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馬車停了下來,駕車的吳自來撩開了車簾。一雙鼠目略帶不滿地看着駱桐,鼠須挑了挑,道:“藍姑娘睡的倒是舒服,可苦了我這個趕車的了。”駱桐一臉疑惑地看着許久不見地吳自來,隨即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自己的易容術竟然已經被人解了,當下一驚,一臉警惕地看着吳自來。
見駱桐這樣看着自己,吳自來立即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哎呀!藍姑娘,我可是救了你們一命呀!你怎麼用那種眼神看着我,要知道爲了救你們我可是花了不少銀子,又是請大夫,又是僱馬車的。你臉上的易容蠱是給你們治傷的大夫去的,我可沒動手腳。”看着駱桐的神色放緩了些,吳自來又加了一句,“不過這些銀子你可是要還的,我可是記着賬的。”
駱桐看着眼前這個鐵公雞,小氣鬼,大大地翻了一個白眼,“多日不見,吳先生還是這麼摳,一點都沒變。”說罷,駱桐轉頭看了一眼趴躺在自己身邊的太叔沄,此時他悶哼一聲,確是夢中囈語,人並沒有醒。
“哦,對了,你還是看看他吧!大夫說,你雖然中了毒,但服下半粒解藥倒是暫時無礙。倒是他,不僅背上有大面積地灼傷,腦袋好像也被重物所擊,傷得不輕。”吳自來忽然一拍腦門道。
聞言,駱桐連忙去給太叔沄把脈,片刻後她不由面色鐵青,衝着吳自來大聲喝道:“他傷成這個樣子,你爲什麼還要帶着我們趕路,這樣的顛簸,會出人命的。”說罷,駱桐便焦急地四下尋找着什麼,當看到車廂角落裡自己的包袱時,駱桐連忙爬過去,從裡面取出銀針,駱桐便緊張的忙活了起來。而吳自來竟然也沒和她對嘴,哼了一聲,便出去繼續趕車了。
太叔沄確實傷得很重,背上大面積的灼傷經過河水的浸泡已經有點感染了,雖然已經被人簡單地處理過了,可是太叔沄此時還是發起了高燒。這還不是最要命的,診脈時駱桐發現,太叔沄的頭部確實遭到了重擊,淤血滯留於腦部,氣血不通,再加上這馬車的顛簸,搞不好會有性命危險。
駱桐穩住了心神,銀針一根根地落在太叔沄的頭上,她要馬上將太叔沄腦部地淤血引出。施完針,駱桐重新給太叔沄把了把脈,一直緊皺着的眉頭微微鬆了一點。大部分地淤血已經被銀針擊碎,可以順着血液流出了。
看着此時正微皺眉頭,睫毛不時抖動幾下的人兒,駱桐心中百味雜陳,此刻她還能這樣平靜地看着他,可是當他醒過來,自己又要怎樣面對他呢!駱桐強迫自己將目光從太叔沄的臉上移開。不行,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他已經愛上別人了,即使他對我還有感情,但那殘缺的,不完整的愛,我駱桐不稀罕。
撩開車簾,駱桐又和吳自來談了起來。交談中,駱桐這才知道三天前,吳自來在營南鎮外
的小河邊救了他們,並請了大夫爲他們治傷,而自己身中之毒的解藥是吳自來從太叔沄身上找到的,本來只是死馬當活馬醫了,沒想到真讓他撞對了,但是由於解藥服的遲了些,所以駱桐昏迷了三天才醒來。
並且,駱桐還得知了吳自來此行的目的是爲了去舜華城參加在那裡舉行的全國商會。
馬車隨着馬兒的奔跑有節奏地晃着,又行了半日,駱桐一行人終於趕在天黑之前來到了舜華城。進到城內,駱桐立即被舜華城的繁華所吸引,雖然已經是傍晚,但街道上仍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不少商人模樣的人正在街上走動,駱桐猜測這些人和吳自來一樣,都是來參加這全國商會的。聽吳自來說,這全國商會三年一次,全國的商人聚於此處,或需找商機,或結交合作夥伴,擴大自己的經營範圍。簡單來說就是商人們自發舉行地一個聚會,所以並沒有朝廷的人蔘與。所以駱桐纔會安心地跟着吳自來到這兒。
當然,駱桐來着的原因並不是想來看看熱鬧,而是今天吳自來告訴她,這幾天她和太叔沄已經花了他一千兩白銀。吳自來讓她還錢,可是她哪有那麼多錢給他。被逼無奈,駱桐只好跟着吳自來來到了舜華城,一來她想借着這次商會,隨便賣種藥方,待掙了錢,還給吳自來便是。二來她也需要找個穩定的地方將太叔沄的傷給治好。當然,駱桐心裡清楚,吳自來那麼摳,怎麼捨得給自己和太叔沄花那麼多銀子,八成是成火打劫,想敲她的竹槓。不過駱桐轉念一想,怎麼說這吳自來也救了她一命,給他點銀子也不過分。
