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謝靈沁那幾分詫異的眼神,李傾玉下意識面色一暗,只感覺這話她若是一答,便有一個坑等着她鑽。
只是,恍然一瞬間,她竟看不出這是個何坑。
思忖半響,李傾玉方纔柔聲道,“倒也不是,我這丫鬟縱是有所不對,不過……”
“明白了。”不待李傾玉話落,謝靈沁輕輕擡手,一幅極懂她的樣子,一擺手,同時,對着紫河點頭,“沒曾想,李小姐行事如此的公正,犯錯必罰,既然如此,紫河,退回來吧,她是李小姐的人,既然李小姐想自己動手,我們也不要越俎代庖了。”
謝靈沁話剛一落,李傾玉眸光一冷,須臾,擡手。
衆人只聽“啪——”一聲。
輕脆的耳光聲響起。
“你是我的人,自當不能壞了規矩,以後,定要時刻醒得。”李傾玉收起手,這纔看向謝靈沁,“謝小姐,多謝提醒了。”
看似一片柔和,可是美眸裡惱意,是個人都看得出出來,
“哎。”
李傾玉反應倒是快,她方纔話一落,她就快速動手教訓自己的人。這一巴掌,明顯是想反將她一軍,
不過,謝靈沁卻突然極其無奈一嘆,“我說李小姐看着溫溫弱的,動起手來,真是不客氣,我方纔還想說,就算是自己動手,千萬不要下手太重,不說傷了下人的心,自己這手,也是該要痛的,你這……”
謝靈沁又嘆口氣,對着紫河吩咐,一臉你如此幸運的樣子,“看吧,所以,你們遇到我這般一個心軟的主子,是多大的福氣。”
“是,小姐說得對。”
紫河忙點頭。
心裡卻是都快笑開花了,對自家小姐真是佩服死了。
三言兩語,就叫李小姐吃了憋,偏還有苦說不出。
李傾玉啊。
自小到大天之嬌女,皇上面前都有幾分薄面的,估計也只有小姐敢把她氣成這樣。
的確,若不是自小鍛煉出的耐力,李傾玉此下怕是已經上前,將謝靈沁大卸八塊了。
這可真是好人壞人都她當了。
偏她還不能失態,不能作奈她何。
這個謝靈沁,果真不是個善茬,她還真要多放點精力在她身上。
一旁丫鬟此時垂着頭,同樣心裡恨恨,卻也無能爲力,在李傾玉的示意下,也只能按兵不動。
而一旁的京兆尹大人倒是聰明,早在方纔看着這裡無聲中瀰漫着煙火氣息,就已經走到一旁了,這下子方纔上前來,打着圓場,看向謝靈沁,語態溫和,“謝小姐,那我們現在先進去吧。”
“好。”謝靈沁這下子對這個京兆尹可真是滿意得不得了。
這個做爹的可比她那個女兒上道多了。
就他方纔這可能是下意識的先問她,而沒有問李傾玉,這李傾玉心裡,這下,怕是真的有火爐在躥了。
這感覺。
倒是不錯。
“李小姐,你也請。”
“霍大人畢竟是主事的,皇上下旨,是讓我跟着你一起查案,傾玉自不可逾規,還是請霍大人先行吧。”
李傾玉面上帶着將好的笑意,這句話,不輕不重,卻明顯意有所指京兆尹忽視她,同是,也是暗道,謝靈沁雖有旨意,卻無官司職,也當是行在京兆尹大人之後,不可行於他之前。
可是。
謝靈沁輕輕一笑,就等着她說這話呢。
“我說李小姐,查案當前,有時候,當也靈活機變,別爲了什麼規矩的耽誤,你說,是吧?”
