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一更,下一更在晚上七點多。
小半個時辰過去,有人來請我去上房。
盛裝之下,行走頗爲不便,秋蘭扶着我道:“娘子小心。”另一個丫鬟邊打着燈籠邊道:“娘子果然是花容月貌,來日隨二爺回了上京,定能把二爺其他妻妾給比下去。”
我沒理她,秋蘭橫她一眼,厲聲斥道:“這規矩學了一個多月都白學了?”那丫鬟縮了縮腦袋,怯怯地看了我一眼,我淡漠道:“下去吧,不用打燈了。”
秋蘭賠笑道:“都是新來的丫鬟,奴婢以後定好好調教。”我微微一笑,心想秋蘭難道不是新來的,她怎麼就知道方纔那丫鬟拍馬屁拍的我很不爽。
快至上房,遠遠看着下人們進進出出,好不熱鬧。我腳步有些遲疑,這……這算是一步步向封建婦女之路邁進嗎?見宗幹,敬茶敬酒,聽訓誡……
微一思索,我問領路的小廝:“二爺可是和王爺在一起?”他邊走邊笑回:“回娘子的話,二爺自然也在。此刻正和娘子的父親張大人喝茶呢。”
張大人?我頓了頓腳步,又繼續隨着他往前走。
行至上房,小廝進門通報,秋蘭爲我整理衣衫,邊道:“王爺脾氣溫和,娘子不必緊張。”
我“嗯”了一聲,搭上她的手背,款款走進廳中。
宗乾笑呵呵的坐在主位上,迪古乃和另一人分別坐於左右下手。那人臉寬體胖,蓄了一抹小鬍子,大約四十來歲,長相倒是十分滑稽可愛。想來這便是張大人了。
迪古乃擱下酒盅。揮手示意秋蘭退下,旋即有意無意的看了我一眼。我心裡一面罵他不跟我商量,一面扯出一縷笑容,屈膝向宗幹行禮。
宗幹示意我免禮,指着我對張大人說:“張合,上午那些聘禮。娶你一個女兒夠不夠?”張合飛快地起身。拱手笑道:“王爺言重。別說嫁一個女兒,便是嫁一百個也願意。”說罷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迪古乃雙眉微蹙,離開酒桌來到我身旁,輕輕笑道:“岳父大人好會說話。”
張合也算精明。聽出了迪古乃言語中的不悅,便收回目光,賠笑說:“讓小王爺笑話了。”
迪古乃斂了笑意。淡淡道:“以後,她便是你張家的女兒,你是聰明人。一定不會壞了事。”張閤眼瞼一擡一垂,忽地跪倒在地,保證道:“一切早已打理妥當,請小王爺放心。”
宗干與張合又說了一會兒話,有小廝進來道:“王爺,賓客們已落座,王爺可以入席開宴了。”我扭頭問迪古乃:“今晚有酒宴嗎?”他握着我的手說:“去了便知道了。”說罷又招來秋蘭吩咐道:“晚上風大。把披風帶着。”
酒宴設在一座普通大小的樓閣中,看着規模應該不算大。只是附近守衛倒是十分森嚴。我有些納悶,旋即心中一驚,該不會是合剌來了吧。
秋蘭感覺到我身子的僵硬,低聲道:“娘子可是冷?”我搖搖頭,低聲問她賓客有哪些人,秋蘭看了眼走在前方的迪古乃和宗幹,附耳細細說與我聽。
我面色有些不自然,合剌雖未來,可來人中竟有兀朮和烏祿,迪古乃讓我隨他入席,這是要讓我正式以婦人的身份與他們相見嗎?
突然有種徹底上了賊船的感覺。
大腦裡頓時生出了數種想法,無一不在抗拒如今這個新的身份——遼王的兒媳婦,驃騎上將軍的側室!
然而還未得出一個結論,只聽得一聲高音:“王爺到——”轉眼已踏入酒宴中。
心底暗暗嘆息。
一入宴席,夾着酒香的暖氣撲面而來,旋即是數道目光,如同大堂裡的明燭,照得我頗有些不自在。彷彿自己是《西遊記》裡的妖怪,馬上就要現出原形似的。
賓客起身,與宗幹見禮,好像沒有聽見兀朮的聲音,倒是一眼就看見了烏祿。
他那是什麼眼神!
有一瞬間,只覺烏祿目光甚是冰冷,可一眨眼,卻又見他淡淡的笑着,一如往日彬彬有禮的神色。
迪古乃轉身,攜我入席就坐。我微微瞥了眼大堂,賓客不過五六人,除了烏祿,其他皆未見過。每人身側,都有一位女眷相陪,看氣質與裝扮,像是自家妻妾,並不是隨便帶來的歌姬或是風塵女子。
宗幹入上席,左手處有兩個席位空着,想來其中一個便是爲兀朮設的。
正打量着,對面一男子忽然指着迪古乃笑說:“咱們可都不如迪古乃福氣好,人家後院不過幾個女人而已,卻個個皆是大美人。如今又多一位美人,你小子可是要羨煞我們這弟兄了!”
他身邊的女眷面色一沉,伸手搖了搖他胳膊,撒嬌嗔怪道:“郎君這是什麼話,敢情玉兒從未入你的眼?那便罷了,給玉兒一直休書,讓玉兒回母家得了。”
衆人哈哈大笑,那男子露出一臉的無奈,展臂摟住這位生着小氣的女人,親暱的在其耳旁絮說。不過數秒,那女眷已是秀臉通紅,美眸含羞,拈了一塊糕點,餵給了那男子。
待笑聲漸止,宗幹看向我,手裡端着琉璃酒杯,問道:“兀朮去哪兒了?怎麼梧桐也不見了?”
我心“咯噔”一跳,宗幹是打算要來介紹我了?
門口有人朗聲大笑:“還不是大哥這寶貝兒子,非纏着四弟教他練拳,這不給耽擱了。”
往外看去,兀朮和梧桐一前一後走了進來。丫鬟們上前,服侍他倆淨手。
兩人坐定,梧桐眼尖,已經發現了把頭垂得很低的我。只聞得他對迪古乃說:“二哥,梧桐今兒一回來便去了清園拜見了新嫂嫂,嫂嫂貌美賢惠,溫柔似水,梧桐心裡當真是羨慕二哥的緊。”
我聞言臉頰一熱,梧桐這小子,哪兒學回來的不正經。
兀朮自然也看到了我,原本是打算避開他的視線,但隨後又想着總是得再次見面的不是麼。何況很久前大家已經坦誠相待,又有何需要逃避的呢。
大大方方迎上他的目光,兀朮面色微沉,旋即移開了視線,招呼身後的侍者上前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