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招搖的到了書磬齋。
踏進門,宜歌就被裡邊的陳設給吸引了。一室的竹香,桌椅,簾子,屏風乃至地面都
是竹子。青翠的嫩竹,一室綠意盎然。在這雅室內,主座上坐着一位玄衣的少年,刀刻般的五官,俊朗世無雙,只是一臉冷然,讓人有些畏懼。再看他身旁,站在一位白衣的少年郎,眉目溫柔,笑容恬靜。他的溫和不同於寧志逸那般如只是春風吹過,並不曾深入人心。這人的溫柔卻彷彿是春風化雨,讓人心裡洋溢着溫暖。這樣的感覺……
宜歌,心裡彷彿是被錘子重重一擊,心跳如鼓。彷彿回到了那場初遇。恍若夢境,帶着微微的桃花色和無盡的甜蜜。是他!
在場的兩人聽見腳步聲,停止了交談,回過頭來望了一眼。
“主子,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四居然帶了人過來,還是一位佳人。”
他在笑,聲音好軟,好輕。宜歌愣愣地看着安靖,只以爲他就是那年爲他簪花的人。心裡小鹿亂撞,臉上緋紅。
志逸一愣,側眸看了她一眼。只見她雙頰緋紅,眼神柔膩,暗自嘆氣。這安家大公子果然是魅力無窮。饒是這個對他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的丫鬟,此時也忍不住春心蕩漾。
“別拿她打趣兒了。好容易看上一位丫頭,別把人給我嚇走了。”志逸隨意在一旁坐下,看向了主座上的厲奚容。
“殿下,今天是柏少傅出殯的日子,你不去看看?好歹也是師徒一場……”
聞言,宜歌猛然間回過神來。擡頭看向眼前的厲奚容。就是這個男人——父親掛在嘴邊的得意門生,那個讓他父親心甘情願去死的男人?
宜歌就這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兩人。心裡頭千萬種滋味,只壓得她幾乎要控制不住。她狠狠地握緊了自己的雙拳,忍下了喉頭那股腥甜味道。同時,也低下了她的頭顱,眉眼低垂,一副溫順的樣子。
僅僅是剎那間,在場的三個人都沒有看見她眼裡的
掙扎。只是覺得這個婢女,有自己的心事似的。奚容自然是不會將一個婢女放在眼裡。兩眼只是淡淡地掃了一下寧志逸,薄脣輕啓,吐出冰冷的幾個字,“他可是救過你一命!”
“可惜柏大人不承認。”志逸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寧家的人,那個孤傲一世的老頭,估計是完全不屑認識他的吧。救了他,不過是日行一善。
一旁一直溫和笑着的安婧不懷好意地提醒志逸,“小四,五王爺不日就要回京了。”
俊逸的容顏慢慢染上了慍怒,志逸臉上有些陰沉,咬牙切齒地說:“別再叫我小四!”
奚容擱下了手上的茶盞,沉聲道:“他一回來,本宮近段時間,可能要住宮裡。你們在外頭,收斂點。”
“知道了,殿下。”兩人收起玩鬧的心,相視一眼。
“殿下,這婢女叫小柏。人比較機靈。你把她帶着,有什麼事,也方便點。”
奚容微挑眉,“寧家的奴才?”
“對,老太太前兩天剛賞的。”
“好吧!”奚容站起身,拍了拍痠疼的肩膀,大步向外走去。宜歌在志逸的示意下,快步跟了出去。一輛華麗又低調的馬車,等在後門。奚容直到現在纔有時間好好打量身邊的侍女。打扮很樸素,可以說是破爛。只是依舊遮不住眉眼間的芳華,堪稱絕色。看在這張臉的份上,奚容的不悅感也沒那麼強烈了。
宜歌騎着馬跟在馬車後頭,一路朝着皇城,最華麗的屋宇走去。心裡愁腸百結,好容易混進了寧家,這一下,所有計劃都泡湯了。人說一如侯門深似海,這回子還進了太子府。
太子府到了,硃紅大門敞開着。管家帶着幾個奴才嚴正以待。奚容一下馬車,就迎上前來。引路牽馬,文絲不亂。
宜歌后頭一路低頭猛走。太子府並不大,卻很是精緻,處處雕欄玉砌,亭臺樓閣。這時節垂柳依依,別有一番滋味。一路走進了桃林深處,書齋前,以爲身着紅衣的女子,站在那裡,笑意
盈盈地等着。
“主子,奴家給你準備了桃花酥,看完摺子,用點吧。”
“恩!”奚容應了一聲往裡走。他站在案前,準備拿下腰間的佩劍。宜歌見紅衣女子沒動,便上前蹲下身,動手去解。
楚紅一愣,想要阻止。見奚容沒有推開她,而只是低頭看着,覺得不可思議。一直以來,主子是從來不讓人離他這麼近的。哪怕是指頭也不成。爲他寬衣穿衣,俯視他沐浴的奴才,無一不小心翼翼保持距離。
宜歌不知這事,只是盡責地做一個奴婢該盡的本分。等她拿着刀站起身時,一反常態的奚容回過神來。剛纔,她蹲下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藥香。練武受了傷,總要抹些藥膏,爲了掩蓋那味道,他讓下人將衣服上都薰上竹香。可是那藥的味道,他依舊是很熟悉的。他只是納悶,一個女人身上,怎麼會有那種藥的味道?
楚紅接過宜歌解下的劍,擱在一旁,便回身去點香。
不過一會兒,一室竹香曼妙。
奚容坐在案前,細細翻閱。楚紅退了出去。宜歌見狀,也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楚紅看上去美豔,高不可攀。實在卻是個難得的熱心人。她對宜歌講了很多太子府的事情。卻獨獨沒有告訴她,她究竟在太子府應該幹些什麼。
奚容近身的事,楚紅都會負責。宜歌就杵在書房的一角,着實無聊。好容易捱到那人看完了摺子,起身回寢室的時間。宜歌尾隨楚紅到了房門口。見楚紅沒進去,她也就停在了外頭。
“小柏,主子在府內的事一向由我打理。日後,外頭的一切瑣事就交由你了。”楚紅似乎有些惆悵。主子身邊一向只有她一個人隨侍,她也習慣了獨佔。哪怕只是自以爲是,她也想要有那麼一段時間,可以一個人注視着他。
如今多了一個人,總覺得一切就要不一樣了。她出不了太子府,那麼在外頭,她可以不計較。所以她這麼說。
宜歌一聽,心下了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