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怎麼樣?”
“大家都很好,只是馬明在前面開車,擋風玻璃碎了,他身上紮了很多碎玻璃塊,受傷情況比較嚴重,其他人我們都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張茜的口吻一貫冷清平淡,“修煜正好坐我旁邊,車子甩出去的時候撞了下腦袋,估計去山區的計劃得緩幾天。”
“人沒事就好。”蘇語曼心臟咚咚狂跳,面上極力裝出平淡的語氣,“你們在哪個醫院,我現在就過去。”
張茜隨口報了醫院地址,正好是徐鑫瑞的醫院,不用說肯定是段向南安排的。
從對話裡司立軒已經大概知道了怎麼個情況,等蘇語曼一掛電話他就說:“在鑫瑞的醫院?開我的車去吧。”
事情緊急,蘇語曼顧不上那麼多,匆匆披上外套就和司立軒出門了。
路上連闖了好幾個紅燈,蘇語曼本想提醒司立軒慢點,可一想到出事的人中間也有他的朋友,就不再說什麼了。
徐鑫瑞接到電話就沒推掉了今天所有預約的病號,司立軒的車子一進醫院大門就看到正門口站着的兩個人。
“嘿立軒,這兒呢!”段向南手高高地舉過頭頂。
司立軒大步朝他們走過來,蘇語曼氣喘吁吁地小跑着跟上他。
“你沒事吧?”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皆是一愣。
段向南嘻嘻哈哈道:“行啊你倆,還挺心有靈犀的。”
蘇語曼沒心情跟他開玩笑,瞪了他一眼:“其他人呢?”
“馬明傷得比較嚴重,還在急救室,修煜腦門兒碰破點皮,他那個咋咋呼呼的助理生怕他破相了,非得拉着他去檢查身體其他部位有沒有受傷,其他人都在急救室門外等着呢。”段向南飛快地說。
蘇語曼的眼皮子突突跳了兩下,急救室!已經傷得這麼嚴重了嗎!
不等徐鑫瑞指路,蘇語曼便噌地竄到了前面,急吼吼地朝電梯跑去。
“喂,我也在那輛車上,你不關心關心我嗎?”段向南挽起衣袖,露出一大塊觸目驚心的淤青來。
蘇語曼眼皮跳的更快了:“怎麼會這樣……”
“我還問你呢,剎車壞了都不知道,今天虧得馬明反應快,要是沒提前發現,開車的人換成是你,指不定會出什麼大事……”段向南嗓門大,毫無顧忌地嚷嚷道。
徐鑫瑞對他使了個眼色:“向南,不吉利的話少說。”
“哦我忘了。”段向南連呸了三聲,“你車子已經打電話拉去修理廠了,我聯繫了一交警朋友會幫忙查查到底怎麼回事。”
蘇語曼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到底怎麼回事,不用段向南的朋友幫忙調查,她也差不多能猜到了。
昨天晚上顏沉厚那句別有用心的關心仍舊曆歷在耳。
“一路小心。”
不就是在警告她今天開車的時候小心點嗎?
喪心病狂如顏沉厚,已經敢明目張膽到這種地步公然挑釁她了!
段向南沒注意到蘇語曼有什麼不對勁,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講車禍發生時驚險的一幕,徐鑫瑞有一搭沒一搭地迴應兩聲。
只有司立軒注意到了蘇語曼的沉默。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他問道。
蘇語曼搖搖頭,避開了他緊迫的視線:“沒有,可能是我最近都太忙,忘了把車子送去檢修。”
司立軒顯然不會輕易相信她說的,加之她脖子上那道掐痕的來歷,他很容易就和顏沉厚聯想到一塊,如果殺人不犯法,司立軒恨不得現在就衝去顏家親手解決了那個混蛋。
電梯在急救室那層停下,談話也就到此爲止,蘇語曼心事重重地走出電梯,看見張茜吊着手臂正在樓梯口打電話,一旁的小護士苦口婆心地勸她回病房好好躺着不要亂動。
“蘇總,”張茜掐了電話朝她走過來。
蘇語曼的眼前瞬間有些黑濛濛的,張茜都已經打上石膏了,嚴肅板正的臉上也掛了好幾道血淋淋地傷口,就這樣還在電話裡說沒事,那馬明的傷該是有多嚴重!
