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昊見到杏釵行這樣的大禮,而且在明知道把事情攬上身必定會收到懲罰的情況下,已經願意承擔,對杏釵的護主之心倒是起了欣賞之意。他原本到遺珠小院的意圖,就是要維護卓慕凝,不讓她受責受傷,如今跑出來一個忠心護主的人轉移視線,墨君昊當然是樂見其成。
於是,墨君昊問:“王妃不適,怎麼會跟小夏扯上了關係?”
杏釵不敢怠慢,連忙回答:“昨日奴婢照顧小夏不周,讓小孩子受了風生病,神醫徹夜照顧小世子,今早又不曾停歇地給王妃治病,想必是因爲太過勞累方導致出錯了。”杏釵怕自己說得太輕,沒有說服力,接着又把昨晚卓慕凝如何照料小夏,今日如何忙得腳不沾地,鉅細無遺地論述了一遍,最後才總結說,“神醫爲了照顧小世子和王妃,甚至顧不上吃飯,一切都是奴婢的錯。”
墨君昊聽了,目光銳利地望向卓慕凝:“神醫甚至顧不上吃飯?”
明明只是一句簡單的問話,配合着墨君昊的神情和語氣,卻讓卓慕凝無比心虛,忍不住擔心是否自己在哪裡露出了馬腳,讓墨君昊已然認出了自己。卓慕凝默默地挪開了視線,不敢回答問題。
幸好也不必卓慕凝回答墨君昊的話,左梓玥因爲自己的焦點被模糊,早已耐心全無,見杏釵如此維護卓慕凝,忍不住嘲諷:“杏釵跟着神醫的時間並不長,左右不過一個月,卻如此主僕情深,實在讓本王妃動容。”
杏釵聽了,即便是整個人趴在地上,仍讓人明顯看得出來全身顫抖了一下。杏釵自然是不敢回話的,只能無言以對。
左梓玥見此,話鋒一轉,說道:“我王府素來賞罰分明,診斷有誤是診斷有誤,照顧主子不周是照顧主子不周,杖責是免不了的。”話已至此,左梓玥自認爲已經完全沒有迴旋的餘地,她望向墨君昊,問道,“王爺,您說呢?”
墨君昊點頭,表示認同,說:“確實如此。杏釵,你照顧主子不周,導致小夏和神醫都因此受罪,你可知錯?”
左梓玥一聽,卻猶如當頭一棒。
確實,她剛剛纔說卓慕凝和杏釵主僕情深的,如今杏釵照顧不周導致小孩子生病、卓慕凝診斷有誤,可不是杏釵的罪嗎?左梓玥氣悶不已,一時語塞。
杏釵卻是機靈,連忙回答墨君昊的話,說:“杏釵知錯,甘願受罰。”
墨君昊於是下令杖責杏釵十丈,卓慕凝聽了還要再辯論,被墨君昊眼神制止。
杖責完畢,墨君昊見左梓玥不鬧了,吩咐衆人散去,這樁案子就這麼糊塗地糊弄過去了。
杏釵代替自己受了杖刑,卓慕凝心中卻是一萬個不忍。卓慕凝扶着杏釵回去,不顧杏釵尊卑有別的論斷,親自給杏釵敷了藥,又替杏釵鋪好牀鋪,見她睡下後才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纔到門口,卓慕凝卻看見凌王的貼身人和泰早已等候在房門。和泰見了卓慕凝,行禮後取出一瓶傷藥,說:“神醫,這是王爺吩咐奴才送來的。”
卓慕凝聽了,心裡一個咯噔。方纔墨君昊的問話就已經讓她覺得心虛,擔心墨君昊已經認出了自己。現在,墨君昊吩咐和泰送藥,墨君昊何必特地吩咐他的貼身人給“神醫”送藥?卓慕凝下意識地就想拒絕,但知道墨君昊送來的藥定是世間少有的好藥,想到杏釵忠心,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卻平白地替自己捱打,一時又不忍心拒絕。
卓慕凝心裡正兩難,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知道她心軟,特地提前教過和泰。和泰勸說道:“神醫就算看在杏釵護主忠誠的份上,爲了讓杏釵好起來,也得把藥收下才是。”
一番話說到了卓慕凝心坎裡,卓慕凝接過藥瓶,回話道:“請替我好好謝過王爺。”
和泰回答:“神醫客氣了。神醫肯收,王爺纔是最高興的人,和泰謝謝神醫笑納。”
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說得卓慕凝心裡又漏跳了幾拍。
第二天,在卓慕凝的照顧下,小夏悠悠地睜開了眼睛。卓慕凝見小夏的眼神已經回覆清明,明白小夏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心裡一陣歡喜。卓慕凝忍不住用額頭枕上小夏的額頭,試探小夏是否真的已經完全退燒,感受到小夏的體溫已經完全正常以後,忍不住捏了捏小夏的臉頰,說:“小夏好樣的。”
小夏被卓慕凝捏的臉蛋生疼,卻也沒有生氣。擡頭環視了房內一週,見不到杏釵,帶着小孩子生病痊癒後特有的糯米聲線,疑惑地問道:“杏釵姐姐呢?”
提起杏釵,卓慕凝的神色又是一陣黯淡,但卓慕凝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對小夏簡單解釋了小夏生病期間發生的事情,小夏聽得懵懵懂懂,卻也評論了句:“藉故行兇。”
卓慕凝正想說些什麼,此時,墨君昊卻已經出現在門外,說:“胡亂評價,是病全好了?”
卓慕凝此時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墨君昊,連忙回答道:“已經好了。”
墨君昊接話:“病全好了,就該上學堂了。”
小夏聽了,小臉皺成了苦瓜,哀求道:“小夏纔剛剛病癒,不能休息一下嗎?”
卓慕凝聽了也是不忍,替小夏求情:“也是了,小夏這纔剛剛病癒,是該稍作休息。”
墨君昊沒有理會小夏,卻看來卓慕凝一眼,回答道:“生病的時候已經休息過了。”
卓慕凝被墨君昊的眼神嚇到,用最快的速度幫小夏穿戴整齊,不理會小夏的眼神控訴,把小夏塞給了墨君昊。
臨行,墨君昊向卓慕凝問道:“昨晚的藥可用用?”
卓慕凝腹誹,纔剛剛上藥,怎麼可能馬上知道效果,但當下也只是客套回答說:“很好,謝謝王爺賞賜。”說完,卓慕凝兀自又去整理,完全不看不見墨君昊此刻的神情。
墨君昊見卓慕凝着急,也不勉強,帶着小夏去學堂,自己則是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