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夏天和焦麗離婚的消息傳開了,在相關人士圈子中產生了不小的誤會和震動,多數人都認爲是夏天攀上了愛民省長女兒劉衛紅這根高枝甩了曾經給過他無私幫助,扶他當上鎮長的焦麗,這娃娃看上去正派老實,原來是個白眼狼啊!幸好省上愛民省長死了啊!要不然他這個駙馬爺升官不跟坐直升飛機一樣,嘖嘖!
田萬全在跟李元國等人談到這事時更是故作沉痛狀:“我先曉得我就不提拔他,這龜兒娃太沒良心了,結婚這麼多年了把我侄女子甩了,三十出去的人了,以後咋好處家庭嘛,去跟人家當後媽嗦?”其實他在與焦麗單獨談到這事時是高興得很:“乾脆我找個理由跟我那家黃臉婆離了,我們正二八經的在一起,反正我這個舅舅是歪的,再說現在組織上也不管作風問題。”焦麗卻一抹淚水說:“我不幹,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剛從鄉鎮上調上來一年的李元國不知道他所尊敬的老田和焦麗有什麼曖昧關係,還真以爲他是焦麗的舅舅,所以聽了他的哀嘆後很認同道:“就是,夏天這娃以爲他攀上劉大小姐就不得了嘍!就可以昧良心做事,就可以把你我這些領導都不放在眼裡,哼!等錢高升從京城治病回來我要好生跟他反映一下。”
錢江爲了躲避萬老五的糾纏已經到京城癲癇專科醫院治病去了,臨走時交待李元國主持工作,但原則問題必須請示。如果沒有後面這句話,李元國真想現在就把夏天從掌握岷江鎮實權的位置上調開,調到市裡哪個部門任個閒職,省得看見他那付有恃無恐的樣子,他現在還有一個隱隱的擔心就是萬一這夏天利用劉大小姐的關係填補了市府辦主任的空缺,進入岷江市核心權力中心,那不是要出現第二個一手遮天的小汪、、、、
李元國想得太多了,夏天根本不是他擔心的那種人,不僅如此,他現在連代理鎮長也不想幹了。因爲B鎮的人對他跟焦麗離婚也有誤解,認爲他是攀上了劉衛紅劉大小姐後甩了焦麗,本來他代理鎮長後熱血沸騰地要跟着他好好幹的一幫人都心涼了,覺得他也不是啥好東西。胡小冬和鄭三娃表面上對他還是尊敬和服從,但閒話和笑容少了,一向跟他關係很鐵的張家兄弟張禮雲和張昂卻公開對他表示了不滿,他去C村檢查工作,治保主任張昂只跟他打個招呼再沒有第二句話,銜着葉子菸杆的張禮雲也不跟他閒話,談完工作後連請他吃飯的代口話都沒有。夏天傷心了,他知道人們都不理解他爲什麼要離婚。現在他一個人住在鎮長辦公室後面的休息室裡,心情特別的淒涼、失落,下班後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他在跟省醫院的劉衛紅通電話時也絕口不提自己已離婚的事,他怕劉衛紅也會像別人那樣看他。痛苦無處傾訴的夏天心裡失去了平衡,真正動了辭職回司法局政策研究室的念頭。他寫好了辭職報告揣進公文包後又想到一直眼巴巴地望着他的、盼着他爲他們作主的死難學生家長們,於是決定在辭職離開之前到各村去和家長們見一面,勸告他們要相信邪不勝正,學校的事情肯定有徹底解決的時候,要耐心等待,不要作無謂的衝動和犧牲。
夏天把工作全權交給了胡小冬,但沒說自己要辭職,只告訴他要去各村安撫家長,又拒絕了胡小冬派鄭三娃帶幾個聯防隊員跟着他的提議,他相信家長們隨便有好大的火也不會撒到他身上。是的,他有這個底氣,相信家長們不會把他怎麼樣,但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每天單獨開着桑塔納穿行在B鎮十四個村的田園和竹林之間給天天想着要報復他的張正輝提供了一個絕好的機會。
在公務員學校校教室裡打瞌睡的張正輝得到聯防隊里老兄弟的密報後立刻跑到外面壩子裡給剛從他手裡拿了二十萬的熊胖子打電話:“、、、、去給我弄!弄完了哥哥再給你十萬到香港去耍一段時間!”
正被警察局追捕不敢再開茶館隱身在出租房中的熊胖子接了張正輝的電話後,立馬找到了那天晚上徒手奪下何二爸斧頭的兄弟夥餘兵,
餘兵剛從熊胖子那兒拿的兩千塊早已在白粉的煙霧和小姐的笑聲中消耗怠盡,正餓得心慌,聽說又有“業務”,興奮得兩眼泛着綠光道:“要死的還是活的?”邊說邊把手伸進大襠短褲包裡,那裡面裝着幾天前李麻子被張昂飛腿踢翻後摔掉的手槍,這件事他對任何人都沒講過。李麻子現在已經被脫了警服趕到一個單位去當保安了,自然就沒人再追究槍的下落。
“不弄死,弄殘廢。”熊胖子遞上五千塊預付款說:“本來警察就在找我們,如果這時候弄死了他肯定要下大雨。”其實張正輝的意思就是要弄死,他已經把斷送他官場前途的夏天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砍成肉醬,他雖然沒明對熊胖子說,但是價碼開到了十萬不弄死人,他是傻的嗎?張正輝不傻,熊胖子更不傻,在黑道上混了一輩子也沒大出息的他知道只要弄死了人最後是脫不到手的。他纔不會爲已經垮臺了的張正輝去殺人,反正現在你張老七已經完蛋了,以後也沒有靠頭了,你交待的事情只要我動了,還怕你不拿錢嗎?
