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輕衣跑了很遠,停下來的時候才知道迷路了。
夜晚的郊野看着都差不多,她環顧四周,周圍黑魆魆的,只有輕渺的月色仿若輕紗飄曳,飄逸靈動。可是,她不知往哪個方向走才能回城。
看來,只能在這裡過一夜了。
月輕衣看見前方有一個水潭,月華清輝瀰漫在半空,爲水潭添了幾分神秘。
奇怪的是,水潭上空瀰漫着輕淡的水霧。她摸摸潭水,水不涼,還有點熱度,或許水潭裡有溫泉眼,潭水纔會這麼暖和。
在這麼美、這麼曼妙的月光下游泳,還挺詩情畫意的。
她躍入水潭,如一條美人魚在水裡暢快地游泳,姿勢優美如精靈。
由於她是潛泳,水潭仍然平靜如而神秘。
而北影寒追到這裡,也發現這是溫泉水潭,想着方纔一陣激戰出了汗,便優雅地脫了外袍,只剩一條綢褲,躍入水裡暢遊。
先來的月輕衣,從那頭游回來時,“咚”的一下,不知撞到了什麼,撞得頭頂很疼。
她立即蹦起來,抹去臉上的水。對方也立即站起身,劍眉微結。
兩廂照面之下,都露出驚詫的神色。
她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追到這裡,整出嬌俏的笑臉來,“大都督,你沒事吧。”
暗暗思忖,方纔她棄他而去,他會不會覺得她沒義氣?不過,這事兒本來就與她無關嘛。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她用輕靈的聲音諂媚道:“大都督武功蓋世、天下第一,又怎麼會有事呢?那個刺客一定被大都督打得吐血逃跑了。”
“爲何跑?”北影寒想起剛纔她跑得比兔子還快,本來就冷的俊臉直接降到冰點。
“我武功低劣,留在那兒只會給你添麻煩。倘若那刺客抓了我威脅你,那就不好了。大都督,不是我沒義氣,而是……我不想成爲你的軟肋。”月輕衣一陣乾笑,笑得臉頰都快僵硬了。
“是嗎?”他語聲冰冷,這醜女人還真能掰,她逃跑變成了是爲他好,可笑至極。
“我沒力氣遊了,先上去。整個溫泉水潭都是大都督的,你慢慢享受。”
說着,她就立馬往岸邊走,手腳那個叫麻溜的呀。
倒不是想來個第二次逃跑,只是和他同在水裡,她心裡瘮得慌,回到岸上比較安心。
忽然,一隻鐵手使勁地摁她的頭頂,狠狠地摁入水裡。
月輕衣正想開罵,卻在轉瞬之間想到事情的嚴重性,緊緊閉着嘴。
咕嚕……咕嚕……
所幸她反應快,不然就喝飽了水。
她兩隻手亂抓亂揮,拼命地掙扎,可是他力道太大,她無可奈何,只好握拳打向他腰腹下方脆弱的要害部位。
極品賤男,姐讓你斷子絕孫!
然而,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還糊了她一臉的翔。
北影寒冷側身一避,不過手勁加大了一倍。
月輕衣又下沉了一些,憋得滿臉通紅,胸口很悶。
這宇宙無敵天下第一極品賤男真要弄死她嗎?
在她再也支撐不住的前一秒,摁住她的那股力道終於鬆了。她立馬浮上水面,劇烈地咳嗽。
北影寒盯着她,深邃的丹鳳眸蘊藏着冰寒的戾氣,兩指微微一動。
她剛剛緩過勁兒,整個身子就直直地往前傾倒,“砰”的一聲,直挺挺地倒進水裡,水花四濺。
月輕衣氣得心肝脾肺腎快要爆了,卻無法擺脫他的控制。
他以內力控制她,眼裡魔雲詭譎,格外的駭人。
她在水裡憋着氣,接着被一道強勁的內力提起來,又俯衝下去,倒入水中,如此反覆再三,好比一個玩偶,任由他擺佈。
這麼玩法,會玩壞的好嗎?
不多時,北影寒終於撤了內力,卻發現她浮在水面,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般。他走過去,一把拽起她,提氣飛出水潭,來到草地上。
她軟軟地倒在他懷裡,手腳冰涼,幾縷青絲貼在臉上,蒼白的小臉沒有一絲生機,看着很可憐。
“醒醒。”
他把她臉上的溼發撥開,輕拍她的臉頰,她就這麼死了?
她的指間捏着一支金針,蓄勢待發。
北影寒正想伸手探她的鼻息,冷不丁的,後頸一痛,極爲尖銳、細微的一種刺痛。
頓時,身上麻麻的,他四肢僵住,動彈不得。
這金月神針是前世月家祖傳的寶貝,可不是她在街頭買的繡花針。
爺爺說,這金月神針的製作非常繁複,先把十幾種藥材混在一起,提煉出最精華的藥汁,再把金針放在藥汁裡浸泡十年,如此這般,金月神針威力無窮,可令人全身麻痹,可令人一針斃命,還可令人起死回生。
月輕衣直起身,食指戳他的額頭,憤憤地質問:“對一個弱女子下這麼重的手,你還是男人嗎?”
他盯着她,鳳眸溢出邪寒之氣。
一個疏忽大意,形勢逆轉,這醜女人還有兩下子。
這個時候,她不僅衫裙溼透了,髮髻也鬆散了,溼嗒嗒的青絲貼在頭上臉上,很狼狽。
這是報仇的好時機!新仇舊恨加起來,一起報!
