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棟走到門前,鏡片上沾滿溼漉漉的霧氣,激動得幾乎要流出眼淚,就在他試圖要將門推開的瞬間,門後突然射出一道晃眼的金光,門上的“生”字變成“死”字,然後猛地將他彈飛出去。
李棟狠狠地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鮮血,難以置信地問道:“爲什麼?這是爲什麼?!”
筱原朗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因爲你已經死了。”
李棟呼吸一滯,怔怔地看着筱原朗,腦海中忽然閃現出幾個恐怖的畫面,畫面裡全是支離破碎的屍體,其中包括他自己。
“不……這不可能!你說謊!”
黃琦震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筱原朗對他解釋道:“他們其實是去年的考生,已經被困在這裡整整一年,所以纔會跟林子峰他們的號數有重疊。”
黃琦同情地看向李棟:“原來是這樣……”
“哈哈哈哈——”李棟突然站起來抓着頭髮,發瘋般地笑着,“哈哈哈!我已經死了?我竟然已經死了!哈哈……你們也會跟我一樣的,被永遠困在這裡,再也回不去!哈哈哈哈——!”
李棟的笑聲令他們毛骨悚然,不僅僅是因爲他的瘋言瘋語,更因爲他的話很可能會變成真實。
這時,頭頂上方的天空中再次出現詭異的赤月。
不知道是不是月亮出現的原因,顧凱突然紅着眼睛,猛地朝李棟撲過去,一口咬在他的脖頸處。笑聲戛然而止,李棟的大動脈被顧凱的利齒撕扯斷,鮮血頓時如水注般噴濺而出,澆灌在灰白色的灰燼上,像大片妖冶的“紅花”。
李棟僵直着身體應聲倒地,撲騰兩下徹底沒了氣息。顧凱轉過頭來,嘴角染着鮮血表情十分痛苦,他明顯還在硬撐,似乎不願意讓那股變異的力量控制他的大腦。
他們見狀連忙和他拉開一段距離。
成才拍了下楊雪莉的後背:“雪莉,既然你已經填下了答案,就快點從這裡回去吧。”
楊雪莉閃爍着泛起淚光的眼睛,艱難地點了點頭。
他們目送着楊雪莉推開“生”門,幸運的是,“生”沒有拒絕楊雪莉,而是在她的推動下逐漸敞開一條縫隙,金色的陽光從縫隙中射出,他們看到現實世界裡的美好的藍天白雲和綠草鮮花,清新的風兒吹來,裹挾着陣陣花香……
成才說道:“張文宣,阿銀,你們兩個也一起回去吧。”
張文宣猶豫了,低垂着腦袋認真地考慮起來。
阿銀卻鄭重地搖頭:“你們需要我,我不可能現在回去的。”
張文宣看了看“生”門,內心做着劇烈的思想鬥爭,最終咬牙說道:“送佛送到西!我向來不喜歡做半途而廢的事情。”
黃琦感動地看着他們,有無數的話想說出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楊雪莉哭着轉過身朝他們揮了揮手:“謝謝你們一路保護着我,我走了,你們一定要活下去!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成才激動地迴應她:“會的!等我回去了一定去找你!”
楊雪莉揚起嘴角,朝成才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進門內,沒過多久生門“嘭”地一聲再次合上。
一行人沿着鐵軌繼續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列車員的原因,黃琦感到身體越來越冰冷,最後竟然連嘴裡都冒着寒氣,身體抖得比葉梓怡他們還厲害。
成才發覺到他的異常:“果子,你沒事吧?”
黃琦一個字都回答不出來,只是哆嗦着吐出滿嘴的冷氣。
張文宣表情怪異地看着他:“我看他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筱原朗走過來拉住黃琦的胳膊,卻發現他的皮膚冷得就像冰塊:“黃琦,你到底怎麼了?說話!”
黃琦掙脫開筱原朗的手,牙齒不停地打顫:“能不能……別問了,我不會……有事的。”
筱原朗皺緊眉頭:“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黃琦咬緊牙關,默不作聲。
成才深知黃琦的性格,一旦下定決心,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連筱原朗都撬不開他的嘴,別人就更別想了。
黃琦摩擦着雙臂悶頭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們發現周圍都是朦朧的霧氣,幾個人的鞋子都溼了,低頭一看才發現水已經漫過他們的腳底。
成才奇怪道:“咦,哪來的水?”
“前面好像都是啊!”張文宣用手電筒照着煙霧繚繞的前方說道。
放眼望去,前面居然是一片漫無邊際的汪洋,什麼東西都看不到。
阿銀:“鐵軌都被水淹沒了,怎麼辦?我們要涉水過去嗎?”
筱原朗拿着手電筒照了照四周:“我去附近看看。”
黃琦聽到他又要一個人走,下意識說道:“不……不行,一起……去。”
筱原朗沒有搭理黃琦,而是對成才他們說道:“看好他,我去去就回。”
黃琦想跟上去,被張文宣攔住了:“你現在自己都是已經泥菩薩過河了,還想管別人啊?”
