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輕衣服了半個多月的湯藥,聞到那股中藥味就想吐,李清姿纔沒勉強她繼續喝。
這日,月輕衣與李清姿坐在火塘前烤火,李清姿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笑得眉目璀璨,“五妹,你看看左臉那胎記。”
楚楚把一面小銅鏡遞給月輕衣,月輕衣接過來仔細一看,我勒個去,粉紅色胎記真的變淡了不少。確切地說,顏色淡了六七成。
佳期笑道:“五小姐,其實奴婢早就發現你臉上的胎記淡了,只是少夫人不讓奴婢說。”
月輕衣恍然大悟,“嫂嫂,你不是給我補身,而是給我淡化胎記?”
李清姿莞爾點頭,“其實我也沒有十成的把握,不過怎麼也要試試嘛。五妹,倘若去掉這胎記,你也是一個美人。對了,你不是‘美容聖手’嗎?何不爲自己去掉胎記?”
月輕衣有苦說不出,她居然不聲不響地就把自己的胎記去了大半,“我想想辦法。”
就這麼去掉胎記嗎?總覺得時機還沒到,再過一陣子吧。
“五妹,聽聞六皇子有意娶你爲側妃,你爲何不願嫁?”
李清姿提起這事,也是逼不得已。父親交給她一個任務,要她勸說五妹嫁給六皇子爲側妃。她一向知道五妹有主見,做出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只能試試了。
月輕衣冷冷道:“父親讓你來勸我?”
月紹謙聽聞陛下傳召她進宮是要把她賜給六皇子爲側妃,而她居然拒絕了,他氣得扼腕,恨不得打死這個逆女!這麼好的姻緣,她竟然拒絕了!真不知她在想什麼!再這麼下去,他會被氣得吐血!
“五妹,你心裡究竟在想什麼,跟我說說。”李清姿溫柔道,“我尊重你的選擇。”
“我不喜歡六皇子,再者他不適合我。”月輕衣言簡意賅地說道。
“確實,夫妻情投意合才能舉案齊眉、白頭偕老。”李清姿感慨道。
“就好像你和大哥這樣。”月輕衣打趣道。
李清姿嬌羞地笑,不再糾結於這些事。
月紹謙爲了能高攀皇室,不僅要抓住太子,還要抓住六皇子,因此,他親自到別苑找月輕衣,命令她嫁給六皇子。不過,月輕衣言語鏗鏘地把他頂回去了,說無論如何也不會嫁。他氣得大動肝火,卻又無可奈何。
他又去靜心苑找月老夫人,要老孃勸勸月輕衣。不過,月老夫人竟然說,衣兒有自己的眼光,不會干涉她的決定。他氣得差點吐血。
好在月冰染的婚事給他一點安慰,府裡已經打點好陪嫁的嫁妝,月冰染整日待在聽雪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精養着準備當一個傾國傾城的新嫁娘。
距大喜之日還有兩夜,她坐上牀榻,準備就寢。
木香吹熄燭火,只留下牆角的一盞,寢房頓時昏暗下來。爾後,木香去小隔間歇下。
冬夜沉寂,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半睡半醒的月冰染忽然覺得房裡有動靜,清醒了些,揚聲叫木香,可是,沒有迴應。
她忽然覺得不妥,木香是很警醒的,她一叫,木香就會立即醒來,無論睡得多沉。
當即,月冰染坐起身,往外看去,卻陡然地受到極大的驚嚇,心差點兒蹦出來——牀榻前站着一個人!
確切地說,是一個披着翠紋斗篷、蒙着小臉的女子。
昏暗裡,杵着這麼一個紙人似的女子,雙目冰冷,寒氣森森,如何不叫人心驚膽戰?
“你是誰?爲何在我房裡?”月冰染嚇得嗓音發顫,右手從枕頭邊摸出兩支銀針,隨時準備發出去。
這手飛針之術,還是跟陳嬤嬤學的。
那女子並不回答,眸色越發冷酷。
月冰染知道此人對自己懷有惡意,決定先發制人,銀針脫手飛出。
穿翠紋斗篷的女子絲毫沒有驚慌害怕,反而無動於衷,隨意地揮手,那兩支銀針便掉落在地,毫無攻擊力。
月冰染驚駭得心膽俱裂,失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女子忽然伸指,指尖飛襲出一道藍光,藍光擊中月冰染。
而這時,月冰染剛剛想起,這翠紋斗篷很眼熟,月輕衣那小賤人也有一件,一模一樣。然而,這道藍光擊中她的穴道,她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個念頭是:這個女子是月輕衣那小賤人,只有她有這般高強的武功。
穿翠紋斗篷的女子用棉被將月冰染裹起來,接着扛起她,從聽雪苑飛上牆頭,飛出月府。
一路在半空騰飛,這女子毫不吃力,最後飛入六皇子府,在北影瀟居住的小苑落下來。
北影瀟正要歇下,忽然聽聞外面有動靜,便出來瞧瞧。
女子立即閃身在黑暗裡,他站在寒風呼嘯的瓊苑,一向含笑的眉宇冷峻如鐵,犀利的目光掃向黑暗的地方。
忽然,他的指尖襲出一道黃光,擊向女子所站的地方。
若不閃避,她就會被擊中而受傷。
當即,她扛着月冰染,往屋頂飛奔離去。
北影瀟望着那抹黑影消失在暗夜裡,並沒有去追:想害我,沒那麼容易。
穿翠紋斗篷的女子一路疾馳,飛到長公主府,找到榮安郡王居住的宅院,先把棉被裹着的月冰染放在牆角,再悄悄地潛進唐若宣的寢房。
雖然唐若宣武功不低,但在她面前,根本不堪一擊。因此,他在睡夢裡根本察覺不到有人潛進來。
她點了他的穴,接着把月冰染放在他身旁,讓他們大被同眠。
她摘下蒙面的綢布,露出一張嬌媚的臉蛋,森寒地盯着牀上的一男一女:月冰染,明日會有一場好戲等着你!
