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赫的臉色不好看,葉歆婷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
她緊緊的捏着手裡的卡片,想要直接丟到蕭子赫的臉上,問問他,他的腦袋裡到底裝着些什麼。
但到了最後,葉歆婷還是忍了下來。
只聽“啪”的一聲。
衛成把車門的暗鎖給打開了。
葉歆婷一氣之下,捏着卡片,什麼話也不說,頭也不回的下了車。
她在心裡咒罵着:蕭子赫,神經病!
然而,還沒有等葉歆婷回過神來,蕭子赫的車子就消失在了葉歆婷的身後。
葉歆婷轉身,跺着腳,看着那消失的車影子。
蕭子赫,你就非得那麼霸道嗎?
你就非得那麼無理取鬧嗎?
一時間,葉歆婷真想把她此生當中,知道的所有惡毒的語言,通通用到蕭子赫的身上,才能平息她心中的怒氣。
只可惜……
到了現在,她竟是一個詞也想不出來,更罵不出來。
爲什麼?
葉歆婷不停的問着自己,爲什麼?
赫風集團的大樓高聳入雲天,葉歆婷站在寬闊的馬路上,擡頭看了看那高高的樓頂。
馬路上,人來車往。
葉歆婷的心情很快的恢復了正常。
你不是要來公司開會麼?
怎麼?
怎麼把她丟下,就跑了?
葉歆婷搖了搖頭,跟着便消失在了熱鬧的人羣之中。
一百萬。
是葉歆婷此生遇到的最大挑戰……
馬路上飛馳的黑色勞斯萊斯里。
衛成小心翼翼的小聲問:“少爺,去倉庫還是,還是回去接少奶奶?”
蕭子赫本是打算去辦自己的事的。
要辦什麼事,衛成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讓衛成沒有想到的是,一大早,他家的少爺和少奶奶,就開始打情罵俏起來,把時間耽誤了不少。
時間過了,也就算了。
現在兩個人又開始鬧彆扭了,搞得他跟在蕭子赫的身邊,總是膽顫心驚的。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蕭子赫和葉歆婷每天都能好好的,以免蕭子赫哪天不高興了,拿着他們這些當手下的開刀。
衛成跟在蕭子赫的身邊,也有些年頭了。
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十分佩服葉歆婷的。
因爲,這麼多年以來,他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具有時時刻刻都能把蕭子赫逼瘋的能力。
更不敢輕易激怒蕭子赫,除非是不想活了。
但,即使是不怕死的,也從來沒讓蕭子赫生氣過。
因爲,他們不配,更沒有那個能力。
可見,葉歆婷的功力是有多深厚。
可見,葉歆婷這個平凡的女人,在蕭子赫的心裡,到底是多麼特別的存在。
衛成一邊開着車,一邊默默的嘆息着。
冤家啊冤家……
蕭子赫的雙眼微微咪起,寒光迸射,“去倉庫。”
他的聲音,顯得是那麼的森冷,嚇得衛成腦子轟的一聲,不敢多想一樣與工作無關的事情,更不敢再言一個字。
蕭子赫說什麼,他照做便是。
油門猛的一踩,衛成不再躊躇,不再猶豫。
直接把車子駛向了郊外。
廢舊的倉庫,歷經長年的日曬雨淋,風霜雨雪,雜草叢生。
周圍那些生長茂密的蒼天大樹,把大部分的陽光給遮擋了去,給這個長年來,無人使用的舊倉庫增添了幾分陰森的詭異氣息。
尖銳的剎車聲打破了這一刻的安靜。
接着,一雙被擦得鋥光瓦亮皮鞋就出現了,蕭子赫優雅的下了車。
來到這裡,所有人都變得肅然起敬,臉上的表情,更是不自覺的嚴肅了幾分。
衛成恭敬的站在車門旁,等待着蕭子赫。
蕭子赫則有些慢條斯理。
他的氣場仍然是那麼的強大,不久前葉歆婷把他惹火的氣焰還未消去,反而還增加了幾分。
他那線條分明的臉龐,帶着冰冷的曲線,正如冬天裡,栩栩如生的冰雕一樣。
深棕色的眼眸微咪,深沉的變幻着,神秘叵測。
周圍安靜一片。
詭異到連鳥蟲的聲音都沒有,帶着恐怖的死亡味道。
無人知道蕭子赫究竟來這裡做什麼,除了衛成。
但,衛成也有不明白的地方。
從前,黑道方面的事務,蕭子赫從來都不會過多的參與。
通常,他都是把自己當成了幕後的那一個,若是沒有太大的事情發生,他是不會輕易出面的。
在衛成看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以蕭子赫的個性,這件事,他更是不會出面處理的。
沒想到……
蕭子赫此次的行爲,不僅讓兄弟們跌破了眼鏡,更是讓他衛成有些找不着北了。
蕭子赫舉步,慢慢的朝着倉庫破爛不堪的大門走去。
衛成緊隨其後。
