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恆山

嘴裡說着田伯光,然而先見到的卻是恆山上的女弟子們,她們圍住令狐沖,興奮莫名,一口一個“掌門師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曲非煙扶着任盈盈被冷落在一旁,略感尷尬,曲非煙打趣道:“令狐大哥的好妹妹可真不少哇。”

唯獨儀琳靜悄悄地站在人羣之外,只是漲紅了臉遠望着被團團圍困的令狐沖。

總算人羣散去,令狐沖叫住了儀琳,她還是往日羞澀摸樣,一絲一毫都未變,令狐沖問她:“你一向可好?田伯光在哪裡?”

“我都好。田伯光在山下別院。”

“盈盈,我下去找田伯光,你們剛上來,就不必折騰了。儀琳,這位是曲非煙,幫我照顧她們休息。”

“好的令狐大哥,你放心去吧。”

令狐沖朝她擠眉弄眼之後便竄出去了。

在山下找到了田伯光,老友重逢,兩人都十分興奮,田伯光馬上打開一壺酒兩人邊飲邊聊。

“田兄,如今也沒人逼你在這裡當和尚了,你怎麼反倒不肯走了?莫不是真的愛上儀琳了?”

“哪裡,儀琳冰清玉潔,我配不上她,能在這裡遠遠看着就好。”

“這可不像你啊田兄,你這輩子閱人無數,怎麼可能變成癡情種了?”

“不要亂說令狐兄弟。不過我要告訴你一點人生經驗,我確實經歷了很多的女人,但是不管是誰,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一輩子也只有一兩次而已,我經歷再多,未必真情就多,你經歷再少,也未必真情就少。”

“哇,說得好深奧,再過十年如果你還在這裡,我就信你。”

“早晚得信,你還嫩着呢。”

次日令狐沖終於找到和儀琳單獨談話的機會,閒聊幾句之後,令狐沖就問她:“你姐姐可來看過你?”

說到這裡,儀琳眼圈紅了:“已經三年多沒有來過了。我也讓田伯光去打聽過,江湖上都說她死了。”

令狐沖不知怎麼說纔好,因爲他也一無所知。沉默片刻之後對儀琳說:“給我講一講你們小時候的事吧。”

“我們本來是小康之家,姐姐是家中長女,我下面還有個弟弟,父母重男輕女,弟弟出生後對我不聞不問,全靠姐姐照顧我。後來江湖大盜席捲了家鄉,爹孃居然扔下我和姐姐走了,姐姐把我藏在筐裡,自己引開盜匪,我們一家從此走散。

我們原是五臺縣人氏,後來我被師父救上恆山,而姐姐被帶到了黑木崖,相隔不過百里,十幾年後才重新相認。

我沒想到她能練成那麼高的武功,不像我什麼都學不好。回想起我爹孃從小把她當男孩子使,劈柴擔水生火做飯,什麼苦活累活都幹,閒暇時還給我讀書講故事,姐姐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了,我很想她。”

“這麼說我們都是命苦的孩子,我也是從小父母雙亡,被師父揀上了華山。我們令狐家祖籍是太原府,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同鄉了。”令狐沖插了一句。

“是啊,巧得很呢。江湖上都說我姐姐是魔頭,我不相信。她從小吃盡苦頭,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但從來沒有做過壞事。我小時候特別淘氣,動不動就跑丟,她從未遷怒於我,還給我做衣服,給我養小兔子……”說着說着,儀琳不由得擦起淚來。

“令狐大哥,你要是有了姐姐的消息,一定要告訴我啊。以前她爲了我的事,三番五次幫我,我卻不領情,最後一次見面還在生她的氣,真是後悔死了……不管她經歷了什麼,我只求姐妹團聚,再也不要走散。”

望着淚流滿面的儀琳,令狐沖也不能自己,悄悄轉過頭去,熱淚滾燙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