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夜已經透着寒意了,夜風帶着秋雨打在駱桐的身上。從倚欄閣跑出來的她翻身上馬,狠狠地揮鞭,棗紅馬吃痛飛奔了起來。駱桐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只是想着離開這,離開這些人。
雨越下越大,飛馳的棗紅馬帶着駱桐奔向了城門。隱約間,她聽到身後有人騎馬追來。更加用力地揮動馬鞭,眼看城門就在眼前,可是駱桐卻勒住了繮繩。棗紅馬嘶鳴了一聲,但是聲音馬上被雷聲蓋過去了。藉着剛纔的閃電,駱桐清楚的看到城門前守着的大批官兵,以及那頂官轎中廖仲陰沉的臉。而花千樹和軒轅瑜則騎馬守在廖仲身邊。
駱桐盯着這羣擋住自己去路的人,眼神如同身體一樣冰冷。棗紅色的駿馬焦躁地原地踱着步。不遠處的廖仲從官轎中走了出來,管尚立刻就給他打上了傘。雨水模糊了駱桐的視線,駱桐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聽他陰冷的聲音。“郡主,你還是跟我回宮吧!皇上這次下的可是死命令。不管死活,都要帶你回宮。”
雖然駱桐此時易了容,可是廖仲還是認出了她,因爲她騎得那批棗紅馬,正是他帶來的。
駱桐冷哼了一聲,也不回話,揚起馬鞭,重重地揮了下去。棗紅馬猶如離弦之箭般充向了城門。馬上的駱桐大喊:“讓開!擋我者死,阻我者殘。”可是守門的士兵還是如潮水般向她涌來。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照在士兵的銀槍之上,冷光透着殺氣,死亡的氣息立刻將駱桐包圍了起來。
駱桐的眼睛裡依然是無畏無懼,一手握着繮繩,一手揮出,無數根銀針便如流星般劃出。“噔噔啪!”是銀槍倒地的聲音,包圍圈立馬被駱桐打開了一缺口。其他的士兵也被駱桐的氣勢給震住了,短暫地停頓,但已經足以讓駱桐的棗紅馬奔了出去。
正在此時,太叔沄也騎馬追到了城門處,遠遠看到駱桐衝出了包圍,心裡一緊,奮力地追趕可是還是慢了一步。花千樹看到駱桐和太叔沄沒有一起離開,反而一跑一追,心下料想定時出了什麼事。而廖仲並不管太叔沄,只是下令追捕駱桐,數百騎兵魚貫而出,朝駱桐追去。廖仲也騎上了馬,追了出去。
花千樹和軒轅瑜則擋下了太叔沄,花千樹道:“出了什麼事?”語氣中沒有平時的玩世不恭,盯着太叔沄的眸子裡閃爍着危險的敵意。
被擋下的太叔沄猛地勒住了繮繩,皺着眉頭看着這倆人,丟下一句“她的解藥還沒吃。”就策馬而去了。
聞言,花千樹和軒轅瑜立馬緊張了起來。剛纔駱桐的表現他們已經覺得不對勁了。此刻得知駱桐連解藥都不吃,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料想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兩人對視了一眼,都不知放任駱桐離開是對還是錯。
闖出城的駱桐騎馬一路向前,豆大的雨點打在她的身上,本來就虛弱的身子此時更是搖搖晃晃,身上的寒毒好像正在一點一點吞噬着她的氣力。握着繮繩的手已經麻木了。
已經完全溼透了的衣服不但不能禦寒,反而增加了身體的負擔。好冷,好累,可是後面的追兵正在一點一點地靠近。
不行,死也不能被他追到。駱桐心裡不斷地重複着,只見她鬆開了繮繩,抱住了棗紅馬的脖子,這樣可已經省一些力氣。
就這樣,又奔了半個多時辰。馬兒已經快到極限了,蹦跑地速度已經越來越慢了,後面的追兵離駱桐只有幾百米地距離了。太叔沄此時已經超過了騎兵,離駱桐的距離更近。
忽然,駱桐的棗紅馬停了下來,駱桐直起身子一看。原來前面的路被一條大河擋住了。而河上原本的木橋也已經被暴漲的河水沖垮了,駱桐嘴角銜着一抹苦笑。老天,連我最後的尊嚴都不給我嗎?那你當初又爲什麼要讓我到這個世界來。駱桐暗道。調轉馬頭,駱桐冷冷地盯着追上了的人。太叔沄不敢太靠近駱桐,因爲他看着雨中顫抖的駱桐好像馬上就要消失不見了一般。
“娘子。”隔着七八丈地距離,太叔沄喚了一聲。駱桐此時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心境來面對這個叫自己娘子的男人。瞪大了眼睛,可還是有淚水流出,騙自己那只是雨水而已。
“娘子?”駱桐重複了一便,卻覺得這個稱呼那麼陌生。“我的相公是那個需要我保護的銀髮少年,他單純,清澈,他聽我的話。他不會騙我,更重要的是他的眼裡只有我。他纔是我的相公,所以不要叫我娘子。”駱桐再次開口,太叔沄聽着心疼,睿智的太叔家族的族長現在也只是一個尋常男子。策馬向前,試圖靠近駱桐,但是馬上被駱桐制止了。此時,廖仲、花千樹等人也追了上來。看着僵持在原地的兩人,他們沒有立即插嘴。
“娘子,你先把解藥吃了吧!雖然只有半顆,但也能挺上半年。”太叔沄看着眼前的駱桐,一身不怎麼合體的男裝,顯得她更加瘦小無助了。剛纔在倚欄閣,他一眼就認出了她,雖然易了容,可是那眼神確實自己熟悉的,再加上那右耳上沒有取下的血珀耳扣。還會是別人嗎?
