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自肺腑的錚錚言辭敲響在青筠心間,她略微呆滯的瞧着自家主子,從未有像今日這般慶幸自己跟着的是寧森月而非其他主子。
世子妃從不將她們當做下人,以姐妹之禮相待,不僅在危難時刻救她們於水火,關鍵時刻也不曾輕視她們的性命。
得主如此,她們又有何求?
來至地牢之外,瞧着那泥土上淺淺印着的腳印,與地牢內的腳印相差無幾。
她昨日來這地牢之時,本是無雨,後下起了大雨,雨水將地上的腳印沖刷乾淨,而後她回到毓秀閣時候,大雨依然傾盆而下,所以,地上絕不可能留下屬於她的腳印。
這一認知,更是讓寧森月確定了心下的想法,定是有人,拿着她的鞋子前來地牢作案。
寧森月帶着青筠匆匆回到毓秀閣,不敢有一刻耽誤,生怕讓青莜落入景王妃之手,以景王妃對她的恨意,只怕青莜落入景王妃之手,景王妃定是不會讓青莜好過。
果真如青筠所說,跨國高高的門檻,越過九曲迴廊,來至主殿前,便見殿門前把守着一衆婢女家丁,約莫二十人左右戰成兩排,守在殿門兩側,神色冷肅,儼然像是訓練有素的侍衛。
寧森月冷哼一聲,提着拽地的裙襬便試圖走入毓秀閣,卻被門口的婢女家丁一齊阻攔。
“好大的膽子,也不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本妃是誰?本妃乃是這毓秀閣的主子,景王府的世子妃,若是世子爺回府,非斬了你們雙手。”
輕眯起雙眸,犀利眸光掃視着在場一種婢女家丁,見他們臉上果真閃過一陣畏懼猶豫,提着裙襬,長腿一掃,便將阻攔在身前的婢女家丁撂倒在地,風風火火闖入了主殿。
越過門檻,映入眼簾便是景王妃一副莊嚴肅穆的神色,高高坐在她平日常坐的貴妃椅上,端着茶杯,斜倪着腳下跪着的青莜。
“給本王妃掌嘴。”剛一下令,便被一道宛若清涼婉轉的女聲打斷。“住手,誰敢在本妃殿內放肆。”
有景王妃坐鎮,景王妃帶來的四大嬤嬤又豈會將寧森月放入眼裡,這府中最大的主子世子爺都得看在景王妃的面上讓她三分,她們自是不會有所顧慮。
那四大嬤嬤只是輕蔑的瞥了寧森月一眼,高高揚起手,便朝着青莜那如剝殼雞蛋般白皙嫩滑的肌膚上揮下巴掌。
隨着一聲脆響,寧森月已是趕到青莜麪前,將那行刑的嬤嬤往前一推,忍着心下的怒火不曾對她們動手腳。
這點分寸她還是懂的,且不說景王妃如此聲勢浩大,帶着下人前來毓秀閣尋事,再者今日不同往常,她已不能夠以秦艽來威脅景王妃,現下她若是再當着景王妃的面打傷她的心腹,便是給了景王妃懲治她的機會。
景王妃垂下眼瞼,眼底閃過一道陰狠,瞧着寧森月這番狼狽至極、從外頭匆匆趕來的模樣,便知曉她定是從牢房過來,那麼想必她已是聽聞了一些風聲。
寧森月神色恭謹,將青莜交由青筠照拂,自個兒則是對着景王妃雙膝着地盈盈一拜,行禮道:“兒媳恭迎母妃駕到,不知母妃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景王妃放下手中茶盞,盈盈一笑,她並未示意寧森月起身,而是緩緩邁步,走下臺階,來至寧森月身前,居高臨下俯視着她,笑着道:“森月啊,你可知你昨夜所犯何事?”
寧森月低着頭,既是景王妃未曾讓她起身,她倒也恭敬行事,不曾逾越規矩。
“兒媳昨夜在房中伺候世子爺沐浴、入睡,難道在母妃眼中,這也算是犯事兒了?”她聲線微微上揚着,調侃着道。
“你……”景王妃怒視着她,胸膛又是一陣起伏,果然,還是寧森月有氣人的本事。
正想着命規矩嬤嬤拖出去掌嘴,不想那跪在地上之人又緊接着道:“母妃切勿動怒,兒媳不過是玩笑一句而已,兒媳與雲晟恩愛,母妃不正應感到高興纔是。”寧森月討好着道。
景王妃輕嘲一笑,妖冶鳳眸微微眯起,眸底流露着盡是厭惡,她凝着那看似恭敬伏在地上,心底估計想着接下來該如何忤逆她的賤人,咬牙道:“寧森月,此刻這殿內要麼是你的人,要麼是本王妃的人,你又何必與本王妃兜圈子?”
她倒也不拐彎抹角,緊接着又道:“昨夜,可是你迷魂看守牢門的家僕,擄走了關押在地牢的何武,說,你究竟是何居心?你與何武是否早就串通一氣?意欲何爲?”
一連三問皆是讓寧森月措手不及,心下嘲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的便是景王妃此刻的態度吧。
寧森月揚脣輕嘲,微仰着頭,眸光不見一絲俱意,凝着她道:“母妃這是要往兒媳的頭上生生扣上這等罪名嗎?”
