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多事之秋,人的性子也變得敏感,很容易被影響,一旦看到什麼觸景傷情的東西便會失落一整天;王姝這個時候是最關鍵的時刻,稍有不慎就會引起麻煩,大概是在六七個月,王姝想起以前妹妹熙兒是早產,好像就是最近差不多的時候。
秦大娘抱來欣陽,自從陛下登基後,欣陽也被賜封爲公主,並且改名平陽,爲平陽公主;王姝將其視爲自己的女兒,更是寶貝的不得了,宮裡的人都很喜歡這個平陽公主,現下差不多能走路咿咿呀呀的說話了,很多時候劉啓抱着平陽也覺得她是個開心果,王姝看到她笑得燦爛,真是像極了她母親。
素素將藥送進寢宮,蘭落接下藥仔細地嗅了嗅,確定無誤才遞上去準備拿給王夫人服用;看到蘭落這麼細心,王姝不由得嘆道:“那個時候如果有個你這樣的宮女在熙兒身邊,相信她就不會死得那麼慘了。”
蘭落噓了一聲,看了看眨眼睛的平陽公主,說道:“公主雖然小,可是能聽到大人說話了。”
“呵呵。”王姝將平陽遞給秦大娘,而後對着蘭落說:“我問你件事情。”
“王夫人,您還是喝了藥再問吧。”蘭落較真地說道。
王姝掩嘴偷笑,知道拗不過她,於是一口飲盡安胎藥,素素趕緊接下藥碗,遞上一些點心來給王夫人開胃。
蘭落跪上前,幫忙捏着王姝的小腿,悄聲地問:“王夫人,您問吧,是什麼事讓您突然間這麼傷感?”
王姝捉住蘭落的手,彎着腰說道:“我問你,如果將益母草混入剛纔我喝的安胎藥中,會有怎樣的事情發生?”
“王夫人,這……”蘭落嚇得怔住,緊張地說:“奴婢略懂醫理絕不會犯這種錯誤。”
“我知道你不會。”王姝鬆開手,冷厲地啐道:“可是有的人卻不是你這麼想,他們暗地裡陷害熙兒,明明知道熙兒身子承受不起,可是他們……”
“熙兒?”蘭落嘀咕。
“就是當初的熙美人,我的妹妹。”王姝咬着脣,握着拳,說話時都幾乎壓不住自己的怒氣:“當時莊紹鬱偷偷調查過熙美人所服用的安胎藥,而裡面的成分含有一種益母草,並且是在熙美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服用了好幾次,莊紹鬱說過,可能就是因爲這樣所以熙美人才會早產,而我妹妹的身體根本就不能早產,可悲劇還是發生了。”
蘭落難以置信地說道:“這怎麼可能,從藥房到抓藥到煎藥,每一步都有專門的人負責,所服用的藥都是記錄在冊,怎能讓他們如此不負責任地陷害宮裡的嬪妃。”
“你每天都會檢查送來的藥,還不是因爲不相信這些人所以纔會如此。”王姝負氣地說:“事實上我們都知道,雖然每一步都很嚴謹,可往往每一步都是人爲,只要其中一個環節出了錯,其實每一步都是錯的,也許旁的人渾然不知,可事實上,釀成悲劇只在一念之間。”
蘭落頓了頓,謹慎地問:“那當時負責熙美人用藥的是誰?”
“就是沈太醫。”王姝恨得牙癢癢。
“是他?”蘭落悶哼懂:“難怪
王夫人一開始並不想讓他負責自己的孕期。”
“沈太醫很早之前與慄妃娘娘勾結,所以只要慄妃說一句話,他一定會照做。”王姝說道。
蘭落定了定神,狡黠地笑道:“王夫人,您一定是知道兇手是誰卻因爲拿不出證據而苦惱。”
“正是。”王姝點頭說:“我知道藥方和御藥房的人肯定被收買,所以對峙起來根本就不可能有勝算。”
蘭落抿嘴說道:“當初確實沒有勝算,不過這次我們也許有機會逼沈太醫說實話。”
王姝警覺地問:“什麼辦法?”
柳意催促着說道:“沈太醫,王夫人上午還好好的,怎想到午睡後就鬧肚子痛,還疼得特別厲害,不知道怎麼辦啊,急死我們這些奴才了。”
沈太醫也不敢怠慢,得知柳意親自來請,便馬不停蹄地前往漪蘭殿;剛踏入殿內,就聽到王夫人唉聲嘆氣地呻吟,蘭落伺候在牀榻前,見到沈太醫後,急急忙忙地說道:“沈太醫,王夫人痛得難以忍受,您給看看纔是啊,奴婢也速手無策,沒有辦法啊。”
“好好,你們先退下。”沈太醫跪在牀榻前,小心翼翼地爲躺在牀上的王夫人診脈。
沈樑思索片刻,鬆開手說道:“以脈象來看,王夫人,您應該沒什麼大礙,怎會肚子痛得這麼……”
“是嗎?”王姝從牀榻上爬起來,似笑非笑地說:“沈太醫可得好好地診斷,萬一有什麼閃失,陛下恐怕不會放過你。”
沈樑從王姝的氣色上斷定,王夫人肯定沒事,他跪着往後退,再左右張望,卻不見剛纔的宮女,而此時身後只是站着蘭落一人。
蘭落攙扶王夫人從牀榻上下來,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沈太醫不明就裡,而王姝命蘭落將煎好的安胎藥拿來遞過去給沈太醫。
“沈太醫,你行醫這麼多年,喝一口看看裡面含有什麼藥?”蘭落冷厲地說。
“這……”沈樑猶豫不決,王姝輕蔑笑道:“怎麼?你害怕我毒死你?”
