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並不關心你是哪國人、叫什麼名,我只想知道,你生母是誰。”南曉月微微一笑,溫和無害。
“我跟你說實話吧,我是北影國人,但我不知我娘是誰,自從我懂事起,我祖母就跟我說,我娘早就過世了。”
月輕衣沒有說謊,這是原主的記憶,她如實說出來罷了。
“哦?當真如此?”
見她不似說謊,南曉月信了她的話,蹙眉尋思半晌,又道:“姑娘,實話與你說,姑娘的容貌與我主子有幾分相像。我們尋找主子已有十幾年,然而音訊全無。今日在此遇見姑娘,想從姑娘身上打探我主子的下落。”
月輕衣心神一動,“你主子與我有幾分相像?”
南曉月從籠袖裡取出一樣東西,“這是我主子的小像,我覺得,有六七分相像。”
月輕衣接過小像,略微激動的目光落在上面:這幅小畫像畫的是一個衣袂飄然、五官精緻的女子,眉目如畫,眸似點墨,鼻若懸膽,脣如塗丹,氣韻天成,風華絕代。
她詫異不已,畫中這女子的確與自己有六七分相像。
是巧合,還是她們之間有非比尋常的關係?
“十幾年前,我家主子與姑娘一樣,貌若瓊雪,風華無雙。”南曉羽神往道。
“那你們主子叫什麼?”月輕衣剋制着心裡的潮涌。
“我家主子名爲南雅弦。”南曉月道。
月輕衣默唸着“南雅弦”這三個字,這個女子有可能是她的生母嗎?
南曉月見她若有所思,問道:“姑娘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月輕衣搖頭,“我叫月輕衣,是北影國禮部尚書之女。倘若你們找到你們的主子,或者有什麼蛛絲馬跡,還請派人告知我一聲。因爲我也想知道我生母是誰。”
南曉月微驚,“你父親是北影國禮部尚書?”
“怎麼了?”
“就我所知,我主子應該不會嫁給朝臣。”
“凡事皆有緣分,這都說不準。”月輕衣淡淡一笑,“若有消息,還請派人告知我。倘若我這邊有什麼進展,也會派人告知你們。不過,我如何找你們?”
“我自會找你,這個你不用擔心。”南曉月微笑。
“對了,那個大娘是你們的人?”
“是的。”
“你在我沐浴的水裡下藥?”
南曉月莞爾一笑,“月姑娘見笑了。我在熱水裡放了一種無色無味的迷藥,隨着熱氣散發,你吸入體內,便會昏迷。你只是沒有防備,纔會中招。”
月輕衣清然一笑,與她們告別。
她們蒙上她的雙目,送她出去。再睜眼時,她看見自己身處農家後院,夜風吹拂,寒意頓生。
南曉月抱拳道:“月姑娘,保重。”
這時,一道人影疾速飛掠而來,一道金光朝着南曉月飛襲而去。
月輕衣大驚,脫口而出:“不要!”
北影玄看見她在這兒,以爲她被人擄走,心急如焚之下便出手相救。哪想到這當中有內情。他的武功已經可以收放自如,可是,氣勁已出,撤回來便會反噬自己。
千鈞一髮之際,他在倉促之間轉了方向,那道凌厲的金光沒有擊中南曉月,卻從南曉羽的臉頰擦過,距離她的臉頰僅有微末的距離。
南曉羽全身僵住,心有餘悸。
“方纔我與她們有點誤會,如今誤會已經解釋清楚,沒事了。”月輕衣解釋道。
“方纔情急之下出手,還請兩位姑娘見諒。”北影玄致歉道。
“無妨。”南曉月抱拳一禮,當即離去。
他看着她們沒入黑暗裡,覺得那兩個姑娘挺神秘的,不知是什麼來路。不過,既然輕衣不想說,他就不問。
星光璀璨,整個夜空流淌着琉璃般的光芒,野外的夜色格外的清新怡人。
月輕衣笑道:“王爺還沒歇下嗎?”
北影玄解釋道:“之前我聽見大娘問你要不要沐浴,可是過了很久,大娘也沒去問你沐浴好了沒。我越想越不對勁,就進你的房間看看,果不其然,你不在房裡。”
她並沒有將剛纔那件事告訴他的意思,道:“王爺,我知道你心裡有疑問,不過這件事真的只是誤會,你無需擔心。”
他了然地點頭,接着擡頭望天,溫柔道:“滿天星辰,好像比京城的星辰要亮一些,怪不得六弟嚷嚷着要看星星呢。”
月輕衣聽得出這番話的弦外之音,道:“折騰了一些時候,這會兒倒是乏了。王爺,我先回去歇着了。”
北影玄目送她離去,清冷的玉顏暗影綽綽,黑眸浮現一絲傷色。
……
北影寒剛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生死搏鬥,七彩斑斕的雪顏被汗水淹沒。
他安靜地躺着,雙目緊閉,神智模糊,眉頭卻緊蹙着,顯然身上還是很痛。
吱呀一聲,一個妙齡女子端着一盆溫水進來。她將木盆放在凳子上,把布巾擰乾,溫柔地擦拭他臉上的汗水。
溫柔的觸感,溫熱之後是清涼,很舒服。
北影寒喃喃道:“水……水……”
女子聽見了,立即去斟了一杯茶,扶他起身,伺候他飲茶。
飲了一杯茶,他靠躺着,鳳眸仍然沒有睜開。
寧靜的雪顏如美玉雕琢般鬼斧神工,完美無瑕,多一分則嫌太多,少一分則嫌太少,這張俊顏剛剛好,俊美得令人屏息,心潮起伏。她怔怔地凝視他半晌,這才繼續爲他擦拭。
她鬆開他的衣襟,布巾擦拭他的脖子、前胸。
忽然,她的柔荑被一隻鐵手握住。
北影寒握住她的小手,輕輕地摩挲,“你回來了,是不是?你回到我身邊了,是不是?”
