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冷眼看着這些丫鬟在屋中嘰嘰喳喳，不打斷也不干涉，直到豆蔻過來，她才和豆蔻耳語了兩句：“那小紅最活躍，在大部分人耳邊細聲說了些話後，那些人就變了臉色。”
“聽清楚說的是什麼沒有？”
小桃搖頭：“我一往那邊靠近，就有人提醒她。她自己的防備心也很足，看情形不會是什麼好話。”
“還有什麼發現？”
“和夫人料想的一樣，蔣家媳婦、杜家媳婦、花家媳婦、吳家媳婦還有小魚是魏嬤嬤的人，剩下的全是肖嬤嬤的人。肖嬤嬤的人趾高氣揚，同級別的人也敢指揮魏嬤嬤的人端茶倒水，可見尋常在庫房就是肖嬤嬤爲所欲爲。”
豆蔻安靜的看着小桃，等着她的下文。
小桃使勁想了想，然後又道：“那個叫小謝的看着也很是奇怪，她和小紅也最能說得上話。三夫人只要拿住了小謝和小紅，剩下的基本也就蔫了。”
看小桃朝她搖頭，表示再沒有別的發現了，豆蔻才爲偏廳的大茶壺裡填滿了水，又招呼大家多喝兩杯，說了些閒話，然後麻利的走了。
她將情況彙報給蕭婉容，蕭婉容便了然一笑：“果然不出所料，要是沒猜錯，那個叫小紅的一定是在向大家傳達她乾媽的指令吧。”
“走吧，該收網了！”
豆蔻便上前扶了蕭婉容往偏廳去。
見了那些奴才，蕭婉容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好久沒有檢查庫房，咱們也去庫房走一圈，看看最近庫房裡有沒有什麼損耗。”
小紅眼中劃過一絲擔憂，怕被人發現趕忙低了頭，連呼吸都收斂起來。
小謝卻笑着接道：“三夫人管家才半月有餘，咱們庫房已經出了兩件大事了，到如今犯事的真兇還沒抓到，哪裡能將功夫廢在查庫存上？”
她瞥了蕭婉容一眼，瞧她沒有要發火的意思，脣角一挑，接着道：“再說了，庫房都鎖了多少天的門了，領東西的都沒有，哪來的損耗。”
“你也覺得不該有損耗？”蕭婉容看着她問，臉上的笑真誠得有要重要小謝的意思。
“只要不傻，誰都能想到這時候不可能有損耗。奴婢知道夫人是擔心庫房再出事，可庫房好歹還有二十來個奴婢替夫人守着呢，又不對外發東西，出不了事。夫人有精力，不如儘快查出真兇，也好讓大家都鬆口氣。”
好一個囂張跋扈的丫鬟，蹬鼻子上臉都敢教主子做事了？
小桃上前一步要教訓，蕭婉容卻一個眼神制止了她。
“你們覺得小謝說得在理嗎？”
魏嬤嬤的人受慣了肖嬤嬤等人的整治，在他們面前魏嬤嬤的人從來就不敢說話。於是畫面成了一邊倒，全都應和小謝的觀點。
蕭婉容臉上的笑就更燦爛了：“查案太累，本夫人想那些事情想得頭疼，還是去庫房走一圈，順便看看東西吧。”
“真不用，東西在遠處一點都不會有問題。夫人要是實在不放心，奴婢替夫人查……”
小謝急吼吼的出來勸阻，可話還沒有說完，小桃已經掄圓了胳膊一巴掌扇在她臉上：“你替夫人查，你是什麼身份能替夫人做主，能代夫人辦事？”
“我……”
“還敢在夫人面前稱我，簡直不知道尊卑爲何物！”
說着話，小桃左右開弓又是幾巴掌啪啪的下去。蕭婉容在一旁冷眼看着，並不阻止。
等小桃扇了小謝十來下，打得小謝連說話都不利索了，蕭婉容才喊了停：“就你實在，打人也不知道拿個木板，這麼幾下下去，你手不疼啊？”
感情是心疼小桃打疼了自己的手才叫的停？一衆人嚇得心肝兒直跳，低了頭沒人敢大喘氣。
“本夫人要去查庫房又沒有損耗，你們誰有意見？”
“奴婢們不敢！”
“既然沒有意見，那就一起去吧！”
小桃扶着蕭婉容率先出發，那些個丫鬟顫巍巍跟在後面。等到了地方，各庫管事交鑰匙都交得特別不情願。
蕭婉容也不管他們，只叫魏嬤嬤手下的幾個人幫助查。剩下的人也能在邊上跟着，可卻被人看得死死，別說動手腳，話都不敢亂說一句。
魏嬤嬤那幾個人在庫房雖然都沒得到重用，可在庫房呆了這麼多年，什麼門道也都摸清楚了，辦事也幹淨利落。
她們想借這個機會收拾肖嬤嬤手低下那幫人，徑直就帶着蕭婉容往最容易有貓膩的地方查。
首先去的名貴藥材庫就查出了事。
大的數量都對，可好幾只剛存進來的不久的百年老參就少了參須，林芝根部也不明顯的切了好幾塊，血燕一盒能少好錢……
林林種種算下來，光藥草庫的損失就不可查。
“藥材庫是誰負責的？”蕭婉容的聲音不高，可自有威嚴。
