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認真起來，時間就會很快。
大腦的計時機制被暫時關閉，經過一段時間的流程進行、事件發酵、邏輯推進忙碌後，大腦再有空餘精力關注鐘錶時，常常會驚歎時間的飛速流逝。
對地球人，尤其是此時的地球人而言，時間是最不經意間就被消耗乾淨的資源了。他們急缺時間。
聯合政府的官員，雖然有點令人不舒服的官僚主義傾向，但也是針對當下時局的無奈情況。
時局每時每刻都在變化。
今天早上，各國還在爲能源管控問題吵得不可開交。相互指責對方有承擔環境壓力的義務。
與重工業掛鉤的航天工業，以及能源工業，造成點污染實在是在正常不過的事。
環保主義者這時候跳出來大喊着“我們的地球、我們的後代、我們的環境”這樣口號，然後又被挖掘出了有資金援助的不乾淨屁股。
所謂XX主義者，不外乎收錢辦事，都是某些組織實現目的或是攻訐敵人的工具。
多利·達勒放下了手中關於某某主義在柏林令人極不愉快的大遊行，調查機構說是新**主義在歐洲重新復活。
“這總要有一個原因……”多利·達勒看到人類還在內鬥就倍感頭疼。
同僚是位氣質內斂的中年男人，他摸着胡茬，道：“你知道嗎？絕大多數時，人們都會習慣性地問題責任歸咎在別人身上。這能減輕自己負罪感，同時給自己一個傾瀉情緒的藉口。柏林的黑麪包價格在一個禮拜內上瘋狂漲了19倍，理解一下吧。”
“理解，但我不能接受。”
多利·達勒痛苦地揉着太陽穴：“他們摧毀公共設施，放火，毆打警察，甚至向建築投資燃燒瓶。短短兩日內，死亡人數已經達到了三位數！死者中有精湛的工人、老練的工程師，或是其他對社會有意義的人……”
同僚搖頭笑了笑，補充道：“若是男性，那還有妻子的丈夫，兒子的父親，姐弟的兄長……難道他們不是重要的人嗎？算了吧，這不是你該關注的事情。聯合政府計劃在1年內完善磁力推進引擎，這纔是你的本職領域。達勒女士。”
多利·達勒多麼希望“韓”在這裡，他的智慧一定能幫助自己良多。
韓飛在提出了他驚世駭俗的設想後就匆匆離開了。
臨走前，他交給多利·達勒一份名單和時間表。
“兩天後，你與名單上的科學家和官員，聯名推動人類聯合政府集體決策會議，這次會議事關重要、意義非凡，將會有實時全球直播。名單上的人都是你的盟友，是堅定的人類聯合派。而你，要替我完成最關鍵的工作——便是將話語向各國政府傳遞出去，向全世界的人類傳達出去，告知地球文明，改寫成文史的時刻即將來臨，我，人類之領航者，需要他們的團結與勇氣！”
“您是……領航者？！？”
多利·達勒是知情人，對聯合政府的學者而言，沒有什麼會比領航者的身份更具吸引力。
比起真實存在的人，領航者更像是西西里的美麗傳說。
人們說，領航者是最優秀的科學家，他提供的科學技術，擊退了安米利亞人，成功拯救地球。
還有人說，領航者是激進的政治實踐者，他試圖整合人類力量，聯合政府正是由領航者牽頭建立，目的是團結地球所有人類，最終向宇宙進發……
“我們的未來是星辰大海。”韓飛道。
多利·達勒從韓飛的眼睛中讀到了深邃無窮的理智，有股靈魂顫慄的慾望，正壓低她的脖頸想要對韓飛表達臣服。
韓飛不需要奴隸，他渴望見到純粹熾熱的人類魂靈。於是擡起手腕，將一抹光芒於多利·達勒的眉心點亮。
脫胎於中等心靈科技的腦擴增技術，能讓風鷹翎花成爲了信仰靈能的狂熱戰士，也能讓多利·達勒的思維得到徹底解放。
瞬間被開闊的腦域讓多利·達勒以爲自己已經置身於真理的殿堂。前半生的記憶浮光掠影般於眼前閃過，聲音重疊變成轟耳噪音，可大腦依舊能清晰的分辨出每一種聲音甚至是每一個字節。
她打了個激靈，意識恢復，望向窗外，太陽西落。
前一瞬還是清晨，現在看到四周已是晚霞。
“竟然過去了這麼久？”多利·達勒摸了摸臉頰，如同幻覺，她看到了手背粗糙的毛孔，清晰地像是剛洗過的草莓。
耳朵能分辨出辦公室外的腳步、空調機的氟循環與空氣摩擦窗戶的三種不同聲音，具體位置，甚至能在大腦裡模擬聲音的形成過程。
她還能心算八位數的開多次方根。
“聰明的感覺真是……太棒了。”多利·達勒深刻體會到了腦域擴增帶來的種種益處。
腦域擴增技術不能讓蠢貨變天才，它只會開啓人類在兒童與少年期因爲種種原因而自我封閉的潛力。換而言之，它其實在讓人類扮演回真正的自己——
也就是，地球文明的智慧主宰。
人類聯合政府集體決策會議的露天大會場上，一個自信的女聲於傳音器中，被同聲傳譯翻成數十種語言昂揚激盪。
“人類智慧是這星球上最寶貴的財富，我們不能讓寶藏隱沒在一個地方。星空需要人類的腳印，需要人類的智慧，需要人類的開發利用。”
在場有世界各國的重要領導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的政府高層均出席會議。這是一場由世界上最頂級科學家羣體推動的決策大會，他們有資格享有這個權利，而任何國家，也必須拿出同等的尊重。
這不止是對科學家的尊重，也是對知識，對智慧的尊重。
世界同步直播開啓了。
視頻和聲音在信號臺之間穿梭，找不到它的目的地，就像是永不消逝的風穿行在空無一人的城市裡。
想象着在沉眠的都市中，有個虛無飄渺的女孩，有的時候她會升上星球軌道炮頂端，隔着奇妙真空，看着藍色的電弧花盛開，而後低頭俯視繁華的人類世界。
夜晚到來時，路燈會在程序控制下唰唰唰地都亮起，女孩或許正站在路燈下，哼着沒有歌詞的歌曲。
這首歌的名字就叫做……
“人理征途協奏曲，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