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沒……沒有,我就想要銷燬這個。”樑煙雲別過目光,“趙赫,你知道王爺什麼時候回來?”
“王爺走的匆忙,邊境上剿匪的事情,長達三年五載也有,十天半個月就歸來的也比比皆是,現在,我也是不甚清楚。”樑煙雲還想,從趙赫這裡沒準就可以打聽到墨琛的行動。
看來,是沒有可能了,墨琛啊墨琛!來如去無痕,要是墨琛再不回來,樑煙雲已經不敢想象自己往後還會遇到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的樑煙雲,心情並不好,但是偏偏還要僞裝出來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好在趙赫並沒有戳穿樑煙雲,這就是朋友,無論什麼時候都給對方的面子。
“阿雲。”他的聲音低沉,好像帶着一種魔力一樣,其實,其實,他的聲音是真正可以魅惑人的,只是樑煙雲是一個例外。
樑煙雲淡淡的嘆口氣,目光稍微移動了一下,“嗯?”
“離開這裡,我養你。”大概他已經看出來這裡的樁樁件件,趙赫看似什麼都不懂,其實不是對現狀視而不見,而是用最爲平和的方式在保持二人之間的默契與交情,這樑煙雲也是知道的。
“我不。”當機立斷的,與很多年前趙赫第一次提出來這個話題時候一樣,樑煙雲選擇立即規避,目光如同寶石一樣,輕微閃爍了一下,已經避開趙赫那炯亮異常的鳳眸。
“爲何?”他窮追不捨,在很多年前,就想要知道此事的答案了,現在問來,其實也並不晚。
“我是墨琛的人,我是王妃。”樑煙雲一邊說,一邊伸手握住了旁邊的一樹扶桑花,花枝在微風中抖動,樑煙雲的臉映襯在一片午夜爛漫的花兒旁邊,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疏影橫斜,淡淡的影子已經落在樑煙雲的臉上,這些黑漆漆的斑駁斑駁樹蔭讓樑煙雲的臉變得柔和,變得白裡透紅,也是變得同樣縹緲起來。
這麼多年了,與樑煙雲在一起,趙赫總是感覺到時遠時近,兩個人好似近在咫尺,分明是觸手可及的,但是又遠在天涯,那種隔閡是沒有辦法形容的。
距離太遠了,遠的好像太陽與月亮一樣,是永遠不可能真正相處在一片天空下的,他心疼的伸手,將樑煙雲的小手握住了。
手掌冷冰冰的,好似一塊冰玉一般,“這麼冷嗎?”
“趙赫……”樑煙雲稍微掙扎了一下,在絕對不會破壞氣氛,以及不會破壞自己在趙赫心中印象的時候,當機立斷的說道:“小麥認識你很久了,你應該知道的,滿目河山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爲何你對她的愛總是視而不見。”
“一個女人可以勇敢的追求自己的愛,這需要莫大的勇氣與決心,不是每一個女人都可以與小麥,與我一樣的。”
小麥的愛是露骨的,是人盡皆知的,也是唯恐任何人不知道的。好像火焰一樣,其實說回來,與樑煙雲的愛也是一模一樣,這種愛熾烈,這種愛很有可能會在無形中傷害一個人。
讓人簡直就不敢靠近。
“你呢,爲何我對你的愛你始終也是視而不見?”他失望的嘆口氣,手下意識的蜷縮住了,虛虛的握着一個拳頭,悲憤的說。
“我——”樑煙雲指了指自己,“我早已經談婚論嫁,而她呢,小麥雲英未嫁,你可以遇到這樣一個女子這都是因緣際會的造化,不是人人都有你這樣的好運氣。”
“我,我已經徐娘半老,你不是不知道的,在這裡勾心鬥角,你果真以爲我也是那種一乾二淨的人,趙赫我……我全部都告訴你……”
樑煙雲激動的語聲顯示內心並不平靜,趙赫看着樑煙雲,好似在等待一樣,樑煙雲惆悵的嘆口氣,望着月光,淡淡的說道:“趙赫,我不是樑煙雲。”
“嗯?”不解的皺眉,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究竟是怎麼說。
他幾乎想要試探一下,究竟她是不是發燒了,居然說自己不是樑煙雲。
“我這樣說你就明白了,有一天我死了,有一天,她也是死了,我的靈魂就飄起來,然後到了一個橫無際涯的地方,那裡冰冷,我就跟着自己的潛意識一點一點的走,一點一點的走……”
“我以爲自己已經真的死了,就這樣離開這個人世間,就在這個時候,我找到了一個驅殼,這驅殼是這個女子的,你看看……”
樑煙雲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趙赫還是用老眼光看着樑煙雲,儘管,樑煙雲說的東西可信度不高,但是趙赫依舊是用自己審慎的目光看着樑煙雲。
她相信樑煙雲說的話,儘管樑煙雲時常喜歡玩笑,不過這幾句話擲地有聲,並且完全沒有撒謊的痕跡。
“這是借屍還魂。”趙赫的口氣淡淡的,好像閒話家常一樣,樑煙雲倒是一怔,“你……沒有覺得畏懼,沒有覺得好奇?沒有覺得不可思議,就沒有覺得我是在騙你不成?”