正和小謝遞着眉眼的李家媳婦被這一聲嚇得腿軟，又朝小謝投了好幾個求救的眼神，這才畏畏縮縮的站了出來：“是奴婢在管藥材庫。”
蕭婉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而後吩咐侍衛：“拉出去跪着！”
“夫人，奴婢冤枉夫人……”李家媳婦嚇得膽兒都沒了，侍衛還沒碰到她她自己就軟倒在地：“東西不是奴婢偷的，不是奴婢！”
蕭婉容這時候可沒心情審案，她拿過珠寶庫的鑰匙，去查珠寶。
這一圈走下來，新發現更多。
才放進來的金首飾，好幾樣都發暗發灰，有些樣式老氣分量又不足的小物件顏色倒黃得有些過了。幾套退下來的極品紅寶石頭面，細微處竟掉了好幾顆紅寶石，在匣子裡找，卻又沒找到寶石掉在了什麼地方。
蕭婉容氣得都笑了：“小謝，這珠寶庫是你在管？”
小謝嬉皮笑臉：“是奴婢，可夫人放心，這個庫放是沒有問題的，首飾顏色不好，奴婢拿出去打磨打磨處理一下就又閃閃發亮了。
那兩套頭面是前四夫人借走的，這些天張王妃才替她還回來。還的時候上面就少了幾顆小寶石，張王妃沒說是怎麼回事，奴婢也就沒敢問。三夫人要是在意，不如去問問張王妃？”
她蕭婉容要真去問張王妃，張王妃也一定是保庫房裡的這幫奴才，四夫人張淑芬已經死了，她就說那寶石是張淑芬弄丟的，蕭婉容還有辦法對質不成？
若是不對質就管四房要
賠償，不知道府裡又有多少種版本的留言。何況人都死了，還去要幾顆紅寶石的債，她蕭婉容成了什麼人？
這個小謝，還真有幾分小聰明。
可她要是以爲這樣蕭婉容就拿她沒辦法了，那可就真是大錯特錯。
“金首飾發灰髮暗，那是被醋長時間浸泡的結果。你用醋泡首飾，不就是想要從首飾上打磨下來的金子。這麼幾套頭面，整一圈打磨下來，少說也能丟二兩金子吧。
還有這幾個小耳釘小尾戒小掛墜，黃銅打的吧。偷樑換柱的把戲在本夫人面前耍，膽兒不小。”
蕭婉容才一開口小謝心就虛了，等蕭婉容說完，她滿滿一後輩的冷汗，雙腿甚至都發軟。
可這時候要是敢承認，那纔是不要命。
她抱着打死不承認的想法，一臉不服的瞪着蕭婉容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三夫人想要除掉奴婢也請用點高明的手段，順便拿出來奴婢偷東西的證據！”
蕭婉容冷笑一聲，並不和她廢話只吩咐侍衛：“押出去跪着！”
小謝要反抗，吃了侍衛幾拳頭之後也就老實了。
這兩個庫一查，剩下的人沒有不懸着心的，他們暗自向拜菩薩求老天，所有想得到的神都請了一遍求了一遍就盼着蕭婉容說累了，不查了。
可神仙求了個遍，蕭婉容的精神頭依舊很足，所有小分庫，一個一個查得仔仔細細，問題一個沒少的揪了出來。
沒多一會兒，庫房前面的小院子裡就密密麻麻的跪滿了人。
花家媳婦和吳家媳婦將的雕花鳥的太師椅搬了出來，又擺上了一盞新泡的龍井才請了蕭婉容出來。
蕭婉容往太師椅上一坐，端着茶盞輕呷了兩口，左右找了找，沒找到張王妃的人，更沒看見肖嬤嬤的身影，有些失望。
還以爲他們好歹要出來保人，如今看來是想棄卒保車！
異想天開！
蕭婉容再品了一口香茶，而後將茶盞往黑漆小條几上重重一頓，臉色就跟着陰沉了下來：“本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給你們機會，你們卻不知道珍惜，既如此，那咱們今天就新賬老賬一起算。”
沒等大夥喊冤，蕭婉容又搶先道：“本夫人上次說的話你們都還記得吧，我說誰敢在本夫人面前耍心眼,不老實交代，那對不起，全部買到人伢子那裡去。都沒忘記吧！”
跪在下面的人臉色全都發白，小謝更是嚇得心律不齊，儘管這樣她依舊想抗爭一下。於是，她又膝行到蕭婉容面前——
“夫人雖然是主子，可做事總要將證據。我們忠心耿耿，實話實說，怎麼就成了沒有招供，沒有老實交代？或者你告訴我們你想聽見什麼話，您告訴我們一聲。就算您是要讓我們和王妃作對，奴婢們也絕沒有二話！”
不得不說，這個小謝還真是會說話，三言兩語就將禍水東引：她一要證據，二說蕭婉容居心不良，三拉了張王妃出來當擋箭牌。
一般膽小懦弱點的人，聽了她這番話還真有可能被嚇住。
可蕭婉容膽小嗎？會被個丫鬟嚇住嗎？
她看着小謝微微一笑，那笑有股子陰森森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