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意思……”趙赫訥訥,“父親的意思,必須要往前走,很多事情,該做的必須要去做,尤其是此事,此事不可含糊。”
“他並不是你的父親,要是收養你培養你,只是想要你在二十年以後禍亂朝綱,這樣的人未免過於居心叵測,這樣的人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趙赫的臉上逐漸陰翳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樑煙雲儘管知道自己說的不近人情,甚至自己說的刻薄寡恩,不過樑煙雲還是說了出來。
她不是那種有什麼事情藏在心頭的人。
趙赫看着樑煙雲,慢慢的轉過了頭,“但是,他殺了我全家。”
“這是訛傳,你需要小心求證,現在,你已經確定了,前朝的覆滅是因爲皇上的殺戮,對嗎?還是……”他淡淡的顰眉,“有別的,其餘的音節,這些你走不清楚的,不是嗎?”
樑煙雲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柔。
“趙赫,你看,天上一輪明月,清光皎皎。水中呢,也是有一輪明月,你說這明月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假的呢?”一邊說,一邊伸手,在水榭的翻月湖中輕輕的晃動一下,金波盪漾。
好似波濤一般,一層一層細密的漣漪,已經推波助瀾到了水中央,水中央的明月在樑煙雲的小動作中,已經消失了,已經變成了四分五裂的影子。
“謝謝你阿雲,你讓我知道了一個道理。”
“不是一個,是很多個,我是你的朋友,我實在是不想要我的朋友遺臭萬年,我要你千古流芳,趙赫,你是朝廷的武狀元,學武是戒驕戒躁,自古以來武學的最高境界就是兼愛非攻,兵者,不祥,不得已而爲之。”
這些道理,樑煙雲知道的很多。
慢慢的伸手,蘸水,在地上默默的寫起來,一筆一劃,將一個“武”字兒寫了出來,“墨琛,你看,說文解字中說,‘止戈爲武’武學的最高境界,就是讓對方將兵器放下來,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你應該知道的……”
“我……”其實大道理樑煙雲說第一句的時候,趙赫已經一清二楚,但是這麼多年的血海深仇壓在趙赫的心頭,讓趙赫不能立即就鬆開手。
立即就變做一種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模樣。
趙赫的神態變得那樣的委頓,樑煙雲知道,今晚說的實在是太多了,也好在趙赫是真正的喜歡自己,不然就今晚說了這麼多的東西,趙赫早已經不理會自己了。
“趙赫,天寒露重,望君保重。”一邊說,一邊揮了揮手,人已經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了。
看着少女離開的背影,看着樑煙雲腹部那好像一口鍋一樣的隆起,趙赫想,要是這孩子是自己的就好了,那樣樑煙雲就可以一生一世與自己在一起,或者,自己會立即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至少,自己有自己的生活與嚮往,而不是現如今的混沌,樑煙雲顰眉,看着他慢吞吞的舉步,慢吞吞過了一片淡淡的花影,片時以後,終於嘆口氣。
站起身來,縱身一躍去了,他走的很快,簡直好像一道閃電似的,不得不說,這麼多年的勤學苦練對趙赫而言,已經爐火純青,他高來高去,簡直連影子都沒有,速度快而迅猛,來去自如。
樑煙雲到了自己的屋子裡面,這邊,玉琅早已經準備好茶點,自從這幾天樑煙雲肚子逐漸大起來以後,樑煙雲也是胃口大開,握着他準備好的東西,已經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王妃,您不要着急,現在我們有吃的東西,趙將軍送過來大米,還是可以吃很久的,奴婢在花園裡面也是發現了很多野菜,這些都是可以堅持很久的。”
“玉琅,要是沒有你,我真的不敢想象要是我一個人面對左曉月會如何?”
“自古以來,邪不勝正,王妃,這些厄運都會過去的,您的好日子在後面呢,您要知道啊,母憑子貴,過不了很久,您的孩子呱呱墜地,這可是王爺第一個兒子呢,王爺怎會不開心呢?”
“他已經答應我,到時候我就可以離開這裡……”樑煙雲含混不明的說,將手中的春捲吃了,這片時,玉琅一驚,“王妃,切勿胡言亂語,您仔細的想一想,要是到時候,您去了,這……”
“這孩子豈非剛剛出生就沒有了母親,您認爲左曉月會不會要您的孩子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王妃,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奴婢聽說,一個女人是三等份,一份給了男人,一份呢給了自己的孩子,還有一份是整體,這纔是一個完整的女人,不然一個女人一輩子做什麼呢?”
