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滾滾,整面牆崩塌,半邊屋子塌陷。
“峰主!”
“天陽!”
站在門外不遠的寧樞等人變了臉色,立刻爆發靈力想要衝進去。
無形波動自屋內盪出,阻止外人靠近。
“這是……”寧樞陡然變了臉色。
屋內,葉天陽垂死倒在血泊中,骨骼碎得再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節,一道極深的溝壑就在他頭顱外三寸處,一直延伸到外頭。
就在長鞭落地的瞬間,葉天陽聚集渾身僅存的氣力翻了個身,躲開了致命一擊,但頭骨依舊被鞭上攜帶的勁氣震得開裂。容玄沒有絲毫心慈手軟,是真想殺他!
葉天陽殘破的手掌微曲,渾身顫抖,血淚潤溼了半張臉,只是眼裡空無一物,不知看向何方。
容玄眸光復雜,手裡的長鞭不堪重負斷成兩截,他煉神一轉的靈力爆發了一剎,哪怕隔着堵牆,也能讓外頭站着的靈皇強者心生忌憚,沒有貿然上前,畢竟師徒之間的事,他們若是插手很可能適得其反,對葉天陽更不利。
卻沒想到就在剛纔,容玄把徒弟暴打了一頓,毀了至少五根長鞭,差點要了後者的命。
見不得這一身傷痕滿地鮮血,容玄本想甩手就走,可畢竟葉天陽貴爲萬獸峰主,又是他徒弟,家醜不可外揚。
“長進了,知道性命重要,至少還曉得躲。”容玄想了想還是留下來:“還有什麼想說的,你想好再說。”
等到葉天陽恢復了一點氣力,才嘆了口氣,緩緩開口。
“如果方纔弟子不躲,現在是不是就已經沒命了?”
“你覺得呢。”容玄冷冷道。
葉天陽殘成那樣,身上半點靈力波動都逃不過容玄的法眼,若真要殺這貨,哪怕閉上眼,也絕不可能失手。
對方反抗的念頭一起,才讓容玄臨時改變了主意。
喜歡這種玄乎的情感,容玄一點也不看好,葉天陽雖固執,但並不愚昧,或許並非沒有挽回的餘地。
怨恨只在一瞬間,一旦產生隔閡,滅了這人的癡心妄想,或許一切就能和容玄原先預料的重合,荒誕的念想化爲烏有,還會增加怨恨。
只是沒想到這一切來得這麼早。
不過,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其實不問也知道。”葉天陽臉色蒼白,滿是鮮血的面上道道淚痕已經乾涸,嗓音也是淡淡的:“師父這樣拿我出氣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就不怕有朝一日報應當頭,落在我手裡嗎。”
“不自量力。”容玄冷笑一聲,心情莫名好轉。
先前那一番發泄,聽了葉天陽的話,要說無動於衷,那肯定是假的。
容玄被震得不輕,他自知對徒弟不好,無需徒弟有多感恩,甚至做好了師徒反目的準備,可對方竟然說喜歡他。
回過神來容玄只覺可笑,更顯得上輩子的他像個笑話,自以爲不虧欠任何人,沒做過任何錯事,卻因爲一個莫須有的涅槃聖法,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誓死效忠的宗門棄之如敝履。
對人掏心掏肺,卻沒人記掛,對人冷言冷語動輒打罵,反倒讓人上心了。
因爲是葉天陽嗎,葉天陽這個人沒心沒肺,好了傷疤忘了疼,總是隻記得別人對他的好,卻不記得捱打的時候有多疼。對別人尚且如此,對師父着實過頭了。
容玄恨透了前世的自己,不希望葉天陽繼續執迷不悟。
所謂的尊師重道,並非是委曲求全。人生在世,無需束縛,方可心境超脫,得正大道。
相比而言,兒女情長太狹隘了些,在容玄看來,葉天陽的追求,等同於沒有追求。
差點死過一次之後才知道性命的寶貴,有了怨怒,也是好的。
容玄跨過葉天陽的斷臂往外走。
坍塌的房樑,斷折的桌椅等亂七八糟的擋路之物,在他面前盡數化作齏粉,灰塵木屑漫天,留出一人高的門戶來。
轟隆聲中,容玄剛要出門,還有些不放心,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清,回頭皺着眉說了句。
“你我只是師徒,那些話爲師不想再聽第二次,否則絕不輕饒。你好自爲之。”