閃電劃破夜空,駱桐看着太叔沄手裡拿着的藥瓶,只想那是他太叔家族的人從鬼域毒門奪來的。並不知道爲了這解藥,太叔沄這三天都付出了些什麼。“不,我不要,如果今天我毒發生亡,那就是我的命,我認了。”
駱桐賭氣的話,更是刺痛了太叔沄的心。看着已經坐不穩的駱桐,太叔沄翻身下馬,拿着解藥一步一步靠近駱桐。“你不要過來。”駱桐拉着繮繩,想要往後退,可是後面滔滔地水聲,使棗紅馬不敢再退一步。看着已經快走到自己面前的太叔沄,駱桐也翻身下馬,一步一步退到了河邊。轉頭看了看腳下的河水,駱桐知道只要自己再往後退一步,自己就會立刻被這洶涌的河水吞噬。
“娘子。”太叔沄也不敢再靠前了,他不確定駱桐接下來會幹什麼,他不想讓她受一點點傷害,儘管他好像已經被逼無奈地傷害了她。
天空中不停地閃着雷,轟隆隆地聲音讓駱桐想到了自己剛來這個世界時,也是一個打雷的雨天。正當兩人再次僵持的時候,一個球形閃電忽然從天而降,火紅的顏色,半徑約有半米,表面不停地閃着電火花。駱桐知道這只是閃電的一種,可是她以前只在地理課本上見過,此時這麼大一個球形閃電出現在自己面前,內心的恐懼無法控制地表現在臉上。其他的人更是沒見過這種場面,馬兒們也受到了驚嚇,不時地發出嘶鳴,不安地往後退着。
巨大的閃電球慢慢地在空中移動,地上的人沒有一個敢動的。忽然,閃電改變了運動軌跡,徑直朝駱桐飛去。駱桐愣在原地,竟一動也不能動。太叔沄見狀,一個飛身抱住了駱桐,於此同時,閃電在他們身前爆炸,巨大的衝擊了將兩人震到滾滾河水之中,馬上便不見了蹤影。
花千樹第一個從震驚中緩過來,立刻下馬查看,可是哪還能見得到他們的蹤影。
次日清晨,帶着人找了一夜的花千樹站在千流河邊,雨後微涼的風吹拂着他身上還未來的及換下的溼衣。河水雖不及昨夜洶涌,可是還是很急。這千流河分支有四條之多,昨夜駱桐他們被河水沖走後,他領兵連夜尋找,每個支流都派了人,可是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小瑜,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幫她離開?”找不到駱桐的花千樹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精神,此時的他顯得那麼無助。站在他身旁的軒轅瑜看着眼前奔流的河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到底是對是錯,他也糊塗了。
…………
營南鎮,千流河的一條分支從城外流過。河邊的小路上,蹄聲得得,一頭驢子從遠處走來,驢上一人倒轉而騎,背向驢頭,臉朝驢尾。驢上之人大約四十來歲,相貌說醜不醜,說俊不俊,只是那兩撇鼠須分外搶眼。此人正是那吝嗇財神吳自來。
“小東西,你渴不渴呀!走,到河邊喝點水。”吳自來拍了一下驢屁股,驢兒馬上朝河邊走去。到了河邊,吳自來看着河岸上竟然躺着兩個人,本來不想多管閒事,可是其中一人耳朵上忽然紅光一閃,他的眼睛立馬一亮。下驢一步步走向了那緊抱在一起的二人。待看清那枚血珀耳扣,吳自來的臉上露出了興奮地表情。
駱桐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裡她看到了很多自己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她還看到太叔沄和魯笑成親的場景,而自己則被關進了皇宮,那裡很冷,自己凍得直打哆嗦。“啊!”駱桐忽然驚叫了一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發現此時她正在一輛馬車之中,而她旁邊躺着的正是太叔沄。駱桐伸手掐了自己一下,疼!
“這麼說我還沒死?”駱桐自言自語道。“你當然沒死啦!”車廂外突然傳進來的聲音嚇了駱桐一跳。想要出去看看,可是剛一動,渾身疼痛,低頭一看,自己身上有很多地方已經被白布給包了起來。駱桐料想那定是在河裡被是快樹枝給劃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