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利嘯聲近,在京兆尹大人反應過來時,已然帶起一陣血珠兒,亂了眼目。
“太子……”
“太子,逸世子。”
京兆尹大人與李傾玉慌喊着立馬要衝過來,不過,卻被太子強撐着身體,擡手一阻。
而此時,謝靈沁就站在太子與餘輕逸身旁不遠處,即使心裡多擔憂,也不能上前。
就在方纔,在方纔她察覺到危險下意識想上前時,卻被餘輕逸一股勁氣給推開。
然後,利箭來襲,餘輕逸擋在了宇文曜面前。
可是,利箭來襲之猛烈,再快的反應也是慢了一瞬,所以,那利劍刺過餘輕逸肩膀時,也堪堪擦過太子正擡起的胳膊。
血珠一線,是二人同時帶起的血。
而那利箭越過二人,盡末於身後不遠處的牆上。
這一幕之兇險,想想都叫人膽寒。
而就在那利簡擦過二人同時,聽風已然足尖一點掠了出去,身後一衆人也翻身下馬,奔了過去。
京兆尹大人震動着面色,當即拱手一跪,“是下官失職,下官司立馬去查,請太子和世子回府。”
太子擺了擺手,沒有管自己身上的傷口,而是已然扶着一臉慘白餘輕逸,擡後在他身上一點,止住血,這才沉聲道,“徹查暗箭所來方向,來人當沒走遠。”
“以防萬一,戚公子,就麻煩你先去牢裡了。”
太子又轉而看了眼戚如風,話聲落,當下帶着餘輕逸足尖一點掠向了太子府邸。
於是乎,不過幾瞬間的功夫,空地上,就留下了京兆尹大人,李傾玉,以及愣愣沉色的戚如風。
太子之令誰敢違抗。
京兆尹大人怔忡片刻,當即上前,“戚公子,你這一出現,就發生刺殺之事,想來,太子是爲了安慰作想。”
戚如風點點頭,“當然。”
方纔情勢發生之急快,誰也沒有想到。
戚如風應聲時又看向李傾玉。
卻見自家師姐只根本沒看他,只是目所癡戀的看着太子離開的方向,面上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太子都發話了李傾玉自然不好多說,須臾,回神,帶上丫鬟,也足尖一掠,使了輕功向着方纔暗箭所來方向而去。
京兆尹身後的人四下搜查,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半點動靜。
一時間,大街上,死一般的寂靜。
早就避而遠之的百姓們只知道一個事實,那便是,有人行刺,太子與世子都受傷了。
但是,太子沉穩不慌的就將這事處理了。
“霍大人,來人顯然早有布謀,我與李小姐在那裡只發現一隻殘箭。”
這時,方纔掠走的聽風豁然落地,身後,李傾玉與其丫鬟緊隨落下。
面色都不見好。
太子身邊的護衛都不是常人,京兆尹自然知曉,既然他只找到一隻殘箭,且還有李小姐跟着,那便錯不了。
“聽風護衛放心,賊人如此大膽,敢在都城中行刺殺,還傷了世子與太子,本官定嚴查不怠。”
“是。”聽見對着京兆大人一禮,便面色凝重的朝着太子府方向而去。
李傾玉見此,也來不及與其師弟多說什麼,帶着丫鬟急匆匆趺跟去。
看樣子,所去方向,當是太子府方向。
“太子與逸世子一同受傷,我師妹如此焦急,霍大人也是面色凝重,怎麼就謝大小姐目着一張臉,沒有任何表示。”
一旁,戚如風圖安然意有所指的看着謝靈沁。
沒錯,謝靈沁很淡定。
方纔她要上前的反應只是剛要有所動作就被餘輕逸阻止了,所以,看上去,從頭到尾,個個都很擔心,很緊張,就她好像什麼事也沒有似的。
而且,戚如風這話……
謝靈沁側眸,對上戚如風那陰鷙的視線,“戚公子,你方纔打斷了我的思路。”
“什麼?”
