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反!
這一消息震驚了整個京城,當汪航遠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忍不住震驚。他們的人馬已經全都聚集妥當,只要他一道令下他們就隨時和他一起赴死。
京城中的氣氛越發的緊張,大街上的行人都漸漸的少了,人人閉戶不出,生怕會受到了牽連。
汪航遠瞧着清冷的街道,咬緊了牙關,“行動!”
俏娘已經知道自己勸不了主子了,也不打算再勸。既然主子心意已決,那麼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她面色堅毅下來,“主子,我們還是等等吧,現在兩邊的人馬已經在宮門口打了起來,五道宮門的守衛並不多,楚王爺帶着十萬大軍肯定很快就能闖進皇宮,這個時候他們正在交戰,我們若是去了若是動了手恐怕兩邊的人馬都會把我們當成敵人。”俏娘道,“倒不如我們先坐山觀虎鬥,等楚王爺的人馬進了皇宮之後我們再想辦法進宮。到時候楚王爺去找皇帝逼宮,我們則可以趁最混亂的時候渾水摸魚,偷偷的潛到慈安宮,這樣才能救得了太后娘娘。”
汪航遠略一思忖便點點頭,“吩咐人去宮門口悄悄的盯着,只要楚王的人打破了宮門就立馬回來通知。”
“俏娘這就去。”
所有的人都在不安的等待着。
正月十六晚上酉時正,苦苦守衛了兩個時辰的禁衛軍終於不堪支撐,被楚王爺的人打入了皇城。
楚王對宮裡的地形清楚,當即下令讓一些人去慈安宮中就徐兮之,而自己則是帶了大批的人馬去了乾坤殿,一路上遇到亂作一團的宮女太監,楚瑜大開殺戒,見人就殺。一股子遇人殺人遇佛殺佛的霸道姿態硬生生的穿越一道道的宮門。第一道宮門破開之後後面就越來越順利,到了戌時楚瑜就已經帶着十萬大軍闖進了乾坤殿的大門口。
“王爺……我們直接衝進去嗎?”
虎子手持長劍,一身的盔甲都染上了鮮紅的血,長劍上滴滴的血跡順着劍身落下。他沒有多少後悔的心思,他從來都是楚王爺的人,這些年忠於皇上也是因爲楚王爺並沒有反對他和皇上的任何接觸。
而且在皇上的手中他永遠都只是一個小小的武將罷了,邊關有方老將軍,只要有方老將軍和方少將軍,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更高的成就,而跟着王爺就不同了。他沒有爹孃,只有一個妻子和兩房妾侍,一兒一女。所以他不怕,女人死了以後還可以再娶,兒女沒了以後也可以再生,他現在就是要賭一把,賭王爺能成功,這樣他將來就是一等功,前途不可限量。
哪個男兒心裡都有這樣的雄圖大略,以前是沒機會,現在機會就擺在他的面前,他說什麼都不會放過的。
乾坤殿是寧奕處理事情時用的殿宇,殿門口是空曠的大片空地。此時大殿門口燈火通明,有上萬侍衛渾身帶血的守在大殿的門口,膽戰心驚的看着他們一行人。
虎子看身邊的楚王爺久久盯着大殿上的“乾坤殿”三個字,一動不動,不由得有些心急,他又重新問了一句,“王爺,我們現在要直接衝進去嗎?”
他粗略的估計一下,對面的人頂多就一萬人左右,而他們的人卻還在源源不斷的涌進來,這樣的勝負簡直一目瞭然。
“不!”
楚瑜終於開了口,他今天亦是穿了一身鐵色的盔甲,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冰冷森涼的光芒,手中的長劍寒光熠熠,他伸出手,“弓箭!”
立馬有小兵遞上來一把上好的弓箭,還有一根白翎羽箭,楚瑜彎弓射箭,放箭的瞬間,弓弦發出“錚——”的一聲輕響,那弓弦輕輕顫動着,長劍破空而出,帶着凌厲的風聲,呼嘯着刺過去,冰冷的寒芒在火把的反射下猙獰着令人不寒而慄的寒芒。衆人都屛住呼吸,情不自禁的追隨着弓箭的方向。
“咯吱——”
小小的聲音原本不應該被聽到,可這一刻,衆人彷彿都聽了凰權裂開的聲響,所有人都震驚的看向乾坤殿上方懸浮的那三個大周開國皇帝親筆提起的大字,呼吸幾乎都要凝住。在衆人的目光下,那鎏金的大匾額就這樣發出了一聲脆響之後砰然掉落。揚起一股子淡淡的塵土。
而那一根白翎羽箭竟然還牢牢的釘在乾坤殿的上方,牢固的彷彿永遠都不會被拔去。
沉默了許久之後,虎子終於率先大喊起來,“好!王爺神力!”