吳自來將馬車停在一個客棧門口,小二馬上熱情地迎了上來。在小二的幫助下,駱桐將太叔沄扶到了二樓的客房。將太叔沄放到牀上安頓好,駱桐已經累的滿頭大汗。“真是的,摳死了。”駱桐撅着嘴道。原來吳自來爲了省錢,竟只給駱桐和太叔沄要了一間客房。還說什麼,他早就看出來了,太叔沄就是她在南疆的銀髮相公。
駱桐越想越生氣,不是看在吳自來救了她一命,她早就給他點顏色看看了。唉!我怎麼就那麼善良呢!駱桐暗歎一聲,休息地差不多了,她再次走到牀前,當見到太叔沄那潮紅地玉容時,心下又是一緊。太叔沄的燒還沒退,駱桐從包袱裡取出一粒淡藍色的藥丸給太叔沄服下,心想:過了今晚應該就可以醒了吧!希望不要留什麼後遺症纔好。
夜涼如水,吃完晚飯的駱桐此時正坐在桌前,盯着跳躍的燭火發呆。自己接下來怎麼辦呢?鳳霞山莊是不能回去了,廖仲已經說了,不管死活,一定要把自己帶回宮。那樣的話,豈不是連花姐和小瑜也不能見了?!想到此處,駱桐嘆了一聲,換了個姿勢,繼續盯着燭火,喃喃自語道:“對,還是不要再去找花姐和小瑜了吧!畢竟他們一個是宰相之子
,一個是小王爺,都是朝廷裡的人,還是不要給他們惹麻煩了吧!無相寺暫時也不能去了,皇上一定早就派人在那等着我。過一陣子再說吧!”
想來想去,駱桐決定先治好太叔沄的傷,畢竟他也是爲了救自己。然後再還上吳自來的錢,之後她就去海外,到羅鬆島上給自己找解毒之方。
嗯!就這麼決定了!駱桐突然站起身來,走到牀前,摸了摸太叔沄的額頭,已經沒有那麼燙了。隨後便轉身做回桌前,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駱桐被人從睡夢中搖醒了。艱難地活動一下被壓麻了胳膊,駱桐一轉身,便對上太叔沄疑惑的眼神,剛從睡夢中醒來的駱桐驚喜地叫道:“相公,你醒了。”這一句話完全是驚喜之下,下意識說得。但很快駱桐便反應過來,這個人已經不是那個只愛自己的相公了。隨即臉色一陰,別過頭去,不看太叔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過了好久,駱桐才穩住了心神,冷冷地道:“你背上還有傷,就不要下牀走動了。我會治好你的傷的,那畢竟是因爲我造成的。”見太叔沄沒有回話,駱桐繼續說道:“但是你傷好之後,就離開吧!我無法接受不完整地愛,更無法原諒你對我的背叛。”說到此處,駱桐鼻頭一酸,兩行清淚便從駱桐那白玉一般的臉頰之上滑下。努力地控制着淚水,可是一想起那日倚欄閣裡的那一幕,駱桐的心就如刀絞般疼得不得了。
可是過了一會,只聽太叔沄弱弱地說道:“你是我的娘子嗎?爲什麼要叫我相公?”聞言,駱桐猛地瞪大了眼睛,迅速地轉過頭來,對上地確實太叔沄疑惑的眼神。駱桐腦子翁地一聲,馬上想到了什麼,伸手抓住太叔沄的手腕,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同時搭在他的脈搏之上。
面色鐵青的駱桐擡眼望向太叔沄,墨色地眸子裡透着清澈地波光,天真地如同孩童一般,此時正撅着小嘴,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駱桐。“你不回答就是承認了吧!你就是我的娘子吧!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是誰呀?爲什麼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聽着太叔沄這麼稚氣的話語,駱桐認命地閉上了眼睛。天啊!我最不願見到的情況還是發生了,他失憶了,而且高燒好像還讓他的智力也下降了不少。
“娘子?”見駱桐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太叔沄又輕喚了一聲。誰知駱桐忽然起身,丟下一句:“我不是你娘子”。便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心煩意亂地駱桐跑出了客棧,沿着街道一直向前。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此時的太叔沄,一個失憶的他,已經將自己忘記了。可是自己卻把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他的愛,他的背叛。老天,你耍我是吧!駱桐擡頭看了看天,要不是在大街上,她非要罵它個十分鐘。
無奈地搖了搖頭,駱桐轉身,按原路返回了客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