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王妃表情陰沉、語氣狠厲,肖嬤嬤看着心裡反倒還踏實了下來。
這纔是她熟悉的主子,這樣的主子才能爲她們尋到出路。
“有王妃這句話,奴婢心裡就有底了,別的不敢說,在奴婢管的庫房那一某三分地她蕭婉容休想染指一分。”
看肖嬤嬤一本正經的臉,張王妃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瞧你那猴急的樣,若都像你那麼莽撞,本王妃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肖嬤嬤也是笑,一副的狗腿子模樣打自己的臉:“王妃教訓得是,奴婢沒見過是世面只有一身子蠻力氣,具體要怎麼辦還請王妃把關。
奴婢不才當不起大任,卻是王妃您身邊最忠心的一條狗,你讓奴婢打哪兒奴婢就打哪兒。”
張王妃是打心眼看不起肖嬤嬤這沒骨頭的樣子,可她更喜歡肖嬤嬤在她面前的下賤樣。
她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也不和肖嬤嬤說空話,直接吩咐道:“誰是真心效忠,誰會見風使舵一會就都見了分曉,且等着吧,一會有你的吩咐。”
有小丫鬟來給肖嬤嬤上了茶水,張王妃便坐在主位上不說話了。
肖嬤嬤想問又不敢問,多少話憋在心中,卻也只能抱着茶盞慢慢的喝。
沒過一盞茶的功夫,又陸續來了好幾個管事,他們和肖嬤嬤一樣,見了張王妃首先就是表忠心,然後都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配合蕭婉容的工作。
張王妃按慣例安撫了一遍,數着人數知道來得差不多了,這才放下手中茶盞。
“你們今天晚上能來,也不枉費本王妃對你們的倚重。”
幾人跪下連說不敢。
張王妃擺手讓他們先起身,然後吩咐柳兒道:“出去看看有沒有尾巴跟過來,要是有,你知道該怎麼做。”
柳兒是張王妃身邊的老人,處理這些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她朝張王妃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得了張王妃首肯便閃身出去了。
沒過多一會兒柳兒又端着點心進來招待管事,意思很明顯:沒有尾巴,環境絕對安全可以放心說話。
張王妃點了點頭,也不招待大家吃點心,直言道:“很高興你們都沒有背主,既然還認我這個主子,就當要聽從本王妃的差遣。
你們聽話,我自然也虧待不了你們。”
她朝身邊的丫鬟看了一眼,丫鬟便端着托盤到了張王妃身邊。
揭開上面的紅綢,托盤上十來套金釵手鐲就顯露出來,金是足金,但是看分量也不輕巧。
“賞,一人一套!”
張王妃話音剛落,丫鬟就將東西發了下去,一支金釵一個手鐲一副耳環,樣式什麼的不打緊,光重量就讓奴才們歡喜得很。
滿府上下都以爲張王妃處境窘迫,手頭要緊。
可看着張王妃也出手的派頭,便知道那些都是不盡不實的留言,張王妃那是藏拙,憑她的本事,這個王府暫時還換不了女主人。
如此一想,大家的心就更定了,原本對蕭婉容多少有些忌諱,這時候卻只拿蕭婉容當跳樑小醜。
謝了恩之後,管
事們就等着張王妃吩咐任務,張王妃卻只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就只留了肖嬤嬤其他人就都讓散了。
肖嬤嬤自然知道張王妃是有事情吩咐,謙卑的等在一旁。
張王妃也沒囉嗦,只道:“想辦法讓蕭婉容出個大錯,那錯處最好能讓她得罪了最得寵的側妃虞美人。
錯處不用太大,但至少要讓王爺和虞美人都對她心有芥蒂。”
肖嬤嬤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聲線也不想先前那樣信心十足:“王妃這是倒也不難辦,可等辦成的時候,只怕也是老奴的死期了。
老奴命賤死不足惜,可到底是捨不得這麼早就離開王妃,如今府中局勢不穩,奴婢總得等到王妃重得江山,奴才才能放心離去。”
這話聽着好聽,直白點卻就是一句:奴才不願意現在去替你去死,你如今還啥也不是呢,我就算是死了,家裡人也別想得到什麼榮耀。
張王妃是聰明人,立馬就聽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不過肖嬤嬤是個滑頭又怎麼樣?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絕對的忠心!
只要她一天沒找到新的靠山,她肖嬤嬤就只能靠着自己。
就憑着肖嬤嬤以往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想在府上尋到新的靠山,那基本就不可能。
所以,張王妃冷笑了起來,不光笑聲是冷的,聲音也冷得出奇:“你要是連保住自己性命的本事都沒有,憑什麼讓本王妃高看你?
