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講了一遍冷筱的身世,上官凜立時一副嫌棄的表情,“女婿兄長的女兒,又不是我的外孫女,我救她何故?”
聽下人說,上官凜已經來了,寧梨便往湘竹苑而來。
過來一看,便聽見這麼一句,寧梨立時急了,“青蓮派多年寂靜無聲,我早就沒了瞭解,只能靠你幫忙,你怎麼還計較這些親屬關係?”
果然如寧梨所說,上官凜雖然人好,但只對親人好,外人是一概不管的。
冷沐真暗暗想着,正要說話,便見上官凜的臉色一變,“你這老太婆忒奸詐,居然寫信糊弄老夫,說什麼孫女出事,真兒這不是好好的?!”
並非無意不寫冷筱的名字,而是寧梨瞭解上官凜。若明說是冷筱出事,他一定不會來。
雖說有意算計,但寧梨也沒說錯,自然振振有詞,“我怎麼糊弄你了?筱丫頭是我的孫女、沐丫頭亦是我的孫女,我不過以孫女稱呼,你自己想錯罷了!”
大老遠火速趕來,她倒有理了?
這個女人,老了還是這麼任性自私!
當初他就不同意女兒跟她兒子的婚事,奈何女兒固執,還將他丟在清越山上。若非拗不過女兒,他也不會有這麼不可理喻的親家。
孫女明明好好的,居然叫他白白擔心一路!
越想越是生氣,上官凜的語氣自然就不好,“你若不糊弄老夫,老夫倒是可以考慮救你孫女,如今糊弄了,老夫不可能救她!”
說着,一臉輕蔑的笑意,“你的本事不是很大麼?無人不懼麼?怎麼一個剛剛東山再起的青蓮派、小小青蓮派都對付不了?”
若是來硬的,寧梨自然沒什麼可怕。但是青蓮派手裡有人質,還是她來之不易的孫女,她怎麼忍心來硬的?
寧梨又不可能去求青蓮派,所以只好拜託親家了。
沒想到把上官凜惹惱了,寧梨心裡是認錯的,面上卻不好看,“咱們都這麼大年紀了,就別像個孩子似的,鬧這種小脾氣了!”
上官凜難以置信地一怔,指了指自己,瞪着眼睛看着寧梨,“我?我鬧脾氣、還是你糊弄在先?說什麼孫女遭人挾持,你不知我一路有多着急!”
寧梨無奈,“你一路有多着急,我如今就有多着急,你現下應該明白了吧?我好不容易與筱丫頭相認,還沒好好照顧她,我不能讓她受到傷害呀!”
想到糊弄的事,上官凜便是不悅,“反正是你的孫女,老夫纔不管,老夫只要照顧老夫的孫女就行了!”
上官凜可以不管,冷沐真卻不能不擔心。見寧梨勸不來,她只好插話,“就算不是外公的孫女,那也是我的堂妹呀,外公就想一想辦法,救救筱兒吧?”
外孫女這般懇求,上官凜自然心軟,轉向孫女時,臉色也有明顯的好轉,“你倆主僕三年,老夫知道你擔心她。老夫只是急急這個老太婆,不會真的袖手旁觀的!”
一聽這話,寧梨浮動的心才靜了下來,隨即一喜,“既然要救,那就趁早吧,現在就動身?”
聽到寧梨的聲音,上官凜又是不悅,斜了寧梨一眼,眼中具是嫌棄,“老夫與真兒說話,你插什麼嘴?年紀這麼大了,還不知曉什麼叫做禮數麼?!”
如今有求於人,自然上官凜說什麼就是什麼,寧梨只能點頭應聲,“是是是,你願意救就行,我不插話!”
這個態度還不錯,上官凜滿意一笑,“衝你這麼有禮,那老夫決定了,今晚就在冷府住下!”
住下?寧梨一愣,“我不是要你住下,我是要你救.......”
話還沒說完,便被上官凜打斷,“老夫知道你心急,但老夫也要養精蓄銳是不是?你不拿些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就想老夫白替你救人?”