她將他放平,像獵人盯着鮮嫩的獵物,那蓄滿仇恨的目光如狼似虎,好似要將他撕裂。
北影寒只穿着一條貼身的綢褲,緊實白皙的身軀在清乳般的月華的撫摸下,肌理分明,泛着瓊雪般的光澤。那完美緊練的八塊腹肌劇烈地起伏,好似在控訴她的無情與殘忍。
月輕衣滿腦子都是大仇即將得報的爽快,無視這動人心魄的男性身軀,對着他俊美得天理不容的臉頰狠狠地揍一拳。
接下來,她的拳頭打遍了他身上能打的地方,像揍一堆沙包,沙包永遠不會反抗。
北影寒也是硬氣,悶聲不吭,只是死死地瞪着這個該死的醜女人。
月輕衣不知道打了多少拳,爽得沒力氣了才停下來。
好!很好!夠硬氣!一聲都不吭,算你有種!算你是純爺兒們!
“欺負我很男人嗎?我告訴你,沒用的男人才會拿女人出氣,你是世界上最沒用的男人!”她的手指狠狠地戳他的胸口,似要戳出一個血窟窿,“不,你不是男人,你就是一灘狗屎,就連狗都嫌棄的狗屎!”
他的鳳眸戾氣翻涌,巨浪滔天,俊臉是寒得掉渣的極地冰川。
說他是世上最沒用的男人?說他是一灘狗屎?
死女人,本座的手段,你很快就能見識到!
她感受得到他巨浪般的怒火,不過這會兒只顧自己爽,纔不管他的死活。她十分珍惜機會侮辱這個渣得快粉碎了的賤男,“說你是一灘狗屎,你還有意見?既然如此,姐是不是應該讓你見識見識姐的厲害?”
說着,她笑起來,十分的狡猾陰險。
北影寒感覺到這個人世間的深深惡意,不,這個死女人的惡意。
月輕衣取出第二枚金月神針,在他腰腹上方比劃來比劃去,不懷好意地盯着他的脆弱部位,“我這金針可不是普通的繡花針,給你的兄弟扎一針,你這輩子別想雄風萬丈了。”
他的俊眸噴出兩條火龍,真希望把她燒得只剩骨灰渣。
死女人,你膽敢下手,本座要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她笑眯眯的,捏着金針的手緩緩擡起,“放心吧,不能和女人顛鸞倒鳳,噓噓還是沒問題的。不過嘛,斷子絕孫那是肯定的了。其實我也不想毀了你一生,但你把我欺負得太狠了,我不報仇就太對不起自己了。因此,你千萬不要恨我,要恨就恨你自己,好不好?”
她喋喋不休地說着,陡然刺下去——
雖說北影寒天不怕地不怕,但這會兒還是驚出一身冷汗,全身僵硬,畢竟這是關乎一輩子的幸福大事。可恨她這金針還真厲害,再深厚的內力也逼不出,再厲害的真氣也衝不破被封的穴道。
啊……
他內心狂躁地吶喊,以爲這輩子就被這死女人毀了,卻沒想到,那金針遲遲沒有刺入。他驚出一身冷汗,大口喘氣。
“剛纔你好歹把我從水潭裡救上來,好吧,這次我先饒過你的兄弟。再有下次,你兄弟就真的廢了!”月輕衣爽快道,拍拍他的大腿,搖頭嘆息,“不過你這兄弟骨瘦如柴,你這當大哥的不能這麼虐待你兄弟你造嗎?”
“……”
再一次被嫌棄、被羞辱,北影寒的五臟六腑快爆炸了。
死女人!你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爬起來,拍拍屁股,快速地溜了。
躺在草地上的男子,動彈不了,用目光將那死女人殺了千百遍。
所幸現在是夜深人靜的時刻,否則被過路人看見他赤條條、直挺挺躺在這兒,還以爲他是有赤身裸露癖好的瘋子。
北影寒嘗試了各種辦法,都無法衝開被封住的穴道。這種無力自救、任人宰割的感覺,令他非常不爽,對那醜女人的痛恨,化成眼底涌動不絕的魔戾之氣。
過了好久,絕情公子趕到這兒,看見爺他用這樣的方式面對日月、敬畏天地,震驚地張大嘴巴。
他十分汗顏,卻也深感奇怪,這次又錯過什麼了嗎?什麼人有這般能耐把爺折騰成這副德行?
“爺,發生了什麼事?”
他想問被誰打了,但終究沒問出口。
問這個問題就太可笑了,爺武藝高深,豈會被人揍成這樣?
可是,一張雪砌似的俊臉青一塊紫一塊,爺身上也有被揍的痕跡,明明被揍了嘛。
絕情公子把爺扶起來,爲爺解穴,可是,居然解不開。
“後頸。”北影寒陰沉道。
“後頸有一支金針。”絕情公子拔出金針,再解穴,果然解開了。
北影寒站起身,穿上衣袍。
絕情公子見爺的俊容浮動着可怕的魔戾之氣,想問方纔發生了什麼事,又不太敢問,只能研究手裡的金針,“這支金針……”
“是那死女人的。”北影寒繫好衣帶,接過金針,劍眉微沉,“這支金針,你瞧出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