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桃花莊上(二)

許大舅和許氏商量之後,最後還是決定由許大舅給季大人寫信,讓季大人給物色一個好的先生回來教授孩子學業。

在這封信裡,又附上了衡哥兒的課業,衡哥兒寫的幾頁字和寫的兩首詩,以茲證明衡哥兒是可堪大用的。

許七郎虛歲十歲,比衡哥兒大了兩歲多,也比衡哥兒長得壯實多了。

比起衡哥兒玉雪可愛如雪娃娃,他倒沒這麼白,不過也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透着機靈,很惹人喜愛。

許氏帶着衡哥兒住的這個桃花別莊,在山腳下,周圍都是許氏作爲陪嫁的田土產業,別莊是個大宅子,附着的映紅園,也不小,種了幾十株桃樹,假山水池,曲廊亭閣,處處透着江南的精巧秀美。

衡哥兒並不是喜好玩樂的性子,許七郎則活潑好動,和衡哥兒進了映紅園,他就說,“去年是夏天來,桃樹上桃子都成熟了,爬在桃樹上吃桃子,比坐在廳裡吃好吃多了。現在是春天,花都還沒有落光呢。”

許七郎性子直率,衡哥兒也挺喜歡他,就說,“雖然現在沒有桃子吃,但是流芳渠那處有幾株櫻桃樹,現在有早櫻桃已經成熟了。”

聽說有櫻桃,許七郎就來了興致,“那我們去摘一些吧。別人送上門來的,哪有自己摘的好呢。現在時節還早,想必早櫻桃也還酸,不過我記得姑母這裡一直有玫瑰糖漿,先用冰鎮了這櫻桃,再將玫瑰糖漿淋上去,那滋味,衡弟,你以前吃過嗎?”

許七郎也才九、十歲,說起吃的來,眉飛色舞,倒是十分生動,讓衡哥兒覺得好笑,就回答,“有你這個表哥,我什麼吃的沒嘗過,去年你不這樣做過西瓜和香瓜嗎?”

許七郎嘿嘿笑,點頭,“是呢。”

他說着,拽上衡哥兒的手往流芳渠去,這個園子的格局,他恐怕比衡哥兒還熟悉些,衡哥兒除了在孃胎裡時好動,自從出生,就是個嫺靜的性子,比起是男孩兒更像靜若處子的女孩兒家,許七郎還嘲笑過他,“我家裡妹妹們,也沒你這樣嫺靜的,要是你是女孩兒家,衡弟,我讓爹孃來提親,你可會嫁給我。”

衡哥兒自然是一笑,鎮定自若,淡淡回他,“如果我真是女孩兒家,非開疆擴土封侯的將軍不嫁,你做得到嗎。”

許七郎是江南水鄉里滋養出的男孩兒,卻沒有沙場殺敵開疆擴土的豪情壯志,當場就不好意思地笑笑。

到了流芳渠,許七郎一看,水渠旁邊的幾株櫻桃,果真已經是綠葉滿枝,綠葉之間,向陽的枝椏上櫻桃已經有成熟的,另外的地方則還是青碧碧的一粒粒,青翠欲滴,十分可愛。

這幾株櫻桃樹,在園子修好時就種下,這也有十幾年了,枝椏並不十分粗壯,但也能承受一個小孩子的重量。

許七郎將衣裳下襬往腰帶上一紮,就要爬樹,後面跟着的媽媽趕緊說,“表少爺,你可不要爬樹,這要是摔着了,可怎麼得了。要摘櫻桃,讓老婆子去摘吧。”

許七郎不以爲然,“哪裡就摔得着。”

衡哥兒則是覺得許七郎在家時,身邊簇擁的丫鬟婆子得有四五個之多,從來不讓他做出格的事,但許七郎還是小孩子一個,哪裡能夠不讓他玩的,所以他每次和許七郎在一起,倒是從來不會勸許七郎要規規矩矩。

衡哥兒便對丫鬟婆子說,“去年他爬桃子樹,十分利落,想來不會有事,你們不要擔心。”

又叫一個小丫鬟,“染雨,你拿兩個手絹來,把七表哥摘下的櫻桃接好。”

要說衡哥兒只得七八歲,丫鬟婆子卻沒法把他當成什麼也不懂的小孩子看,他說什麼,丫鬟婆子便也只得應了。

許七郎動作利落,爬上樹不費什麼力,摘了好些櫻桃又從樹上跳下來,衡哥兒就說他,“你這利落得,和猴子差不多。”

許七郎道,“要不,你和我到我家去,讓母親請了雜耍班子回家來,讓耍猴戲給你看,那纔是真好看。”

衡哥兒道,“不用,我對那個不感興趣,再說,還得讀書。”

許七郎任由丫鬟爲他拍着衣服上蹭上的污跡,亮若星辰的眼睛盯着衡哥兒,“你總說要讀書,耽誤幾日,又怎麼樣呢。”

衡哥兒卻說,“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可見還是不要浪費一點一滴的時間。”

許七郎撇撇嘴,“我看你要成個小老頭了。”

說完衡哥兒,就又對撿完了櫻桃的丫鬟吩咐,讓她們把櫻桃拿去用冰凍了淋上玫瑰糖漿,先給許氏送去,然後他才和衡哥兒去吃。

衡哥兒說他,“你倒是知道如何討好我的母親。”

