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小的通曉江湖事、天下事、古今事的淵博學識,小的斷定,這支金針不是普通的金針。”絕情公子想象着爺被人扎針放倒的情形,那一幕肯定非常精彩,可惜啊,他居然錯過了。
“收起你那騷包的樣子。”北影寒瞪他一眼,“沒本事就去涮馬。”
絕情公子連忙正色道:“這支金針不長,卻很細,還有一股淡淡的藥香。若小的沒猜錯,這是金月神針。以爺的內力,一支普通的金針銀針,豈能封住爺的穴道?只有金月神針可以。”
北影寒的眸色越發沉寒,“不是說金月神針只是傳說中的東西嗎?世間未必真的有。”
絕情公子道:“江湖有傳聞,一百多年前出現過金月神針,十年後銷聲匿跡。”
“金月神針有何厲害之處?”
“武功再高、內力再深厚,被金月神針一紮,也動彈不了,任人宰割。還有,金月神針可見血封喉,可救人一命,還有各種各樣的神奇用法,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
北影寒將這支金針收好,放在衣襟裡,徑自朝前走。
那死女人是什麼人?爲何會有金月神針?
……
月輕衣回到城裡,天已經亮了。
走了一夜的路,她又累又困、口乾舌燥,肚子也咕嚕嚕地叫,於是她在街邊小攤販叫了一碗小餛飩填飽肚子。可是,只吃了一半,她就吃不下去了,因爲良辰還在風雲騎衙門,換言之,還在北影寒的手裡。
而幾個時辰之前,她狠狠地惡整了北影寒一番,以他小肚雞腸、心胸狹窄的秉性,一定會報仇。
現在,她悔青了腸子,不該那麼衝動,不該打他。
當時,她被他折騰得炸毛,只顧着自己爽歪歪了,根本沒想到良辰的小命還在人家手心裡捏着。
月輕衣烏溜溜的瞳眸轉了幾轉,接着以最快的速度把小餛飩吃完,然後趕往風雲騎衙門。
時辰還早,不過已經風雲騎衙門已經有人了。大門守衛不讓她進去,問她有什麼事。
“我要見北影寒那混蛋!”她左手叉腰,右手怒指裡面,揚聲大叫,“叫那混蛋滾出來!”
兩個守衛睜大眼睛,震驚得眼珠子快瞪出來了。
這個醜八怪竟敢直呼大都督的名諱,還罵大都督是混蛋!見過醜姑娘,卻沒見過狂妄得沒邊兒的醜姑娘,簡直就是找抽、找死。
他們回過神,怒道:“你竟敢辱罵大都督!再不滾,就當場打死你這個醜八怪!”
“打啊,打死我啊!我不僅罵你們的大都督小肚雞腸,還罵你們是見風使舵的看門狗。”月輕衣罵得爽歪歪,再接再厲地罵,“你們不敢打我,不敢抓我,還當什麼守衛?這麼膽小怕事的守衛,應該去吃狗屎,別再這裡丟人現眼。”
兩個守衛大怒,刷的一聲,拔刀出鞘,刀架在她脖子上。
其中一人殺氣騰騰道:“你以爲我不敢殺你嗎?”
“我是女皇陛下最敬重的月太傅的孫女,你們也敢殺?”
雪亮的刀光映上月輕衣娟好的眉目,她細緻的眉目生出幾分凌厲的威壓氣勢。
兩個守衛面面相覷,事情一牽扯到女皇陛下,他們就膽怯了。
北影國誰不知道,先皇和當今女皇最敬重月太傅,對月家人也一向寬容。
因此,他們還真不敢殺她而獲罪。迫不得已,他們把她關押起來,派人向大都督稟報。
北影寒一向很早就到衙門的,不過昨夜出了那事兒,起身便晚了。來到衙門,他聽聞有個自稱月太傅孫女的醜姑娘辱罵他,匆忙趕往客房。
良辰在手,就不怕她從世間消失。
月輕衣正悠然飲茶等他,見宿世仇人來了,巋然不動。
北影寒坐在她對面,與她一樣自斟自飲。他的面目明明俊美得令人想抓他一臉的血,卻又邪魅得令人討厭。
房裡安靜得詭異,這二人堪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凝香仙草一事,大都督打算如何了結?”月輕衣好整以暇地問,先開口也無妨。
“你覺得呢?”他冷冽的眼風輕掃向她。
“最大嫌犯不是良辰,而是我。”她站起身,一本正經道,“還請大都督把良辰放了。”
“既是如此,本座就把她放了。”
北影寒意味深長地掃她一眼,爾後開門出去。
月輕衣看見絕情公子進來,他語聲溫潤,“月姑娘,請隨我來。”
她知道,去的地方是舉國聞名的風雲騎衙門大牢。
坊間流言,風雲騎衙門大牢關押的都是重犯,十大酷刑等着伺候。進了風雲騎大牢等於一腳踏進鬼門關,十之八九出不來了,能出來的,也只剩半條命。
因此,對北影國臣民來說,寧願去閻王殿,也不願進風雲騎衙門大牢。
大牢陰暗潮溼,終年不見陽光、不通風,瀰漫着一股難聞的味道。
她適應了片刻纔不那麼難受,在絕情公子的指示下彎身走入一間尚算乾淨的牢房。
絕情公子鎖好鐵鏈,忽而眼眸一亮,問道:“月姑娘,昨夜大都督是否想帶你回衙門?”