因爲四周早已被未成的人處理過,不遠處也有不少自己的人把守着。
所以安全問題,不在蕭子赫的考慮範圍之內。
他也無需考慮那麼多,因爲在X市,能動他蕭子赫的人,還沒有出生。
蕭子赫步履從容的推開了倉庫的鐵門,發出刺耳的“嘎、嘎、嘎”的聲音。
“老大。”
一進門,不少黑衣人齊齊排排的站在那裡,向他俯首。
蕭子赫點頭。
倉庫裡,腐朽的味道十分濃重。
他微微蹙了蹙英挺的眉峰。
“啪……”
暖色系的射燈,彷彿是在迎接蕭子赫一樣,赤裸裸的亮了起來。
那聲音,在這個偌大的倉庫裡迴盪着,久久不曾散去。
倉庫被照得通亮,蕭子赫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者,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黑衣人搬來了一個乾淨的椅子給蕭子赫。
蕭子赫卻擡手示意,他不需要,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黑衣人領會了他的意思,搬着椅子跟在他身後。
終於,蕭子赫的腳步停止了,他的面前,是一張超大號的桌子。
桌子鏽跡斑斑,腐朽的氣味特別的濃重。
蕭子赫筆直的站在桌子邊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早已昏死在桌邊的男人,嘴角帶出一抹冷傲的笑容。
黑衣人把椅子放到了蕭子赫的身後,小心的擦拭乾淨。
“老大,您請坐。”
蕭子赫坐下,修長的雙腿隨意的交疊在了一起。
舉手投足間,透露着一股不言而喻的優雅與高貴。
只是,從他身上傾泄出來的巨大寒氣,還有強大的氣場。
正在無聲無息的告訴着所有人,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強着,帶着無限強大的殺傷力。
不等蕭子赫開口,他萬能的保鏢衛成,便從他的行動和表情之中,參透了他的用意。
衛成朝着黑衣人使了一個眼色,其中一個黑衣人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蕭子赫滿意的冷冷一笑,“資料。”
簡單的兩個字,低沉且森冷的撞進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裡,除了那個如死屍般早已昏睡過去的男人。
衛成把一個大牛皮紙袋,放到蕭子赫面前的桌上。
這時,剛剛退下去的那個黑衣人重新走了上來,只是他的手裡多了一隻桶。
黑衣人看了一眼衛成,在收到衛成給的信號之後。
毫不留情的把滿滿一桶的涼水,盡數潑了出去。
昏死過去的男人,受了一夜的寒氣,這會又被潑了滿滿一桶的冷水,打了一個寒顫,慢慢的轉醒過來。
他吃力的扭動着僵硬的脖脛,緩慢的把頭擡了起來。
第一眼,他便對上了蕭子赫那幽深的、泛着懾人寒光的眼眸。
男子的額頭,帶着未乾的血跡,全身上下溼漉漉的,溼透的了短髮正一滴一滴的向下滴着水。
半晌之後,他睜開了雙眼,眼皮緩慢的眨了一眨,狠狠的看向了蕭子赫。
早已乾涸的嘴脣微張,咬牙切齒的吐出了三個字,“蕭子赫。”
三個字,被說出來的聲音非常小,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卻顯得十分的清晰。
三個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出了男子對蕭子赫到底是有多大的恨意。
蕭子赫卻不以爲意,脣角送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宋局長,好久不見,你不在辦公室裡好好呆着,跑到這般破舊不堪的倉庫裡來做什麼?莫非……”蕭子赫頓了頓,“莫非最近太平的過了頭?你閒得沒事做了。”
任何人都能聽得出,蕭子赫的話語裡,充滿了無限的諷刺。
是的,蕭子赫眼前這個死過去,又活過來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X市的現任警察局的局長宋天。
對於他來說,蕭子赫這樣的一番話,嘲諷意味已經達到了極限。
“蕭子赫,你TMD敬酒不吃、吃罰酒,你TMD速度把我給放了,要不然,我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宋天大聲呵斥着。
蕭子赫冷笑,“你現在自身都難保,又要如何讓我吃不了,兜着走?”