彎弓射箭看起來很簡單,但是要想射出的羽箭達到他們預想的力度,首先就要射箭之人的臂力過關才行,越是手臂有力的人,射出的羽箭的力道就越發的大。
楚瑜能在射落匾額的情況下還沒有讓羽箭落下來,就足以證明不止是手臂的力量,就連羽箭的位置甚至是速度全部都計算的好好的。這樣千鈞一髮之際能做到這一步,算的上上等的神箭手。
“王爺威武!”
“王爺威武!”
在虎子的帶領下,十萬的兵士們也均握着手中的刀劍興奮的嘶吼起來,他們彷彿已經看到了成功和勝利,已經開始在慶祝了。
而守在大殿的禁衛軍們則目光驚恐,他們幾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失敗。他們僅僅只有五萬人馬,而且方纔楚王爺闖宮的時候還被殺了好些人馬,現在他們僅剩的這些人有什麼能力和楚王爺對抗?
楚王爺可是大周朝的戰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戰神啊!
可以說楚瑜是大周朝武將們最崇敬的英雄,在武將們的心中楚瑜就是神,是不可對抗的。若是說要和楚瑜對抗,首先他們心裡就已經升起了一種無法戰勝的恐懼,這樣在還沒有開戰的時候就已經心生恐懼,在這種情況下還怎麼取勝?
沒有當場丟盔棄甲就已經是因爲皇上在大殿中,需要他們保護罷了!
楚瑜瞧着渾身是血,目光畏縮的禁衛軍冷冷一笑,收回了弓弦。
他又從身後屬下的手中接過一柄更加重的弓弦,那長弓足足有一人高,長劍也足足有一根矛那樣長,他瞧着緊閉的大殿的大門,把長箭指向大殿的大門,冰冷的喝道,“大周以孝治國,可皇帝寧奕卻因爲一己之私想要謀殺太后娘娘,現如今太后娘娘已經被人囚禁!不止如此,皇上還不仁不義,以美人計迷惑下臣,此舉已經全無了廉恥可言。當年先皇去世的時候本王曾經有幸在先皇的牀前聽從先皇的遺旨。先皇囑咐本王,讓本王多多看顧大周朝的江山,多多看顧大周朝的新帝!若是新帝有什麼言論不得當,讓本王多多提點!若是新帝有什麼不仁不義的地方,那麼本王有權利廢黜新帝!”
他目光森然的盯着雕刻着九龍騰空的黃金大門,冰冷的道,“這些年來本王不理會皇上是相信皇上能做好一國之君,可沒想到皇上還是令本王失望了,皇上今天能處死太后娘娘,改天就能賣國求榮!我們大周朝的子民永遠都不會做北延國的亡國奴!只要有本王活着一天,北延國的兵士們就不要想踏進大周的邊關一步!”
要說楚瑜也不是個沒用的人,這個時候就知道用大周朝子民對北延國的憎恨來成事。楚瑜身後的十萬士兵血紅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緊閉的黃金殿門,怒聲道,“不做亡國奴!”
彷彿已經看到了以後寧奕會賣國求榮一般。
楚瑜勾脣輕輕一笑。
他短短的幾句話已經讓身後的十萬大軍從原本的猶豫轉爲了現如今的堅定!而且是個男人都會有建國立業的機會,現在寧奕明顯不能支撐他們的兵力,而這十萬的大軍之所以猶豫也是因爲害怕背叛了皇上將來會受到責難!他們是長期屈服在皇權之下的士兵,一下子讓他們造反他們心裡肯定會有些害怕,那麼他就給他們一個很好的理由。
這樣不是正好嗎!
楚瑜拉開長弓,厲聲道,“寧奕,不要做縮頭烏龜,你是打算讓你的禁衛軍們全軍覆沒在這裡,你自己好想辦法逃脫嗎!”
他這一聲用了內力,整個廣場上的人都清晰可聞。
禁衛軍們心中本來就恐慌不已,此時聽了楚瑜的話更是害怕不已,尤其是瞧着緊閉的大殿的大門,看着大殿絲毫沒有開啓的樣子,更是相信了楚瑜的話語,有些人已經忍不住雙腿發軟,手中的兵器幾乎都握不穩。
楚瑜滿意一笑,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寧奕,你再不出來,就不要怪本王的箭不長眼了!”他把長弓拉成滿月,只要手一鬆,這長箭就會立馬射出去,而依靠長弓長箭的力量,絕對能把大殿的門給射穿,到時候大門一樣會開,寧奕只會愈發狼狽而已。
他等了片刻,瞧見大殿中依舊沒有任何的聲響,眸子中厲色的寒芒一閃而過,手一鬆長箭就要射出。
“吱呀——”
所有人震驚的看過去,就瞧見原本緊閉的大殿的大門此時正緩緩打開,而他們目之所及,大殿的最中央,那一張明黃色的龍以上,皇上寧奕正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更甚者,皇帝明明知道有人闖進了皇宮可乾坤殿裡的人卻絲毫沒有任何逃走的跡象。皇上身後四個撐着孔雀羽扇的宮女依舊端端正正的站着,皇上的身側,小李公公也依舊一身寶藍色的大太監的裝束靜靜的站在那裡。
唯一一點的異常就是他們所有人的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
寧奕的目光穿過層層的人羣直直的落在楚瑜的身上,看着他已經彎起的長弓眸子中寒光微微一閃,他甚至悠閒的端着一杯茶,此時茶杯端在手中,他輕輕的用茶杯的蓋子撥動着茶杯中的茶葉。脣角笑意淡淡,眸子沒有絲毫感情。
“楚瑜,你要造反嗎!”
