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因爲身體緣故,王姝可以不必向竇太后請安,可是現在是關鍵時期,王姝反而早早地去長樂宮請安,令竇太后十分謹慎,擔心她勞累而影響身體吃不消。
“詠絮,把哀家的玉如意拿來,趕巧王夫人來了長樂宮,正好能讓她拿回去。”竇太后興致勃勃,開懷地笑道。
“諾。”詠絮難得見到竇太后合不攏嘴,也是趕緊去將玉如意拿出來。
王姝瞥見竇太后手裡握着的正是自己之前做好的柺杖,不由得受寵若驚,謙卑地勸說:“太后,這玉如意聽說是先皇賜給您的,您要是送給臣妾,豈不是……”
“你可別以爲這只是先皇賜給哀家的一個玩物,其實這玉如意能保生子平安的。”竇太后煞有其事地說:“當初哀家在代國時,生陛下之前先皇將玉如意賜給哀家,所以才保全母子平安,陛下的身子也很好,一直都相安無事;正所謂如意如意,稱心如意,心誠則靈,所以哀家一直也都相信是它保護着陛下,令陛下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那它現在不是更應該保護太后平平安安啊。”王姝蹙眉說道:“太后稱心如意,陛下自然也就放心了。”
“哀家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沒有什麼比陛下和皇孫更重要。”竇太后堅持地說。
詠絮也忙着勸道:“王夫人,您就收下吧,否則太后一定又不安心。”
王姝感激地說:“臣妾多謝太后,請太后也放心,臣妾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太后的皇孫,不過,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皇孫還是……”
“一定是的。”竇太后向前傾,撫摸着王姝凸起的肚腩,肯定地說:“哀家生了好幾個孩兒,一點也不誇張地說,經過哀家這麼一摸,也就能猜到個七八分。”
王姝自己也是信心十倍,她知道經過自己這麼久的維護和細心的照顧,竇太后到底還是解了氣,不再與自己慪氣,可是正因爲緩解兩人之前的誤會,局勢正一步步偏向自己,若是現在又惹怒了太后,豈不是自己自找沒趣?思量再三,來時的目的也開始動搖,正躊躇着,不知該怎麼辦纔好,突然竇太后說話了:“姝兒,你今兒來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要說真不敢相信竇太后是看不見的盲人,就算不說話,她也能感覺出身邊人的想法,哪怕是猜,還真就被這個老太婆猜出七八分,可見這竇太后厲害之處,可不是省油的燈,難怪一直爲先皇所寵,當年叱吒後宮,中宮之勢無可替代。
“回稟太后,其實臣妾也沒什麼事,只是想過來看看太后。”王姝似笑非笑地說。
竇太后深吸一口氣,搖着頭抿嘴說道:“不對,你一定有事,並且這件事你難以啓齒,所以心中正打算如何開口,抑或,你退卻不敢向哀家提起。”
王姝心一緊,慌張說道:“太后,臣妾是真心不想惹得太后不高興。”現在,她不敢依仗年輕氣盛,處處與太后作對,這個老太婆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應對,沒有必要給自己在這個非常時期找麻煩。
竇太后凝神片刻,輕笑地說:“看來要提的這個人是哀
家不喜歡的人?”
“臣妾……”王姝猶豫不決。
“在後宮,哀家不喜歡的人也不多。”竇太后心平氣和地說:“若是哀家沒猜錯,王夫人要提的這個人,就是蘭落,你說呢?哀家有沒有猜錯?”