“臣不敢。”沈太醫俯身說道。
“那就喝下去,然後說說裡面有些什麼藥。”王姝叱喝道:“說不出來我就稟告陛下,你這個沈太醫可以告老還鄉了,若是說錯,我也同樣會啓奏陛下,你濫竽充數,根本不配當太醫。”
“臣,臣現在就喝,王夫人請息怒。”沈樑顫聲求饒,然後慌張地接下那碗藥抿了一口,再湊上去喝了一小口。
蘭落衝着王夫人笑了笑,而後對沈樑問道:“有什麼?”
“有,有當歸、川芎、菟絲子、川貝母還有白芍等……”沈樑抿了抿嘴,對着蘭落說:“生薑多了一點……”
“難道沈太醫就喝不出來這裡面還有益母草嗎?”蘭落撇嘴冷笑。
沈樑大吃一驚,手一抖,碗裡的藥也灑了出來;王姝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瞪着沈樑:“這就是你給我的安胎藥,你說說,我能不肚子疼嗎?還是我將這碗藥交給陛下,由陛下處置。”
沈樑趴在地上,哀求道:“王夫人饒命,王夫人饒命啊,這這肯定不是臣煎好
的藥,臣怎麼會如此糊塗將益母草混入其中。”
“是嗎?”蘭落蹲下來,與沈梁平視,切齒地說:“不過奴婢聽說,您當初就是有這麼糊塗,將益母草混入熙美人的安胎藥中,然後讓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早產,導致最後大出血誕下平陽公主就離世了。”
沈樑瑟瑟發抖,嚇得噤聲;王姝氣上心頭,衝過去踢了一腳沈樑,怒喝道:“我要將此事稟告陛下,讓陛下將你這個心狠手辣之人繩之於法。”
“王夫人,臣絕對沒有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啊,就算您告到陛下那裡,也要講證據。”沈樑硬着頭皮爲自己辯護。
蘭落得意地笑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但是忘了告訴你,我們打算將你送到陛下跟前,不是告你陷害熙美人。”
“而是要告訴陛下,你企圖謀害本夫人。”王姝挑着眉,凌厲地說:“我就是人證,而剛剛你喝的這碗藥就是物證,到時候你就知道陛下是相信你的話,還是相信本夫人的話。”
沈樑嚇得傻了眼,緩過神來就求饒,除了求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若是王夫人成心要陷害自己,那麼他百口莫辯,一定不可能逃得掉,除非找一個人救自己。
蘭落見火勢差不多了,於是又商量的語氣對沈樑說:“其實我們知道你與熙美人一來無怨二來無仇,三來你冒這麼大的險要不是有更大的誘惑,相信你也不會真的泯滅良心。”
沈樑戰戰兢兢地說:“蘭落姑娘,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王夫人可以放過你,對你以前所做之事既往不咎。”蘭落堅定地說:“但是有一個條件。”
“說出指使你的人。”王姝搶先一步,說道:“只要你幫我在陛下面前指證她,我可以放過你,並且我還能保你平安。”
沈樑把頭埋得很低,顯然他進退兩難,蘭落威逼說道:“王夫人只要走出這個寢宮,就一定會在陛下面前說是你害得她差一點滑胎,你要知道,現在一丁點兒的差錯就是掉腦袋的事情,並且不光是你一個人的腦袋,說不定陛下一怒之下,你極有可能株連九族。”
“可是熙美人的事情……”
“這個你放心,我會替你求情。”王姝也加點火候:“其實我相信沈太醫是無辜的,一定是背後那個人實力太強大,所以你纔會不得已。”
“現在王夫人才是陛下的寵妃,沈太醫識時務爲俊傑啊。”蘭落又灌輸地說,與王姝你一言我一語,將沈樑的心一步步地攻下。
素素送來點心,看到門口守衛森嚴,不禁好奇地問柳意:“劉公公,王夫人沒事吧?”
“啊,素素你來做甚麼?”
“這些是蘭落姐要我在膳房看着的點心,說做好之後就送來給王夫人。”素素抿着嘴,張望寢宮的動靜,便說道:“看來他們又要商量事情耽誤好一陣子了。”
“反正點心到時候還不是分給我們吃。”柳意笑了笑,嗅着點心說道:“倒不如現在給我嚐嚐。”
“不行。”素素拍了一下柳意的手,含笑地說:“我等一下要親自拿給王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