戚如風一愣。
“我正在想着這前後經過,想着這整件事力求找到突破,你突然一句話,真是叫我好生懷疑。”
謝靈沁聲音清冷,當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戚如風面色冷然,看樣子,只要謝靈沁再說一句,他就能上前捏死她。
然而,謝靈迎着那視線,穩若泰山。
京兆尹大人見此,忙上前,“戚公了,請吧。”
戚公子不給謝靈沁面子,可是卻要給京兆尹面子的,當下一擺袖子,跟着來人上前。
去坐牢還底氣這般足。
謝靈沁不置可否,對着京兆尹大人拱手一禮,“此事怕是嚴重,大人又要辛苦了,我這就命人把太子先前調給我的侍衛拔過來,幫着大人一起查。”
“那,感謝不盡。”
京兆尹大人早在當日皇上下旨時,就知道太子之後也調了侍衛過來幫忙,只是,那日,押了謝靈玉和肖狗子之後,便沒再見謝靈沁指令過他們做什麼。
正因爲如此,他更加對謝靈沁這女子佩服起來。
她是不想奪了他的風頭,喧賓奪主。
而眼下,事態緊急,她方纔將他們拔出來,還不是幫她自己查丫鬟死一案,而是幫他一起追殺今次行刺的兇手,京兆尹自當感激不盡。
送走京兆尹等人,謝靈沁這纔看向紫河,“逸世子受傷嚴重,太子當會先送他回慶王府,我們也去看看,他與我交情頗好,我不能不去看一看。”
聲音不高不低,面顯擔憂,話落,當下向着慶王府而去。
那些百姓這才後知後覺的露出頭來,只想着方纔那一幕都駭然。
慶王府。
早在太子扶着一身是血的餘輕逸進得慶王府時,慶王府整個上下便都亂了,好似天都要塌了。
慶王爺還好,慶王妃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傾玉此時也在慶王府,也是行至半處,想到這一點,方纔轉來慶王府的。
當然她可不是擔心逸世子,而是擔心太子。
都在忙活着逸世子,王爺王妃都叫太子自己先包紮,可是太子卻神色沉沉,非要把餘輕逸治好了再說。
“太子,眼下,宮裡太醫都來了,說逸世子受傷雖重,不過,只要大半月不動武,靜臥休息,當會沒事的,方纔那利箭劃過,你的胳膊也傷得不輕,雖然你點穴止停住了血,可是,再不治療,這胳膊,怕是要廢的。”
李傾玉立於太子幾步之遙,以切切相勸。
然而,宇文曜只是鳳眸淡掃她一眼,沒有說話。
“稟太子,王爺,王妃,方纔給逸世子上了藥,也開了藥方,那我先告退。”
來慶王府的太醫,一共兩位。
其中一位便是如今太醫院唯一的女子,秦湘玲,此時跟在年紀大的太醫生身後,也微微一禮,“還請太子,王爺,王妃,不用擔心。”
慶王爺生得溫和麪容,如刀載的眉宇下,一雙懸着的眼裡,這才似乎松子鬆,對着太醫與秦醫正頷首,當下着人送兩人出去。
“王爺,將軍府謝大小姐在府門口等着,說是請小的來問問,世子情況如何了,她也好放心。”
這時,門外有人來報。
“爲何不進得府來。”
慶王爺看着來人,面色疑惑。
“謝大小姐說,怕給世子招來麻煩,就不打擾世子,只要世子平安,待過幾日,她再過來看望。”
“嗯,這謝靈沁,倒是懂事。”
慶王爺點點頭,府裡亂成一團,她不進來摻和,只關注結果,待府裡平靜,再來慰問,表面上看,好像淡薄了些,且明明都說她與世子交情如何好,當該進來一看,可是,她偏不。
這是,不想叫慶王府與將軍府扯在一起,給慶王府招來麻煩。
一旁,李傾玉本來一直關注着太子,眼下,聽得慶王府如此一言,明顯對謝靈沁讚許有加,心下不適,面色也不太好。
這個謝靈沁,明明什麼都不做,竟得慶王爺這般高的評價,可真是夠好命的。
“你去告訴她吧,就說,沒事了,只是要靜臥休息,”
慶王爺對着來人吩咐。
來人當即退下。
而與此同時,宇文曜的目光,也終於從內室裡昏迷着的餘輕逸收回,看向慶王爺,慶王妃。
“既然如此,那我也回府了。”
“太子,你這胳膊……”
“無礙。”
太子輕微頷首,話聲落,與聽風一出院子,便足尖一點消失在原地。
李傾玉有些怔。
太子就這般走了,也不和她打聲招呼?
