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非夜看見她一身水漬的走出來,立刻放下手裡的袋子,拿了毛巾幫她擦乾身體,還把自己的毛呢大衣套在了她的身上。
“吃飯。”兩個字,不冰冷,卻也不溫柔。
怎麼說呢,就是很淡的語氣。
也對,他們現在的確沒有什麼關係了,至於昨晚,也許是衝動,她安慰自己。
黎非夜打開餐盒,裡面是鮮蝦牛肉粥,有整隻的鮮蝦放在粥裡,粥熬的很稠,不是飯店裡買來的味道。
是阿布做的,吃了阿布做了大半年做的飯,自然一口就可以吃出來他的手藝。因爲懷孕,他已經看不得油膩了,這會兒黎非夜帶過來的粥和小菜,剛好符合她的胃口。
黎非夜看着她吃掉了半碗粥,自然的幫她用紙巾擦掉了脣邊的殘渣。
許溫涼從他的手裡拿過紙巾,自己擦拭起來。
“吃飽了?”黎非夜的語氣並不算冷。
“嗯。”她吃的不多,尤其是懷孕之後,胃口就變得更差了,兮兒說要每個人情況不同,有的人一開始吐,有的人三個月之後纔開始反應,她應該就是後者。
黎非夜拿過她吃剩下的半碗粥優雅的吃了起來,許溫涼就這樣坐在他的對面,直勾勾的盯着他好看的俊顏。
吃過了東西,黎非夜收拾了下,從口袋裡拿出一雙平底的棉靴,遞給許溫涼。
許溫涼穿上鞋子,大小剛合適。
“跟我走。”他沒有說去哪裡,只是讓她跟他走。
許溫涼也沒有問,其實心裡是把自己罵了無數次的,還是那麼沒有骨氣,看見他就忘了初衷了。
在車上的時候,她接了一個電話,是兮兒的。
兮兒在電話裡各種的盤問:“溫涼,你在哪啊?打算跟黎非夜和好了嗎?”
許溫涼瞄了一眼黎非夜冰冷的臉色,正在琢磨着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手裡的電話就被奪了過去。“我是黎非夜。”
五個字,宣誓主權。
兮兒在電話那頭的語氣軟了軟,“那個,黎非夜啊,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溫涼還給我。”
“下輩子。”黎非夜十分不和善的掛斷了電話,把手機給關掉了。
黎非夜剛剛的話,讓許溫涼的心猿意馬的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他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黎非夜把車子停靠在金水國際商場的門口,許溫涼不明白的問道:“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下車。”冷冰冰的兩個字,是命令,不是商量。
許溫涼扁了扁嘴,還是從車上走了下去,緊接着黎非夜從另一邊出來,扯住她的手,把她帶了進去。
這個時間商場的人並不多,更何況鮮少來這裡的黎非夜大早上出現在這裡,還帶着曾經背叛他的前妻,這絕對稱得上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大家躲在角落裡八卦。
“看樣子,boss和前妻還是在一起的,手牽手逛商場啊,你們什麼看見boss帶過別的女人來?”
“可是這個女人不是跟別的男人上了牀了嗎?boss還能忍受這麼骯髒的女人睡在自己的旁邊?”
“所以之前外界的傳聞是對的,這個女人的功夫一定不一般。”
“對啊,在餐廳裡和何達,那麼醜的老男人都看得上,還真是飢不擇食啊。”
幾個店員互相譏諷的笑。
許溫涼全程都有聽到,她淡漠的回頭,看向幾個店員,“我跟別的男人睡覺,你們親眼看見了?”
“沒有。”店員沒想到許溫涼會突然回頭。
“沒有你在這掰扯個屁,有空聊別人八卦,不如好好多讀點書,別暴露了腦殘的智商。”許溫涼說完,還衝她們微笑了下,才繼續向前走。
幾個店員氣到炸,可是卻不能發作,她們要是沒看錯的話,剛剛黎非夜的眼神裡分明寫着警告,忐忑的散到自己的工作區域內,不敢再說話。
黎非夜看着旁邊的許溫涼,這隻隨時都準備戰鬥的野貓,脣角微彎。
許溫涼很難過,以前的黎非夜一定會保護她的,可是剛剛他就站在那裡,看她的笑話,這就是愛和不愛的區別了吧。
那麼昨晚他的那些話又代表了什麼呢。
垂着頭,看着腳尖,小步的走向前,身體驀地撞上一個健碩的胸膛,她擡眸,什麼時候黎非夜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許溫涼想要問他什麼,卻找不到一個有權利的立場。
“在怪我剛剛沒有幫你。”他那麼瞭解她,怎麼會看不穿她心裡的想法。
許溫涼沒說話,依舊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黎非夜修長的手指把她的下巴擡起,眼中的神色複雜,有幾分痛苦,也有幾分憐惜。“是你親手摧毀了我爲你打造的城堡,現在,再也沒有一個讓我保護你的理由。”
他的目光悲傷,濃郁的黑色眼眸像是一個漩渦,冷漠到極致。
許溫涼笑了笑,“我知道。”
三個字,染了無力的色彩。
她拿掉他放在她下巴上的手,邁着大步向前走去,黎非夜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漸漸攢成拳,卻又無力的放開。
黎非夜把許溫涼帶到了女裝區,沒有詢問她的意見,就在貨架上隨手拿了幾套衣服丟給店員。“這些都包起來。”
清一色的黑色衣服,她記得初入黎家的時候,小魚跟她說過,黎非夜最不喜歡她穿黑色的衣服了,可是現在他卻把她的衣服都換成了清一色的黑色系。
許溫涼就像是個傻瓜一樣站在那裡,看着黎非夜幾乎把店裡所有黑色的衣服都讓店員打包了起來。
從裡到外,所有的衣服。
黎非夜手裡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走到許溫涼的身邊。“你知道黑色代表什麼嗎?”