餘兵聽說不弄死,手從捏槍的褲子包裡拿了出來問:“就我們倆個去辦?”
“是隻我們倆嘛,買家一共纔給兩萬塊錢,人多了咋分呢?”熊胖子瞞下了八萬,說:“姓夏的是一個人,我們突然襲擊,打了就跑,以你在道君武館黃師傅那兒學的功夫,還怕擺不平一個瓜娃子書呆子嗎?”
“好!”被戴了高帽子的餘兵信心百倍地點頭道:“我用師傅教的鐵沙掌一掌就可以打斷他的骨頭,讓他粉碎性骨折,神仙都接不起。”
“你那晚上看到老子和李麻子遭張昂踢倒的時候咋不上呢?”熊胖子不滿地撅起嘴問,餘兵回答說那張昂的功夫一看就不尋常,恐怕他師傅黃水兵也未必是對手,他確實不敢動,不過對付那個瓜娃子鎮長是沒有懸念的。
第二天上午,倆人合騎一輛沒有牌照的摩托車來到了事先打聽到的夏天走訪的岷江村一戶村民家,只見桑塔納停在院壩邊路口上,屋子裡傳出說話聲,還有隔壁鄰居聽說夏鎮長來了跑過來倚在門邊,熊胖子和餘兵不敢進去,只得在林盤外等待機會,可是沒想到他們爲了防止被人認出戴着的全封閉頭盔引起了村民的注意:大熱的天,光腦袋都熱得心慌,這鄉下又沒的交警,這兩個娃戴個全封閉頭盔幹啥?
經歷過幾天前那個驚心動魄之夜的村民們警惕性很高,對這兩個裝着過路躲蔭涼又不揭頭盔的外來人員戒備起來,自以爲僞裝得好的熊胖子和餘兵對他們已經被監視的處境毫無察覺,繼續鬼鬼祟祟地貓在竹林裡等夏天出來,終於等到夏天出來了,男女主人一直把他送到桑塔納旁邊,女人淚眼婆娑地說着感謝夏鎮長你這人心太好了你的官再當大點就好了那張老七就肯定梭不脫之類的嘮叨話,神態沉重的夏天只是苦笑從褲子包裡掏車鑰匙,離他只幾米遠的熊胖子和餘兵突然發動摩托車從竹林裡衝了過來,他們的打算是趁夏天還未上車將他打個實在然後跑掉。說是遲那是快,就在熊胖子距夏天只一米遠緊急剎車,後座上的餘兵飛身下車用早已運足丹田之氣的鐵沙掌向一瞬間嚇得公文包也落在地下的夏天打過去時,竹林深處忽然飛過來一條扁擔砸在摩托後座上,騎着車的熊胖子連車帶人被打翻在地,剎那間驚了魂的的餘兵雖然鐵沙掌拍在了夏天肩膀上,但力度減了三分之一,夏天聽到自己的肩胛骨“咔嚓”一聲,整個人身體望後一倒,送他到車旁邊的男女主人飛快伸手將他扶住,同時衝戴着頭盔的餘兵破口大罵:“日你媽你憑啥打夏鎮長?”
竹林裡扔扁擔的是本地村民陳老二,是個跟餘兵一般大的小夥子,平時就跟着張昂習武,他本意是扔扁擔打餘兵的,可惜扔偏了,他跟着跳了過來,擡腿向餘兵踢過去,沒想到被回過神的餘兵順手逮住腳一扯就四腳朝天倒在地下,餘兵在頭盔裡冷笑道:“你娃這個功夫敢跟我交手,再練兩年來!”
從地上爬起來的熊胖子見房前屋後,竹林裡不斷有人吶喊着衝過來,夏天已經在這家男女主人的懷裡昏迷過去,立即拉了餘兵一把,把頭盔還沒有摔掉的腦袋一歪,示意他快走,再不走就走不脫了。
確實也不好走了,呼啦啦圍上來的老百姓有二三十人,好多人都拿着鋤頭扁擔,像那天晚上一樣,雖然沒有給熊胖子和餘兵打上身,但是罵聲不絕:
“你們這兩個狗日的!哪個派你們來的?”
“肯定是張老七!是不是?”
“夏鎮長這麼好的人你們要對他下毒手,要遭雷打的啊!”
、、、、
一片叫罵之中,熊胖子又看到剛纔被餘兵扯得四腳朝天的小夥子爬起來在打電話:“昂哥!昂哥!快點來!有人暗殺夏鎮長、、、、”
完了!熊胖子哀嘆道:今天遭了,那龜兒張昂來了還走得脫個球啊?走不脫就要坐牢,日他媽先曉得該多喊幾個人嘛!媽呀!
就在熊胖子驚慌得絕望的時候,卻見餘兵依舊從容不迫地冷笑一聲,猛然從褲子包裡抽出一把手槍指着一個衝在最前面的男子說:“再衝老子叫你腦袋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