意思就是鞭笞得血肉模糊只剩半口氣,沒奪了性命,就叫輕饒了。
“……弟子明白了。還望日後師父,不要後悔。”
葉天陽盯着容玄的背影,低啞着嗓子,幾乎微不可聞。
萬獸峰主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容玄剛走沒多久,他便暈了過去,接連兩日體內淨靈水和天劫暴動反噬,差點一命嗚呼,連守在他牀頭的龍雲磐也險些遭罪。
萬獸峰弟子憂心忡忡,唐月等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心裡很不是滋味,更對容玄的做法相當不滿,卻又不敢指責。
寧樞意識到到事情的嚴重性,迅速命蛇昭與虎王一道趕回上清仙宗去請葉擎蒼,以葉天陽如今的傷勢,跟着他們撕裂空間趕回上清仙宗實在勉強,更何況也不安全。
容玄微微皺眉,並沒有反對。
他拿葉擎蒼沒辦法,後者貴爲丹聖,唯獨把葉天陽當寶,就算是葉皓然估計也不及葉天陽在他心中地位的百分之一,以前對他百般看不順眼,葉皓然的遊說是其一,實則還是心疼葉天陽,如果知道葉天陽被他打成這樣,保不準會和容玄翻臉。
畢竟這地方不是上清仙宗,一個葉聖足以讓整個五洲盛會沸騰,更會被到來的上位者奉爲座上賓,只是一旦來了,或許就走不了了。所謂隱居不問俗世,就成了個笑話。
“還是不要讓葉掌門來了,我的傷不礙事,不必大費周章,”葉天陽費力地睜開眼,卻並沒有看容玄,而是緩緩道,“葉掌門修爲不高,來了或許走不了……”
“去請!要你多操心。”容玄臉色陰鬱,直接讓虎王離開。
算是葉天陽命大,也不知有意無意,恰好那時北華等高階煉藥宗師前來拜訪,被萬獸峰弟子引去給葉天陽療傷,廢了足足半個月的時間,後者才保住岌岌可危的修爲,撿回了一條命。
北華、泰老等德高望重的長者對葉天陽頗爲歡喜,很有耐心地爲他療傷,甚至在上清仙宗所在的浮空島內足足待了一個月,讓聖殿元老受寵若驚。
葉天陽臥牀大半個月才能下牀行走,至此天賦悟性堪稱變態的萬獸峰主,差點又廢了一次,之後更是虛弱了好長一段時間,容玄雖沒怎麼見他,心裡還是記掛着徒弟,也陪着他足不出戶。
傷勢好轉之後,葉天陽性情未變,似乎對任何人都是和顏悅色,更對容玄傷他一事隻字未提,唯獨看到容玄,立刻繞道,頂多撞上了硬着頭皮叫聲師父,和以往的熱情相差甚遠。
容玄既鬱悶又欣慰,心道這才正常。
眼下的狀況確實容不得他再繼續耽誤時間下去,蛇昭回去,屍鬼自是跟着它,葉天陽安然無恙,也省得丹聖白跑一趟,虎王等聖獸便留在了炬赤峰沒有回來。
至於其他萬獸峰弟子都跟什麼似的,天天圍着葉天陽轉,能幫上點忙都欣喜不已。
葉天陽人緣無敵,不說萬獸峰弟子,幾乎大半上清仙宗弟子都趕來慰問,就連其他古教也來了不少,容玄的居處被圍得水泄不通,院子裡吵鬧,屋內卻很安靜,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安守本分,不打擾峰主休息。
不想見的人來了走,走了來,比如戚烽,而謝宇策一直沒有露面,甚至是謝族也不知去了哪裡。
外頭陸續有大批天才在小靈界殞命的消息傳出,謠言四起,真真假假,容玄沒心思理會其他,暫時沒出去打聽小靈界的消息,更沒回自己的居處,而是打着給龍雲磐療傷的名號,佔了後者的一間屋子,順帶和火凌子見了幾面。
而當他有意無意地向後者打聽涅槃聖法,或是借他人之口暗示涅槃聖法被上清仙宗所得時,卻發現火凌子對此法一無所知,更是絲毫不感興趣,容玄只得作罷。
就在容玄終於打算去外頭探探消息,臨時想到什麼事,回了龍雲磐那裡,問他有什麼要買的靈藥,誰知一回去容玄驚了一把。
數日不見的葉皓然竟然出現在這裡,恰好被進門的容玄撞了個正着:“你可真是死性不改,來這兒做什麼。”
葉皓然站在龍雲磐牀邊,也不知是眼花還是什麼,地上影子詭異地動了動,殺氣一閃,容玄還是捕捉到了。
葉皓然收斂殺氣,卻藏不住惱意:“小靈界大亂,外面鬧翻了天,徒弟出了事,師兄不知所蹤,你是太悠閒,還是把他看得重,無時無刻不守着他!”