一聽如此,冷沐真亦是着急,“青蓮派手段狠毒,救人的事,外公不能耽誤呀!”
見孫女着急,上官凜一轉微笑,正想安撫孫女,便聽寧梨也着急,“好吃好喝的,等你救了人,我自然會招待。冷府有最好的客房,你想住多久都行,只要你救了筱丫頭回來!”
聽了寧梨的話,上官凜又是一面臭臉,轉向寧梨瞪了一眼,“想讓老夫先辦事、後招待?你們祖孫相逢,還有心思顧及老夫?到時沒了牽掛,說不準怎麼對待老夫呢!”
他說得沒錯,但說得忒絕情,寧梨聽在耳朵裡,面上卻不能跟他計較,只討好地笑了笑,“怎麼會呢?你若救了筱丫頭,那就是我們冷族所有人的恩人,我們報答你還來不及!”
上官凜卻固執,“總之不招待一番,老夫是不會救人的!”
原以爲上官凜只是嚇嚇寧梨,沒想到說的是真的,冷沐真隨即一驚,“外公不知道青蓮派麼?晚了時候,她們真的會傷害筱兒的!”
見孫女擔心,上官凜便跟着難受,轉向孫女又換作一臉心疼,“你既然生病了,就別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了。放心吧,外公都吩咐好了,青蓮派不會傷害冷筱一根毫毛,不然外公叫她們好看!”
早在來冷府的路上,上官凜便去過青蓮派了,讓她們好吃好喝地招待“他的孫女”。
原可以直接救“孫女”回來,上官凜卻沒有這麼做,因爲他知曉寧梨的擔心。
以往兩人見面,便是你爭我吵。他也想體驗一回被她討好的滋味,所以故意先將“孫女”安置在青蓮派,反正有他在,孫女不會受一丁點傷害。
原是按着孫女的待遇,讓青蓮派對待人質的,沒想到孫女是冷筱。算是便宜那個小丫頭了,不過也無事,雖然與他沒有親屬關係,卻也是孫女的妹妹。
孫女的妹妹,他讓青蓮派照顧一些,也能叫孫女放心。只是死老太婆。害他擔心了一路,深怕孫女已經受了傷害,那時候可真是不好受!
好在虛驚一場,被挾持的是別人的孫女!
救人的事告一段落,上官凜纔看看孫女虛弱的樣子,連忙關心,“現在可以說了吧?究竟是上次的傷還沒好,還是又添了新傷、還是生病了?”
說着,沒好氣地埋怨寧梨,“若非看你孤苦可憐,老夫不可能把真兒留在這,家事再忙,你也應該照顧着真兒,怎麼能叫她臥病在牀呢?日日都說照顧周到,老夫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照顧的?!”
反正上官凜不是外人,寧梨自然跟他道說喜訊,“沐丫頭不是生病,也不是受傷,而是大喜了!”
上官凜一怔一愣,看了看孫女,又看了看寧梨,忌諱般壓着聲音問道,“真兒都十六了,才初來葵水麼?”
問罷,寧梨還沒答,又開始埋怨,“是不是你照顧不周,叫真兒缺了身子?怎麼十六了,才初來葵水呢?果然了,真兒這般纖瘦,一定是你照顧不周。快查一查真兒的飲食,缺了什麼、少了什麼,馬上給她補上,就算捏成補藥,也要給真兒補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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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有專門的營養調理,就算不是學醫的人,多少也懂一些。女子的身體不能虧空,要補充各種營養,所以古代女子的葵水來得很早。
自然了,補充營養也需要足夠的銀子,富家、官家的女子葵水來得會早一些。至於那些百姓家、窮苦家的女子,營養跟不上,葵水也就很遲纔來了。
聽着上官凜理解錯誤,冷沐真臉紅一笑,“外公胡說什麼呢?我的葵水,早在兩年前就來了.......”
兩年前........上官凜想了想,點了點頭,“十四歲還算正常,不過也比正常女子晚了一些,老太婆忒不會照顧人!”說着,一轉話題,“那你指的大喜,不是葵水?”
