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夫家時,丈夫的姨媽要到房間裡背媳婦,如果新娘是本村寨的人,就要背到男家,若距離遠,只象徵性地背一段路即可。這時,女方用有竈灰、牛糞、豬糞拌合在一起的污水潑灑到男方所有來客的頭上、身上,屋裡屋外。一片混亂,互相追逐打鬧,非常熱鬧。因爲有這種婚俗,所以男女雙方所有參加婚禮的人,都準備好兩套衣服,先穿舊衣服,待打鬧洗乾淨後再換上新衣。這種類似的婚俗在普拉人、興門人中也有。”
翻譯阮把越南的入贅禮俗一說,燁磊直接傻眼:“我們中國男人入贅都沒這麼慘啊,又是給岳父丈母孃端茶倒水,百依百順,結婚那天還得遭潑糞,不行不行,士可殺不可辱,我就是寧願做單身狗,也不入贅!”
輪到翻譯阮愣住了,他提出一個疑惑:“單身狗是什麼東西槑?”
我們忍俊不禁,這是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一般人是不會懂的了。
也是,越南女多男少,男人根本不知道單身狗是什麼意思。或許女的可能感同身受一些。
到了中午十二時,陰婆子回來了,她從兜裡拿出了一個很小的土袋子,就是鄉下的小孩子經常佩帶的那種小香囊之類的掛袋,跟小新娘說了什麼,然後掛在了小新娘的脖子上。
原來,陰婆子的離開,果然是辦這事情去了。
我問翻譯阮:“陰婆子給新娘戴的什麼啊?”
阮道:“這就是一袋土。”
“土?”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戴首飾是戴土袋子的,納悶問,“幹嘛把一袋土做成首飾戴在身上,難道你們越南對沙土有什麼……”
“別亂說啊,這可不是平常的土哎,這是男方家新郎墳頭上的土啊,新娘要戴着這小包土墳頭土三個月。”阮說。
我若有所思,上午陰婆子離開,應該是去了新郎墳前取土了。不過一個十五六歲的小新娘,小女孩,最是愛美打扮的時段,不佩戴華麗的手勢,卻帶着一包墳土,實在憋屈。
好在只有三個月,我怕到時把小土包摘下來,裡面的墳土應該已經凝結成塊了。
這一天的女方招待婚禮明顯沒有昨天在男方的熱鬧,而越南婚禮的規矩,女方這天辦婚禮的時候,男方是不可以過來的。所以,黎小娥的家裡都是她女方的親戚,但是看到小新娘家的親戚並不多,也就二三十人,擺個五六桌,也差不多把院子擺滿了。
氛圍整體稍微有些寒酸。來的親屬們也都穿得整齊,有些還穿上了國服‘奧黛’旗袍。爲了顯得莊重禮儀。
也有跟黎小娥這般年紀的小姑娘,但是她們到來後,知道是冥婚,沒有一個人敢接近黎小娥新娘。親戚們普遍臉色並不怎麼喜悅,雖然在言行上跟着黎母平和地寒暄,不過我能看得出他們並不想來參加這種冥婚。
我想這冥婚也悲催,辦完之後就成了寡婦,而且親朋好友都疏離了。下半輩子都有冥婚的陰影,真不是滋味。
我也找不到更好的題材來拍攝錄製了,不過到了下午,有個頗爲熱鬧的環節,就是在酒席的場地臨時搭建了一個舞臺,親朋好友必須在上面唱歌。這是比較有特色的。一些年紀比較大的,上了臺之後,唱的歌曲類似我們少數民族的古老山歌,樸素,婉轉,悠長有韻味。我們能從她們邊唱邊演繹的歌舞中,看到她們在其中穿插的放牧、砍柴、挑擔、鋤草等等富有深意的情節。
有個有趣的環節就是,年輕人有些可以唱她們少數民族的歌,不過有些直接唱了當下越南流行的歌曲。
我仔細聽後,聽到了一個女生唱的越南版《黃昏》,周傳雄的歌。聲音很是動聽清脆,別有一番味道。我趕緊拿相機拍攝,那小姑娘看到我在用相機拍她,唱得很拘謹,好像自己要錄製電視節目直播似的,兩隻手一直很筆直地放在兩邊,頗爲緊張。
婚禮上需要唱歌,成爲越南婚禮的一個亮點。
到了晚上,親朋好友再一次聚餐,吃過宴席,各自都回去了。黎家恢復了往日的冷清,這兩日的婚禮就算結束。
我們把臺裡交代的聘禮和禮金都給了黎母,跟黎家告別,當晚回到了最初到越南時住的旅館裡。
旅館。
我把這兩天拍攝的行程梳理了一下,我們第一天從旅館裡得到冥婚請柬,然後趕到男方家參加冥婚現場,看着陰婆子空棺入殮,跟着她去掰墳,記錄神秘的驅鬼儀式,然後到了晚上,偷拍了新娘的洞房過程,監視器和監聽器卻莫名出現故障,中斷了拍攝。
其中夜裡拍攝到的陰婆子用古甕通靈,用紅蓼草給小新娘洗塵,還有通靈後,小新娘被亡魂附體,極其恐怖,直到第二天,小新娘還是像失了魂一樣,幾乎什麼話都不說,而且一大清早,黎家出現了大批的紅蟻,以及我們在小新娘的房間裡發現了大量的不明來源的昆蟲。這一切的一切,都顯得極其詭異。
我看了所有的拍攝內容,反覆剪輯一遍,這就是我們這兩天的收穫,兩日的婚禮拍攝完畢後,總覺得缺點什麼,在拍攝之前,我構思了很多關於冥婚裡可能發生的種種,得到的更多是神秘。
燁磊掏了掏耳朵,說:“一開始聽說要拍攝冥婚,我就惴惴不安,我還以爲帶着棺材或者死人跟活人現場舉行婚禮呢。”
老拓則擔憂說:“那小新娘也就剛十五六歲,我看她這兩天受到的驚嚇很嚴重,就怕她心裡壓抑和恐懼過度,上吊自殺了。”
亦萱從外頭進來,惘然若失的表情道:“奇怪,今天小新娘給我的牛角梳不見了!”
我也掏了掏耳朵說:“我已經把你的梳子丟到河裡去了。”
亦萱不解:“啊?幹嘛丟掉,害得我找了好久!”
我看了看老拓:“老拓說那是死人用的東西,你用過之後,可能今晚頭髮得一夜掉光了。”
亦萱眼珠子一瞪,很是狐疑又帶有點畏葸的表情看着老拓。老拓微微點了點頭。亦萱便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