“我還想問你,謝宇策去哪了。”容玄冷冷道。
有凰雀在側,就算葉皓然以狴犴爲倚仗,也不敢現在對屋內任何人下手。
葉皓然沒有回答,但那一剎那的情緒波動幾乎要把容玄吞噬一般,他眸光冰冷,卻沒有戀戰,迅速衝出窗外。
“你留在這裡,千萬別讓龍雲磐出事!”容玄吩咐凰雀道,腳下翼鳥一閃,同樣跟了過去。
留下凰雀和剛醒過來的龍雲磐大眼瞪小眼:“什麼情況?”
“喂,小子誰準你命令我,給我站住!你別亂跑。”凰雀對龍雲磐立馬換上個語氣,同樣跳了出去,可就在它飛出去沒多久,龍雲磐背上一僵,四周的光亮都被遮住,就像蒙上一層陰影。
一道兇惡的古魂自牀後顯現,迅速擴大,利齒尖銳就要咬上龍雲磐的後腦。
“啊!!”龍雲磐頭痛欲裂,大叫出聲。
適時一道黃褐色影子從窗外掠入,彩光破空,直襲那道虛影。
狴犴古魂利爪如勾,實質化地煞氣直逼龍雲磐脖頸,殺氣逼人。狴犴無愧上古兇物,哪怕僅剩一道古魂,拿人類要挾,正面硬撼聖凰孔雀依舊有恃無恐。
“狴犴,這裡輪不到你撒野,滾出本凰的地盤,否則打碎你的古魂,讓你形神俱滅。”凰雀寶相森嚴,無比肅穆,“又或者讓這兒的聖器師收了你當器靈。”
狴犴很不甘心地看了龍雲磐一眼,似乎不滿這麼好的天賦,好不容易有得機會又得放走,它猶豫半晌,這才隱退。
龍雲磐心有餘悸,卻沒看清傷自己的是什麼,葉皓然想對他下手!?開什麼玩笑,沒道理啊!
“不然你以爲容玄總跟着你是爲什麼,還不是有人在打你主意。不過放心,以後他不會在來了。”凰雀滿不在乎地道,再來讓它有來無回!這種古獸的魂魄,狐族族長應該很喜歡。
“你說容玄他……”龍雲磐聲音漸漸微弱,嘆了口氣。
容玄追了一路沒追上,及至原本自己居住的別院,被談話聲吸引。
“若你已經想好了,我等時刻準備接你回去,爭與不爭以後再說。雖說我們這一脈修爲強大的道修不多,但宗師級人物卻不少,論地位,就單單葉聖一人,其他人都得對你禮待三分,只要小心行事,以你的本事,要保命不難。”
說話的是北華,正是那位在九煉丹會上替容玄說話,驅走了孔族殿下的高階煉藥宗師。
“讓我考慮考慮。”葉天陽回答得很模糊,似乎在猶豫。
“別猶豫了,與其待在上清仙宗朝不保夕,不如回來,只要有需要,千萬被客氣。”北華身邊的那位煉藥師似乎很激動:“我等已經錯了一次,絕不能一錯再錯,讓百多年前的災難再度發生在你身上。”
“別說了……”葉天陽擡眸,和遠處林木上方的容玄對上,繼而移開視線。
容玄莫名有些火大,北華究竟是葉天陽這邊的人還是謝宇策的人,他並不太肯定,如果他沒聽錯,葉天陽在準備離開上清仙宗。
這幾位才認識沒多久的煉藥宗師是在遊說葉天陽,後者莫非已經知道自個身份了,這麼大的事葉天陽竟然沒有沒跟他說?