“本王是來討伐皇上!”造反的名聲他可不想擔上,造反這一說不管怎麼樣都不是什麼好名聲,等他成功之後,史書上也會把他紀錄成竊國的亂臣賊子。他和寧奕遙遙對望,冷聲道,“本王一直在忍耐皇上,可是皇上卻越來越過分……別的本王也不想多說,本王是奉了先皇的遺旨來討伐皇上,想必皇上也早已聽到!”
“遺旨?”寧奕眸子猛然一冷,他忽然一把摔掉了手中的茶杯,茶水四濺!寧奕冷笑着從龍椅上拿出一張聖旨,對着楚瑜揚了揚手中的聖旨,冷聲道,“父皇的遺詔在朕的手中,朕不知道楚王爺所謂的父皇的遺詔又在哪裡!空口說白話誰都會說,楚王爺若是想造反就儘管打着造反的旗號,又何必冠冕堂皇的給自己找藉口!”
楚瑜微微一愣。
當年先皇去世的時候他的確曾經在先皇的牀榻旁邊眼睜睜的看着先皇去世,先皇也的的確確曾經讓他到牀榻前聽他說話,那個時候先皇已經是將死之人,又屏退了左右,他原本也只以爲先皇是要立遺旨,可卻不曾想到先皇叫他說話,說的竟然是他和徐兮之的事情!
原來先皇早就知道了他和徐兮之的事情,在他臨終之際也只是問他究竟爲什麼這樣做!
楚瑜想到當年的事情眸子裡閃過一絲譏諷,當先皇問出那一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先皇必須死!哪怕方纔只有一口氣了,現在也必須要死!他默默無聲的扼住了他的鼻息,靜靜的看着他,“這件事情你永遠也不需要知道!”
沒錯,先皇的確是他動手殺死的!
但是,誰讓他知道了他不該知道的事情了呢。
不過……他可不記得先皇曾經立下什麼遺詔!他眯着眸子瞧着寧奕手中晃盪着的明黃色聖旨,卻因爲距離太遠看不清楚,也許寧奕是在詐他,也許沒有!不過這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他淡淡的收回目光,譏誚的看着寧奕,“寧奕,你又想玩什麼花樣!當年先皇臨終的時候本王就在跟前伺候,可不知道先皇什麼時候立下了這麼一道遺旨,本王聽的是先皇的口諭,皇上這遺詔恐怕……”
他一句話說的半流半露,果然瞧見身側的幾個士兵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來。他不由冷冷的笑。
寧奕,也許你再成長兩年能有資格和我鬥一鬥!可是現在……你還遠遠不是本王的對手!
“是嗎?”寧奕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他淡淡的收回手中的聖旨,“是與不是你心裡最是清楚,當年父皇爲什麼會死朕也相信楚王爺心裡比誰都明白。”寧奕的目光落在楚瑜身後的十萬士兵的身上,揚聲道,“各位都是大周朝的子民大周朝的兵將!朕養着你們是爲了保家護國,讓你們把尖銳的刀劍刺向敵人的方向,卻不是讓你們來謀朝早飯的!今天,朕可以告訴你們,朕手中是先皇留下的遺詔,先皇下令,楚瑜狼子野心其心當誅!讓朕羽翼豐滿之日拿下他的項上人頭!這聖旨是真是僞,只要找書法大家來看一看就能辨別!”
