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徐莊在一旁看着,周管事心中有再大的怨言也不敢表露出來,只得在心裡恨得牙癢癢,將所有報復的希望都寄託在徐莊走了之後。
蕭婉容看着他眼底迸發出的精光,心裡很是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便是再能算計又能如何,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你治我要費盡心機,我要治你卻是舉手之勞。
她看了眼低着頭偷笑的小桃,然後敲了她的腦袋道:“冀州今年夏天干旱,水稻收成肯定要受影響,水果卻是不妨事,開花掛果的時候雨水正好,掛果率肯定就高。
乾旱的時候果型已經成熟,雨水少正好水果裡面的水份就蒸發得多,糖分就留得多。所以,今年的水果肯定比往年的甜。
又有產量又有口感,今年的水果肯定是既豐收又有好價錢。”
豆蔻裝着恍然大悟的模樣,長長的哦了一聲,然後調皮的彈了小桃的額頭,笑道:“不讀書傻了吧,這些事情都不知道。
我們小姐雖然是養在深閨的,可卻什麼都知道,想忽悠她,門都沒有!”
小桃被彈得生疼,捂着額頭撅起了嘴,卻並不向豆蔻抗議,而是偏頭望着周總管道:“這麼說來,今年莊子上的租子、紅利都會豐厚不少了?如此可真不錯,您收入不菲,定然不會奴婢計較一身衣服。”
周管事先被雲輕塵說得一愣一愣的,她沒想到一個深閨小姐還懂種果樹的門道,什麼時間掛果什麼時候曬糖,她好像很清楚的模樣。
如此一來,哭訴肯定不是個好法子。
他正在心中彎彎繞的想對付蕭婉容的法子,猛然又聽見小桃的話,脣角忍不住抽了又抽,皮笑肉不笑的轉移着話題道:“三爺、三夫人旅途勞累,府中備了薄酒爲二位接風洗塵,還請二位莫要嫌棄。”
說着話,就朝徐莊比了個請的手勢。
兩個眉目間透着精明算計的丫鬟將蕭婉容等人引到才收拾好的上房中,其中一個丫鬟擠開要幫蕭婉容更衣的豆蔻,殷勤的幫蕭婉容解着衣釦,還不停的拍着馬屁,話裡話外都是在誇讚自己,一副巴心巴腸想跟蕭婉容回京城的樣子。
說話間還提起了香姨娘,滿臉都是豔羨:“香姨娘長得是好看,可下巴太尖是少老來福的面相,瑞夫人早晚拾掇了她大出府去。
www●ttκǎ n●C〇
奴婢自小就知道護主,若是有了明確的主子,定然是主子吩咐什麼我做什麼,要敢有二話,叫我挨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香姨娘被擡爲姨娘也不過今年夏天的事情,竟然就已經傳得冀州莊子上的下人都知道了?
可這個年代,任誰娶個姨娘都不是大事,沒有當老百姓茶餘飯後話題的資本。不是大家喜聞樂見傳出來的,那就是這丫頭和王府裡面的人有牽扯,所以才很是明白王府動向。
豆蔻被擠開心中不爽,想要從新擠回去蕭婉容卻向她使了眼色。
“說起來,我身邊倒還少一個伺候的一等丫鬟。都是鄉下的孩子淳樸,要是有合意的,這次還真想帶回去一兩個。”
說話同時,那丫鬟已經解開了雲輕塵的衣釦,正要脫她外衣的時候,蕭婉容擺手阻止了她,自己拿了件鵝黃馬面裙子換上,然後笑着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和周總管可有什麼關係?”
沒等那丫頭回答,蕭婉容又自言自語的小聲道::“畢竟是莊子上的總管事,往後要仰仗他的地
方可是不少,若是這丫頭真和周管事有瓜葛,即便是中上資質也能提拔到身邊來當大丫鬟。”
那丫鬟聽得真切,心中歡喜,眼睛就跟着亮了起來:“奴婢賤命糖豆,周總管是奴婢的大伯爹。”
蕭婉容笑着點了點頭,對糖豆果然更親切起來。她讓小桃爲糖豆包了包從京城帶過來的一口酥,然後才笑着打發她離開:“你先回去給你父母請示下,看他們願不願意讓你到我身邊暫且伺候。
我帶過來的丫鬟少,在莊子上又要多住些時日,你倒是個伶俐討喜,在冀州的這段時間就先由你幫着幹些細活可好?”
這原本就是糖豆夢寐以求的機會,怎麼可能拒絕?