王姝一驚,誠惶誠恐地說道:“太后恕罪,臣妾知道不應該在太后面前再提起這個人。”
“她又怎麼了?”竇太后一反常態,居然不生氣,反而追問下去:“她終究還是闖了禍。”
“也不是闖禍。”王姝咬着脣,蹙眉說道:“只是臣妾不明白,何以現在太后還不肯原諒蘭落,又不想殺了她,反而將其控制在冷宮。”
“你是知道的……”竇太后淡淡地說。
“雖然宮裡都傳,說蘭落曾經救過竇太后。”王姝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後來臣妾仔細想過,如果按照時間來算,十年前,蘭落進宮也不久,才十七,不見得有如此高深的醫術,就算懂醫術也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接近太后您啊。”
“這個,你倒是猜錯。”竇太后一本正經地說:“她雖然只有十七,的確有這個本事。”
“這麼說,太后留下蘭落的命純粹是爲了還這個恩?”王姝依然將信將疑。
竇太后手持柺杖站起來,王姝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攙扶,其實兩人都需要身邊有宮女照顧。
“不然你以爲還有什麼原因?”竇太后冷冷地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哀家不希望趕盡殺絕,留人三分,就是爲自己留的一條後路。”
王姝尷尬說道:“臣妾並不是懷疑太后,臣妾也知道太后仁慈,所以纔會留下蘭落。”
“她現在在你身邊,對你又忠心耿耿,哀家知道她或許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幫手,可是……”竇太后微微蹙眉,嚴謹地說:“可是你是王夫人,要知道宮女是宮女,也不可能真的就是你的姐妹,你一定要有分寸。”
王姝心事重重地回道:“臣妾明白,請太后放心,臣妾會萬分小心。”
王姝覺得竇太后一定還有隱情沒有說明,而這個隱情或許就是蘭落保住命的原因,且不說這個隱情是不是跟蘭落現在的改變有關,就是單單蘭落的不誠懇也令王姝頗有微詞,更重要的是她覺得蘭落刻意對自己隱瞞一些事情,使得自己越發看不清這個人究竟是好是壞。
那麼她該不該懷疑蘭落?金針是劉意找出來的,不會有假。
“王夫人,張大人在殿外了。”劉意先進入通傳一聲,可是見到王姝神情恍惚,不由得壓低聲音,也是小聲地通傳。
“讓張大人進來吧。”王姝冷靜地吩咐。
“諾。”劉意退出去後不久,張鷗由劉意帶進偏殿。
“張鷗叩見王夫人。”張鷗和劉意跪下來請安,王姝示意他們免禮,並且站起來。
張鷗俯身彙報:“啓稟王夫人,調查姚翁的事情還沒有頭緒,所以卑職一直沒有鬆懈……”
王姝打斷張鷗的彙報,幽幽地說:“我知道你不會放過刺殺姚翁的兇手,無論怎麼樣都會追查下去,可是現在我不是要問你關於
這件案情。”
張鷗不解地問:“那王夫人突然召見卑職是所爲何事?”
王姝遲疑說道:“此事不易暴露,可能要張大人親自跑一趟。”
張鷗點了點頭,凝重地說:“王夫人只管吩咐,張鷗絕不怠慢。”
王姝感激說道:“有勞張大人了。”
“不知道去的地方在哪裡……”
“我想要你去一趟蘭落的家鄉。”王姝沉重地說:“聽說是滁州杏林村。”
張鷗一怔,被王姝看到後,又叮囑地說:“這件事情秘密進行,連蘭落也不能告知。”
雖然不是很明白究竟發生什麼事情,可是王夫人交代下來,他不得不照辦,於是頷首應道:“卑職明白,請王夫人放心,卑職儘快趕去滁州,不過去了滁州又爲何事?”
王姝冷靜說道:“當然是調查蘭落的身世,我要你查個清清楚楚,無論是家事還是私事都要調查一清二楚。”
“王夫人,不知道蘭落姑娘出了什麼事?”張鷗對蘭落一直頗有好感,今日見王夫人舉動有些反常,不由得爲蘭落捏了一把冷汗。
王姝板着臉說:“張大人,這些事情待你調查清楚之後,我不會隱瞞,現在你只管去查,務必越快越好。”
張鷗自知失態,便尷尬回道:“卑職馬上啓程,絕不耽誤。”
“多謝張大人了。”王姝抿嘴一笑,笑得極爲不自然。
劉意送走張鷗,回來覆命時見王夫人依然面露難色,於是安慰說道:“王夫人其實也不必太擔心了,或許蘭落姐有自己的打算。”
“她的事情,好像很少人知道。”王姝說:“這樣一個處事謹慎的人不易對付,若是她對我真有二心,我豈不是毫無反擊能力?”
“相信蘭落姐不會真的叛心。”
“你既然相信,可是當你在她的房間看到金針的時候爲何那麼震驚?並且你將金針交給我的時候,也是那麼痛心。”王姝質問道:“連你也說服不了自己,何來找理由說服我?”
劉意嚇得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說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不希望王夫人誤會了蘭落姐,因爲大家都看得出蘭落姐的忠心啊。”
“正因爲如此,所以我纔不敢與她當面對質。”王姝撫着胸口,揪心地說:“我害怕知道結果,我甚至想都不敢想,然而事情如此,我不得不採取措施,我首先要做的就是重新瞭解她,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戰,就算我們不是敵人,但是我也不能對她一無所知。”
劉意心思凝重地說:“王夫人做的事情,奴才不敢多問,不過劉意的心是跟王夫人一樣的,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之人,也不會輕易懷疑身邊的人,劉意將蘭落姐視爲自己的姐姐,同樣也是很擔心,可是若是蘭落姐真的……忘恩負義地出賣了王夫人,到那個時候,劉意同樣不會心慈手軟,一定會爲王夫人除掉這個,這個不仁不義的小人。”
王姝閉上眼,定了定神,切齒地說道:“真的到那個時候,不必你出手,我也不會放過這個不忠不義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