宋天知道蕭子赫說的話在理,瞬間收了聲,只是用一雙想要吃人的眼睛死瞪着蕭子赫。
如今,這個偌大的倉庫外,裡三層、外三層的全是蕭子赫的人。
而他的人早已失了蹤影。
年過五旬的宋天終於知道什麼叫插翅難逃。
看來這一次,他真的是死定了。
宋天閉起眼,額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他額間滴落的,到底是汗還是水。
蕭子赫看着如此不堪一擊的宋天,長指從口袋裡優雅的拿出了煙盒。
他抽出一支雪茄夾在了指間,瀟灑的把煙盒丟到了宋天的面前。
他對着衛成吩咐,“把他鬆開。”
“是。”
“宋局長,你知道你錯在哪兒嗎?”蕭子赫問他。
宋天拿起蕭子赫丟給他的雪茄,抽出一支,點燃後,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而後睜開眼睛看向蕭子赫。
“說吧,你想怎樣?”宋天無力。
蕭子赫也把煙慢慢的點燃,慢條斯理的抽了起來。
煙霧背後,蕭子赫的雙眼顯得懾人無比。
他的眉眼稍稍彎曲,“你說呢?”
宋天心頭一顫,整個身體跟着顫抖了起來。
他大口大口的抽着雪茄,不顧雪茄的味道到底是有多濃多嗆,更是顧不得自己輕咳的同時,扯動着全身一起疼痛了起來。
好像是隻有這濃烈的煙味,才能趕走他心中無限的恐懼。
他一隻接着一隻的抽着煙,不說話,也不再看蕭子赫那雙懾人的眼睛。
蕭子赫不逼他,也不再多說一句話。
偌大而空曠的倉庫裡,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人都只聽得見宋天不停吞吐着煙霧的細微聲音。
直到蕭子赫煙盒裡的雪茄,被宋天抽了個精光,宋天才再一次把頭擡了起來。
“夠了?”蕭子赫淡淡的問道,“不夠還有。”
宋天垂首。
這一次,他是真的踩到蕭子赫的底線了。
身爲X市警察局長的宋天,平時那囂張的氣焰,被一桶涼水,澆得一點也不剩。
他嘆了一口氣,小聲說:“夠了,夠了……”
“真的夠了?”蕭子赫又問。
宋天點頭,肯定的說:“夠了。”
他不是傻子,蕭子赫一語雙關的話語,他又怎會不明白呢?
雪茄夠了,這樣的折磨也是真的夠了。
蕭子赫輕笑,把未熄滅的雪茄頭狠狠的摁到了不遠處的桌面上,“很好。”
“蕭子赫,放了我,只要你能讓我保住局長的位置,我保證黑道的事,我宋天以後再也不會插手,也不會再妄想着,在你眼皮子底下撈油水。”
宋天信誓旦旦的向蕭子赫保證着。
“你的保證有幾斤幾兩?或者,值多少錢?”