“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我來處理。”蘇語曼深吸了口氣,很快恢復了平靜。
急救室外的凳子上坐滿了其他人,都是亞遠管理層的人,見了蘇語曼紛紛起身打招呼。
“沒事的都先回去吧。”蘇語曼沒有力氣跟他們客套,“今天的事讓大家受驚了。”
“蘇總客氣了,還好沒出什麼大事,您也不用太自責。”其中一個人承讓道。
蘇語曼也不知道聽沒聽清楚他說什麼,擺擺手不再說話了。
好在車上的人不多,受傷的只有這幾個,蘇語曼等坐下來才發現,醫院裡暖氣衝去,自己也穿的很厚,可手腳已經是冰涼的。
忽然一陣暖意襲來,溫熱的好像一壺冒着白氣兒的熱水,蘇語曼冰涼的手被司立軒握在掌心裡,微微用力地捏了捏,像是在給她鼓勁打氣。
那便這樣吧,蘇語曼懶得沒有力氣甩開,突然覺得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身邊能有個依靠的感覺也挺好的。
車禍發生時擋風玻璃碎了個稀巴爛,馬明坐在駕駛位上首當其衝,用段向南的話就是渾身都是碎玻璃,被紮成了刺蝟,萬幸的是內臟沒受到什麼損傷,但等醫生挑乾淨所有玻璃,送出急救室的時候,窗外的太陽已經落山了。
馬明的父母接到消息趕來醫院,兒子第一天上班就受到如此重創,老兩口在醫院裡抱頭痛哭,蘇語曼差點也跟着一同哭起來。
最後她准許馬明帶薪休假,休到想什麼時候回來上班就什麼時候回來,醫藥費以及後續的治療費用公司全包,除此外還給馬明包了一封厚厚的紅包,這才勉強堵住了老兩口的眼淚,拉着蘇語曼的手連聲道謝。
“蘇總。”馬明把爸媽還有其他人都哄出病房,就留下了蘇語曼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說什麼也不肯走,非得跟蘇語曼在一塊兒,還把身子背對着他們捂着耳朵發誓不會偷聽他們講話。
偶爾幼稚起來的時候讓人哭笑不得,不是司立軒是誰?
蘇語曼拿他沒辦法,就讓他站在門邊上等着。
“你說。”蘇語曼俯下身子把耳朵湊過去。
“我雖然沒開過什麼好車,但十八歲拿駕照就替我爸開出租,到現在也算是有七八年駕齡的老司機了。”馬明先是鋪墊了一番,接着才說,“我以我的人格擔保,您的車子忽然剎車失靈,絕對不是自然原因。”
“你的意思是?”
馬明壓低了嗓音:“照我這麼多年開車的經驗來看,我認爲是人爲的。我不知道蘇總您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如果是的話,這次的這傷也值了,不然出事的就是您,以後還是小心點吧。”
蘇語曼重重地點了點頭,輕聲說句:“謝謝,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門口的人還背對着他們,裝模作樣地拿手堵着耳朵,但蘇語曼篤定剛纔她和馬明的對話,司立軒肯定已經聽了個七七八八。
“說完了?”司立軒明知故問,裝得一臉天然無辜,“這麼快,我還以爲那小子要狠狠敲詐你一筆誤工費呢。”
“走吧。”蘇語曼懶得揭穿他,推門走了出去。
白修煜受傷的事兒不知怎麼很快在網上傳開了,半天不到的功夫,微博首頁就炸開了,熱門話題和熱門搜索排行榜前幾位都是白修煜,還有好事者po出了拍到的車禍現場的照片。
最後沒辦法白修煜只好拍了一張美美的自拍放上去,安慰粉絲們自己只是受了點皮外傷沒有其他大礙,不用擔心。
微博剛一發出就秒上熱門,評論轉發裡一羣粉絲路人嚶嚶嬰地大喊心疼,讓他照顧好自己什麼的,連帶着把他的經紀公司罵了一頓,蘇語曼平白無故的收到幾百封腦殘粉的私信。
“不用理他們。”白修煜懶洋洋地躺在病牀上刷微博,他的病房就在馬明旁邊。
這貨是幾個人裡面受傷最輕的一個,就連段向南身上的淤青都比他重,卻因爲剛好傷在臉上,也是他最要命最值錢的地方,一下子就變得嚴重多了。
“你先休息兩天,去山區的事兒我再安排。”
“還去啊!”白修煜哀嚎。
連一向聽話的肖毅也不大樂意了:“蘇總,這不太好吧。”
“你才受多大點傷,看看人家馬明。”蘇語曼說,態度強硬,“而且陳導的意思跟我一樣,你身上的嬌氣太重,是得鍛鍊鍛鍊。”
白修煜拿求救的眼神轉向段向南,段向南低頭一臉認真地研究自己胳膊上的淤青,看向司立軒,好麼,白修煜不用開口也知道他的答案,這傢伙重色輕友,婦唱夫隨的,肯定向着蘇語曼。
頓時覺得人生黑暗,前途無望,仰天長嘆了口氣:“我真是命苦啊。”
蘇語曼白了他一眼說:“我才命苦,一天三趟往醫院跑。肖毅。”
肖毅忙不迭跑到她面前:“我在。”
“這兩天你看好他,張茜也在住院,有事你就直接聯繫我。”
“好的。”肖毅賣友求榮賣得比這裡誰都勤快。
“那我先走了。”蘇語曼環視了一圈病房,手機上是一條十分鐘前遲邵陽發來的短信,他正在醫院外面等着她。
“我去送你。”司立軒起身跟了出去。
蘇語曼沒有拒絕,也沒有說好,兩人都沒有說話來到電梯前。
“你還有別的車子開嗎?”司立軒忽然問,不等她回答接着就說,“我還有幾輛車暫時用不到,你可以先開着。”
他本來還想加一句那輛銀色賓利以前是你最喜歡開的,但話到嘴邊覺得沒什麼意思,蘇語曼不一定記得,又咽了回去。
“不用了。”蘇語曼想到馬明的話,“我最近打算坐地鐵上班。”
“我的車子都在車庫裡放着,絕對不會有人動手腳。”
司立軒話音剛落,蘇語曼扭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還說自己沒偷聽,他分明是什麼都知道了。
司立軒大概也意識到自己露陷了,便老老實實地閉上嘴不再講話,送她到醫院大樓外,看見正在門口等候的遲邵陽在向兩人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