“地獄。”她怎會不知。
“你還跟以前一樣聰明,曾經我把你送上天堂,爲你打造最美麗的城堡,不讓那些噁心的東西玷污了你的眼睛,現在是你親手把自己推向了地獄,萬劫不復。”他盯着她烏黑的黑眼珠,笑的嗜血狂傲。
許溫涼一聲不吭,身上卡其色的大衣被黎非夜扯掉,隨手幫她換上那件純黑色的大衣。
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天氣裡,穿着黑色調的衣服,讓人更是冷的不想要喘氣。
選好了衣服,黎非夜把她帶去了女鞋專區,那裡琳琅滿目的漂亮鞋子,看着像是童話裡的水晶鞋。
黎非夜依舊只幫她選了黑色的鞋子,讓她坐在軟軟的皮椅上,身形頎長的他緩緩下蹲了身體,在衆人的注目禮下,脫掉她腳上的棉靴,換上一雙純黑色的皮鞋,鞋子亮閃閃的,上面沾滿了黑鑽,即便是在開着暖光的光線下,她還是能夠感受到鞋子上那些森森的寒意。
“喜歡嗎?”他溫潤的開口,緩緩擡眸,眸子裡那些看似儒雅的笑意卻沒有一絲暖意。
“我喜歡和不喜歡重要嗎?”她的臉上寫滿悲傷,可是笑容依舊燦爛,她知道只要黎非夜想要的,她根本無法拒絕。
比如現在,他要她成爲地獄的囚禁者。
“如果一開始就這樣,多好。”他撫摸着她的墨發,像是在撫摸一隻乖巧寵物貓的毛皮。
許溫涼咬着脣,喉間有強烈的嘔吐感,她皺着眉頭,努力壓抑住了,“有糖嗎?”
她記得,噁心的時候吃糖就可以緩解了。
黎非夜蹙眉,看着許溫涼並不太好看的臉色,抱起她大步出了商場,“試過的鞋子全部包起來,到黎氏集團找左司結算,東西送到酒店來。”
他給她買了幾乎一輩子的衣服和鞋子,可是他卻只允許那些東西送去她住着的酒店,許溫涼坐在車裡,看着黎非夜頎長的身影走進一家小店,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琳琅滿目的糖果。
上了車,他剝開一塊水果糖的糖紙,自然的把糖塊放進她的嘴巴里。“店裡沒有荔枝味的糖果了,先將就一下。”
“嗯。”許溫涼感激的笑笑,疲倦的合上眼眸。
車窗外面,有熟悉的糖葫蘆的叫賣聲,這是北城冬天裡必有的一道風景線。
許溫涼緩緩睜開眼眸,看着窗外騎着自行車的老大爺,舔了舔脣瓣。“黎非夜,給我買一支糖葫蘆吧。”
黎非夜頓了頓,沒有說話,把車子開的很快。
許溫涼掩飾到眼睛裡的失落,自己真是天真,他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他要在意她的喜好。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黎非夜的從車子開的很快,瞬間便橫在了自行車前。
賣糖葫蘆的大爺嚇了一跳,這麼豪華的車擋住自己自行車的去路,的確有些讓他摸不着頭腦,尤其是車上走下來的年輕人,看上去一臉的冰封,氣場強大。
“這些都給我。”黎非夜從口袋裡掏出一沓錢,遞給大爺,大爺笑的合不攏嘴,把所有的糖葫蘆都用口袋包好遞給黎非夜。
黎非夜這才上了車,把那些糖葫蘆放到許溫涼的膝蓋上。
許溫涼拆開一串糖葫蘆的包裝紙,舔了下軟軟儒儒的糯米紙,開心的吃掉一個糖葫蘆,因爲懷孕了,吃這個似乎就會舒服許多。
許溫涼把一串糖葫蘆全都吃光了,窩在座位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