景王妃脣角上揚,莞爾笑道:“好,本王妃給你解釋的機會。”
她輕邁着蓮步,邁上臺階,走至貴妃椅上坐下,微抿着茗茶,像是施捨般道:“起來說話。”
寧森月暗自同情一把自己可憐的膝蓋,應聲‘是’後便起身,低垂螓首站在一旁,問道:“不知母妃讓兒媳說些什麼?”
景王妃捧着茶盞的手微微一滯,擡眼凝着寧森月的眸中帶着一絲怒意,她道:“自然是關於昨晚之事,若是你覺得冤枉,那你倒是說說,本王妃如何冤枉了你。”
寧森月點頭道:“是。”緊接着,她便解釋道:“首先,母妃爲何僅憑着牢房的腳印,便知是兒媳所爲?也許那腳印只是看着與兒媳的腳印相似呢?”
景王妃打量着寧森月這副衣襟褶皺,髮絲凌亂的模樣,就連那嬌俏的臉蛋亦是未曾上妝,嘲弄道:“瞧你這副狼狽的模樣,想來已是今早聽聞了風聲從牢房回來,既是如此,你該是對照了那地上的腳印,究竟只是相似還是一模一樣,你心裡有數纔是……”
“若是你覺得你試圖抹掉了那地上的腳印,藉此逃過罪責,那便是大錯特錯,此次千萬地牢查看,並非只有本王妃一人,府中侍衛皆是有目共睹,寧森月,你別想着可以輕易逃脫此次的罪責。”
今日,她便是篤定了要狠狠打壓這個賤|女人才是。
寧森月黛眉微蹙,眸底閃過一道不安,這景王妃果真是有備而來。
一模一樣的腳印,她幾乎是無從辯駁……
不,時間上也許對應不上。
寧森月眸光一亮,心下漸漸生出一計。
她擡起頭,與景王妃直視着道:“回稟母妃,兒媳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地上的腳印斷然不是兒媳留下。”
景王妃微眯着鳳眸,咦了一聲好奇問道:“哦?你倒是說說,你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她倒是很好奇,如此鐵證,寧森月有何本事能夠推翻。
寧森月莞爾笑道:“昨夜亥時過後,將近午時才下起暴雨,相信母妃記得很清楚,那地上的腳印乃是泥濘腳印,便可知曉那地上腳印,乃是子時之際有人前往地牢留下的,可昨夜子時,兒媳與雲晟在房中,根本無空閒前去作案,因此,這擄走何武之人絕非兒媳,還請母妃明察秋毫。”
景王妃沉吟片刻後方嘲諷道:“本王妃憑什麼相信,你不會與雲晟那孩子串通一氣?雲晟那孩子也不知是被你這賤|人灌了什麼迷魂湯了,竟是處處維護着你,他的話,本王妃絕不會相信。”
寧森月冷哼一聲,接着又道:“毓秀閣的下人皆可爲兒媳作證,若是母妃不相信兒媳,大可向毓秀閣的下人們求證。”
景王妃本就打定主意要好好打壓寧森月一番,又豈會給她機會再次翻身,她辯駁道:“那毓秀閣中皆是你的人,自是會爲你說話,聽你吩咐,她們的話不足以爲證。”
緊接着,她又是似笑非笑道:“若是你能夠找到毓秀閣以外的證人,本王妃自是可以信你一回。”
那個時辰,除了毓秀閣內的侍女,又有誰會隨意進出毓秀閣,景王妃此番話本就是有意爲難她。
正當寧森月尋思良策之際,殿外頓時炸響一道溫柔婉約的女聲。
“母妃怎的今日一大早便來了毓秀閣?真是讓雪柔好找。”來人正是聞訊匆匆趕來的穆雪柔。
穆雪柔雖是憎恨寧森月,但也是知曉分寸,她想要得到的不僅僅是景雲晟的人,景王世子妃的位置,更重要的是景雲晟的心。
在此之前,最爲重要的自是保住自己的名聲,保住自己在府中地位,寧森月的手上還捏着她的把柄,若是讓寧森月將那件事情公佈於衆。
她本就是景王妃的養女,屆時景王妃又豈會爲了她得罪名門望族的寧國公府,殺害寧國公府嫡小姐的罪名可不輕,她可不想身敗名裂。
寧森月垂首,眼瞼垂下,掩飾着眸底一閃而過的喜悅,她便知道留着穆雪柔這一顆棋子在王府,多少是有些用處的,她雖不能夠明上站在自己這一邊,但是暗地裡也能夠幫襯上一些,以她在景王妃心裡頭的位置,哪怕是幫襯着於她而言也已足夠。
果不其然,景王妃一見盛裝款款而來的穆雪柔,鳳眸即刻染上少許笑意,一下子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竟是親自下了貴妃椅,下了臺階來至穆雪柔身前,扶起了正欲對着她俯身行禮的穆雪柔。
“你我母女之間何須如此多禮,今日母妃來的急了些,趕不上叫上你,如今你來了也好,與母妃一同審訊審訊這寧森月。”
言罷,又冷着臉朝着寧森月投去一道犀利眸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