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死了。樂文小說|”申大夫肯定地說,“那一年,涼州城突發瘟疫,楚姑娘爲救治百姓,以身試藥,最後不治而亡。”
聽着似乎是一個傳奇式的女子。倘若傳聞中,楚瑜已是一個死人,那必然是杜恪辰的手筆,也就是說這個人對他還有用處。而一個細作最大的作用,在於傳遞消息,也在於獲取更深的情報。
錢若水若有所思,“厲王府在楚瑜死後,還有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倒是沒什麼奇怪的事情。”申大夫回想了一下,“在那場瘟疫中,楚姑娘救了很多人,偏偏厲王府有很多奴僕因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而死亡。”
申大夫是夏家商號留在涼州的暗人。表面上是大夫,其實是專門收集此地的各種情報,上至邊關佈防,下至物價波動,都要在第一時間掌握上報,以便夏辭西及時瞭解大魏的世情民風,以及朝堂動向。是以,申大夫對厲王府的事瞭如指掌,也是他的職責範圍。
“也就是說,在那之後,厲王府的人換了一撥?”錢若水似乎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次年厲王妃到涼州,才又重新召募,其中的一部分是她從京裡帶來的人。”
“蕭雲卿?”錢若水皺了皺眉,看來她有必要對府中的僕從重新做一番調查,可粗略估算了一下,厲王府中有僕從近二百人,還不包括日常護衛王府安全的侍衛。
“厲王妃來之前,是太妃掌家,可太妃大都不管事,都是柳嬤嬤代管,後來因爲掌家一事,王妃和柳氏還動過一次肝火。”
“你的意思是,王妃和這位王爺的奶孃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和睦?”
申大夫收起藥箱,訕訕一笑,“這種內宅陰私,我是弄不懂,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比較實在,鬥來鬥去的,何必呢?”
“那倒也是。”平常人有平常人的幸福,他們不曾身處其中,自然也不會明白這些人爲何非要爭得頭破血流,可到頭來不過是爲了一個並不屬於自己的男人,而得到了權力又如何,能把這個男人的心也一併得到嗎?
錢若水剛剛穿越到這個異世的時候,也想着過平常人的生活,她不羈她放肆她隨心所欲,她並不想像絕大多數的世家女被選在君王側,所以沒有必要太在乎自己的名聲。而她出身世家,也必然不允許她低嫁寒門,她很幸運,有了自己的青梅竹馬——簡颯。當時,她一心以爲她會嫁入簡家,相夫教子,執手白頭。因爲這是她曾與錢忠英的構想。
然而,計劃是用來被打亂的,這話一點都不假。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錢若水只能背起行囊,遠赴西北苦寒之地,不管這裡是荊棘滿地還是一馬平川,她都沒有回頭的機會。
可能有一天她會像楚瑜一樣,被軟禁,終生不自由。而她對杜恪辰唯一的用處,只是幫她肅清府中的細作。
這也讓錢若水意識到,皇帝爲何不給她接頭人的信息,就是怕她生變,怕她一旦被杜恪辰識破,就會失去對杜恪辰的控制。
可是從種種跡象看來,皇帝似乎對杜恪辰的掌控,並沒有想像中的順利。但她能肯定的是,楚瑜並不是她的接頭人,皇帝必然還安插了細作在杜恪辰意想不到的地方,而這個人正在暗處監視着她。
爲何會選中她?錢若水問過自己無數次。唯一的可能,便是隻有錢家與鎮西軍的恩怨擺在當前,而讓杜恪辰忽略她是細作的可能。
總之,多想無益,她已經身在厲王府,不按照皇帝的指示去辦,父親和錢氏一門就會消失在大魏歷史上。
“不過呢,這位楚姑娘的醫術確實精湛。她在涼州的兩年間,救治病患,分文不取,頗得百姓的好評。還有人說,等先帝的喪期一過,楚姑娘就是厲王妃的不二之選。”
果然是好大的八卦!她就知道夏辭西佈下的這些暗人,手中總會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錢若水來了精神,“那厲王對這位楚姑娘又是什麼態度?”
“厲王到哪都帶着她,還把他收養的一個小姑娘,交給她撫養。哦,也就是那位高敏姑娘。”申大夫是知無不言,這也是夏辭西臨走前對他的交代。
“高敏是她帶大的?”錢若水吃驚不小,“不是說是太妃帶的嗎?”
