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雞烤熟了之後,月輕衣和北影寒拿到二樓花廳,敲開,剝開荷葉,露出棗紅鮮亮、香氣撲鼻的嫩雞。
他深深地嗅着香氣,讚歎道:“好香啊。”
她含笑提醒:“還很燙,小心燙到了。”
他已經等不及,不顧熱氣騰騰,撕了一隻雞腿,小心翼翼地啃咬起來,一邊吃一邊讚美,美味至極。
“比醉仙居的醉雞好吃百倍。”他很快就把一隻雞腿啃光了。
“沒這麼誇張吧。”
“因爲,是你親自做的。”
“那你連骨頭一起吃了。”月輕衣笑道。
北影寒撕了另一隻雞腿,放在她脣邊,“我餵你吃。”
她不客氣地張口就咬,而且咬了一大口,他心疼了,也湊過來咬……接着,演變成兩個年紀不小的大人爭搶一隻雞腿,你一口我一口,津津有味地搶着啃,不亦樂乎。最後,雞腿只剩一根骨頭,他碰到她的脣,僵住了。
月輕衣也怔住了,下一瞬,沾了油腥的柔脣被他叼住。
北影寒輕柔地吻着,淺淺地品嚐。
好半晌,她才別開頭,雙腮紅彤彤的,“我……我餓了。”
於是,她撕了雞翅埋頭吃起來。
兩人把一隻嫩雞吃得只剩一小半,然後喝了兩杯濃茶去油膩。
“輕兒,你經營文淵閣,是不是想收集消息?”北影寒一本正經地問。
“嗯。”月輕衣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自然要收集各方情報,知己知彼。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他拉着她的小手,也不喬裝了,就這麼從文淵閣後院離開。
他們共乘一匹駿馬,穿越最熱鬧的大街,得得得,張揚而過。
不過,來到一條靠近城郊的小巷,他們就將駿馬丟棄。北影寒攬着她掠身飛起,在屋頂飛來飛去,最後飛入一家毫不起眼的民宅。
這戶民宅是平民所住的,此時靜悄悄的,好像沒有人。
月輕衣心生疑竇,來這兒做什麼?莫非這裡是風雲騎在金城的據點?
他舉目望向四周,看看有沒有別人跟蹤、盯梢,接着他拉着她推門而入,房門自動又關閉。屋內的擺設可謂簡陋,一張四角桌,四張凳子,他在四角桌的中間位置輕輕地叩擊三下,東北角的地面似有鬆動。
他們走過去,北影寒又在那面地磚叩擊,四下,三下,五下,之後,北牆無聲地打開,露出一條陰暗的通道。
月輕衣咋舌,這機關好生別緻。
進入通道,北牆自動關上,他從牆上取了一盞煤油燈,以內力點燃,提着照明。
越往下,越陰冷,應該是地下室。
通過一道厚重的鋼門,再往前走一段,便是另一幅景象。
她瞪大雙眸,吃驚不小:她所站的地方類似於一個圓形看臺,而下面大約兩層樓高的寬敞空間,當中擺滿了一排排的書架,書架上放着一卷卷的案卷。幾個青衣男子正在下面忙碌着,有的謄抄,有的閱覽,有的整理。
“這是信息資料庫?”月輕衣不禁感嘆,他在金城不聲不響地建了個信息資料庫,居然沒有被發現,可見行事多麼隱秘,怪不得風雲騎刺探天下消息的本事天下無雙!
“信息資料庫?”雖然不太明白這五個字的意思,不過她的震驚反應,北影寒很是受用,好似聽到世間最美的讚賞。
“在東海國都有這樣的規模,那在風雲騎衙門豈不是更具規模?衙門的地下是不是也有一個類似這樣的信息資料庫?”
“嗯,比這個規模大一點。”
“你居然不帶我看看!”她氣惱道。
“等我們回北影國,我就帶你去看看。”
北影寒拉着她的小手往下走,青衣男子看見他,恭敬地屈身:“大都督。”
他淡漠地點頭,吩咐道:“把近一年東海國朝臣、皇室、宗室的卷宗取出來,放在那邊。”
青衣男子領命,去架子上取出卷宗。
當兩座小山似的卷宗放在長案上,月輕衣瞠目結舌,“這麼多,要看多少天啊?”
他雲淡風輕地笑,“慢慢看,空了再過來看。我陪你。”
她抽出一卷錦鸞公主的卷宗,當即一目十行地看起來。
而他陪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欣賞她嬌美、清絕的側顏,不時地喂她喝一口茶。
那些青衣男子,原本對大都督帶來一個貌美如仙的女子就已經深感好奇,又看見大都督伺候她飲茶,默默地凝視她,一副癡迷的模樣,他們震驚得眼珠子和下巴快掉下來了。
大都督不是從來不近女色嗎?不是不讓女子靠近三步之內嗎?說好的清心寡慾呢?
不過,大都督與那女子坐在一塊兒,爲什麼看起來那麼完美和諧?
