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沒用的東西,讓你們伺候夫人,居然會出了這樣的岔子,先下去各領十個大板!”本來就心煩意亂的木江州,此刻更是煩躁無比,根本聽不進去這婆子和丫鬟的哭訴,硬邦邦將這句話甩了過去。
那婆子和丫鬟猛然一愣,竟然愣在當地,甚至忘記了求饒。
“老爺,她們……”雖然疼的鑽心,但是見木江州要懲罰自己身邊貼心的奴才,柳煙煙又掙扎着坐了起來,打算替她們求情。
木鳶兒卻款款走到暖榻前,靜靜按住了她的手,幽冷的目光看向那丫鬟和婆子,淡淡說道:“大娘,爹爹說的對,如果不給她們些教訓,她們以後還敢這麼懈怠,上上下下就沒了規矩了!”
柳煙煙掙扎着朝木江州看去,卻見他一片漠然,顯然是默認了木鳶兒的話,忽然涌上來的氣急敗壞,和腿上又傳來的一陣鑽心的疼痛,讓她又猛然在暖榻上翻滾起來。
這下,木鳶兒是藉助木江州的手,狠狠懲罰了她身邊的兩個衷心奴才了。
木蘿兒美目中閃過一絲怨毒,剛要說什麼,卻見李大夫提着藥箱滿頭大汗走了進來,她便硬生生將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木鳶兒跟剛纔的丫鬟婆子不一樣,不能隨隨便便處置,就算要抓到她的把柄,也必須經過李大夫的診斷才行。
她更是將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李大夫身上。
誰知,那李大夫檢查了許久,這才滿頭大汗擡起頭來看向木江州和木蘿兒,聲音中也帶了淡淡的疑惑,“相爺,大姑娘,夫人身上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什麼?沒有異常?”木蘿兒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瑩白瓜子臉上的惱恨和意外,倒多過於對柳煙煙的擔心,但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美目中涌滿擔憂,“我孃親都疼成這個樣子了,怎麼可能沒有異常?”
她本想利用李大夫加以證明,柳煙煙正是因爲木鳶兒纔會疼痛難忍的,誰知,李大夫竟然說柳煙煙的身體沒有異常,這讓她怎麼肯甘心。
就連疼的齜牙咧嘴的柳煙煙都滿臉不敢置信,扭曲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淒厲的尖細,“怎麼可能,哎喲,疼死了……”
“李大夫,那現在該怎麼辦,夫人疼成這樣……”柳煙煙疼痛難忍的樣子,讓木江州眸底劃過一絲心疼,急聲問道。
李大夫捻着半百的鬍鬚沉思了片刻,擡頭說道:“相爺,夫人可能是因爲扭傷了腳脖子引發其他關節扭曲,這才引起疼痛難忍的。目前這個樣子,只能開一副藥,幫助夫人入眠安睡,也可以減少她身上的一些疼痛。”
“那也只有如此了。”無奈的嘆息一聲,木江州也無可奈何點頭答應。
這李大夫是丞相府的專用大夫,從醫將近二十餘年,醫德和人品他都信得過,他說沒有異常,那自然是沒有異常的。
“爹爹,你看看孃親,要是這麼沒完沒了的疼下去,可該怎麼辦纔好?”見目的沒有達到,木蘿兒索性換了招數,美目中盈滿了晶瑩淚水,楚楚可憐看向木江州。
任誰看了,都不忍心看到她一副擔憂難受的模樣。
李大夫卻插進話來,安慰道:“大姑娘,你不用擔心,夫人用過這副藥之後,應該很快就會睡着,睡一覺之後,相信疼痛就能減少許多。”
“姐姐,你看李大夫都這麼說了,大娘肯定沒事的,你不用太擔心了。”輕輕拍了拍木蘿兒的手,一直冷眼旁觀的木鳶兒盈盈開口,“只要看到大娘沒事,我也就安心許多了。”
後面這句話,卻是說給木江州聽的。
木江州自然明白她話裡的意思,黑眸中帶了歉意,柔聲安撫道:“鳶兒,爹爹也是一時着急,這才說了不中聽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也累了半天了,既然你大娘沒事,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看到木鳶兒如此乖巧懂事,木江州心中對她多了一分歉意。
盈盈告別木江州,直接將木蘿兒和柳煙煙幾乎要吃人的眼光忽視,木鳶兒款款走出了正房的裡間。
看看四周沒有旁人,如意壓低聲音,圓圓眼中都是期盼問道:“二姑娘,夫人不是好了嗎,怎麼會忽然就疼起來了?我剛纔聽到夫人的慘叫聲,都覺得好淒厲呢!”
其實,她根本就不相信,木鳶兒會那麼柔順的聽柳煙煙的擺佈。
“既然她想要我伺候她,我便不會掃她的興的。”淡淡瞥了一眼正房裡的燈光,木鳶兒玲瓏小嘴邊浮現起淡淡的微笑,“不過,在替她揉後背的時候,我順便多揉了揉她的某處穴位而已。”
她前世就是學醫的,自然知道長期按摩某個穴位,就會引發身體的疼痛,而且就算是大夫過來,也不一定能找出什麼異樣。
如意先是愣了愣,接着很快就明白過來,輕輕捂了小嘴偷笑,“看來,夫人以後再也不敢指使二姑娘你替她揉背捶腿了,這下有的她受了!”