銀光一閃,容玄落在院內,筆直地朝着葉天陽走去。雖說是大病初癒,堂堂高階宗師都站着,唯獨葉天陽坐着,見他過來氣氛有點微妙。
北華笑着對他點了點頭,神情有些複雜。對於這位在九煉丹會上大顯神通的年輕陣藥雙宗師,想不記得都難,只是這人既幫着謝宇策,又是葉天陽的師父,這點有點怪怪的。
“你們在談論些什麼?”容玄環視一圈,而後看着葉天陽。
葉天陽這才徐徐起身,身側的侍從立刻上前搭了把手,卻先對着容玄躬身一禮:“拜見師父,不知師父會過來,招待不週,還請師父見諒。”
這種被當成外人的感覺,讓容玄莫名惱火:“我問你方纔在說什麼!”
葉天陽一愣,很不解地道:“不知師父問的是哪一句?”
“你就裝傻是吧。”容玄氣勢一凜,真想抽他一鞭子。
轉念一想最後一根都被抽毀了,空間裡什麼法器都有,就是沒了鞭子。
葉天陽晃悠了下,微微彎下腰臉色發白,他搭在侍從胳膊上的素手,骨節分明青色筋脈清晰可見,明顯用了極大的力。
“行了,坐下吧。”容玄不跟傷殘計較。
“師父還站着,弟子怎麼能先坐,這與禮不合。不知師父過來,可有要事?”葉天陽長睫顫動,眼裡透着疏遠,明明撐不住還死撐,意思是容玄不走他就不坐,最後一句明顯就是下逐客令了。
靈花樹下藤椅就這一把,而且還是對他傷勢有療效的千年古藤編織,是北華特地弄來送給他的,當着北華的面,容玄坐肯定不合適。
容玄盯着葉天陽,重重吐出一口氣,指着裡邊閣樓道:“這地方是我的居處,此地是我的院子,我來這兒,還得問過你麼。”
“沒說什麼事,無非只是答謝老夫救命之恩,葉小峰主親自斟茶,以示感謝罷了。”北華看不下去了,當師父的多大氣量,難不成還故意找茬不成,徒弟也傷着呢!
其餘幾位煉藥師沒覺得葉天陽哪裡做得不對勁,只覺容玄脾氣古怪非常:“正常師徒之間本該如此,像葉峰主這般明理懂事,又尊敬師長,比我收的小弟子好了千八百倍,還是容宗師管教有方!”
“還得多謝北老賞臉,我在屋子裡關久了,就想出來走走。”葉天陽感激一笑,看着北華等人明顯親近了許多,接着語氣冷了許多:“在這裡叨擾師父多日,弟子過意不去,改日再來給師父賠罪,先送我回自己居處吧。”
容玄愕然,明顯差別對待,這正常!?
“是,峰主!”侍從立刻動作。
“我說準你走了嗎!坐下!”容玄深呼吸,冰冷的眸子讓正打算搬藤椅的侍從打了個寒顫,不敢動彈。
葉天陽臉色泛白,猶豫片刻,還是妥協坐了下來。
“氣死大爺了,大爺好好在閉關,竟然被人趕了出來,晦氣!”
“上清仙宗攤上大事了,連帶着我們也遭殃!”吳大仁衝進峰主居處,在屋內看了一圈沒人,又轉回院子裡,見着幾人,眼睛一亮。
葉天陽披着素白的長袍倚靠在靈藤編織的木椅上,妖孽般的面容在光下近乎透明。
而他身側除了容玄,還有好些不認識的老者站在那裡,氣氛有些詭異。
“才一個月不見,你怎麼虛弱成這樣了,知不知道你這樣子讓人看着特想……”吳胖子嘖嘖兩聲,像看到稀罕物似的,圍着葉天陽轉了兩圈,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由看了看容玄,估摸着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於是道:“磐磐呢,怎麼不在?”