“玉琅,老實說,你的另外兩等份呢,只要是你看得上眼的,本妃幫你好好的把把關,保證讓這個人對你好。”
“王妃……您不是不知道的,奴婢在這裡並沒有看上任何一個人,要是有看得上的,一定會告訴您的。”
“那好。”樑煙雲笑吟吟的,又道:“你嫁人以後也是要時常過來看看我,與我閒話家常,不然我一個人會鬱悶死。”
“王妃此言差矣,奴婢就算是嫁人了,成爲了別人家的當家主母,在您的眼前這部還是奴婢嗎?奴婢可不忍心讓您一個人面對這個左曉月。”
“好玉琅,在我的心目中,什麼時候將你當做了一個奴婢。”
“這個也是……”兩個人說說笑笑,將盤子裡面的餐點掃蕩一空,終於夜深人靜,主僕二人休息了。
第二天,墨琛依舊沒有回來,這是讓樑煙雲逐漸不安的因素,因爲樑煙雲發現,只要是墨琛不回來,左曉月總是會想方設法要除掉自己的,並且每一天都有層出不羣的點子。
不知道左曉月昨晚又是萌生出來一個什麼邪惡的念頭,其實,左曉月昨晚讓趙赫給偷竊了一把,昨晚嚇得左曉月蜷縮在牀上瑟瑟發抖,黑暗中的那個人,來得快去的也快。
好在那個人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不然簡直後果不堪設想,她對於那個人還是畏懼的,畢竟那個人忽而來了,又忽而去了,簡直神龍見首不見尾。昨晚,被突襲並且被迫交出來那個假的東西以後。
她就一晚上不敢睡覺,夕月在這邊也是安插了很多絕代高手,可以說,王府裡面武功高強的人,一個一個都宿衛在這裡了,倒是樑煙雲那邊,可憐巴巴的。
昨晚沒有休息好,今朝,她的臉色蠟黃,簡直好像一個黃臉婆一樣,一邊打呵欠,一邊讓夕月幫着自己梳理頭髮,夕月一邊梳理,一邊揚眉,淡淡的問道:“王妃,王爺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沒有任何書信過來,這你不是也知道的。”
“王妃,您今日精神頭不好,昨晚的事情畢竟還是過去了,賊不走空,既然這個賊已經將東西偷走了,想必今晚不會過來的。”一邊說,一邊將珠花筆畫了一下,“這裡,好看嗎?”
看着那紅紅的石榴石,他一笑,握住了點翠的一個珠花,“用這個,這個熠熠生輝光彩奪目,比石榴石好看多了。”
這邊,左曉月還有各種金銀珠寶來打扮自己,那邊樑煙雲就苦哈哈慘兮兮來,一來樑煙雲是徹底不喜歡金銀珠寶的,在樑煙雲的妝奩中並沒有一點兒金銀,二來前天晚上的一把大火,已經將正殿燒了一個灰飛煙滅。
什麼都沒有,這裡的一切一切都消失殆盡,好在樑煙雲不那樣打扮。
“哈啾。”左曉月打了一個噴嚏。“昨晚的賊,可是抓住了沒有呢?”
“昨晚,暗衛全部都展開了行動,不過並沒有什麼收穫,這個賊簡直是厲害,說走就走,以至於並沒有抓回來。”
“哦,”左曉月微微沉吟了一下,握着點翠的簪子看着,說道:“也罷了,既然是有本事的人,大概我們也是不可能擒獲的,”看着那簪子,又道:“聽說點翠的工藝比較複雜,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
將手中的金簪握住了,一邊看,一邊問一句。
“點翠,難得娘娘您感興趣,這是用景泰藍或者銅鎏金做出來的底座,至於這裡面五顏六色的東西,做起來就比較考究了,要用翡翠鳥兒的羽毛去做。”
聞言,左曉月滿意的一笑。“本妃就適合用這些,不像是賤人,賤人怎麼可以看出來這些點翠簪子的好處。”一邊說,一邊洋洋自得站起身來。
將那簪子朝着雲鬢內別入,又道:“這個點翠的簪子,你以後要人做的時候,將這個翡翠鳥不能殺死,直接將羽毛給拔下來,這樣做出來的才比較鮮豔。”
“是,這乃是娘娘的真知灼見,往後要是府中做這樣的簪子,奴婢一定告訴工匠們,用那些活生生的翠鳥去做,只有活生生的翠鳥做出來的簪子纔是比較好的,畢竟色彩鮮豔。”一邊說,一邊淡淡的笑了。
“那是。”
“今天,本妃做什麼?”問一句,這邊廂,已經上前一步,將一個斗篷披在了左曉月的身上,“娘娘,明日是重陽節,今日按照古例,是需要祭祖的,府中自然是有府中的規矩。”
“祭祖,可是燒香禮拜?”一邊說,一邊握着旁邊一株剛剛綻放的牡丹花,說來也是奇怪,到了這個時令,按理說,牡丹花已經徹徹底底的隕落下來枯萎下來纔是,但是在府中的牡丹花,還是那樣的燦爛。
那樣讓人一看就想要伸手握住。
她握着牡丹花,攀折下來以後,已經黯然一笑。
“娘娘,自然是燒香禮拜,不過今日也是您與奴婢的機會,後院裡面的兩個人……”夕月說到這裡,語聲戛然而止,輕微揚眉,看了看前面的位置,輕靈的一笑。“好歹讓您知道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