“……還有,太后娘娘的事情朕也可以給你們說一遍,先前番省大雪受災,朕苦苦求銀子不得,想從國庫中撥出銀兩救助百姓,可卻發現國庫空虛。後來還是朕舔着老臉和朝中的大臣們求得了銀子,這才能緩解番省的災情!而這段時間朕就在查國庫銀子的去向,可卻查出了銀子是被戶部兩個侍郎還有戶部尚書所貪污。在朕在嚴加拷打之下,他們承認了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纔會貪污銀子!一共查出了三百多萬兩的白銀!”寧奕聲音一頓,就聽到廣場上諸多人的抽氣聲。一個正常的三口之家,一年銀子的開銷也頂多二兩銀子,這三百多萬兩的銀子是什麼概念,這些士兵們比他的理解更加深刻。他繼續冷靜的道,“朕自然不會相信太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是戶部尚書卻保留了太后和他們通信的信箋……”
寧奕又從龍椅的後方拿出了一摞厚厚的書信,他使了個眼色給小李子。小李子點點頭,從寧奕的手中接過了一多半的書信,走到大殿門口,揚手就灑了出去。自然,撒的地方是楚瑜身後的十萬大軍的所在地。
立馬就有兵士們去撿起,楚瑜臉色一片黝黑。他若是不讓人去撿,倒反而顯出自己的心虛了,所以他握緊了長弓,卻什麼都沒有說。
有士兵打開了信箋,立馬就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真的!太后娘娘竟然真的讓人貪污了這麼多的銀子……”
“這信箋上竟然還有太后娘娘的鳳印……”
“老天,給我看看……”
就這樣一傳十,所有人都開始不自禁的大聲討論起來。
楚瑜給虎子使了個顏眼色,虎子頓時大喊道,“你們不要被寧奕給騙了,他這就是動搖我們的軍心,他分明就是在爲自己的罪行開解!”
虎子是這些兵士們的首領,他的話還是有些用的,這話一出,兵士們的面色陡然又開始猶疑起來。
“呵……”寧奕穩穩在坐在龍椅上,冷笑不止,“朕原本是不相信太后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如果鳳印可以被人偷竊,那麼筆跡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臨摹出來的,就是臨摹了也必定有不同的地方。朕找來了不下十個書法大家來鑑定筆跡,結果都是一模一樣……”寧奕指着御案上僅剩的幾封信件,一字一句道,“事實證明,這些書信的的確確是太后娘娘的親筆信件!”寧奕繼續道,“按照大周朝的規定,貪污十萬兩銀子便已經是死罪,太后貪污這三百多萬兩銀子更是難逃一死。番省的雪災據統計一共死了近千的百姓,太后貪了這些銀子以至於百姓們慘死,朕怎麼能輕饒了她!可是朕卻顧念着太后娘娘對朕的養育之恩,也顧念着太后娘娘的身份……因此只是讓人把她給軟禁了起來,之後再等待發落!也算是盡了朕所有的孝道!”
寧奕目光遠遠的看過來,瞧着楚瑜身側人羣的騷動,繼續道,“朕念在你們被人蠱惑的份上,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若你們現在放下武器立地投降,今天的事情朕可以既往不咎,可若你們執迷不悟,謀朝篡位是滅九族的罪名,到時候別說是你們,就是你們所有的親人也全部都要被你們連累!你們自己好生想一想!”
有人頓時腿軟起來,沒錯,他們可以不要性命,可是他們還有親人呢。
“怎麼辦……”
“投降吧,皇上都說了不追究了……”
“你們給我住口!”虎子厲喝一聲,轉身瞧着騷動的人羣,厲聲道,“且不說寧奕說的話是真是假,就單單是我們現在已經闖了皇宮就已經是死罪難逃了,現在寧奕只是迫於無奈所以纔會說什麼不追究之類的話,真的等你們投降了,今後他坐穩了皇位,第一個就是拿你們開刀!現在伸脖子是一刀,往後退也是一刀,已經容不得後退了!”
衆人一聽,臉色開始慘白起來。一個士兵抖抖索索的走到虎子的身邊,抖着聲音道,“將軍,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怎麼會騙我們這些無名小卒……您跟俺們老實說,造反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啊?俺們膽子小,而且爹孃還在老家等着俺們回去。俺媳婦纔剛剛娶了,俺還沒有後呢。俺跟着將軍這麼些年,將軍您一定不能騙俺們啊……”
“沒有這回事!”虎子厲聲道,“我們不是造反,我們是要討伐皇上!皇上不仁不義,你們記住這些就行了!”
“真……真的嗎?”
“真的!”
可不管虎子怎麼保證,小兵的神情還是猶疑着似信非信的樣子。
虎子氣惱不已,他們剛剛穩定的軍心就這樣被寧奕三言兩語的動搖了。他咬咬牙,看向楚瑜,“王爺,我們怎麼辦?”
“攻!”
……
此時的春風樓中一樓的大廳中坐滿了人,源源不斷的消息開始往春風樓中涌來。
“主子……第一道宮門已破!”
“第二道宮門也已經破了!”
“第三道……”
“主子,楚王爺已經打到了乾坤殿門口了!現在皇上的所有禁衛軍和楚王爺的十萬大軍正在對峙中……”
聽到最後一條消息,汪航遠猛的從座位上起身,俏娘和琴瑟,還有一屋子的人也全都起了身。
“行動!”