蕭子赫起身,繞到了宋天的身後,強大的氣勢也隨之轉移。
宋天看不見蕭子赫,顯得更加的緊張了。心跳全面加速,全身上下開始冒起了冷汗,只感覺一股逼人的寒氣,從他的頭頂直至他的全身。
特別是後背颼颼的陣陣發涼。
在黑道,所有人都知道,蕭子赫是出了名的狠戾角色,他從來不親自動手殺人,卻有着讓人生不如死的能力。
最終,觸怒他的人,往往會因爲心理或身體上受不了折磨,而自殺或導致嚴重的精神病。
他就像撒旦一樣,讓道上的人聞風喪膽。
許多年前,當宋天出任X市警察局長的時候,他便與X市黑道之首的蕭家定好了協議。
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得利用職權,干預蕭家的黑道事業。
黑道方面的事務,一切的一切都由蕭家自己處理。
當然,蕭家也向宋天保證過,他們不會在X市爲非作歹,特別是毒品和走私軍火的生意,他們是絕對不會去觸碰的。
一方面,蕭家不會讓宋天這個正牌的局長難做人;
另一方面,蕭家的產業遍佈全球,家大業大,根本不需要靠這種下三濫坑人的手段來賺錢。
雙方的協議,也算是雙方的交易。
蕭家與宋天各管着自己那一方,互不相干,甚至還努力維持着平衡,以保太平。
蕭家允許宋天利用這份協議撈些油水,除了毒品和軍火生意,不管宋天做什麼,只要不過分,只要不威脅到蕭家黑道內部的事宜,蕭家的任何人都不會出面干預。
十多年過去了,蕭肅在位的時候,雙方的合作還算得上愉快,雖然偶爾會有些小小的摩擦,但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
如今,蕭肅把所有的生意和黑道事務交到了蕭子赫的手上,與妻子四處遊山玩水,頤養天年。
但協議尚存,蕭家與宋天之間的交易依然存在。
只是,蕭家換了一個主事者而以。
宋天因爲蕭子赫剛剛上位不久的緣故,想要趁着退休之前,好好的撈上一筆,下半輩子也不用愁吃愁穿,甚至可以大把的揮霍鈔票。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蕭子赫雖然年輕,雖然剛剛上位不久。
但他的做事手段一點都不比老一輩人的差,甚至更加的出色,更加的能讓人爲他出生入死的賣命。
蕭子赫與蕭肅一樣,反對手下的人做毒品和軍火生意。
所以直至今日,X市的黑道,從來都不敢涉及這兩方面的生意。
如此一來,少了這一方面的犯罪,X市的政府高官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
功勞歸公於誰,他們自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在X市,就連政府裡的一把手,也會對蕭家禮讓三分。
只是……
宋天似乎是嫌太平日子過不下去了,竟然在這個時候踩上了蕭子赫的底限,違背了當初他與蕭家所訂立的協議。
蕭子赫的底線不是其它,正是毒品和軍火。
宋天正可謂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爲了一己私利,他竟然在蕭子赫的眼皮子底下,幹起瞭如此下三濫的勾當。
被蕭子赫逮個正着,也只能說,他是自作自受。
活該!!
蕭子赫沒有當場弄死他,或是交給國家檢查部門,已經是對他最大的仁慈了。
現在,他居然還要求蕭子赫放他一條生路,保住他局長的位置。
他是不是太癡心妄想、異想天開了?
宋天的話,無疑是讓在場的各位,不禁失笑。
除了他自己。
但是……
宋天仍然顫顫巍巍的吐出了一句:“蕭子赫,放了我。”
蕭子赫輕蔑的一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了宋天的肩膀。
宋天的後背僵直,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
“放了你?直接把你交出去?”