可是,她再眼巴巴的使輕功跟去,好像不太好。
“那,傾玉也告辭。”
李傾玉倒不覺得尷尬,與慶王爺與慶王妃一拱手,當下由人引着,帶着丫鬟拾着蓮步離開。
慶王府門口,謝靈沁還並未走,正與才人慶王府出來的秦湘玲寒暄。
“多日不見,靈沁小姐倒像是瘦了些。”
秦湘玲雖爲大夫,可是身上倒是沒有多少常人認爲的沉儒之氣,相反給人親和,身上淡淡藥香,都能叫人起到安心寧靜之用。
“秦醫正見笑了,許是近日來查案,得皇上看重,不敢有任何差池,便認真了些。”
“再如何,也要保重身體纔是,上次在將軍府別過,我一直想着,得空與你聊聊,沒曾想,一直沒有空閒。”
“總會得空的,靈沁等着。”謝靈沁輕聲答,雖神色清冷,可是與秦湘玲攀談時,眉態柔和。
自慶王府出來的李傾玉得見二人如此,眸色沉了沉。
這個謝靈沁,到是會套好關係,當下,走過來與一旁的另一位醫正打了招呼,又與秦醫正招呼。
雖然,秦湘玲對她也是客氣有嘉,可是,遠沒了與謝靈交談時的溫和隨意。
這種感覺,有着天壤之別的差異感,叫李傾玉心裡有些不好受。
只覺,自從遇到謝靈沁,似乎,事事皆不順心,無端的自雲端便落了凡塵。
不過李傾玉又非常人,也不失態,謹着面色,先行離開。
“李小姐是兵部尚書之女,九峰山遲暮老人最爲寵愛的徒弟,靈沁小姐,你不是要小心些,不要太露鋒芒。”
看着李傾玉的身影,秦湘玲這纔看着謝靈沁,壓着嗓子出聲。
謝靈沁聞言,心頭微動,夕陽殘景下,側眸對着秦湘玲輕微一笑,“交鋒已生,就算我不露鋒芒,都要是人家的盤中餐,我若想活,就只能步步爲營,小心謹慎。”
秦湘玲聞言,抿脣微笑,“若有相幫,在所不辭。”
“多謝,不過,眼下,我想問,逸世子傷得可重?”
秦湘玲眨了眨眼,“半邊袍子都被染紅了,利肩穿着肩膀而過,連皮事肉,不過,不會丟命。”秦湘玲話落,拱手告辭,“小心爲上,告辭。”
謝靈沁目送着秦湘玲與老太醫離開了,卻半天沒有挪動腳步。
“小姐,這秦大夫,是何意思?”
紫河似懂非懂,看向謝靈沁。
謝靈沁那掩在手中一直緊掐着指尖的手指這才微微鬆開,面帶深意,“就是的說,我所料不錯。”
“嗯?”
“走吧,想來太子已然回府,我們這就去太子府邸看看,微慰問一一上。”
謝靈沁卻已經吩咐出聲。
紫河一怔,“小姐,我們這般光明正大的去太子府邸?”
紫河當然知道自家小姐與太子和好了,而且兩人情濃蜜意,方纔太子受了傷,小姐明明擔心得不得了,卻也只能忍着,她都知道,也知道,太子與小姐,眼下是斷不能傳出任何極好的關係的。
這於小姐,於太子都是不利的。
可是小姐眼下去要光明正大的去太子府邸看看?
謝靈沁當然知道紫河在想什麼,側眸,星眸裡不慌不亂,聲音不輕不重,“我方纔至慶王府門口而不入,是怕自己連累到慶王府,這事兒,我知,慶王爺慶王妃知,而餘輕逸也知,可是,太子也傷了,好歹,他受傷時我當時在場,好歹皇上有令,叫他幫着一起查案,我不去看看他?又或者我到了太子府邸,也至府而不入?”
謝靈沁幾句反問,叫紫河當即明白過來,“對啊,這一府不入不好,畢竟,逸世子傷得重,不想打擾,要是到了太子府邸,還不入,不就叫人說我們小姐沒良心嗎,而且,那是太子,小姐這般光明正大的去的,還能叫皇上生了疑去?”