“是!”
汪航遠的組織已經有了二十年的時間,手底下的手下們也有五六百人,而且個個都是江湖上的好手,這一次他們是所有的人馬全部都給聚集到了一起,聽到汪航遠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面色肅然的站起了身子。
他們全部都是一身勁裝打底的衣裳,身上帶着自己善用的兵器。
汪航遠率先走出去,身後數百人跟着上了前。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春風樓,抄近路往皇宮的宮門口趕去。
春風樓的姑娘們全部都被遣散了,現如今都被趕出了春風樓,而此時汪航遠一行人全部都離開之後。整個樓中就只剩下徐粉黛,還有青霜以及一個小丫鬟跟着徐粉黛。
二樓的閣樓中,徐粉黛站在窗子邊上,瞧着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遠去,直到樓下沒有任何的聲音之後她才抿着脣用左手關上了窗戶。
她靜靜的等着,等到半刻鐘之後依舊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才起了身。
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青霜和小丫頭都守在門口,她們兩個是琴瑟留着專門來看着她的。看着她不讓她跨出房門半步。
徐粉黛剛想站起身子,腳底板又傳來一股子鑽心的疼痛。
“啊——”
她疼的慘叫不止,那疼痛彷彿是滲到了骨子裡,全身的骨頭都跟着疼,讓她疼的很想立馬死掉。
“青霜!青霜!救命——”徐粉黛全身都是冷汗,腳上沒辦法使力,她跌在地上,用左臂和身體的力量一點點的往前方攀爬着,手觸到門邊了纔開始狠狠的敲門,“救命——青霜姑娘,救我,救救我啊——”
青霜這兩天已經不止一次聽到徐粉黛的慘叫聲,她聽得覺得瘮得慌,因爲那慘叫聲不像是裝出來的,可是先前有琴瑟姑娘一直在房門口守着,琴瑟姑娘說了不許她進屋,她也就不敢進去。青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她方纔從欄杆上往下看,看到了一樓的大廳中聚集的人馬,她知道肯定是有事情發生了,所有人都離開了。先前琴瑟姑娘也交代過,讓他們只管好好的在春風樓裡呆着,等明天她們所有人就全部都回來了。
眼看着所有人都走個精光,再聽到徐粉黛的慘叫聲,青霜和小丫頭對視一眼,她緩緩推門進了屋。
一推開門就瞧見徐粉黛整個人都伏在地面上,臉色慘白,冷汗涔涔。她微微一慌,趕緊去扶她,“這是怎麼了?”
“救我——救救我——”徐粉黛疼的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她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住青霜的手腕,哀求的看着她,“……大夫……大夫……”
“你是讓我去請大夫?”
徐粉黛說不出話來,只能狠狠的點頭,“求……求你……”
青霜也猶豫着,琴瑟姑娘走的時候跟她交代過,一定要寸步不離的守着殷紅姑娘,她若是走了,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該怎麼辦纔好?!
“我……要死了……求你……”
青霜咬着脣,瞧着殷紅姑娘這個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殷紅姑娘現在疼成這個樣子肯定是生了什麼大病,若真的她不管不顧,等人真的死了,她又怎麼好跟琴瑟姑娘交代?到時候還不是她要揹負責任?而且殷紅姑娘的手也廢了一隻,臉又成了那個樣子……殷紅姑娘自從面容被毀了之後就變得特別自卑,就是她和小丫頭每天給她送飯的時候殷紅姑娘都要用頭髮把臉上的傷口給遮住。這樣的人讓她怎麼可能出去逃走?而且房門口還有一個小丫頭呢!
她想了想,點點頭,“我這就去給你請大夫,你等着我回來。”她說着吩咐小丫頭,“你把殷紅姑娘給扶起來,等我回來!”
小丫頭面色一變,“可是青霜姑娘,琴瑟姑娘交代過……”
“天大地大也沒有人命大!”青霜面色一寒,冷聲道,“你看看殷紅姑娘都病成什麼樣子了,再不找大夫真的出了事情你擔待的起嗎!”
她自然擔待不起!
小丫頭頓時閉上嘴巴,“那青霜姑娘您快去快回。”
“嗯,你扶着殷紅姑娘在牀上休息會兒,我馬上就回來!”青霜交代完了就快速的衝下樓去請大夫去了。
小丫頭扶着徐粉黛起身,“殷紅姑娘,奴婢扶着您去牀上歇一會兒,等會兒青霜姑娘就回來了,大夫也肯定會找回來的……”
徐粉黛兩條腿完全使不上力氣,幾乎是被小丫鬟拖着到牀邊的,小丫頭走的也十分艱難,等好不容易把徐粉黛給弄到牀上之後已經累的滿頭大汗,她重重的喘息幾聲,用被子給徐粉黛蓋上。
“姑娘,您好好休息一會兒。”
她剛要轉身離去,長袖卻是一緊,小丫頭詫異的轉過頭去就瞧見徐粉黛緊緊的握住了她的長袖,她微微皺眉,“殷紅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嗎?”