此女子是月冰煙。
……
天亮後,伺候唐若宣的丫頭覺得奇怪,爲什麼今日這麼晚了郡王還沒起身?
天色實在太晚了,這丫頭直接敲門,可是,無人應答。她喊了幾聲,還是無人應答。無奈之下,她試着推房門,沒想到竟然推開了。她端着一盆熱水進去,正想叫郡王起身,卻看見,郡王與一個女子同榻而眠。
郡王潔身自好,何曾帶外面的女子回來過?
她驚慌地叫醒郡王,可是,怎麼也叫不醒,郡王睡得很死。
怎麼辦?
這時,又有一個丫頭進來,是來打掃的。陡然看見郡王與一個女子雙雙躺在牀榻上,而且姿勢不雅,這丫頭淒厲、高亢地叫起來。
這一叫,讓長公主府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不少下人聚集在郡王的寢居前圍觀,想看看與郡王春風一度的究竟是哪個不要臉的女子。
唐若宣聽見嘈雜的聲音,睜開惺忪睡眼,坐起身,卻碰到身旁軟軟的東西,怎麼回事?
當他看見身旁躺着的是月冰染,震驚地愣住,月冰染怎麼會在自己的牀上?
這時,月冰染也醒了,乍然看見他,她唬得彈起身子,淒厲地尖叫起來:“啊……”
“你別叫,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嗎?”唐若宣苦惱地皺眉。
“你有沒有對我……”她忽然想起什麼,掀開棉被看看,還好還好,身上穿着衣衫呢。
這時,她回想起昨晚昏迷前的情景,是月輕衣那小賤人!
頓時,她氣得咬緊脣瓣,雙手發顫,指甲刺入掌心也不覺得疼。
唐若宣下牀穿衣,有點慌亂,“你怎麼會跑到我牀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今她是太子即將過門的側妃,如若讓人知道她與他這樣過了一夜,他如何對太子、陛下解釋?
月冰染又驚又怒又急,快哭了,“我是被人陷害的。長公主府戒備森嚴,我有那本事闖進來嗎?”
見他穿衣,她也立即下牀找衣裳穿,可是哪裡有她的衣裳?這棉被倒是她府裡用的。
唐若宣見她冷得瑟瑟發抖,吩咐丫頭去找一身衣裳來。
不多時,月冰染穿好衣裳,也顧不上梳妝打扮,懇求道:“郡王,此事我是被人陷害的,還請郡王對府裡的下人說,不要傳揚出去。”
他頷首,算是答應了。
雖然他們舊情不在,但這事一旦傳揚出去,他的聲譽也會受損,更是討不到好果子吃。倘若太子知曉自己即將過門的側妃上了他的牀,還不知怎樣的嫉恨他呢。
兩人匆匆分別,在下人的帶領下,月冰染從側門離開。
然而,她完全想不到,在側門等着她的是萬劫不復。
月冰煙早已收買一些民衆在側門等候,看見月冰染一出來,就涌上去,大聲叫嚷:“這不是月家大小姐嗎?不是說月家大小姐即將嫁給太子爲側妃嗎?爲什麼這一大早從長公主府出來?”
“你不知道嗎?之前月家大小姐搶了月家五小姐的未婚夫,也就是榮安郡王,後來不知怎麼回事,也沒嫁給榮安郡王。我想啊,月家大小姐與榮安郡王舊情未了,這才夜半時分上了榮安郡王的牀,鴛鴦情濃,春宵一刻。”
“就是就是,一大早從長公主府出來,不就是明證嗎?”
“你看她那閃躲、心虛的樣子就知道真有其事了。”
“月家大小姐不知廉恥、淫蕩下賤,聲譽早已毀了,先是搶了庶妹的未婚夫,接着在教坊當街脫衣、勾引男人,聽說又在月老夫人六十大壽那日、當着衆多賓客的面勾引大都督,說要與大都督洞房花燭呢。太子真要娶了她,那不是頭上戴了好幾頂綠帽嗎?”
月冰染站在側門門口,被百姓圍住,根本走不了。而且越來越多的百姓涌過來,好像全城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似的。
聽着百姓的議論、羞辱,她驚慌害怕,想死的心都有了,心在滴血,卻又痛恨滅天滅地。
月輕衣,你這般陷害我,有朝一日,我一定將你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