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蘇氏瞧見江夫人頻頻往她這邊瞧來,一時有些訝異,只對她笑了笑,江夫人一愣,隨即便也隨着誇讚了起來,道着:“毅堂是個有福氣的,能娶到這樣一個能幹賢惠的···”

那沈毅堂隨着巡撫大人身邊公幹,與江夫人自是熟稔,沈毅堂又向來是個能說會道的,每每將江夫人哄得心花怒放,自然是非常喜歡他的,且那沈毅堂同自個兒子走得近,江太太待兩個一同親近。

老夫人聞言,看了過來,笑道:“那個不成器的,整日不着調,唯有這件事兒是做得令我滿意的。”頓了頓又看着蘇媚初笑着道:“媚兒確實能幹,上上下下沒有不讚她的。”

老夫人說完,便見所有人都往蘇媚初瞧去,均是笑看着她,那蘇媚初被誇得有些不大好意思,老夫人旁邊的尹老太太更是多瞧了她兩眼。

春生默默地立在後頭,這園子裡的皆是沈家的賓客,均是有些來頭的夫人小姐,她眼觀鼻鼻觀心,小心翼翼的跟在蘇媚初身後伺候着。

亭子裡坐滿了人,亭外各色花卉,沁人心脾,亭內的桌子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點心,間或品着茶,衆人吃喝說笑,別有一番滋味。

少頃,聽到亭外濃蔭下有幾個小姐正在作詩,不多時便傳了過來,讓長輩們評評,老夫人見大家玩得起興,便打發亭子裡年輕的一輩紛紛一同過去玩會子,蘇媚初對作詩不甚感興趣,只回過頭來對着春生小聲吩咐道:“你去凝初閣走一趟,替我與辰嫣說道一聲,讓她將我櫃子裡的那一套嫦娥奔月紫袍玉硯臺送過來···”

春生聽了,擡眼看了那蘇媚初一眼,立即收回了視線,只馬上低下了頭,道着:“好的,太太,我馬上就去。”

說着便退了下去,走之前不知怎地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瞧見之前那位貴婦人的視線隨之掃了過來,二人的目光相撞,春生心裡一驚,馬上轉回了身子。

春生繞過了遊廊,繞過了假山水榭,拐到了前頭小徑,又走了一道路,這纔出了園子,邊走還邊在回想着方纔那一幕,那位貴夫人乃是衆人嘴裡的江夫人,只不知爲何總在奇怪的打量着她,顯然,那蘇氏亦是注意到了,這才尋着法子將她打發了出來。

春生想了會子,仍想不到其中的關聯,便也不做多想了,她橫豎與那樣的貴人扯不上勞什子關係,許是認錯人了也不一定,這般想着,倒也漸漸了歇下了心中的心思,只往尋着路徑往那凝初閣院子裡去。

沈家府邸非常大,這日賓客繁多,各處皆是來往的陌生客人,個個穿戴金貴光鮮,春生唯恐衝撞了貴客,便尋了一條人少的小徑,走了片刻,待繞過前邊的亭子便快要到五房的院子了。

只春生將要走到亭子裡的時候,見那亭子裡坐了好幾個人,皆是陌生的男子,看那穿戴皆是非富即貴,一眼便知定是府裡的客人,春生伸頭張望了片刻,一時有些猶豫。

她向來拘在書房裡伺候着,極少外出走動,所見的男子不多,除了那沈毅堂及五房院子裡的幾個小廝外,便是那府裡的幾位管事了,而撞見外男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了。一方面有些不習慣,另外一方面她隱隱對着這些非富即貴的公子哥並無甚好印象。

春生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便想着返回重新尋一條道,恰逢此時,忽然亭子裡有人瞧見了她,只對着她招手喚道:“哎,哎,那個小丫鬟,你過來一下。”

春生一愣,隻立在原地一時未動,扭頭張望過去,便見方纔衝她說話的那人站了起來,見她一動不動,微微擰着眉道:“還不快過來,怎地如此不懂禮數,回頭看不告訴你們家主子好好教訓你一頓。”

春生倒是不怕他告狀,一來,他又不知她是哪一個院子裡的,沈家如此之大,主子如此之多,府裡的丫鬟數百人,哪裡能夠尋得過來。這二來麼,作爲沈家的客人,是斷不會做出這等有失禮數之事的。

不過,到底是沈家的丫鬟,一舉一動都代表的沈家的顏面,最初進府之際,便有專門的教養嬤嬤教過禮儀禮數的。

春生無法,只得走上前去,見亭子裡坐了四個人,皆是二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年紀瞧着與那沈毅堂相仿,大的比之年長几歲,小的興許與之相左。春生不敢多瞧,粗略看了一眼,立即低下了頭,只衝着幾位客人福了福身子,道着:“公子有何吩咐?”