她嬌羞地低頭,眉目閃現幾許婉媚之色。
“輕兒……我好想你……快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他低聲呢喃,把這隻柔荑放在臉頰摩挲着,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輕兒的氣息。
陡然,她抽回自己的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咬着下脣,眉目楚楚,當真是我見猶憐。
北影寒搖搖頭,神智清醒了些,他努力地睜開鳳眸,眼前有點模糊,不過還是可以看見,牀邊坐着一個妙齡女子。這是一張白皙、嬌美的小臉,從模糊變得清晰,細長的柳眉,含情的杏眸,精緻小巧的櫻脣,精緻如玉的下頜,容色如朝露,清純裡帶幾分嬌豔。
對他來說,這張臉並不陌生。
原來是她。
“你怎麼來了?”
北影寒已經清醒,忽然想起之前因爲太過思念輕兒,而將她當作輕兒,做出一些不適的舉動,不禁懊惱起來。
這個女子,是寒伯的孫女,寒香冷。
“你病了,我來照顧你。”她嬌羞地低垂着頭,禁不住他正午日光般的目光的。
“絕情會照看我,你跟寒伯回去吧。”他冷沉道,“你與寒伯身份特殊,不能輕易現身。還是回去吧。”
“可是,祖父說你病重……”
寒香冷含情脈脈地看他,眉目有幾分悽楚。
北影寒的聲音有一絲不耐煩,“我沒事。你身子不好,這種伺候人的事無需你做。”
“香冷伺候主上是應該的,是份內事。”她的聲線輕軟綿柔,卻很堅定。
“我不習慣女子伺候,你還是回去吧。”他的鳳眸暗沉了幾分。
“主上方纔叫着一個姑娘的名字……輕兒……敢問主上,她是哪家姑娘?”
寒香冷鼓起勇氣才問出來,可是又立即低垂了頭,好似這件事不是她該問的。
提起輕兒,北影寒頓時覺得煩躁,“與你無關。我乏了,你走吧。”
她泫然欲泣,語聲似有哭音,“主上就這麼討厭香冷嗎?是不是香冷哪裡做錯了,香冷一定會改正……”
這副柔弱的樣子,還真委屈可憐。
他想起好多年前,他餓了幾日幾夜,她把唯一的一碗稀粥給他吃,可是她餓着肚子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也是這副柔弱可憐的模樣。
咳……
“香冷,你沒有錯,我只是乏了,想歇着了。”北影寒的語聲溫柔了些。
“嗯……”寒香冷螓首低垂,精緻如畫的眉目閃着瑩潤的玉光,“主上快歇着吧,香冷在這兒陪着主上。”
他暗暗嘆氣,“我有點餓了,不如你爲我煮小米粥,可好?”
當即,她欣喜地應了,“主上稍等,很快就有得吃了。”
說着,她輕快地走了,似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北影寒喚來絕情,囑咐了一番,躺下睡覺。
絕情公子長長地嘆氣,可憐寒姑娘呀好不容易來一趟,就要被趕走了。
不過,從性情上來說,還是爽朗、強勢、霸氣的月姑娘好,容易相處,也新鮮有趣。
……
休整一夜,月輕衣、北影玄等人啓程回北影國,快馬加鞭。
雖然比預想中的順利些,比預定的時間快了些,但她回京的心情很急,恨不得現在就回到日月城,見到北影寒,讓他少受一點痛苦。
由於沒有駿馬,他們只能跟農家買了一輛牛車,趕到驛站或者小鎮再換乘駿馬。
然而,這牛車實在太慢了,月輕衣的心情被磨得狂躁不已。
走了一整個上午,才前行一小段路,她苦惱地開動腦筋想辦法。
他們歇了一陣,正要重新趕路,忽然,前頭傳來鐵蹄踏擊大地的聲響,大地轟鳴,驚心動魄。
“應該有七八騎。”月輕衣的耳力越來越厲害。
“來者不善。”北影玄的眉宇冷凝起來。
“二哥,你如何知曉?”北影瀟不太相信他的判斷。
北影玄沒有回答,因爲,前方的人馬已經飛掠到他們面前。
果然是來者不善,是西絕國太子一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