徐粉黛重重的喘息幾聲,等腳底的疼痛緩解了一些了,才冒着冷汗吩咐小丫頭,“給我……倒……倒杯水來……”
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小丫頭點點頭,“奴婢這就去。”
這兩天的時間琴瑟嚴加看管徐粉黛房間裡的東西,除了吃喝還有房間中放着的一個夜壺,她的房間裡什麼東西也沒有弄出去過,更別說是茶點了,小丫頭也是害怕徐粉黛會逃跑,所以就在隔壁姑娘的房間中弄來了一壺茶水,茶水有些涼,可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她進了屋給徐粉黛倒了一杯,端着冰冷的茶水走到徐粉黛的牀榻邊,“殷紅姑娘,今兒個廚房裡沒有開火,也沒有燒水,這個是昨兒個剩的涼茶,您先將就着用吧,等會兒青霜姑娘回來了,奴婢再去廚房裡給您燒一壺熱的。”
“扶我……起來……”
小丫頭微微一愣,又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牀頭的矮凳上,坐到牀沿去扶徐粉黛,邊扶她邊小聲的說道,“殷紅姑娘,您小心着點兒——”然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她整個人驀然就是一僵。小丫頭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着徐粉黛,拼命的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把把徐粉黛扔在牀榻上,她“唰”的一下起身,驚恐的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方纔就在她讓徐粉黛小心點別磕着的時候,徐粉黛抓住機會猛的往她嘴裡塞了一個東西,她一點都沒有防備,不小心就吞了下去,現在口齒間還留着淡淡的苦澀味道。琴瑟姑娘和俏娘曾經囑咐過她和青霜,說殷紅姑娘會使一些歪門邪道的。
小丫頭伸手就去摳自己的喉嚨,可那藥彷彿入口就化了一般,就是吐也完全吐不出來。
她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掐着自己的喉嚨臉都憋得通紅,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而此時的徐粉黛卻微微恢復了元氣,她此時的眸子裡已經沒有了方纔的祈求和軟弱,目光中滿滿的都是冰冷。看着小丫頭拼命的想要吐出點什麼,她靠在牀榻上微微喘氣,“別……白費力氣了。”她攢了點力氣,把剩下的話一口全都說出來,“那是我精心配製的毒藥,我藏在身上太久了,卻沒想到用在了你的身上……”
她原本是打算如果真的到了不得已的時候就和這羣人同歸於盡,但是現在這麼好的機會她如果不用豈不是太可惜了。
她攤開左手的掌心,掌心上還有方纔藥丸殘留的褐色的顏色,“這是毒藥,沒有我配製的解藥不出半個月,你就能丟掉性命!現在你有兩條路選擇,第一,弄死我給你自己報仇,但是同樣的,半個月之後你就會渾身潰爛而死!第二,立馬帶着我逃出這個地方,你好好的聽我的吩咐,等到了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給你配製解藥!”
小丫頭眸子含淚,說是兩條路,可一條是死路一條是生路……她自然只能選生路。
小丫頭心裡前所未有的後悔,她方纔就應該勸住青霜姐姐!琴瑟姑娘說的對,這個殷紅姑娘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她所有的手段全部都是她要逃跑的計謀!
“奴婢……”小丫頭垂下眸子,渾身都忍不住的顫抖,她才十四歲,她還不想死。她咬着脣選擇第二條路,“奴婢以後聽從殷紅姑娘的吩咐,絕不敢有二心……”
“很好……”
徐粉黛腳底的疼痛已經緩過勁來了,只是身上還有些脫力,可現在她們必須離開這裡,要不然等青霜回來所有的一切就都全部白費了。她穿着鞋從牀榻上站起身,小丫頭慌忙上前扶住她。
“殷紅姑娘,我們要去哪裡?”