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木鳶兒淡淡搖頭,“要是她像你說的那麼好對付就好了,如今她害怕我查出含香閣的問題來,不惜摔傷了腳脖子,怎麼肯輕易就這麼放過我?”
“二姑娘,你的意思是說,夫人非要抓住你的把柄不可?”緊緊皺了皺眉頭,如意一雙圓圓的眼睛猛然瞪大,“二姑娘,夫人不會還要陷害你吧,這可該怎麼辦纔好?”
掀簾走進側房,木鳶兒將身上的披風遞給如意,聲音帶了幾分不在意,“她要是還不長記性,那我只能好好教訓她一番了!”
木鳶兒的聲音,淡然中帶了幾分固有的冷意,想到她三言兩語就讓那欺負自己的婆子和丫鬟捱了十個板子,如意一顆心也漸漸放了下去。
第二日清早。
按照慣例,木鳶兒應該早早起了牀之後,就去給柳煙煙請早安的。
等她帶着如意到了正房之後,柳煙煙早早的就起來了,那李大夫說的不錯,她今日精神好了很多,換了一身寶藍色鍛綢棉衣斜靠在暖榻上,昨日凌亂的髮絲梳的紋絲不亂,而且還畫了精緻的妝容,更襯的一張臉嫵媚端莊,呈現出萬種風情來。
現在的柳煙煙,很難跟昨日那個狼狽不堪的柳煙煙聯繫到一起。
而且,她似乎也忘記了昨日的不快,見木鳶兒進來,妝容精緻的臉上立刻堆滿了微笑,嫩白的細手親自牽了木鳶兒的小手,“鳶兒,昨日嚇着你了吧,是大娘的不是,你不要見怪。”
“大娘,只要你好好的,鳶兒比什麼都高興,挨幾句罵也算不了什麼。”木鳶兒也沒有一絲彆扭的樣子,語氣親切柔順。
柳煙煙還要說什麼,旁邊伺候的小丫鬟怯生生說道:“夫人,按照規矩,是不是該二姑娘送便盆了?”
“放肆,二姑娘是什麼身份,居然讓二姑娘送便盆!”柳煙煙依舊握着木鳶兒的手,扭頭卻是一張冷臉,“就算丞相府的規矩如此,今日本夫人便免了這個規矩……”
“可是……”那小丫鬟嚇得一哆嗦,似乎想要說什麼,卻不敢再說下去。
“可是什麼,就算是丞相知道了,就說是本夫人吩咐的,改日讓大姑娘來送就好了。”不等她說下去,柳煙煙又是一陣聲色俱厲。
這番話,分明就是說給木鳶兒聽的。
木鳶兒又豈能不明白,款款站起身來,清冷的小臉上也帶了微笑,“大娘,看你說的,既然這是丞相府的規矩,姐姐既然做得,我也一樣應該做的。今日的便盆,便由我送好了。”
“鳶兒,你不會覺得大娘是在刁難你吧?”柳煙煙微微上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外,但是很快就換上一副誠懇的樣子,“其實,也不知道誰定下的這規矩,你也不用當真,做做樣子就好,免得被那羣愛嚼舌根的丫頭們說閒話!”
說了這話,便是不再阻攔木鳶兒替她送隔夜的便盆了。
那小丫鬟急忙將鍍銅便盆端到木鳶兒面前,輕輕放下之後,又恭恭敬敬退到了一邊。
離了那麼遠,如意都能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她心中暗自生氣,卻知道自己不能張嘴。
再看木鳶兒,卻絲毫都沒有嫌棄的樣子,彎腰將便盆端起,款款朝門口走來。
剛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見一個木蘿兒親自帶着一隊丫鬟端了早膳走了進來,正好碰個面對面。
如意剛要驚叫,卻見木鳶兒像是沒有看到似的,直直朝木蘿兒走去,木蘿兒愣了愣,竟然忘記了躲閃,一個不小心撞倒在了木鳶兒身上!
她身後的幾個丫鬟都垂頭小心端着手裡的早膳,根本就無暇注意到前面的情景,這下可好,木鳶兒撞到了木蘿兒身上,木蘿兒又撞到了後面那個丫鬟身上,那個丫鬟又撞到另外一個丫鬟身上……
很快,整個屋子立刻響起噼裡啪啦,驚叫哀嚎的聲音,甚至還瀰漫出一陣難聞的尿騷味兒!
等一陣聲響過後,放眼看去,卻見正房裡間精心擺設的羊脂屏風、白玉瓷花瓶、鑲玉八寶格……都被摔的粉碎。
一羣丫鬟不是被另外的丫鬟壓在了身上,就是被自己的長長裙襬絆倒站不起身來,手裡端着的早膳早就灑在了地上和她們身上,顯得狼狽之極。
更讓人忍俊不禁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木鳶兒手裡端着的鍍銅便盆,好巧不巧的扣在了木蘿兒的頭上,她今日剛換的一身月白繡錦綢緞衣裙被淋了黃黃的一身,整個人渾身都散發着一陣難聞的尿騷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