她聽了蕭婉容的話,興奮得眼睛都亮了起來,扔下雲輕塵一溜煙就跑了,跑出去好久,身後才傳來她激動的聲音:“夫人放心,爹孃一準能同意。您說話算數,奴婢沒回話之前你不許選別的人伺候。”
“小姐真要用她?”豆蔻皺着眉頭過來詢問。
蕭婉容撫了撫裙角的褶皺,笑得很是高深:“這個莊子裡的水深着呢,都打起精神來應付吧。
小小一個丫頭還知道香姨娘的下巴太尖,還說什麼是老來無福的面相。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他們根本就和王府裡的人有密切的聯繫。
老祖宗向着咱們,不會在這世上對我使絆子。那剩下的還有誰?張王妃,她這是準備讓我自己往自己身邊安排一個她的眼線。”
“既然小姐都明白,那爲什麼還……”
“因爲明槍比暗箭好防,她們要給我送眼線,我就收着最後帶不帶走還不是我說了算?再說了,她是周管事的親侄女,看談吐辦事也不是個精明利索的。最後她是當了誰的內應,還真就不好說呢。”
豆蔻還有問題要問,前廳已經派人來請,說是菜已經上桌就等三爺和夫人大駕了。
那丫鬟話音未落,徐莊就換號衣裳洗漱出來,見蕭婉容打扮妥當,笑着迎了上來:“走吧。”
席開兩桌,男賓一桌女賓一桌。男賓席上,莊子上所有的分管掌事作陪;女賓席上,掌事們的正室夫人作陪。
一席八個冷盤、八樣素菜,十八樣葷菜,酒水用的冀州最名貴的京華。
徐莊見慣了比這鋪張豪華的場面,這點小兒科在他眼中還顯得寒酸。蕭婉容卻實實在在的給今天的席面算了場賬——
冷盤裡有醬肘子、五香牛肉、滷水豬蹄、鹽水兔腿、口水雞、饞嘴鴨;素菜也都是些名貴的貨色,三八菇、小木耳、蘆筍、蓴菜、核桃苗……;葷菜更不用說,雞鴨魚肉樣樣俱全不說,還有大螃蟹,紅蝦子,扇貝、海蔘等冀州並不盛產的海味。
不去精細的計較普通蔬菜,配料油鹽也都忽略不計,光算這桌子菜的原料價,只怕少了五百兩子也下不來。
一桌五百,兩桌就是一千,可丫鬟們一年的例錢也才24兩銀子,宮中一等女官,一年也才120兩銀子的俸祿。
區區莊子總管,待客竟然就敢一擲千兩!
蕭婉容默默的用着膳,間或和周總管的夫人聊上兩句。這個夫人可就比剛纔那丫鬟機敏得多,態度恭謙,面容和善,漂亮話說了一籮筐,可一說到收成啊,價格啊之類的,她就沉默着不吱聲了。
被蕭婉容逼得急了逃不掉,她就挑起眉毛一臉歉意的道:“夫
人真是難爲妾身了,莊子上的事務是爺們費心的,我一介婦人怎麼會知情?”
蕭婉容知道從她嘴裡問不出話,又將目光轉移到旁人身上,可一聊到關鍵時刻,眼看着有人快說漏嘴了,周夫人就會在邊上咳嗽示意,偶爾還使了眼色瞪上兩眼。
於是,一頓飯下來,蕭婉容吃得肚兒溜圓,卻是半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打探出來。
周總管藉機灌了徐莊不少的酒,散席的時候,他都有些顫悠悠站不穩了。
兩名小廝將徐莊扶回來,蕭婉容正準備接過來扶了徐莊去休息,糖豆卻從後面鑽了出來,笑嘻嘻的看着蕭婉容道:“母親準了,我打現在起就伺候三爺和三夫人吧。”
她眼神直往徐莊身上掃,看着看着小臉都潮紅開來。
“是要伺候三爺更衣嗎?”她殷勤的衝過去從小廝手裡扶過徐莊,然後拖着他就往屏風後的浴桶走去:“一聲的酒味,三夫人定然嫌棄,來,奴婢伺候三爺沐浴更衣。”
“這個丫頭……”豆蔻心中恨得牙癢,跺了腳不服的衝蕭婉容努嘴:“小姐也不管管,她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說話的時候,糖豆已經扶着徐莊轉進了屏風,氣得豆蔻和小桃想衝進去揍人。
這算什麼事啊?當着小姐的面就要搶人家男人,還要臉不要了?
蕭婉容卻揚眉一笑,轉身坐到桃木條凳上喝茶。
“小姐,你當真不管?”小桃氣得跺腳,順手抄了個花瓶就要往屏風裡面衝。
蕭婉容卻笑得幽深,淡淡的道:“別動,先數十個數。”
小桃以前也聽蕭婉容說過,生氣的時候要先數十個數平復心情以免衝動之下做了無法挽回的錯事。
可他孃的現在這情況需要冷靜嗎?就是宰了那丫頭我小桃又有什麼好後悔的?
她拿着花瓶要走,蕭婉容拖長尾音‘恩’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她數。
於是,原本氣勢洶洶的小桃就蔫了下來,閉着眼睛默數道:“一,二,三……”
第九聲還沒數完,突然‘啊’的一聲尖叫沖天而起,緊接着‘咚’的一聲悶響,屏風嘩啦啦倒了下來。
“不知廉恥的醜東西,滾出去!”
三爺話音未落,已經一腳朝摔倒在地的糖豆踢去。因爲憤怒,他幾乎用盡了全力,於是,屋中一條完美的拋物線撞破窗戶裹着風聲飛了出去。
窗外是一片玫瑰田,糖豆又好死不死的落進了玫瑰刺堆,於是,她順理成章的被紮成了刺蝟,痛呼聲更是此起彼伏尖利高亢。
蕭婉容搖頭笑得滿意,然後紅了臉歪着腦袋看着徐莊道:“你的爛桃花撞壞了我的窗戶,你可得加倍的賠。”
“好,我賠!”徐莊看清面前站的是蕭婉容,打橫一個公主抱將她抓緊懷裡,在她耳邊吹着熱氣道:“用本公子自己來賠,娘子可還滿意?”
一揮手,芙蓉帳暖,春意盎然。
小桃和豆蔻小臉一紅,尷尬的退了出來。
糖豆好不容易從玫瑰地裡出來,打眼看見小桃和豆蔻守在門外,雙頰還帶着曖昧的潮紅,心裡就明白了屋中發生的事情。
她拳頭緊捏,心中想道:“看來得幫着徐管事成事了,只要解決了蕭婉容那個賤人,我便有機會趁虛而入。我長得可比香姨娘那騷蹄子漂亮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