“會不會說話!”龍雲磐和短毛雞掠了過來,吳胖子聲音太大,隔了數遠就能聽到。
“出什麼事了?幾位宗師不是外人。”葉天陽道。
容玄微微皺眉,一個月過去,也不知裡頭那位天族真仙怎麼樣了,容玄的靈身安然無恙,卻能很明顯地感受到黃泉水爆發的威力,還好有真仙親手佈置的神紋相助,否則哪怕有聖骨也得飲恨。
在屍水血雨的三日內沒有離開小靈界的人,凶多吉少,能活命的估計沒有。
至於真正發生了些什麼事,容玄並不清楚,至於扯上上清仙宗,果然沒出容玄意料。
“只在禁區出現的黃泉瀑布突然造訪小靈界,進去的各教弟子死傷慘重,更有許多不見蹤影,唯獨上清仙宗弟子幾乎全部逃出生天,現在所有矛頭指向了上清仙宗,五洲盛會中不少洞天福地遏令禁止上清仙宗弟子入內,元老一怒之下說要提前返回。”
吳大仁端着杯子喝了口茶,道:“估計就是這幾天了。”
小教中被寄予厚望的弟子殞命,備受矚目的帝位繼承者同樣下場悽慘,其背後勢力怒不可遏,爭端愈演愈烈,一言不和大打出手不勝枚舉。
對於這次事故各古教不世出的大能隱隱有不祥的預感,掀翻黃泉瀑布的存在非同尋常,能達到那個層次的存在,上界三千州,扳起指頭都數得過來。
究竟是意外,還是早有預謀,不得而知。但更多的猜測還是傾向於後者。
想想最大的得益者,無疑是上清仙宗,哪怕不是刻意,也招人眼紅。
憑什麼我教年輕一輩天才死了那麼多,你們的卻都活着!不能忍!
這回上清仙宗可是捅了馬蜂窩,莫名其妙被扣上帽子成了衆矢之的,想不火都不行,提前回去也無可厚非,回去之後的事就是容玄喜聞樂見的了。
但耽誤一個月,容玄要等的人沒等到,也不知剩餘幾天,是時候出去看看了。
吳大仁帶回來的可是大消息,引得不少弟子情緒不穩,北華等幾位長老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說話的人雖多,聲音卻並不大,不顯嘈雜。
葉天陽仍舊被圍在中央,容玄則被落在一旁,沒人敢上前和他攀談,也沒人敢站得離他太近。
從容玄這個方向看去,葉天陽瘦了不少,修長的脖頸在光下有些透明,青筋隱現,他支着頭,露出小半截光潔的手臂,靠在藤椅上淡笑着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好像太久沒有站在稍遠的地方觀察過這人,竟和印象中相差無幾。
有葉天陽在的地方,從來不愁沒人,他話不多,卻幾乎沒人說他不好,總能很輕易地和一羣人打成一片……
很難想象這個一下子淡漠疏離得不像話的年輕男子,前不久還搖尾乞憐般摟着他不放,哪怕被抽得渾身是血還哭着說喜歡他,深情得卑微。
龍雲磐給葉天陽餵了丹藥,後者氣色好了些。
“行了,都散了吧,準備這幾天內回去就夠了。”龍雲磐走之前,看了眼上空,吩咐侍從道:“把峰主小心扶進屋,看這天氣快要下雨了,把門窗關好,多派點人守在外頭。”
等人都走了,容玄這纔打算離開,他往外走了幾步,突然改變主意了,徑直走到葉天陽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起來。”容玄皺眉,輕輕踢了椅子一腳,“能走嗎?”
這貨弱得他快看不下去了,就算是受了重傷,不至於養了一個月還是一副病態。
病態就算了,還出來招搖個什麼勁!
葉天陽擡眸,緩緩起身,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能。”
容玄腳邊銀光一閃,翼鳥匐下,容玄站上去,向他伸出手:“你不是想出去走走嗎,爲師有事要外出,順便帶你去轉轉。”
葉天陽愣了下,而後搖了搖頭:“不用了,等會要下雨,師父照顧我不方便。”
聽起來善解人意,其實滿滿都是距離感。
容玄很不能理解,不喜歡就不喜歡了,既不恨也不像生氣,態度正常點不行嗎!
“讓你去你就去!”容玄鐵青着臉,見他站着沒動,乾脆下來拉他。
葉天陽臉色又白了些,後退一步,淡淡道:“那便給師父添麻煩了。”
他避開容玄的手,從容玄身邊經過,站在翼鳥背上距離容玄較遠的地方,一言不發的望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