輕然一句,似笑含笑的反問,在爲京兆尹化解尷尬,又無聲中再將李傾玉一軍。
李傾玉那張鵝蛋臉上,美眸裡一片汪水,含笑盈盈,“謝小姐說得是,是傾玉我言重了。”
謝靈沁恍然不覺李傾玉那美眸裡千萬利針扎來,輕微頷首,從容淡然,“不必謝。”然後,擔起裙襬,徑直就走了進去。
停屍房裡,當然不止一具屍體,大多入了棺,只是,案情未查明前,都使了特殊的法子保存着。
空氣中有股子腐朽的列氣,倒也不算太重。
看守停屍房的自當引着幾人走向那具男子屍體。
其實,當日,這男子死後,謝靈沁早就檢查過,是被毒死的,今日提出要看一看,其一是既然皇上讓她查,她無論如何得做個面子,其二,她就是想看看,過了這般多日,屍體有無別的變化。
又或者說,指使他的人,中途是否來動過屍體。
不過,遙遙一看,除了屍體腐朽一些外,並無其他。
“大人,謝小姐……李小姐,這屍體,當時仵作已經驗證過,是服毒而死,毒藥也並不算罕見,且根據毒發的時間,得知,毒藥是早就埋藏體內的。”
“也就是說,這人可能是早被人下了毒,許是聽人指使,方纔將那丫鬟的屍體丟在將軍府門口的,事成之後,就算是,被滅了口。”
李傾玉緩步上前看着棺內那男子都退避三舍的屍體,鏗然出聲。
京兆尹大人當下點頭,一臉欣贊之色,“李小姐果然慧眼獨到,見識廣博,只一眼就道出真諦,本官也是這般想,只是,遍尋多日,也未尋到蛛絲馬跡,加之這男子身上也無會何來往書信,印記……”京兆尹大人搖頭,“想要查得真兇,實屬難啊。”
“竟然皇上把這事交給謝小姐查,想必,以謝小姐的聰慧,自有法子的。”李傾玉凝目,這才轉眸看着謝靈沁,“謝小姐,不知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嗯,我害怕。”
謝靈沁卻面色幾分難看的道,同時說話間,瞧了那棺材一眼,又退後幾步。
以證明,她是真的害怕看屍體。
方纔那般正然昭昭,這下子又這般害怕,一幅嬌弱之態,分明就是裝的。
當真是讓李傾玉那再好的忍耐勁兒都快要功破。
“還是李小姐厲害,直對腐屍而面不改色,還一眼道出真諦,靈沁真是感激不盡。”謝靈沁說話間還拍着胸口,看着李傾玉,當真是誇她的樣子,然後,又撫才着額頭,“不行,我頭有些暈了。我先出去。”
話落,謝靈沁一擡手,讓紫河扶着她,就真的出了停屍房,徑直出了院子。
身後,李傾玉站在那裡,手指都快掐緊了。
她不害怕,她不嫌臭?
這個時候,偏她謝靈沁嬌弱?
謝靈沁……
“既然已經看到了,那我也先出去了。”李傾玉再看向京兆尹大人時,雖然面色極好,可是,京兆尹大人也能看出,這李小姐,明顯是生氣了。
是該生氣的。
別人不知道,她與這謝大小姐相觸幾日,可一點不認爲,她嬌弱,她怕看屍體。
這……分明就給李傾玉下絆子。
本來,案子是謝大小姐的,李小姐說着要來看屍體就是不厚道的……
京兆尹收了心思,當作什麼都不知道,點頭之時,也一揮手,跟着一起出去。
“小姐,這個謝小姐太可恨了。”李傾玉身後,那名丫鬟撫着臉,氣得雙眼冒光。
她捱打事小,可是自家小姐不說在府裡得千般愛護,就是在師門也是萬般追捧,何曾受過這般憋屈。
“所以,一會,你不必客氣。”李傾玉到底是不忍了,對着一旁丫鬟冷冷出聲。
她是看出來了,這個京兆尹是不想摻和的,既然如此,那她在這裡教訓了謝靈沁,又有誰敢說出去。
勝者,爲王。
而且,她哥哥的死,她更加篤定,與謝靈沁毫無關係。
謝靈沁此時已然走到外邊,正等着京兆尹大人出來,見着李傾玉出來,忙微笑頷首,以示招呼。
“小姐,小心——”
也正在此時,李傾玉身後的丫鬟突然急叫一聲,衝了出來,看似要揮開什麼,可是那一掌,卻分明朝着謝靈沁的方向而來。
紫河當即上前,只是,足下突然一痛,身子一個趔趄。
情勢發生之快,紫河忍痛,依然上前,她斷不能讓小姐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擊。”
空氣中,突然一異物自空中劃過,就在李傾玉身後丫鬟正要拍到謝靈沁肩膀之時,打在她的肩膀上。
“啊。”
那丫鬟一個失力,猝不及防的倒在地上。
而地上,滾落着一顆圓潤的石子。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空中一晃,轉眼立於謝靈沁面前,“沁姐,你沒事吧。”
沁……沁姐?!
