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生，程小姐，可以吃晚餐了。”沈管家適時地出現在客廳門口，恭敬頷首。目光落到程曦身上，他心情也是愉悅的，四年過去，她依然這麼清純好看，紫色的連衣裙，又透出一股高雅與尊貴。
再適合她不過了，和黎先生站在一起，很般配的。
“知道了。”黎智宸懶懶地應聲，看着沈管家轉身離開。
然後彎腰從茶几上拿起木梳，聲音淺淡溫和，“是自己梳，還是我幫你梳？”
程曦一把奪過木梳，退開幾步，熟練地將劉海分好，將長髮梳順，她不習慣用吹風機，是因爲害怕傷頭髮，所以周嫂一直記得她這個習慣。
裝潢高雅的水晶餐廳裡，所有的燈都開着，宛如白晝，長方形的水晶桌面，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菜式，全是程曦喜歡的口味。
桌子中間的玻璃花瓶裡，插着一束新鮮的百合，芬芳怡人。
他替她搬出白色皮椅，“看見我，能吃得下嗎？”雙手隨意地插入褲兜，徵求着她的意見，“要不，把周嫂和沈管家也叫上一起？”他的態度是誠懇的。這回，是真問她。
程曦臉色很白，也很拘謹，對上他漆黑的眸子，她竟有些無措……眼裡升起一股迷霧，視線也模糊了。
“怎麼了？”黎智宸斂眉遞上一張手帕紙，完全無措。這樣也能惹到她？
她沒有接過，只是倔強地盯着他，敏銳的心痛讓她難以壓抑自己的情緒，“我們可以結束了嗎？回到各自的軌道上，誰也不打擾誰。可以嗎？”她問得很堅定，也很無奈。
“你認爲呢？”黎智宸不急不緩地在她面對坐下來，拿起刀優雅嫺熟地切着牛排，全神貫注，不再擡眸。
在沉默中僵持，程曦很快就敗陣下來，看到桌上琳琅滿目的食物，她真的很餓，肚子難受地抗議着。
“坐下。”將切好的牛排遞到她面前，他聲音清冷，面容疏離，“我會給你足夠的時間，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我不但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這，就是他的態度。
“不可能了。”程曦坐下來，肯定地開口，“我的出現就是災難的開始，但是也讓我徹底看清了你，你連自己的大哥都敢殺害，你開槍的時候總是那麼毫不猶豫，你到底有多冷血無情呢？你根本就不是我程曦以前認識的那個你了！你變得很陌生，讓我感到害怕！”
“那是因爲他們該死。”他擡眸，語寒如冰。
程曦手指冰涼，緊捏成拳，“我爸爸呢？他是受人所迫的，他也該死嗎？”
“我沒讓他死，也不認爲他接受的懲罰很嚴重。”淡淡的，冷冷的的聲音。
程曦胸口卻騰地竄起一股怒火，“黎智宸！”
“先吃飯。”他擡眸看她，不急不緩地勸說，率先動起了筷子。
他吃相很好，優雅而斯文，爲了不讓她感到尷尬，全程他都沒有再去看程曦一眼。彷彿餐廳裡，用餐的只有他一個人。
桌面的每一道菜，都加了辣椒，只有甜點除外。
將微辣的牛排送入嘴中，輕輕咀嚼，然後吞嚥，很快，他的胃就開始抗議，輕緩的
鈍痛在提醒着他應該適可而止，無奈，他只有蹙眉吃甜點，然而，黎智宸不喜甜食，這是衆所周知。
沒在他的視線裡，程曦果然吃得很輕鬆，她拿起銀製的叉子，叉上溫熱的牛排往嘴裡送，牛排上灑了些胡椒粉，微辣，是她的最愛。她微愣，擡眸看了他一眼……
略微疑惑地皺眉，他不吃甜點的，爲什麼改這喜好了？
桌上的大部份甜點，都快被他吃完。看來……四年能帶給一個人的變化太大了，連口味都能變。
能感受到她投來的目光，黎智宸將右手邊的一份醬心餅推至她面前，“你要吃嗎？”
程曦咬着飯粒，木訥地搖搖頭，然後迅速避開他目光。
沈管家站在落地窗外的花園裡，觀看着餐廳隔桌而坐的一對璧人，很是欣慰。
看來，黎先生的胃病，已找到了一劑最佳良藥。
飯後。
程曦起身離開，沒有跟對面的男人打招呼。
黎智宸用手帕紙擦拭着脣角，起身跟上去。
“去哪裡？”大長腿快速閃到她身邊。
狂風大作，夾雜着絲絲涼意，在盛夏的夜晚，無疑是一份難得的禮物。
晚風吹得她裙角飄起，頭髮凌亂，墨色的天空，烏雲壓得很低，是有雨的預兆。
“去哪裡？”他耐着性子，再次詢問。
程曦依然沒有回答，順着青石道大步走去，兩旁是花期已過的薔薇藤蔓，不遠處，還有幾棵高大的櫻花樹。
金木犀誘人的香氣淡淡地，隨風吹入鼻翼……
“真的要回去嗎？”黎智宸眼眸深處有暗烈的東西。
“是！！”
“如果只是不想見我，你住這裡，我走！”她的堅定，讓他感到痛心！
程曦撇開頭不想搭理他。
他卻一把拽停她，眸色冷漠。