成才見黃琦冷成那樣,忙把衣服脫下來給他套上,然後扶着他坐在一旁休息,等筱原朗回來。
沒過多久,筱原朗回來了,只見他渾身溼透,衣服還在往下滴着水,看樣子應該是在水裡遊過。
“那邊有個站臺,可以坐船過去。”
他們連忙站起身收拾東西,然後跟在筱原朗的身後往站臺的方向游去。幾分鐘過後,他們遠遠地就看到了筱原朗所說的那個站臺,站臺並不大,只有一塊平整的泊船區和一盞昏黃的路燈,整個站臺就這麼孤零零地佇立在汪洋之中。
站臺前停着艘小木船,船上有一個艄翁,貌似是個侏儒,可能還不到他們的腰部高,頭頂戴着竹葉製成的鬥帽,白花花的眉毛和鬍子幾乎和人一樣長。
“幾位都要搭船啊?”那個艄翁開口問道,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筱原朗回答他:“都要,到魔鬼鬼寓。”
艄翁朝他們招了招手:“好嘞,都上來吧。”
他們帶着幾分稀奇跳上船,沒想到這麼小的船竟然容得下這麼多人。艄翁划動着船槳,指了指不遠處還在往這邊游來的葉梓怡和顧凱,問道:“那兩位呢?”
成才撇撇嘴:“我們不認識他們。”
黃琦看着快游到站臺的葉梓怡和顧凱,覺得他們也是可憐,於是說道:“讓他們……也上來吧……”
張文宣一聽就不爽了:“哎,黃琦,他們都快變成怪物了,你沒看見啊?”
阿銀也覺得不可取:“對啊,他們隨時都有可能變異,到時候我們都會有生命危險。”
黃琦沉默着低下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對還是不對,所以索性不再說話,由着他們做決定。
筱原朗打斷了他們:“等吧。”
艄翁點點頭。
成才錯愕道:“大哥,你怎麼……?”
“黃琦纔是大哥。”筱原朗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黃琦說道,語氣頗爲無奈。
既然筱原朗都這麼說了,大家也不好再拒絕,反正不管對與錯都是黃琦自己的選擇。
葉梓怡和顧凱游到站臺,渾身顫抖着活像兩隻落湯雞。上船後,一向無所謂別人生死的葉梓怡忍不住哭了起來。
艄翁見人已到齊,便在船頭上掛起一盞橘色小燈,然後緩緩地划動着船槳往汪洋深處駛去。
四周煙霧繚繞,根本看不清方向,小船行駛在汪洋中,猶如夜空中的一點繁星。
成纔好奇道:“你怎麼不問我們收錢啊?”
艄翁聽了笑着說:“我當然要收你們東西了,不過不是錢。”
“那你想要什麼?”
艄翁神秘一笑:“我要你們幫我從魔鬼鬼寓裡帶一樣東西出來。”
“東西?”張文宣和阿銀異口同聲道,“你要我們幫你帶什麼東西?”
“魔鬼的血。”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阿銀問道:“爲什麼?”
船伕繼續用神秘的語氣說道:“你們不懂,在這個世界裡,魔鬼的血比黃金都要珍貴,我要得不多,只要你們能幫我弄回來一點點就好。”
成才問:“那我們要是弄不到呢?”
艄翁轉過身來,笑着從懷裡抽出一炳金紋匕首和紫金瓶,遞給離他最近的阿銀說道:“年輕人,你們能走到這裡不容易,所以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做到。”
阿銀接過匕首和瓶子,按照這個船伕的意思,他一定會在鬼寓的外面等着他們。
船繼續行駛在朦朧的夜色中,忽然,周圍開始出現一種巨大的黑色卷葉植物,而且聽到動靜還會像動物一樣在水裡到處走來走去,看起來分外滲人。
艄翁神情地向他們警告:“這些是隻生長在邊界之海的屍舞草,專吃遊魂野鬼的,你們只要乖乖待在船上就不會有事。”
艄翁說完叫他們擡頭往上看,空中依稀有一些人形的黑影掠過,但是都被屍舞草的觸手給抓住吸進黑色的花蕊當中。
可是沒過多久,他們察覺到不對勁,因爲有不少屍舞草正在朝船的方向走來,水面開始起伏盪漾,連帶着船都開始搖搖晃晃起來。
艄翁突然憤怒地轉身,指着他們吼道:“你們當中有人是鬼!”
船伕這麼一說,所有人都嚇得打起激靈,立刻將目光都投聚到葉梓怡和顧凱身上,看來應該是他們兩個有問題。
葉梓怡和顧凱現在的確是已經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葉梓怡虛弱地搖頭:“不……不是我……”
顧凱顯得很侷促不安,難道是因爲他們兩個正在變異嗎?
艄翁眯縫起眼睛挨個地掃視過去,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黃琦身上,嚷道:“就是你!”
聞言,所有人都震驚了包括黃琦本身,爲什麼他會是鬼?
艄翁爲了更加確定,立馬竄到黃琦面前在他身上一頓亂嗅,然後說道:“你的身上有惡魂的味道!”
成才趕緊問黃琦:“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果子?”
張文宣:“對啊!什麼惡魂的味道?”
黃琦知道紙已經包不住火,這才把列車員借他身體的事情說了出來。
艄翁氣憤道:“惡魂可是邪惡的地獄生物,早知道就不載你們了,這些屍舞草可不是好惹的!”
筱原朗問道:“可有破解的辦法?”
“惡魂上身,除非他自己願意離開,否則誰也沒有辦法,你們把這個人丟下去喂屍舞草吧!”艄翁說着就要去推黃琦下船。
筱原朗一把攥住船伕的手:“你敢!”
成才衝上前去揪住艄翁的鬍子,怒道:“好你個小老頭,你敢動果子,我就先把你丟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