謝靈沁看着餘輕逸那張給笑不羈的臉,脣角有些抽。
不過,也沒空理會了,忙側眸向紫河看去。
“小姐,我沒事,方纔應當是李小姐出手,擊了我的腳踝。”紫河無聲搖頭,小聲道。
謝靈沁聞言,冷光一凝。
這個李傾玉,明的玩不過,就來陰的。
“怎麼,沁姐,要我幫你報仇不。”一旁,餘輕逸輕笑着,神秘兮兮的。
謝靈沁看他一眼,在只餘輕逸看到的角度,勾出一抹笑,冷色粹然,“當然要。”
“青兒,你還好吧。”而這時,李傾玉雖然詫異餘輕逸突然出現,但還是不動聲色的上前,看着自己的丫鬟。
那丫鬟方纔被餘輕逸一個重擊,此時半邊肩膀都是麻的,可是也知不好叫人看笑話,忙難着面色搖頭,“回小姐,沒事。”
“你方纔是怎麼了?”
這場戲既然已經開始上演,自然就要演下去。
李傾玉看着自己的丫鬟,狀似不解的開口。
“回小姐,方纔奴婢見着謝小姐身後有光一閃,且方向直向小姐你而來,一時心急擔心,便想要上前阻止,只是,還沒靠近謝小姐,就……”
李傾玉聞言,面上鬆口氣的樣子,這纔看向餘輕逸,“逸世子,你出手也太重了,青兒只是擔心我。”
她當然知道餘輕逸與謝靈沁有交情,京中早有傳言。
只是,今日當真見到餘輕逸與與謝靈沁相處如此之好,還是有幾分詫異。
畢竟,餘輕逸此人,可是不好相與的。
以前在師門時,他就對她愛搭不理,不過,她相信,同是一門,餘輕逸多少還是會給她這個面子的。
“有光一閃,所以想上前阻止……”餘輕逸噙着笑意緩步上前,幾乎只是一瞬間,便擡腳一踢,將李傾玉身側的丫鬟一腳踢倒在地。
“餘輕逸,你做什麼?”李傾玉面色微惱,當即擡手一攔。
“我做什麼,李傾玉,你當本世子眼瞎了嗎,方纔本世子若是晚一些,你這好丫鬟的那一掌,可就要拍打在我的沁姐身上了,她嬌弱如此,手無縛雞之力,這後果,可想而知。”
一旁,謝靈沁聽着,都覺有些眉間抽,有些虛。
這餘輕逸說起話,演起戲來,也真,不是蓋的。
不過,謝靈沁挺配合的,當下,擡手一撫額,順勢,柔弱狀。
李傾玉看着,快氣死了,再看着餘輕逸時,雖惱,卻也疑惑,
沁姐?
她方纔果然沒聽錯。
“沁姐?逸世子,如果我知曉不錯的話,謝小姐,當比你小几歲吧。”
“本世子愛叫她什麼,就叫她什麼,要你管,我跟你說,誰敢傷害我沁姐,那就是與本世子爲敵,所以,李傾玉,今兒個,你要麼讓我好好教訓教訓你這不知事的丫鬟,要麼,你就主動給我沁姐認個錯,否則……”
“餘輕逸,你敢。”
“喲,區區一個尚書府大小姐,對本世子說‘你敢’?”餘輕逸自來嬉鬧不羈,言行不束,從也沒有半點世子架子,眼下脊背一正,雙手負後,擺起了世子的架子,倒讓李傾玉一時間,面色難看。
教訓她的丫鬟,不可能。
認錯?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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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撐腰滴感覺,着實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