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闖再踏出列車車廂時,宛如變了個人。
一改圓潤內斂的氣質,變得利刃出鞘寒光乍現!
楊俊華的死,相當於將他從普通教師向救世主加速轉化的催化劑,讓怒火熊熊燃燒,終究不可遏制。
“我們餓了就要吃飯、渴了就要喝水、累了就要睡覺,氣憤的時候就要發泄……這是不可更改的本能!”
李闖從騮河市公安局陸陸續續得到了更多關於楊俊華身亡事件的細節。
市公安局的刑警警告李闖,近期不要與任何自稱是“天弓”或是其他相近字眼的人、羣體接觸,儘量遠離覺醒者,並且警惕額頭上有奇怪紋身的傢伙。
李闖問道:“這就是兇手的外貌特徵麼?”
“從案發現場和公安天網系統得到的信息來看,是這樣的。”這位刑警掛斷電話,忽然覺得奇怪,他爲什麼要與一個案件不相干的人說出需要保密的案情?而且自己好像還提到了天網!
他心虛左右四顧,沒看到有誰注意到自己的瀆職行爲,這才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
李闖緊緊握住手機。
機身被他捏的卡茲卡茲響,短信裡還存着那條楊俊華髮來的問候。“小兄弟,到地方一定記得給我打電話,我怕你找不到我那老鄉……”
劉艾瞧出李闖臉色不好,小心翼翼道:“李老師,你怎麼啦?”
“我在仰望高塔。”李闖道。
“然後咧?”
“想着推倒它的辦法。”
“啊哈?爲什麼呀?”
李闖嘆氣道:“一個偉大定理在被發現前也有類似的疑慮,如同被推倒的高塔,倒塌後人們纔開始想它會倒塌的原因。可有些人、有些事從一開始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我不想做錯的事,但我又找不到絕對正確不會出紕漏的道路……”
“原來李老師也有苦惱和迷茫的時候啊。”劉艾歪頭捏着下巴。
李闖點頭。
隨後的事如同一系列精巧的齒輪運作。
桔紅市人民醫院,腦神經外科。
孫主任將目光從檢查報告中擡起,對李闖說道:“檢測結果裡看不到有什麼問題,你的大腦很健康。幻聽的原因可能是你最近壓力太大了,要試着去做一些舒緩壓力的活動……楊俊華那件事我知道了,這張卡里有兩萬五,一部分是楊俊華替你付的醫藥費,另一部分算我隨的白事錢,麻煩你抽空把這筆錢交給他的家人。”
黑色的圓墊凳子坐着並不舒服。
李闖拿着銀行卡離開醫院,下意識擡頭仰望天空,他突然發現雲的形狀頗爲奇妙,形成了有規律的圖形。
雲朵凝成的三角狀箭頭指向了桔紅市的西北方。
李闖揉了揉眼睛,再望,那雲逐漸散去,恢復成本來隨風飄蕩的普通雲霧。
他想起那救了自己的鳥羣,直覺有跡可循,這些看似隨機的自然現象,似乎有着某個共同點。腦中聲音突然再次響起,他痛苦的捂住耳朵。
“遵循本心……”
聲音出現一瞬,隨即飄蕩不見。
李闖耳朵刺痛極了,從耳道深處滲出的血沾滿手掌,他大吃一驚,正要翻找出紙巾擦拭手掌,又看到右手掌心的血跡匯聚成了一個字。
恩。
他立刻打開另一隻手,是“仇”。
恩與仇。
如果李闖還是沒能發現那不停指引自己的奇異力量,他就是十足不可救藥的蠢蛋。種種跡象表明,他腦中的聲音、路上的奇遇、抵達桔紅市後發生的種種古怪事件,都有冥冥中神秘存在的參與。
他是“被選中”的普通人。
那存在告訴李闖,要遵循本心,要去清算恩仇。李闖只是猶豫了幾秒鐘,隨後死死攥住拳頭。
他對着手指縫的血跡說道:“我想知道殺害楊俊華的人究竟是誰?是一個單打獨鬥的殺手,還是一個規模龐大的組織……”
血跡沒有回答他。
十字路口。
一個男人對着自己拳頭自言自語的目光甚是滑稽。
哈利·梅爾維爾跟在李長生身後,站在路口等着信號燈變化。他注意到了那個奇怪男人,心跳沒來由地慢了半拍,像是預警。
他仔細觀察那個男人,沒能發現倪端。他從李長生那學來了一套分辨覺醒者的辦法,按照辦法去判斷,這男人不是覺醒者,只是一個顯得風塵僕僕的普通人。
哈利沒能抓住這股本能的危險感,綠燈亮起,邁開步伐不再理會。
李長生說近期會有大量徒級光核武士來到桔紅市。
總部下達命令,要剷除掉中南王手下的那批覺醒者。
哈利問道:“原因?”
“樹敵。”
李長生舔着荔枝口味的棒棒糖,道:“讓覺醒者成爲我們的敵人,同時也讓他們成爲人類的敵人,地球人魯迅說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中南王就是長了縫隙的雞蛋,民衆只要看到比他們富有、地位比他們高的人倒下就會拍手叫好,等着看吧,我們會獲得主流社會支持的。”
“中南王做了什麼違反正義的事嗎?”哈利目光動容。
李長生擡起頭,疑惑地看向哈利,道:“你爲什麼總是執着於理由?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問這問那,難道沒有理由就無法進行下去了嗎?你以爲你在你父親數億精子裡脫穎而出靠的是什麼?是理由?笑話!靠的是你的精子同類前仆後繼的衝開了卵子的保護層,然後讓你小子乘虛而入!你他媽就是個撿便宜的!”
他搖頭。
“希伯倫那樣值得尊敬的人類竟然也會教出傻徒弟。”
哈利被懟的說不出話。
他好奇寶寶一樣的繼續問道:“先生,冒昧問一句,身爲佧修族的您是怎麼出生的呢?”
“兩個無性佧修族相互攻擊,戰鬥會持續幾百個人類小時,誰先把光劍插入對方體內,並注入能量,誰就是勝者,將成爲人類意義的父親。輸的傢伙會成爲母親,被迫懷孕,然後分裂子代。”
“輸掉擊劍的代價也太恐怖了……”
“不然呢?失敗向來要付些代價。”
李長生咬碎了棒棒糖,敲響面前房門。
“你是?”
開門的人是一個暴走裝的男人,黑眼圈目光陰冷,不好惹的鼻環隨着說話一顫一顫。
李長生舉起手。
“是正義的使者!”李長生嬉笑道。
砰!
男人腦袋驟然炸裂開,灼熱的血斑潑滿牆壁。
李長生看向驚恐的哈利,咧嘴道:“瞧見了嗎?這就是失敗的代價哦!加入覺醒者陣營,就是失敗的開始和生存意義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