宋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蕭子赫,你要是真想把我交給出去,就不會親自過來見我,那就說明,我對你還是有一絲用處的。”
這一次,宋天的話,說的不緊不慢,這是他最後的賭注了,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知道,只要蕭子赫的一句話,他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但現在,也只有蕭子赫能救他。
因爲事到如今,他走私軍火和做毒品交易的事情已經敗露,就算是蕭子赫不殺他,國家的法律也是容不了他的,他一樣沒有一絲活路。
所以,蕭子赫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蕭子赫輕輕的拍了拍宋天,“果然是老狐狸。”
宋天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看來,他的賭注真的是下對了。
他,活了。
一切皆有可能,只要他能好好的活下去,他便能東山再起。
蕭子赫再強,他畢竟只是一個小輩。
宋天有信心,在不久的將來,他必定能扳回這一局。
想到這裡,宋天的雙眼閃過一絲狡黠。
老薑沒有不辣的,他也是一個善於掩飾的主,他眼中那一抹陰狠的表情,沒人發現……
當然,位於他身後的蕭子赫也沒有發現。
蕭子赫擡手,衛成立刻送上了一支燃着的雪茄。
蕭子赫接過雪茄,悠然的抽了一口。
“十六年前,X市發生了一起殺人案,被害人是一名中年男人,而殺人的,則是他的妻子。”
蕭子赫抽了一口煙,緩慢的吸進,緩慢的吐出。“當年,那對夫婦有一個四歲的女兒,小名叫歆兒。目前我手上所查到的資料,全部都在桌上的袋子裡。”
說到這裡,宋天擡起眼看向桌子上的那個牛皮紙袋。
原來,原來蕭子赫就是因爲這件事纔會親自過來找他的。
他記得,幾個月前,蕭子赫剛剛結了婚,而他妻子的小名就叫歆兒,莫非……
如果他沒想錯的話,蕭子赫所說的十六年前的小女孩,正是他的妻子。
宋天的心情雀躍了起來,既然是蕭子赫自家的事。
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
蕭子赫扶着宋天肩膀的手掌微微緊了緊。
宋天立刻明白了蕭子赫的用意,“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蕭子赫的大手立馬鬆開了宋天,嘴角扯出一抹淺淺淡淡的笑意,“很好,希望你不要讓我太失望,否則……”
“沒有否則。”宋天十分堅定的打斷了蕭子赫的話,“我宋天,說話做事,一言九鼎,你肯放我生路,我就說到做到。”
對於宋天的話,蕭子赫也只是笑笑而以。
因爲宋天的話,無論說得有多麼的慷慨激昂,始終都是帶有水分的,信與不信只在於個人。
宋天爲了私利,不顧一切的撕毀當初他與蕭家定立的協議。
這種人說的話,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樣的道理,蕭子赫還是明白的。
若不是十六年前的舊檔案早已被封存起來,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得到,若不是他想給歆兒一個驚喜。
他便早就把宋天交給有關部門處理了,他又何需走這一趟。
想到這裡,蕭子赫的面部線條不由的柔軟了些許。
他在想,到時候他的歆兒會不會喜歡他送給她的驚喜。
想着想着,葉歆婷與生母相見的動人畫面,都被蕭子赫勾畫了出來。
他的聲音再一次高高的在宋天的頭頂響起,低沉且具有強大的穿透力,“那就勞煩宋局長您了。”
說完,蕭子赫便帶着笑意,再一次輕輕的拍了拍宋天的肩膀,越過宋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破舊的倉庫。
隨之一起離去的,還有把守在倉庫四周的,裡三層、外三層的蕭子赫的手下。
無數發動機響起
、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郊外的鳥蟲恢復了鳴叫。
不久之後,倉庫外又一次響起了幾個尖銳的剎車聲。
一抹紅色的身影,帶着幾個黑衣人以最快的速度閃進了倉庫。
他們面色慌張,腳步匆忙。
不難看出,他們是來接宋天回家的。
而那抹紅色的身影,扭動着尤物般身軀,更不難看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宋天唯一的女兒宋詩詩。
只聽見一陣歇斯底里的哭聲過後,驚了四周的鳥蟲,郊外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
太陽西落,夜幕降臨。
蕭家別墅裡的燈逐漸亮了起來。
蕭子赫辦完事之後就直接回了別墅,除去一身腐朽的味道之後,他換上了一身乾淨的,剪裁合體的白色休閒服。
葉歆婷還沒有回家,此時,他正悠閒的坐在客廳裡喝着咖啡,看着報紙。
洗過澡之後,他的短髮沒有吹乾,半乾半溼的隨意低垂在額前。
他垂着眼,雙手優雅的翻動着報紙。
從他的表情和穿着打扮上,不難看出,蕭子赫此刻的心情是十分愉悅的。
柔和的就像是一潭春水,暖暖的,不具備任何的攻擊性。
如此這般的他,是蕭家別墅裡所有人都前所未見的。
銀杏吩咐廚房把晚飯做好之後,一一端去了餐廳,而她則是小心的來到了蕭子赫的旁邊。