程曦不耐煩地擰眉，“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很喜歡被再次拒絕的滋味？”
拽住她手腕的大掌越發緊錮，黎智宸被她的態度惹得很是窩火，但他極力剋制着，“程曦。”
他，其實很少連名帶姓地叫她，這樣不顯親密。
“我都來不及告訴你，沒有你我會很難過……”他低磁的聲音裡有抹脆弱的憂傷，緊緊拽住她，似表白，無奈的表白。
“可你現在告訴我了。”程曦奮力掙脫掉他的大掌，“再見，黎先生！”說完，她快速轉身離開。
如果說回國那一刻，她還愛着他，那當他對爸爸毫不猶豫地開槍時，那四年前飄渺的愛意，已經徹底消退！
黎智宸從來沒有想過，再次重逢，她對他的態度竟會如此惡劣。簡直就是避之不及。
或許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對她爸爸的行爲，的確有欠考慮。
“黎先生，要下雨了，程小姐她……”一旁，沈管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總之，剛纔青石小道上發生的一幕，他是盡收眼底了。他故意欲言又止，等待着對方指示。
“她會回來的。”黎智宸目光深沉，視線從那抹背影上收回來，往客廳方
向走去。
沈管家似乎明白了什麼，他也就放心了，轉身去忙自己的事。
客廳裡，黎智宸前腳剛踏入，身後，阿強便趕回來了，進屋便開始彙報，“大哥，已經按您說的辦穩妥了。只是金小姐……”
黎智宸沒有追問，關於那女人的事情，他一點也不想聽。
“婚禮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話鋒一轉，黎智宸自沙發裡落坐，擡手倒了兩杯溫熱的敗火茶，遞給他一杯。
阿強雙手接過骨瓷杯，順勢坐在他對面，喝了口茶，便開始彙報，“場景定了三個，美國，巴黎島，還有一個是威海，關於現場的佈置，我也做好了效果圖，等您過目，背景音樂都是請的國際頂級鋼琴師，也已經聯繫好了……”
“這事先放一放。”黎智宸放下骨瓷杯，往天鵝絨沙發裡一靠，“有一個項目，我考慮了一下，決定交給你去做，而且越快越好。”
“什麼項目？”
黎智宸若有所思，“明天一早，到我辦公室來，咱們細說。”
“好！”阿強像是突然想起般，略帶疑惑地開口，“大哥，剛纔我看見程小姐……”他觀察着他神色，繼續說道：“她好像一個人出去了，可這麼晚，而且……可能有雨。”
“這裡可是海景4號別墅。”黎智宸拍拍他肩膀，言外之意，你多心了。
阿強眼裡閃過一絲駭然，長年刻板的臉上竟染了抹笑意，他站起身，“謝謝大哥的茶，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會把您的車開回這裡。”
“好。”
做爲金牌特助這麼多年，阿強總是能很準確地洞悉主子的心理，他需要什麼，在意什麼。
海景4號別墅，最大的亮點，就是他位於一個防空洞上，底下，更是奢華無比。
各種先進武器一應俱全。
不知走了多久，程曦才找着這座大別墅的出口，似出口，其實她也不確定，只是隱約看見鏤空鐵門旁站着兩個筆直的男人，看樣子是門口的保安。
不算太亮的路燈下，她可以看清門是關着的。
程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從這裡走出去，但她還是要去試一試的。
於是，她快步走向鏤空鐵門，兩個穿制服的男人恭敬地朝她頷首，“程小姐，晚上好。”
程曦微驚，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們，他們……是怎麼認識她的？
“可以……可以把這門開一下嗎？”她迅速指向緊閉的鐵門，快速詢問，
“對不起，我們得爲您的安全負責，這麼晚了，而且趕上變天，您不能私自外出。”男人回答得客套禮貌，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容反駁。
你即便反駁也是無效的。因爲這門，肯定不會開。
程曦的臉色，跟着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這一刻，她更加清楚地意識到，這裡，是黎智宸的地盤。
難怪他沒有追上來，原來是料定了自己出不去！
雙手憤憤攥拳！
夜晚的風很大，也很涼，吹得薔薇藤蔓狂亂地搖擺，葉子沙沙磨蹭出聲……也吹得程曦裙角飄飄，頭髮凌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