府一卑微庶女,我家雲晟能夠娶你過門,且尊你爲正妃已是對你莫大恩德,你竟敢與本王妃如此說話!”
景王妃一開始便對寧森月不滿,且不說寧森月身份不夠尊貴,再者她擋了自家雪柔原本暢通無阻的世子妃之路。
再加上寧森月性子桀驁不馴,經過諸多與景王妃的摩擦,兩人之間的仇恨火焰簡直是上升到了頂峰。
寧森月反脣相譏,絲毫不曾示弱,“此次兒媳嫁入王府爲妃,本是世子殿下親自向聖上提的婚姻,更是聖上親自下旨賜婚,母妃此言,莫不是質疑聖上的英明決斷?”
景王妃怒不可遏,一雙勾勒着緋紅眼影的鳳眸隱然燃起熊熊烈火,她死死的瞪着那風輕雲淡的女子,怒道:“好啊,你這是要給咱們王府扣上如此大的罪名?賤|人,今日本王妃不講你處置了,還真是怕來日你進宮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狀!”
穆雪柔見兩人如此氣焰囂張,峨眉輕擰,沉吟一會,便趕緊輕哄着怒火中燒的景王妃,她柔聲道:“好了母妃,切莫動怒。”言罷,她又是皺着眉朝着寧森月投去慍怒的視線,低聲輕呵道:“嫂嫂,趕緊跟母妃道歉。”
寧森月心下無奈,見景王妃確實是動了火氣,便上前福了福身,“先前是兒媳說錯話了,還請母妃切莫氣壞了身子。”
她也並未嘴上不饒人之人,況且如今這毓秀閣上上下下皆是景王妃帶來的人,若是這老妖婆真的失去了理智,吃虧的還是自己。
君子當能屈能伸,她雖不是君子,但今日便是做一回君子也無妨。
穆雪柔也趕緊撫了撫景王妃氣得起伏的胸膛,好言相勸道:“母妃,既是如此,您便不要與嫂嫂如此計較了。”接着,她又是在景王妃耳畔輕聲道:“母妃以大局爲重,這寧森月顯然是在拖延時間。”
她能夠幫寧森月的也只有如此的,景王妃顯然是對她生了幾分疑心,她總得做些什麼,消了她的疑慮纔是。
景王妃見自家女兒如此貼心,也是漸漸消了火氣。
斂了斂心神,景王妃再次恢復之前那高高在上,雍容華貴的王妃娘娘,輕倪了寧森月一眼才道:“今日有雪柔爲你求情,本王妃便不與你計較,本王妃緩你一炷香的時間,你好好處處置這賤婢之事,一炷香後,若是你還不曾來到這主殿,本王妃便當你是畏罪而逃,即刻廢了你世子妃的頭銜。”
雖是皇上親自賜婚,但若是自己有足夠的證據,亦是可以將寧森月拉下世子妃的位置。
寧森月眸帶嘲諷,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即便是她不親自廢除自己的位分,一月之後,她也是得離開這景王妃。
不過現下何武失蹤,爲景雲晟試藥一事已是沒了下文,屆時若是用藥不當,導致他體內毒素紊亂,又是麻煩一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