“先離開這裡再說。”
徐粉黛的打算是先去找她以前埋起來的金銀首飾還有銀票,那些是她從徐家逃出來之後怕引人注目所以找地方埋起來的,現在倒能做大用途了。徐粉黛換上一身素淨的大裘,兩個人就這樣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從春風樓中逃了出去。
索性春風樓中所有的人馬已經全部都被汪航遠帶走,他們離開的竟然毫無阻力。
徐粉黛很快就循着記憶找到了之前她埋東西的地方,她爲了安全起見,東西埋得都比較深,她徒手去挖,把那個包袱又給挖了出來,打開包袱看了一下,東西一樣都沒有少。
小丫頭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金銀珠寶,不禁有些愣住。
徐粉黛一直注意着她的舉動,此時看着她的面色,冷哼一聲,“你給我老實一點,我可告訴你,你身上的毒是我精心研製出來的,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毒藥的配方,更別說是找出解藥。就算你現在把我給打暈了奪了這些金銀逃跑找到一個靠譜的大夫,沒有個三兩個月也別想着能破解你身上的毒……而你的毒不到半個月就會發作,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
小丫頭頓時委屈的垂下眸子,“奴婢不敢。”
徐粉黛冷笑不止。
……
而這個時候的慈安宮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
慈安宮中本來有寧奕派來監禁徐兮之的禁衛軍,此時這些禁衛軍已經全部都被楚瑜的人給控制了起來,慈安宮中的宮人們全部都被殺,血流的遍地都是,慈安宮中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
杜嬤嬤嚇得白了臉,她這輩子都沒有看到過這麼血腥的場面。
“娘娘……”
杜嬤嬤忍不住握緊了徐兮之的長袖,“我們該怎麼辦?”
徐兮之今天換了一身素色的襦裙,月白色的襦裙看上去多了幾分素雅,她一頭長髮也只是輕輕的挽起,用一根通體潔白的白玉簪給固定住,整個人淡雅的不像是一朝太后。她靜靜的坐在紅木雕花的大牀上,瞧着宮人們一個個的倒下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可她的眸子裡卻漸漸的浮上了一股子幾近癲狂的猙獰來。
她看到這些人就知道,她成功了!
楚瑜果然造反了!
哈哈!楚瑜!楚瑜!
“娘娘……”
“別擔心,他們是楚瑜的人,不會傷害我們。”徐兮之拍拍杜嬤嬤的手,等人羣都衝過來了她才緩緩從牀榻上起了身。衝進來的兵士們全都一身鎧甲,身上有沾了血的,看到徐兮之所有人都是一愣。
領頭的人看着徐兮之,驚疑不定的問道,“太后娘娘?”
“正是哀家!”
那領頭的人慌忙垂下頭去,他們是這輩子第一次有機會見到太后娘娘,也是頭一次知道太后娘娘看上去竟然這麼年輕,哪像是皇上的母后,要說是皇后恐怕都有人相信。
領頭之人收斂了心中的想法,恭聲道,“太后娘娘,屬下奉了楚王爺的命令來救您出去,讓您去乾坤殿走一趟!”
其實讓太后走這麼一趟爲的也就是讓太后在衆兵士的面前說出皇上是如何如何不孝,這樣也可以安慰一下軍心。徐兮之點點頭,率先往前走,那領頭之人的長劍立馬對準了徐兮之身後的杜嬤嬤。
杜嬤嬤嚇的臉色慘白,驚叫一聲。
徐兮之回過頭就看到領頭之人的長劍要往杜嬤嬤身上刺去,她冷聲道,“住手!”
領頭人頓時一愣。
“她是哀家身邊得力的嬤嬤,杜嬤嬤,是哀家的人,可信的!”
領頭人慌忙收了手中的長劍,垂下眸子,“是!”
出了宮門立馬就瞧見倒了一地的屍體,杜嬤嬤驚懼的瞪大眼睛,牙齒咯吱咯吱的打顫,她扶着徐兮之的胳膊都是顫抖着的,“娘娘……”
徐兮之抿緊了嘴脣,什麼話都沒有說。
她現在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個瘋狂的念頭,她現在要去和楚瑜功歸於盡,她已經在慈安宮中的角落中悄悄的放了許多空的酒罈子,每個酒罈子都足足有一個小鍋大小,裡面全都是硫磺和酒!
她這個想法還是受了之前張夫人去炸蘇慕錦得到的靈感和想法,她讓嗜血潛伏在密室中,等到乾坤殿中傳來她和楚瑜的死訊之後就開始點火,只要火把燒起來,整個慈安宮都會被炸燬。
徐兮之第一次感謝楚瑜給了她那些暗衛,這些年不但替她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現在還能給她做這樣的事情,她從來不懷疑那些暗衛的忠心,他們在她的眼裡就和死人差不多,只要認定了主子就會給主子效力。哪怕是不能完成的人任務,哪怕明明知道是去送死,也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到時候……她就能和安寧團聚了……
徐兮之邊走邊笑,脣角那一抹神秘又詭異的笑容讓她看上去十分瘮人。杜嬤嬤生生的打了個寒顫。
一羣人剛剛走出慈安宮,汪航遠的人就已經順利進了皇宮找到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什麼人!”