許七郎眉開眼笑,又湊到衡哥兒跟前來,說,“父親的意思,是希望我以後跟着你一起讀書呢,恐怕是到你家來讀書,衡弟,以後我和你住一起可好。”

雖然許七郎比衡哥兒大了兩歲多,他在衡哥兒面前卻不敢倨傲自大,甚至很多時候,都是小心翼翼和他說話徵詢意見的。

衡哥兒聽他如是說,也就知道了許大舅來他們莊子上的用意了,衡哥兒自己就和許氏說過希望有更好的老師來教他,而不是酸腐的朱先生,許氏大約會藉此直接同他在京裡的父親季大人說,希望季大人給請好的先生來教他。

這其中,自然有好幾層意思。

季大人在京裡,身邊女人不少,但是這幾年,除了新提上來的六姨娘生了一個女兒外,竟是無所出,要說,季大人也是不惑之年了,在古代醫療條件很差的情況下,四十多歲生育能力已經很低,要再生出兒子來的概率很小,所以他即使很不想面對太太許氏生下的季衡的問題,但他也要想一想了。

許氏寫信上京讓他給請夫子,就是想要他正視季衡。

季衡也一直是非常爭氣的,因爲內裡裝着一個二十幾歲的靈魂,所以小小年紀,已經通讀了四書五經,被稱爲神童,只因許氏很少讓他出門,纔沒有才名遠播。

在這種情況下,季大人大約也會想將季衡當成長子對待,要是能夠接他入京,那是最好了,即使不接他入京,季衡也到了可以上族譜的年齡了,許氏是希望將季衡上成兒子的。

對季衡來說,他是非要做季家長子不可的。

要說,他要是被當成女人,在這個年代,日子可就太難過了,而且,他滿腔豪情壯志,非爲男丁不可爲。

所以他讀書才那般刻苦。

衡哥兒對上許七郎略帶討好的笑容,只是淡淡回道,“如果你來我家,母親自會爲你安排住處,你大可放心。”

許七郎不滿意地道,“讓我和你一起住,又如何呢。”已經帶了點埋怨,衡哥兒說,“我最不慣和人同睡,連丫鬟媽媽們也不要在房中伺候,更何況是你。”

許七郎說,“那你是說我還比不得丫鬟媽媽們了。”

旁邊跟着伺候兩人的董媽媽就笑着說,“表少爺和衡哥兒,自然比我們要親多了。”

許七郎笑着哼了一聲,不再就此糾纏。

他們回到正院裡去,櫻桃已經處理好了,許七郎就到許氏跟前去說,“姑母,這櫻桃是我摘的,可吃得?”

許氏道,“這爬樹要是摔下來可怎麼得了,以後可別再這樣不知輕重了。”

許七郎嘟了嘟嘴巴,“我又不是衡哥兒,爬樹可難不倒我。”

衡哥兒坐到許氏的身邊去,“術業有專攻,你就專攻爬樹吧。”

他這話倒是把許氏和許大舅都逗笑了,許大舅盯着衡哥兒看,越看越覺得衡哥兒長得好,即使才七歲,身形臉蛋都沒長開,但已經是帶着一身風流,淡然雅緻,讓人一見忘俗了。

許大舅就說道,“達川,你看看,你比衡哥兒大了兩歲,卻沒有他一半的穩重。”

許七郎不以爲意,“衡弟是像女孩兒,我又不像。”

他說完,只見許氏神色就怪怪的,衡哥兒也目光沉了沉,許大舅都感覺氛圍爲之一變,趕緊說兒子,“什麼女孩兒,以後你再亂說。”

許七郎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但看父親生氣,只得訥訥住了嘴。

午飯後,許大舅就要帶着許七郎回去了,許七郎不樂意回去,“爹爹,您就讓我在姑母家裡多待幾天,也好在姑母跟前儘儘孝心。”

許大舅樂道,“你倒會說話,你在你姑母跟前,不要讓她操心倒是好的,你倒會盡孝心了?”

許氏便留了許七郎,“就讓七郎在莊子裡住幾日吧,我過幾日進城裡去,到大哥府上拜訪,就順道帶他回去。”

許七郎於是高興地說,“那就這麼辦,侄兒謝過姑母。”

許大舅是個和藹的商人,平常是見人三分笑,對兒子也是該嚴厲的時候才嚴厲,平素很慈愛,導致兒子也不是很怕他,他笑說,“既然如此,你就跟着你表弟,好好看看衡哥兒是怎麼學習的,你也要改改你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習性了。”

就此,許七郎就留了下來。

許大舅就只許氏這麼一個嫡親妹妹,其他還有三個庶弟,早年父親過世便分了家,幾個庶妹,也是早早嫁了人。

許大舅和許氏的關係,自然是最好的。

許大舅也正是仰仗着妹夫季大人在朝爲官,生意才越做越順,對妹妹許氏,便是從來不吝嗇。

作者有話要說:之後都是每天中午更新。

七郎是本文裡最重要的配角之一~~~~~

每篇文裡必有一個二貨,好像已經是我的文的必要構成了,淚奔~~~~~

謝謝給投的霸王票:

小腐蛇扔了一個地雷

梧桐の落葉扔了一個地雷

梧桐の落葉扔了一個手榴彈

星星扔了一個地雷

星星扔了一個地雷

2013淘氣菠蘿扔了一個手榴彈

妮扔了一個地雷

剛剛弄人弄人扔了一個地雷

姚三俊扔了一個手榴彈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