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初進曲女城
當段小三、室利和摩方到達曲女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下午黃昏時分。
曲女城不愧爲天竺國第一城。高大的城牆，川流不息的人流，時常穿梭於車水馬龍之中的護城兵，足以證明與貿易小城斯德歌爾城的水平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在彼時的天竺國，曲女城既是政治中心，也是經濟中心，也是全世界最富有最有吸引力的城市。各地的商人、外交使團來往於曲女城，異域國家的臉龐，不同膚色的人們，在這裡比比皆是。他們穿着各自國家、民族服飾，說着發音不盡相同的語言，臉上卻洋溢着相同的笑容，生活在這座富足、幸福的大城市裡。
當然，本作爲大唐特使團一員的段小三，最終目的地，也是曲女城。
此時的段小三，早已換上一件當地人常穿的裹裙和搭帕。在斯德歌爾城提米爾汗家中，他曾穿過這樣的裝束。雖然他極不喜歡這樣的裝扮，可現在情勢所需，不得不硬着頭皮再次換上。不過，在摩方的幫助下，段小三穿着這樣的服飾，似乎比自己的衣服還要涼爽一些。
室利又恢復了先前男扮女裝的模樣，身着一身與段小三差不多類型的裹裙和搭帕。在這個年代的天竺，男女服飾似乎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是她的頭上多了一頂頭帽，再加上在容貌上作了一些改變，粗看之下，便看不出室利到底是男是女。
摩方還是穿着一件破爛的衣服，全身上下除了比在榆樹林裡略微乾淨一點之外，沒有其它任何變化。
三人小心謹慎地通過守衛森嚴的城門，進到了曲女城。
一進到曲女城，作爲國際大都市的景象呈現得更加明顯。到處都是人來車往，商鋪林立。手推車小販的吆喝聲，車輪滾動的吱嘎聲，此起彼伏，一刻不停。更引人注目的是，還有一些權貴人士，將龐大的大象作爲座騎，來往於街頭小巷，給原本擁堵的街道帶來不少通行壓力，引得旁人低聲的咒罵。
段小三人生地不熟，只能緊跟在室利身後。摩方似乎對段小三無窮無盡但又完全答不上來的腦筋急轉彎，還留着濃厚的興趣，一路上不停地追問段小三答案。段小三對童性未泯的摩方，心生憐愛，由憐愛又生同情，竟也不嫌棄摩方，與摩方打得火熱。
三人走在熱鬧的街道上。
一個身着豔麗華貴服飾、穿金戴銀、體態肥胖的天竺人從對面走了過來。
室利瞥了他一眼，從天竺人身邊走過，突然腳步一蹌，倒向胖子。
胖子猝不及防，一愣之下，反應過來，大聲喝罵。
室利連聲道歉。
伸手不打笑臉人。胖子無奈，自認倒黴，只得悻悻離去。
室利轉身對段小三說道：“我先去找一個故人，你們在街頭那個鐵匠鋪等我就成。”
段小三表示理解，畢竟室利作爲大戶人家，在曲女城有幾個故人，也屬正常。他擡頭望去，那個鐵匠鋪位於這條街道的最末端，邊上有一棵大楊樹。
“你是讓我們倆個一起去，還是讓我一個人去？”段小三問道。
“當然是你們倆一起去。”
“那要等你到什麼時候？”段小三又問道。
室利有些不耐煩，“我回來了，自然就會去找你們的。”
段小三雙手一攤，伸向室利。
室利瞪大雙眼，看向段小三，表示不解。
段小三嘻嘻一笑，說道：“肚子餓了，總要給點錢買點吃的吧。”
“我沒錢。”室利臉一寒，扭過頭。
段小三卻不理會，輕笑一聲，揹着手，在室利邊上低語道：“我看見了哦。”
“你看見什麼？”
“你懷裡有個包。”段小三說道。
“什麼包？”室利板起臉，十分嚴肅且非常認真。
“什麼包？”摩方聽力敏銳，早就聽到了段小三和室利的對話。
“啊呀，我的錢包不見了，錢包不見……”剛從室利身邊走過的那個胖子在不遠處，驚慌失措，不失時機地喊了起來。
段小三意味深長地朝室利笑了笑。
“我拿這錢是有用處的。”室利刻意壓低聲音。
“我拿這錢也是有用處的。”段小三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俯在室利耳邊，笑道：“你有這個本事，我可沒有。”他的意思是讓室利再從別人身上渾水摸一個。
室利白了一眼，無奈，只得將懷裡那個剛到手的錢包，悄悄遞給了段小三。
“現在，你可以走了。”段小三拍了拍室利的肩膀，朝摩方示意了一下，轉身便走。
室利恨得銀牙直咬，但又拿段小三沒有辦法，只得恨恨一跺腳。
段小三哼着小曲，一步一晃來到鐵匠鋪。
當然，他的目的肯定不是鐵匠鋪。
在鐵匠鋪邊上的大楊樹邊上，一股濃郁的特殊的香味直鑽他的鼻孔。
這是他最喜歡的氣味。
酒香味。
鐵匠鋪邊上的大楊樹下，居然開着一家打酒的店鋪。
所以，他當然希望室利趕緊走，而且走的時間越長越好。
摩方不明就裡，也一路跟着段小三。就算摩方不跟着他來，他也會拉着他的。
摩方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又能說一口流利的天竺語，又對他崇拜無比，不帶着他，還要帶着誰呢？
看得出來，酒鋪的老闆是一個天竺人。酒鋪的規模也不大，設施簡陋，就一個兩三米長的臺鋪，外面再放了幾個酒罈。
在酒鬼眼中，酒鋪大不大，老闆是不是天竺人，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有酒，有好酒就成。
段小三就是這樣的酒鬼。他已經兩天沒喝酒了。一聞到酒味，他感覺渾身都爬滿了蟲子，酒癮難耐。
不過，就算酒癮再大，他也知道這是在曲女城。如果一開口就說着漢語，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他掏出錢包，又從錢包裡掏出一枚銀幣，笑呵呵地對摩方說道：“麻煩大師幫我去打點酒來。”
“酒？”摩方有些迷茫。
“對，酒。”段小三見他還摸不着頭腦，指着酒罈急道：“就是那些圓不溜秋的罈子裡裝的東西。”
“還要用這個？”摩方兩個指頭捏着銀幣，問道。
“是的，快去。”段小三急不可耐，狠狠地嚥了一口口水。
他在鐵匠鋪的邊上坐了下來，眼看着摩方飛奔過去。
鐵匠鋪裡“叮噹”聲響個不停，火爐裡的熱量一圈圈擴散。
段小三坐在石頭上，一邊心煩氣燥地盯着摩方的身影，一邊擦着額頭的汗水。他不知道躁熱是因爲緊挨着鐵匠鋪，還是因爲天氣熱，又抑或是嫌摩方打酒慢？
但有一點，他非常明白，現在他的嗓子眼裡幹得要冒煙，難受得要命，急需一種液體澆灌緩解。
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