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月輕衣感覺自己看得夠快了,卻沒想到,看完錦鸞公主一年來所發生的事花了不少時間,眼下已經入夜了。
“輕兒,不如我每日送一卷到文淵閣。”北影寒提議道。
“可以嗎?”她站起身,揉揉肩膀。
“照規矩是不行,不過我是大都督,我說了算。”他在她耳畔低沉道,“我給你按按肩。”
“現在還早吧,我再看一會兒。”
月輕衣坐下來,舒服地閉眼,享受片刻,繼續看。
於是,北影寒繼續當她的私人奴僕。
現在,她看的是南貴妃和蕭貴妃的卷宗。原來,東海國皇帝並沒有冊封皇后,卻冊封了兩個貴妃,由這二人協同打理後宮,權利平分。蕭貴妃的孃家蕭氏是東海國根基甚厚的將門,在軍中、朝中的威望相當高,因此,她在後宮、蕭家在朝堂的勢力不可小覷。
而南貴妃是一個傳奇,卷宗上沒有記錄她的孃家,好像憑空出現。她一進後宮就封嬪,相當的得寵,次年就誕下錦鸞公主。這些年,她暗中與謝丞相勾結,鞏固在後宮的勢力,又與昌王保持着不錯的關係。因此,她在後宮的勢力足以與蕭貴妃抗衡。
忽然,月輕衣想起,南曉月的主子叫南雅弦,會不會就是宮裡的南貴妃?或者與南貴妃有關聯?畢竟,姓南的並不多見。
而南貴妃對錦鸞公主並不是很溺愛,管教相當的嚴格,只不過東海國皇帝過於寵溺,這才造成錦鸞公主驕縱任性的性情。
還有一件事,東海國皇帝正當盛年,還沒有冊立太子。不知爲什麼,他子嗣單薄,尤其是皇子,如今只有四個皇子:庶長子昌王,二皇子懦弱膽小,三皇子是南貴妃的兒子,年十二;四皇子是蕭貴妃的兒子,年僅十歲。
因此,南貴妃和蕭貴妃在後宮明爭暗鬥,不僅是角逐中宮之位,而且爭奪儲君的位置。
月輕衣一邊看一邊想,想着看着,昏昏沉沉地趴在案上。
甦醒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寬大的牀上,身上蓋着棉被,暖洋洋的。
轉過身,她驚詫地看見,北影寒正躺在身邊,不過是靠躺着。
他並沒有睡着,見她醒了便道:“輕兒,我見你睡着了,擔心你着涼,就把你抱到這兒……”
她坐起來,用棉被裹着身子,想着他還算紳士,不像以前那樣霸道,“這是哪裡?”
“這是我歇息的寢房。”見她對自己心生戒備,他又尷尬又傷心,更不敢碰她了。
“哦。什麼時辰了?”
“快子時了。”
“這麼晚了!”月輕衣掀開棉被,匆忙道,“我要回文淵閣。”
“我送你回去。”
北影寒下牀把她的外袍遞給她,自己也快速穿上外袍。
她穿好男子衣袍,笑道:“我自己回去便可。”
他眸色一沉,“此處不是日月城!”
月輕衣眨眨眼,不再多說,當即和他出了民宅,飛身掠起,在屋頂飛掠。
回到文淵閣,她徑直進了自己的寢房,佳期在裡面守着,趴在案上睡着了。聽聞聲響,她猛地醒來,看見五小姐和大都督回來了,驚喜道:“五小姐,大都督,那小的先回去歇着了。”
反正有大都督在,五小姐肯定把她趕回去的。
月輕衣吩咐道:“你先在外頭候着。”
佳期退出寢房,暗自嘀咕,這可是頭一遭,有大都督在,五小姐居然要自己候命。
“你回去吧。”月輕衣見他沒有走的意思,心裡有點忐忑。
“我……夜深了,我就不趕來趕去了。”北影寒頭一遭覺得開口這麼難,他想留在這兒,想陪着她。
“那我讓佳期準備一間廂房給你。”
當即,她把佳期叫進來,吩咐了幾句。
佳期去了,卻覺得莫名其妙,以前在流光別苑,五小姐和大都督都是睡一起的,現在有必要分房嗎?
雖然北影寒知道她還不會接受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不過,能夠留在文淵閣陪着她,與她距離如此之近,他就滿足了。
“你早點歇着,我先過去了。”他低沉道。
“嗯。”
看着他離去,月輕衣關上房門,解衣躺下,長長地嘆氣。
不知爲什麼,知道他就在隔壁廂房,她特別安心,很快便睡着了。
……
兩日後。
此時正是東海國花紅柳綠的春季,城裡城外一片欣欣向榮、生機勃勃。
月輕衣和北影寒相約去御河遊河,不過,他派人來說,他有點事必須先處理一下,讓她先去。
她在畫舫等了半個時辰,他還沒到,不禁在想,他會不會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