其實心裡已經有猜想,上官凜卻還是想一問確認。
每每說到這事,寧梨便是開懷一笑,“還能有什麼大喜呢?自然是落紅的大喜了!”
於古代而言,這是大喜事,上官凜下意識自然是高興,但細細一想,立時怒了,“你這老婆子,真兒大婚,怎麼不請老夫來?”
寧梨又是一笑,“還沒大婚呢,兩人便忍不住先大喜了!大喜了也好,反正就要大婚了!”
她倒開明,上官凜卻接受不了,“還沒大婚,你便由着他們亂來?這可是浸豬籠的大罪,你老糊塗了?!”
一聽浸豬籠,寧梨亦是不悅,“誰敢將我的孫女浸豬籠,我便叫他五馬分屍!老頭子不會說話,浸豬籠那是姦夫淫婦的罪罰,哪有這麼說孫女的?我看你纔是老糊塗了!”
一聽她造次,上官凜立馬擺出架子,“我看你是不想救冷筱了!究竟是誰老糊塗?!”
就知道他會拿冷筱威脅,寧梨一臉無奈,“好好好,我老糊塗,行了吧?”
上官凜冷冷一哼,“不必這麼勉強!讓外人知道了,還以爲老夫欺負你了呢!”
寧梨更是無奈,“沒有沒有,一點都不勉強,確實是我老糊塗了!”
看着寧梨服軟的樣子,想着她這輩子還沒這麼弱勢過,冷沐真有一絲心疼,也覺得好笑。
反正服軟的是自己人,上官凜也只是開玩笑,服軟便服軟吧!
先前擔心冷筱,如今看上官凜有把握的樣子,想來他可以震懾青蓮派,冷沐真也就放心下來。寧梨說上官凜有辦法,她自然相信祖母,也相信外公有這個能力。
既然要好吃好喝招待着,寧梨自然吩咐,“鴛鴦,吩咐下去,把最寬敞的客房收拾出來。再去一趟廚房,讓他們燒一些清淡的菜,親家口味很清淡,最好不要放油鹽!”
“是!”鴛鴦應了一聲,正要下去,卻被上官凜攔住,“不必侍女去辦,你親自去辦!”
寧梨一愣,“我?”
上官凜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你要好好招待老夫,自然是你去吩咐。收拾完客房,老夫要親自看着廚房做菜,免得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叫老夫吃着噁心!”
他的口味刁鑽,寧梨也知道,看來廚房有得可忙了!
寧梨親自去吩咐收拾客房,上官凜自然也跟着過去。
最寬敞的客房,離梨花苑比較遠,離冷府的大門比較近。
去的路上,正好遇見走進大門的雲千柔。
雲千柔用假面掩飾,說是早先跟冷沐真約好了,所以就進了冷府大門。
守衛並不是隨便放雲千柔回來的,而是問了冷沐真,冷沐真允許,他們才放了雲千柔進來。
假面掩着,他們也認不出她是雲族的人,自然放行了。
寧梨見了,也沒有多心,只忙於收拾客房。
上官凜卻一眼瞧出了端倪,幾步走到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做爲千儀琳的徒弟,雲千柔自然知曉師父的生父。自然了,只是看着畫像,不曾見過真容。
畫像逼真,她一眼便認出了上官凜,心底暗暗一驚,怎麼說曹操曹操就到?
上官凜不是應該生活在清越山麼?這麼些年,都不見他來看外孫女,如今怎麼突然來了?
這事絕對不能讓劉笙知道,不然謊話一捅破,就什麼合作都沒有了,青蓮派的東山再起也不會再有靠山了!
第一次感受到北界武功第一人的壓迫感,雲千柔把頭垂得很低,難得的一臉恭敬,“上官老。”
上官凜一笑,“沒想到你這女娃娃認識老夫!”