月輕衣沒有否認,“爲什麼這麼問?”
“昨夜大都督遇刺,月姑娘沒嚇着吧。後來你如何回城的?”
他的發問很有技巧,但她還是猜到他想知道什麼。
她莞爾一笑,“昨夜你家大都督欺人太甚,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就對你家主子小懲大誡一番。”
“哦,原來如此。”絕情公子笑影深深,“對大都督動手的那人落下了一樣東西,大都督讓我找那東西的主人。原來不是月姑娘,看來我找錯人了。”
“什麼東西?”月輕衣問完,忽然想到,把一支金月神針落在北影寒身上了。
“是一支金針。”他饒有興致地笑。
她懊惱不已,昨夜竟然把金月神針忘了!那小肚雞腸的北影寒一定不會輕易還給她的!
絕情公子完全可以確定,昨夜最後與大都督在一起的人是月輕衣,不過究竟發生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爲什麼大都督會被她修理得那樣不堪?
月輕衣知道,這個絕情公子是北影寒的謀士兼心腹,能讓北影寒信任且刮目相看的人,必定有過人之處。因此,她問:“對了,絕情公子可知凝香仙草一事?”
“略知一二。”他越來越欣賞這個醜顏姑娘了,爲何她要爲侍婢頂罪呢?
“尋常的花草,即使打翻在地,但稍加培育依然蓬勃生長。凝香仙草被人推倒在地,能不能救活?”她想知道的重點是,凝香仙草會不會死。
“凝香仙草不同於尋常的花草,嬌貴得很。那一摔,還真就能把仙草摔死了。”絕情公子清潤地解釋,“仙草的功效舉世無雙,相應的也比雪蓮嬌貴百倍。多澆兩滴水,少施一點肥,日照時間多了一盞茶的時間,在寒風裡受凍了,就會小命不保。”
月輕衣咋舌,這哪裡是一株花草?比不足月的初生嬰兒的命還金貴千倍。
想想也真是荒謬,不就是一株有點兒奇特功效的奇葩嗎?至於這樣嗎?
他接着緩緩道:“當年,凝香仙草剛來咱們北影國之時,陛下吩咐三個花匠專門照料這株奇葩。那三個花匠每日起早貪黑地照料仙草,戰戰兢兢,苦不堪言,而且下場淒涼。”
“是什麼下場?”她好奇地問。
“其中一個疏於職守,讓仙草掉了一片葉子,被陛下斬首;一個因爲惶惶不可終日而得了失心瘋,最後一個把自己的手弄傷了,才得以出宮。”絕情公子的語氣頗爲唏噓。
月輕衣冷冷地反問:“那就是說,這次凝香仙草生死未卜?”
他頷首,“明日長公主應該會派人來說一聲。”
“謝公子告知。”
“月姑娘客氣了。”
她目送他離去,眉心深深地蹙起來,凝香仙草生死未卜,這場仗不好打。
忽然,她聽見腳步聲,轉頭一看,看見良辰從裡面激動地奔過來,“五小姐……”
隔着冰冷的鐵欄,月輕衣抓住她的手,勸道:“你沒事了,快回去吧。”
“那你呢?你怎麼會在牢裡?”良辰的眼眸忽然睜大,有所了悟,“五小姐,你是不是爲奴婢頂罪?這怎麼可以?”
“我不會有事,你放心,快回去吧,不然佳期會擔心的。”
“五小姐……”
良辰感動地落淚,心裡很糾結,是應該聽主子的話,還是不讓主子在牢房受罪吃苦?
月輕衣冷聲道:“再不回去,我可要生氣了。”
良辰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哭着離去,一步一回頭,淚雨紛飛。
這樣的主子,教她怎能不死心塌地地跟隨呢?
……
月輕衣在牢房待了一日一夜。
有幾隻老鼠竄來竄去,“吱吱”地叫,但她根本不怕,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翌日早間,絕情公子來牢房帶她出去,說大都督要帶她進宮。
這次北影寒不折磨她,把她送到御前,是要她這條小命由女皇決定。然而,可以想象,以女皇對凝香仙草的極度重視,怎麼可能輕易饒過她?殺她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不過,月輕衣等的就是這個時刻。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死禍福相依。
快馬來到鳳儀神宮,北影寒領着她來到丹鳳殿偏殿,女皇鳳氏在這裡批閱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