她說話做事,仍然是那麼的小心翼翼,卻不若往常那般膽顫心驚。
與蕭子赫剛回到蕭家那會相比,蕭子赫一前一後的改變,是蕭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從前,蕭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見到蕭子赫大多都是退避三舍,要不就是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而如今呢,大家不僅敢接近蕭子赫,跟他說上一兩句話,更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說有笑,談論着明星們的八卦。
但是,大家都知道的是,這些已經達到了蕭子赫的極限。
無論大家在私底下怎麼談論,他們都不敢觸及有關於葉歆婷和蕭子赫的話題。
葉歆婷的名字,在蕭家,變成了最爲敏感的字眼。
除了蕭子赫本人敢大聲說出口之外,沒人敢提。
銀杏低着頭,小聲的說道:“少爺,該吃晚飯了,只是少奶奶她……”
說到這裡,銀杏不敢再繼續往下說。
因爲即便如今的蕭子赫已經改變了很多,但她仍然還會害怕。
害怕一不小心觸犯了雷區,她便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當初,蕭子赫處罰張媽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清晰得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銀杏知道,不管以後她能在蕭家幹多久,不管時間過去多久。
她在蕭家所經歷過的種種,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了。
蕭子赫眨了眨眼,纖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度。
他緩慢的放下報紙,目光時不時的飄向別墅的大門口。
葉歆婷……
蕭子赫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莫非,那個女人是忘記了時間?
或者是……
笨得要如何把那一百萬花了去都不知道。
第二種假設的可能性,相對來說會比較大一些,畢竟在他的心裡,葉歆婷和其他他所見過的女人相比。
葉歆婷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笨女人。
蕭子赫站起身,他健碩的身軀在銀杏的面前顯得高大無比,有着相當的壓迫感。
銀杏不敢再說話。
看來,她家的少奶奶葉歆婷,真的是蕭子赫心中那塊不可觸犯的雷區。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蕭子赫也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他輕輕扯動着脣角,薄涼的脣微張,用他那魅惑力十足的聲音說:“不等她,先吃飯。”
於是,一頓只屬於蕭子赫一個人的晚餐就真正的開始了。
孤獨的晚餐,食如嚼蠟。
隨着時間不停的往後推移,蕭子赫的心情就越發的複雜。
一頓飯,雖然吃得還是那麼的雲淡風清,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究竟是吃了些什麼、吃了多少、飽了沒有,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一股從未有過的擔憂,莫名的涌上了他的心頭。
他怕她會出什麼意外。
他害怕她會薄情到,拿着那一百萬逃到天涯海角,讓他再也找不到。
或者,他在害怕,因爲跟他生氣,她即便是回來了,她也不再理他。
蕭子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自從他承認他愛葉歆婷以後,只要一沾到有關於葉歆婷的事情。
他強大的心就會變得脆弱無比,敏感得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但,事實如此,就算他不願意承認都不行。
另一方面,蕭子赫也在生氣。
他氣自己爲何要如此擔心她,他更氣葉歆婷這麼晚了,還不知道回家,讓他擔心。
現在,他真的有些後悔沒讓保鏢跟着她一起出去,後悔答應她帶着她一起出去,更後悔自己一氣之下,便丟了一百萬給她。
不是他蕭子赫小氣,捨不得花那個錢,而是他後悔自己說出去的話。
一百萬,不花完,不準回家。
以他對葉歆婷的瞭解,他絕對有理由相信,那個蠢女人把他說的話聽了進去,傻傻的把那一百萬花完,才知道回家。
這些問題,他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無數的“後悔”瞬間串上了蕭子赫的心頭。
長這麼大,就在今天,他的字典裡終於出現了“後悔”這兩個字。
而就在今天,他也真正體會到了後悔一詞的深刻含義。
再一次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種,時間指向了八點整。
蕭子赫的思緒一飄便飄了將近一個小時。
葉歆婷,你究竟是去了哪裡?這麼晚了,你難道還不想回家嗎?