去辦吧,辦成了記你一功,辦不成本王妃換人,至於你嘛……”
說到這裡她可以頓了一下,看見肖嬤嬤臉色蒼白得嚇人才滿意的接着道:“咱們就一拍兩散,你能攀上什麼高枝,那憑你自己的本事。”
一拍兩散是什麼意思?不得用的狗奴才,最後的結局都逃不脫個死,憑着張王妃的狠毒,讓肖嬤嬤一家死得乾淨那都是輕的,怕的是生不如死。
肖嬤嬤頭上的冷汗就順着額頭流下來了,腿上一軟就滑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除了王妃奴婢不會認任何人當主子。”
張王妃摩挲着茶盞上的淺粉蝴蝶花樣並不說話,甚至連看都不看肖嬤嬤一眼。
這下,肖嬤嬤連背上都是冷汗直流了。
她朝着張王妃連連磕頭,硬着頭皮保證道:“主子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奴婢一定保質保量的完成。
要是老奴不幸去了,還求王妃庇佑奴婢那不成器的一雙兒女。”
“放心去辦吧,只要是盡心盡力爲我辦事的人,便沒有讓她吃了虧的道理。”
張淑芬盡心盡力爲你辦事,最後落的是個什麼下場?
肖嬤嬤心裡這樣想着,卻不敢再多說一句,到了聲是就退了下去。
蕭婉容帶着錦書和豆蔻接收張王妃送過來的賬本、仔細查看實物又比照了賬面,一查就查出了三十多萬兩銀子的虧空。
“這可該怎麼辦纔好?”豆蔻皺着眉頭看蕭婉容,聲音很有些緊張:“張王妃現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找她她能說一大堆藉口,去和王爺和老太妃說,又顯得咱們氣量小,一波未平又要生事。”
錦書也跟
着發愁:“是啊,那麼大的事情王爺也沒有拿張王妃怎麼樣,區區三十萬兩銀子,只怕也是讓小姐你消了賬完事。”
蕭婉容將沾滿墨汁的毛筆放在硯臺上了,然後才從厚厚的賬本里擡起頭來:“即便是直接銷賬,也得王爺和老太妃點頭。
我一個初學管家的小媳婦,能做了三十萬兩銀子的主?
這事你們不用發愁了,明天我自然會和王爺、老太妃說。至於他們要怎麼處置,那是他們的事情。”
錦書還要再說什麼,蕭婉容卻又搶先開了口:“你們沒覺得事情進展得太順利了嗎?張王妃在府中經營了近三十年,心腹不說有多少也該有幾個,可咱們今天接受管家大權,可卻是順風順水,連個臉色都沒看到。”
豆蔻和錦書原本還沒在意,現在聽蕭婉容一提也覺得不對勁。
“當初在侯府還是協助管家,刁難小姐你的奴才就數不勝數,現在全盤接手多少人的地位利益不保,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看成功轉移了她們的注意力,蕭婉容脣角帶笑:“知道真正的戰爭還沒有來就都警醒着些,後面還不知道給咱們挖了多少陷阱呢?
都打起精神來好生應對,賬面上虧空這點小事就不用想了。”
幾個丫鬟果然都不再提賬本的事情,精神抖擻的去細數哪些管事、丫鬟是張王妃的人去了。
第二天一早,請完安之後蕭婉容就說了賬面虧空的事情。
老太妃不說話,王爺的臉色不很好看,不過這難看卻不是針對張王妃的。
他看了蕭婉容兩眼,眼神中隱隱有責備的意思:張王妃都這樣了,你至於着急痛打落水狗嗎?過不久就要將她關進家廟,只不過晚宣佈一段時間,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你和徐莊這樣做,究竟是對張王妃不滿,還是對本王爺不滿?
蕭婉容也不退縮,王爺不說話,她就立在一旁慢慢的等,王爺瞪她她就笑着看回去。眼神中意思也很明顯:三十萬兩銀子的糊塗賬,總不能我這個兒媳婦替她背了吧!
王爺看蕭婉容半點都沒有要退讓的意思,沒說別的法子只得對着張王妃道:“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虧空,你說說看。”
三十萬兩銀子畢竟不是小數目,蕭婉容以爲張王妃多少要驚慌。
可張王妃卻是笑語盈盈,一點都不慌亂,她起身看着蕭婉容道:“你不說我還忘了,前些天可不才去賬房支取了三十萬兩銀子。
領銀子的事情王爺知道,名目卻不好寫,所以讓賬房先生先空着了。”
王爺突然就想起張王妃花銀子買殺手充當‘野男人’的事情,這事雖說府上的正頭主子都知道,可畢竟還有好些人不知道,現在他卻是不能當着所有人的面來說那銀子花到了何處。
同時,王爺又覺得懊惱,對蕭婉容更是有氣——
她明明知道‘野男人’是杜撰出來的,明明知道被當街正法的人是花了銀子買的,以她的聰明,他不相信她想不到虧空的三十萬兩銀子張王妃都用來做了什麼!
現在刻意提起,分明就是想讓自己下不來臺,想給他這個當公爹的難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