“沒有,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是趙赫的回答,趙赫剛剛說完,樑煙雲的目光已經閃爍了一下。
“趙赫,感謝你。”
“感謝我什麼?”現在,輪到趙赫做丈二和尚了,此際,樑煙雲輕輕的一笑,主動握住了趙赫的手,“感謝你,對於我始終是相信的,我總以爲你不相信我。”
“相信。”兩個字,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但是,這些你永遠都不能宣之於口,尤其是對於王爺,不可以說出來,不然他會以爲你有意疏遠他,並且找出來一個拙劣的藉口,你說的我相信,類似的事情,我聽說過。”
“但是親眼目睹的只有一個不是嗎?”樑煙雲嘆息,“一開始,我想要深深的隱瞞起來,但是你知道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的性格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掩藏起來的,我無意去扮演一個人,所以我只能做好我自己。”
“這麼長時間,你們一定早已經看出來了,我與你們真正的那個女子是與衆不同的,我不是真正的樑煙雲,我連身份都沒有,所以,趙赫,你與墨琛喜歡上的愛上的是她的皮囊,我不忍心要你一誤再誤了。”
“趙赫,回去以後好好冷靜冷靜,即便是你對小麥沒有任何的意思,也應該尋一門親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你知道我的身份,”趙赫嘆口氣,“我現在也是身不由己。”聞言,樑煙雲瑟然,目光這才落在了趙赫的臉上,明亮的月光落在了趙赫那張平靜的臉上,皎潔的月,俊朗的少年。
本應該是多麼好的良辰美景,但是籠罩在這樣月光下的,不光光是美麗的馥郁的秘密與心事,還有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好似打開了一個大口的潘多拉盒子,在不停的將各種東西送出來。
“你的身份,我知道,就如同我的秘密一樣,你也是知道的,我們這纔是朋友。”
“但是,我這一生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與墨琛成爲朋友的,因爲我清楚明白,自己的使命。”
“使命?”樑煙雲一驚,不,不,莫要告訴樑煙雲,趙赫的翅膀已經硬了,已經準備起兵造反了,趙赫已經萌生了取而代之的心?
不,樑煙雲最怕聽到的是這個,最怕面對的也是這個,但是她不得不聽聽這個,也不得不面對面對這個。
“我是前朝的帝王之子,不是今朝的將門之後,父親照顧我這麼多年,難道真的希望我將往事全部都忘記,什麼都不聞不問嗎?國破家亡,是可忍孰不可忍,目前爲止,我……樹欲靜而風不止。”
“你已經準備好了?”樑煙雲問。
“沒有,不過時刻準備着。”趙赫回答,樑煙雲苦笑一聲,“我知道,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聽的,你心中不光光是戾氣,還有殺氣,你這些都衝着皇族與皇權去的,我不問這個,我問問別的。”
“你說。”他攤開手,看着樑煙雲,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包裹住了自己,但是趙赫還是要僞裝,讓自己看起來平靜。
“現在的皇上不好嗎?”
“皇上富有四海,現在也算得上是盛世風流。”他自說自話一般的,說完以後暗暗的心驚,自己迫切的想要將皇上趕下臺,但是自己真的具備一個領導人應該有的素質嗎?亦或者說,自己真的可以做一個獨一無二的讓人不非議的帝王嗎?
這些,他不是什麼都沒有準備好,對嗎?
不得不說,樑煙雲對趙赫的分析是鞭辟入裡的,此刻,他到底還是明白樑煙雲的意思,“我要你一意孤行,趙赫,因爲我是你的朋友,朋友是什麼東西?就是那個始終站在你的身後,給你默默無聞支持的那個人……”
“也是犧牲自己個人得失,幫助你的那個人,但是朋友總不能看着你跳入火坑,趙赫,你我都是成年人,知道什麼事情是需要做的,而什麼事情是徹徹底底不需要的,除非現在的帝王實在是惡貫滿盈,此外,你還有什麼理由揭竿而起?”
“就因爲你是前一個朝的帝王之後,你是皇親國戚,你是武將,你知道的,一場戰爭會帶給自己什麼,會帶給全民族什麼,這些流血犧牲究竟值得還是不值得,你好好的想一想,趙赫,我沒有阻攔你的意思。”
“不過是想要在你行動之前,計較一下利害得失,成敗利鈍也就顯而易見,你是聰明人,有很多東西不是你要的,你爲何要拼盡全力要你自己不開心,到頭來弄一個衆叛親離。,離羣索居,這也一定不是你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