算了,葉歆婷本身就是那樣的一個女人。
一個一直都沒心沒肺沒感覺的女人,即便最近她有所改變,但她依然還是那麼的遲鈍,那麼的無情。
掛鐘的指針無情的指向了夜裡的十點整,秒針每前進一格,蕭子赫的心臟就疾速的跟着跳動兩下。
他也變得不再淡定了起來,不停的在心裡咒罵着葉歆婷,傻女人、蠢女人。
當他再也坐不住,正準備派人去把葉歆婷給綁回來的時候。
別墅門被人給輕輕的推開了。
下一秒。
只見葉歆婷小小的腦袋探了進,好像是在觀察或是防備什麼一樣。
誰知,她才一睜眼,一雙無辜的大眼就對上了蕭子赫那雙,深不可測、變幻無常的迷人眼眸。
葉歆婷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那般,連忙收回了視線。
低着頭,咬着脣,拖着疲憊的身軀,緩慢的走了進來。
她離蕭子赫離得遠遠的,整個人都貼着牆走,試圖在蕭子赫的眼皮子底下默默的溜上樓。
她就像是貓一樣,躡手躡腳的,從始至終,她都沒敢正視蕭子赫一眼。
她目視前方,樓梯就在前方,馬上就要勝利了。
近了,更近了……
蕭子赫坐在沙發上,從眼角看着葉歆婷的一舉一動。
他不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
他倒是想看看,那個蠢女人到底想要跟他玩什麼花樣。
看着葉歆婷那傻頭傻腦的可愛舉動,蕭子赫突然產生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就連壓抑在心中許久的怒氣,和爲了她久久不回家的擔憂,也瞬間減去了大半。
然而,他從來都是一個極其小心眼的男人。
雖然看到了她的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家,但他卻依然還在生氣。
只是他沒表現出來罷了。
兩個人各自的舉動和此時靜謐的氣氛,給這個偌大的客廳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當葉歆婷嫩白的小手扶上了樓梯扶手,小腳剛剛踏上第一階樓梯的時候。
蕭子赫低沉而又性感的聲音在葉歆婷的身後響了起來。
他的聲音,空靈得如鬼魅發出來的一般,在偌大的客廳裡就縈繞着。
他也沒說什麼,他只是淡淡的說了兩個字:歆兒。
葉歆婷的後背一僵,楞在了原地。
她原本以爲蕭子赫會就此爲難她。
可是沒有,蕭子赫甚至動也沒動,就連看她一眼的慾望都沒有。
葉歆婷知道,今天,她死定了。
因爲沉默中的蕭子赫更可怕。
但回頭想想,她爲什麼要怕他,她又沒有做錯什麼,她憑什麼就得矮他一截?
她把早晨所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的想了一次,更是理直氣壯的堅定了自己方纔的想法。
她沒錯,所以無需怕他。
葉歆婷站直身子,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慢慢的轉身向蕭子赫。
“蕭子赫,我回來了。”她說。
蕭子赫不語。
葉歆婷無趣到了極點。
她尷尬的輕咳一聲,大大的白了蕭子赫的後腦勺一眼。
“蕭子赫,你不說話,那我上樓洗澡咯,逛了一天,累死我了。”
蕭子赫仍然不語。
葉歆婷竊笑。
他不說話正好,她如今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後……
等會再說吧。
她再次舉步,一個勁的就想往樓上跑。
只可惜,還未走出去半步,她整個人就被騰空抱了起來。
淡淡的花的香氣,沁入葉歆婷的鼻腔之中。
她雙眼一閉,整顆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好累,真的好累。
她早已無力掙扎,只能任由着蕭子赫抱着她,帶着她去他想要去的地方。
最終,她還是無力逃開蕭子赫。
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