紫河太佩服小姐了,原來,小姐方纔不入慶王府,是有着這層打算。
這下子,小姐就算光明正在去太子府,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了。
當下,紫河神色逾越的跟上謝靈沁的腳步去向太子府。
太子府邸,門口的守衛都知道謝靈沁與自家太子的關係,不過,樣子做得也是十足的好,上前詢問,然後派人進去請示,之後,再着人引着謝靈沁進得府門。
甫一進去,前面聽雨便快步走了過來,分外熱情恭敬,“給靈沁小姐請安。”
“看你這輕鬆的樣子,你家太子定然是傷得極輕了。”
謝靈沁道。
聽雨聞聲面上浮起笑聲,須臾,拱手,“小姐英明。”
“就是,靈沁小姐就是神人,你一來太子府邸,太子府裡就跟開了花似的,大地回春。”
一旁,護衛也道。
聽雨看着那人,眼一挑,“馬屁精。”
那人訕聲笑笑對着聽雨抱了抱拳,當下退後,走向府門口。
謝靈沁脣瓣浮了浮,這才與聽雨一起,直直走向太子所居住院,梨榭院。
她也不是第一次來,而且,昨夜還在他牀榻上躺過……
這樣一想,好像對宇文曜的擔憂都輕了些,心裡那突然其來的甜絲絲輕盈盈的感覺,叫她有猝不及防的就停下了腳步。
那種想靠近,想接近的溫暖心跳感,讓她看着這梨榭院四下,一石一花一葉一木好像都極盡優美雅緻葳蕤。
聽雨不覺謝靈沁心中所想,只見謝靈沁盯着梨榭院上面那清風淡雅的幾個刻字看着,當下上前解釋,“靈沁小姐果然與我家太子心有靈犀。”
“嗯?”聞言,謝靈沁星眸一顫,看向聽雨。
聽雨一襲幹練黑裳,背脊挺直,黑髮高高的挽在身後,眉目烏黑,尖瘦的瓜子臉上,一看就是個把穩卻極少笑的人,可是此時看着謝靈沁,黑眉微彎。
“奴婢也不知,反正以前,這梨榭院不叫梨謝院,是前些日,太子突然命人改了名兒。”
聽雨道,“剛開始奴婢都不解,直到後來,有一位言射公子出現……”
聽雨話到此,便不說了,細眸裡裝着笑意。
“難怪,我就說嘛,以前這裡分明是是叫梨煦院,爲何就改了名,原來是……”
一旁,紫河也禁不住言聲出來。
“好了,你們兩小蹄子,別在這裡替太子表白了,我知道。”謝靈沁上前一步,頗有幾分好笑,“他喜歡我,我知道,只是,原來,這般早。”
謝靈沁說話間,已經越過過聽雨向主屋而去。
那扇被花枝林葉藉着陽光打了晃影的雕花紅門未關。
謝靈沁人還未走近,宇文曜已經自內走了出來,站在門口。
顯然,傷口已經處理好,換了一身衣裳,依然眉目如畫,薄魅逸然,雲端高陽。
當然,到底失了血,眉心間還是可見隱隱几分白。
乍眼看去,竟還有幾分弱美人之姿。
“那個暗處放冷箭的人是你和餘輕逸早就安排好的。”
謝靈沁看宇文曜,斂了那誘人美色,肯定的語氣。
宇文曜聞言,薄脣一勾,微微頷首,“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當然。”
觸到宇文曜那溫和的眼神,謝靈沁心裡即使已然猜到這是一場戲可還是緊張的心,終於悄然鬆開。
“就這樣?”
宇文曜見謝靈沁半響不說話了,鳳眸裡閃過一抹不悅,“謝靈沁,我到底是受了傷,你不該是細細的關問我,小心的查看我的傷勢嗎?”
謝靈沁聞言,眸光一挑,他的鳳眸裡映着天邊絢爛彩霞,暉光細碎,細碎星光晃動,包裹着一個她。
“你不是小傷嘛,男子漢大丈夫,你自小到大,沒受過傷嗎?”謝靈沁眼皮輕掀,頗爲疑惑的樣子。
宇文曜很明顯的蹙眉,“你這樣,我好心痛。”
“你有這東西?”
宇文曜竟被這話噎得了失了言。
紫河此時跟在謝靈沁身後,聽着二人的對話,默默的低下了頭。
聽雨與院裡的聽風,也默默的垂下了頭。
而謝靈沁話落時已經徑走進了屋。
“謝靈沁,你這女人,真沒良心。”宇文曜轉身,跟了進來。
雪色白袍,眉目若畫,偏那面上,頗多幽怨。
謝靈沁看着這樣的太子,心中頗覺好笑。
這個人,怎麼一談戀愛,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情話好聽,耦粘人不說,還有些小孩子心性。
眼底轉過一抹灼然光色,謝靈沁突然聲音放柔,“好吧,我關心關心你,煩請太子把袖子撩起來看看,我看看傷口可深可淺。”
謝靈沁說聲一落,直接就撩起了宇文曜的袖子。
動作並不算溫柔。
可是在宇文曜看來,面前女子只要是爲他做的,靠近他做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恰如溫玉,掬起心間一捧清水。
不過……
謝靈沁的手突然就重重的掐在了宇文曜傷口上。
宇文曜眸眉頭不經意一蹙。
“不要啊靈沁小姐,太子他真的傷了……”
聽風見此當先要衝上來,可是,人還沒走到門口,只見太子袖子一拂,眼前門一關。
“砰。”
門緊閉合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目光與聲響。
聽風僵在門口,只能睜大眼睛,無限擔憂的緊緊合上了嘴。
------題外話------
累得我想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