“太妃哪有那個功夫?她只是看在高敏的哥哥救了厲王一命,才把她帶在身邊做做樣子。其實,帶大高敏的人是楚瑜。”
“等等。可府裡的人都說高敏是柳嬤嬤帶的。”
“楚姑娘死後,纔是柳嬤嬤帶着。”申大夫眼睛一亮,“對了,忘了跟你說這個柳嬤嬤。她本是太妃的家生子,後來許了人,生了一個兒子,入了鎮西軍,跟着厲王南征北戰,也算是戰功赫赫。柳氏就指着這個兒子養老,可是卻死在狼口關。太妃可憐她老無所依,才把她帶到西北,說是做個伴,其他是讓她在府裡終老。後來,她把高敏當自己的孩子養着。可是……”
“可是被我趕走了!”這就是柳嬤嬤恨她的原因。
又是狼口關!
錢若水錶示,對這一段恩怨已經聽到麻木。
這夜,杜恪辰在軍營與將士們圍爐共食一鍋羊肉。除了當夜巡夜的將士和備勤的驍騎、神武二營外,杜恪辰特許在軍營中可適度飲酒取暖,但不許過量,並由軍中司馬負責監督,若有飲酒過量者,軍法處置。
“這不是長久之計啊!”管易面有隱憂,“若是讓將士們養成酗酒的習慣,還如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杜恪辰負於立於火堆邊,熊熊燃燒的篝火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偉岸而又挺拔。
他立在那裡,就是鎮西軍不敗的標誌。
“還不到和他撕破臉的時候。”杜恪辰並不是沒有辦法,而是不願意讓四十萬鎮西軍成爲他們兄弟內鬥的犧牲品。皇上想削弱他的兵權,卻不敢讓減掉他一兵一卒,因爲這些將士一旦分編入其他將軍麾下,很有可能是統領一方的帥才,到那時,就不僅僅是四十萬的軍隊。他只能一再地打壓鎮西軍,從軍費上削減,讓他們沒有更多的糧草儲備,只能固守於西北。
這的確是行之有效的辦法。
但杜恪辰十三歲入軍旅,磨礪了一身的霸悍之氣,若是把他惹急了,他就算是搶也絕不會讓鎮西軍受半點委屈。
“我知道你答應過先帝……”
杜恪辰回首拍拍管易的肩,“只要有本王一口飯吃,絕不讓將士們吃粥。府中能用的你儘管去跟王妃要。”
“那……錢側妃的嫁妝……”
“還是……”杜恪辰搖搖頭,“暫時不要動。”
管易曖昧地笑起,“王妃的嫁妝可是第一年就用掉了,手頭只剩幾個莊子在收租,也收不了幾個錢。蕭朗元是清官,又是寒門出身,沒存下幾個錢,嫁妝自然也就少。可我看那錢忠英給女兒的嫁妝單子,是王妃的十倍不止。”
“可你也該知道,王妃是王妃,她是本王的正妃,理應福禍相依。錢若水卻只是一個側妃,本王何時動過裴語馨和樓解語的嫁妝?”
管易突然語塞,眸光閃爍,“戶部苛扣的軍費,拿錢若水的嫁妝來抵,又有何不可!”
“那也要徵得她本人的同意,方能動用。”杜恪辰退了一步,可他知道錢若水對錢財之事非常在意,萬萬不會讓人動了她的嫁妝。
杜恪辰故意留到很晚才走,離開時把葉遷留在了軍營。
“小兔崽子跟了新主子,都不把本王放在眼裡。”杜恪辰上馬前,還是一臉的不悅,“以後但凡內宅之事,你都不能插手。”
葉遷是個耿直的孩子,自幼跟在杜恪辰的身邊,習的是兵法,練的是取人性命的功夫,可是卻從沒學過殺人於無形。
“那也是王妃太小氣。”葉遷有什麼說什麼。
杜恪辰怒斥,“不要忘記,她是王妃。”
“王爺只命屬下保護側妃,屬下只知側妃,不知王妃。”
杜恪辰揚起馬鞭在他背上狠狠抽了下去,“不分尊卑,自己去領二百軍杖。”
杜恪辰走後,管易象徵地罰了葉遷五十軍杖,可葉遷卻不領情,堅持打完二百軍杖纔下來。
葉遷的固執是很難被說服的。
眼看着葉遷也漸漸大了,管易突然意識到,葉遷已經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紀。
他對着那個一瘸一拐的身影高聲喊道,“喂,小葉遷,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葉遷止步回眸,遲疑了半晌,回了一句:“要你管!你自己還是光棍一個呢。”
管易被噎了回去,“想嫁老子的人多了去了。”
“那你倒是娶呀!”
“老子……沒興趣!”
葉遷冷冷地收回目光,繼續前行,“老子也沒興趣!”
管易怒目,這孩子學壞了!
“小葉遷,老子帶你逛青樓吧!”
葉遷額角微跳,“你這麼明目張膽,魯國公知道嗎?他老人家不知道的話,我不介意八百里加緊告訴他,讓他抓你回去相親。”
管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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