這幾個待春生走近了,瞧見這個小丫頭竟生得如此好看,幾人大感意外,不由對視了幾眼,又紛紛向春生看了過去。

這幾個皆乃是那沈毅堂的朋友,沈毅堂方纔到前頭見客去了,便尋了人將他們幾個安置在這裡。前院人多,鑼鼓震天,那聽戲的皆是老一輩的喜愛,他們這些年輕的不好那一口,若是請幾個嗓子伶俐的彈彈琵琶唱唱曲兒,砸吧幾口小酒興許還有幾分意趣兒。

只是,這一遭,乃是那沈老太爺的七十壽宴,委實不該如此玩樂,便一時作罷了。這外頭風和日麗,尋着一處僻靜的地處下下棋,喝幾口小酒,下下棋,便也有幾分樂趣。

幾人感嘆着,若是再尋幾個美人過來斟斟酒,解解乏便更好了,話音剛落,便瞧見果然出現了一個。

爲首的那個問話的乃是那沈毅堂的狐朋狗友唐宴新,乃是京城忠勇侯之外孫,唐家早些年也是顯赫之家,這些年雖是沒落了,卻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到底還有幾分底蘊在的,堂宴新是幾個中最爲好色的,平日裡總愛隨着沈毅堂一同玩樂,兩人臭味相投。

餘下那三個乃是江南巡撫之子江俞膺,前任兵部侍郎之孫李韌,及同沈毅堂光腚長大的元陵知府之子瞿祁良瞿三兒。

這裡頭瞿三兒與沈毅堂相熟多年,他一向以沈毅堂爲馬首是瞻,兩個較旁人多了幾分情分。而近些年沈毅堂與那江南巡撫之子江俞膺走得近些,兩個同處一處當值,同進同出,江俞膺是幾個中最爲穩重的,早些年雖有些胡鬧,娶妻生子後便安分守己了。

不過幾人相交了這麼些年,均是些老朋友了,沈毅堂與這幾個來往較多。

唐宴新遠遠地就瞧見那個小丫頭,見她雖穿戴打扮素淨,卻是有幾□□姿,遠遠地瞧着便猜想許是有一番姿容的,此番待走近一瞧,果然是個貌美迤邐的。

唐宴新見她小小年紀竟生得如此好看,雖打扮素雅,卻是如何都藏不住一臉芳華。只見那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那水潤潤的大眼,那濃密密的睫毛,那可愛的小鼻子,唐宴新書念得不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纔好,只覺得比自個屋裡新納的小妾好看了十倍,一時瞧得他半邊身子都酥麻了。

春生察覺此人炙熱的目光,只一時皺眉,見那人直直的盯着她瞧着,這樣的目光何其熟悉,只瞧得她心下一跳,不由往後退了兩步。

唐新宴見她有些躲閃,心知自個目光過於直白了,不由假意咳嗽幾聲,便坐下了,只指着桌上的杯子對着她道:“還不快來給爺幾個斟酒,爺幾個乃是你們府裡的貴客,若是怠慢了,小心回去受罰!”

瞿三兒幾個素來知曉那唐新宴見了美人兒便錯不開眼的軟骨頭樣,幾個見怪不怪,平日裡在哪家府裡,或是外頭瞧見了戲弄一番亦是常有的事兒,不過還是頭一回見到他這般癡癡纏纏的模樣,幾個對視一眼,均是無語的搖了搖頭。

春生一時替衆人倒了茶,便福了福身子道:“幾位爺請慢用,奴婢奉了主子的命,還有要緊的事在身,這會子主子正在等着了,奴婢便先退下了。”說着轉身便走。

哪知那唐新宴卻不信,以爲是她的推脫之詞,只伸手一把將她攔住了,問道:“你是哪個院子裡的啊,有什麼要緊的事兒?瞧你生得這幅模樣,該不會是沈五爺院子裡的吧。”

那沈毅堂吹毛求疵的脾性衆人皆是知曉的。

唐新宴原本這般隨口一說,哪知春生瞧了他一眼,道着:“奴婢正是五爺院子裡的,奴婢奉了太太的吩咐,得回屋子裡去取件東西,這會子主子正在後院等着奴婢前去伺候呢!”

衆人聽了,皆是挑着眉看了過來,那瞿三兒對唐新宴道:“看來是嫂子跟前的丫鬟,你快放了她去吧,這裡是沈府,可千萬莫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回頭有什麼私底下與五哥說便是了···”

唐新宴聽到這裡卻是沉吟了片刻,忽然笑着道道:“既然是五爺院子裡的便更加好辦了,皆是自家兄弟,無事兒,你便待在這裡伺候着吧,有什麼事兒你們主子待會兒過來爺親自與他說便是!”頓了頓又看了一旁的丫鬟一眼,對着春生鬟道:“你先在這裡伺候會子,先讓她替你們家太太跑跑腿吧!”

只一時攔着春生不讓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