雲千柔畢恭畢敬,“上官老大名如雷貫耳,小女子就算身在閨房,也略有耳聞。”
許是上官凜的氣勢太強,他沒說放行,雲千柔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低着頭像是做錯了事,“上官老不是在清越山修煉,怎麼來了冷府?”
上官凜則是一副第一人的架勢,“老夫爲何而來,還要向你一個女娃娃彙報說明麼?!”
“不敢!”雲千柔連忙鞠躬,花容失色完全沒了平時的氣勢,像是老鼠見了貓,“上官老爲何而來,小女子不敢過問,只是請上官老安好!”說着,深深一個福身。
上官凜則是一臉不屑,低眸輕睨了她一眼,沉着聲問道,“年輕貌美,還怕見不得人麼?!”
說話間,伸手一扯,將雲千柔的假皮扯了下來。
假皮與真皮分裂的痛感,叫人難以忍受,雲千柔卻不敢喊得太大聲,只摸了摸自己的面容,深怕因此毀容。
再擡眸時,便看見上官凜質問的陰森神情,“說,誰派你來的?來做什麼?來找什麼人?!”
雲千柔全身一顫,連連後退了三步,“我.......我.......”一邊捂着臉,一邊苦惱着神情,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說是,來找冷沐真報復的吧?
緊張過了一陣,雲千柔才找到了藉口,“是冷妹妹要我來的,我來,與她商量一些事情。”
一聽是外孫女的事,上官凜自然關心,隨即沉聲問道,“什麼事情?”
醫館的事情,或許上官凜知道,若是提起,必然要爲難她。雲千柔的頭垂得更低,一副想哭不能哭的樣子,“小女子受了欺負,所以來找冷妹妹訴苦,都是女兒家的事,實在不方便多說.......”
剛剛說商量事情,現在又說訴苦,眼神飄忽不定,顯然是說謊。
上官凜比她們多吃幾十年鹹鹽,自然知道怎麼對付這種人,隨即巧聲試探,“老夫怎麼聽真兒說,有人想要欺負她?不會是你吧?”
是冷沐真已經全說了、還是上官凜的試探?雲千柔心裡糾結着,嘴上自然否認,“我與冷妹妹情同親生姐妹,怎麼可能欺負她?冷妹妹說,有人欺負她麼?我這就去問是誰,然後踢冷妹妹出氣!”
看她這麼仗義,想來不是什麼壞人,上官凜打消了一點疑心。正想要放行,便見寧梨走了出來。
見了寧梨,雲千柔更是一驚。如今假皮在上官凜手上,寧梨一眼便可以認出她,以免自己被掃地出門,雲千柔連忙前行。
奈何逃不過寧梨的眼睛,一下被她喚住,“雲千柔,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吩咐了,不許雲族任何人踏進府門,你敢忤逆我?!”
雲千柔.......這個名字倒是耳熟。上官凜想了一會兒,纔想起千儀琳的一個徒弟,好像是叫做雲千柔。
而且,千儀琳強調過,雲千柔這個人與冷沐真爲敵,很可能對她產生威脅,一定要小心這個人。
上官凜原不在意,但見寧梨對她如此反感,想來千儀琳所說不假。
上官凜的氣場,雲千柔已經受不住,如今又多了寧梨,自然更加畢恭畢敬,“不是我自己闖進來的,是冷妹妹找我來,要與我商量事情,還請老太君寬容,商量完了事情我立馬就走!”
寧梨還沒爲難,上官凜先上前攔住,“原來你這個女娃娃就是雲千柔,果然名不虛傳,長得就是一副奸詐樣子!你非要找真兒?好啊,老夫旁聽,你想商量什麼都可以!”
“這.......”雲千柔顯然爲難。
上官凜欺負人的本事,連寧梨都佩服不已,隨即跟着起鬨,“今日就索性破例一回,叫你去一趟湘竹苑。只是孫女的事情,我也要旁聽,你們就像平時一樣商議即可!”
“這.......”雲千柔更是爲難。
想要逃跑,上官凜和寧梨卻攔着她,讓下人一把將她架起,強硬地拖去了湘竹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