領頭之人立馬拔出了長劍護在了徐兮之的身邊,領頭之人順着通明的火把警惕的看着汪航遠一行人,厲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他們的人他都認識,而且今天都是穿着盔甲來皇宮的,所以眼前這些一身便服的男男女女肯定不是他們的人,而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不是友人便是敵人,領頭之人頓時緊張起來。
透着明亮的火把他看的特別清楚,人羣衝過來的人不少,黑壓壓的人頭和身影足足有好幾百人,而他們……卻只有幾十人,這樣的人數差距讓他感覺到極度的不安。
“你們究竟想做什麼,我們是楚王爺身邊的人,奉了楚王爺的命令來保護太后娘娘,你們若是識相的就趕緊離開,要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領頭人虛張聲勢,試圖用楚瑜的名號嚇走這羣人。
汪航遠冷冷一笑,忽然有些自嘲。他以爲楚瑜若是逼宮了,到時候寧奕會對徐兮之不利,他巴巴的跑過來救人,卻不知道楚瑜早就有了對策,早就讓人動手來救她……
看來,她徐兮之果然沒有看錯人。
“主子……我們現在怎麼辦?”俏娘幾乎不忍心看汪航遠此時的面色,她握住長劍,這個時候主子若是下令讓她們搶人,那麼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動手,若是主子下令撤退,那麼從此他們和皇宮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撤!”
“等等!”徐兮之忽然厲吼出聲,“汪航遠,你要去哪裡!”
“你既然已經性命無憂了,那麼我還在皇宮裡待着做什麼,自然是該去哪裡去哪裡。”汪航遠冷笑不止,他覺得自己果然是瘋了,他擔心徐兮之,可是人家卻好端端的在這裡站着呢。他更加氣惱的是,他明明打算要撤了,可是聽到徐兮之讓他停住,他該死的心裡竟然真的還有一絲期待,竟然更該死的真的就停住了腳步!
徐兮之帶着杜嬤嬤走到了汪航遠的身側,先前的那個領頭人瞧着兩個人是認識的,也就放鬆了下來,沒有阻止。可隨機,讓他驚恐的瞪大眼睛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太后娘娘到了那一羣人羣中之後,忽然轉過身來,吩咐那個汪航遠,“殺了他們!”
“太后娘娘……”
領頭人瞪大了眼睛,他們分明是來救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爲什麼要讓這些人殺了他們!
“你確定?”汪航遠轉過身來,垂眸定定的看着徐兮之,彷彿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來。這些人是楚瑜的手下,她若是殺了豈不是要和楚瑜爲敵?
“殺!”
汪航遠瞧着徐兮之冰冷的面色,忽然就笑了,他沒有任何猶豫,手微微一揚,做了一個攻擊的手勢,“殺!”
汪航遠身後的人得了吩咐,立馬將那幾十個士兵們包圍了起來,他們都是江湖人,出手刁鑽的厲害,而且招招都是殺招,在那些士兵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動了手。
甕中捉鱉。
這個詞很能形容此時的情況。
這些士兵們就像是被抓住的人,偏偏因爲人數太少,哪怕是奮起反擊,依舊逃脫不了死的結果。不多時,這裡就只剩下滿地的屍體了。徐兮之奪過汪航遠手中的長劍,走到方纔的領頭人面前,一劍刺穿了他的咽喉。
那人死不瞑目,砰然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
徐兮之瘋狂的笑起來,笑的眼淚都流出來,這是她報仇的第一步,她已經殺了楚瑜的這些狗腿子,剩下的……就是楚瑜那個老東西了!她猛的拔出長劍,“噗——”的一聲響,血如泉水一般噴涌而出,濺了她一臉。
溫熱粘稠又帶着腥味的血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的整個世界都成了大紅色。
“楚瑜……楚瑜!”
“徐兮之!”汪航遠看出她情況不對,示意手底下的人都在這裡等着,他則是拉着徐兮之的手把她硬生生的扯進了慈安宮中。剛到慈安宮中,徐兮之就一把推開了他。汪航遠怒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要去找楚瑜拼命,我要讓他爲我的安寧償命!”徐兮之滿臉血污,眼神亦是一片血紅。
汪航遠一愣,“楚瑜?”
張嫣然不是她和楚瑜的女兒嗎,她的死怎麼會是楚瑜造成的。
“都是那個畜生!他告訴安寧她的身世,安寧受不住打擊纔會服毒自盡……都是他,畜生,畜生!”
“你冷靜一點!”
汪航遠從她的自言片語中猜到了一些事情,他瞧着徐兮之握着長劍就要往外衝,一把拉住了她,汪航遠面色緊繃,厲聲道,“楚瑜今天帶了十萬的兵士來造反,而寧奕皇城中的守衛僅僅只有五萬人不到了,寧奕都對付不了他,你這個時候去了有什麼用?也只是送死罷了!”
“不!”徐兮之用長袖抹去臉上的血色,冷下了眸子沉靜的道,“他肯定猜不到我會害他,所以不會對我有防備,只要我抓住了機會,我就能和他同歸於盡!”
“你瘋了!”
她竟然想着要同歸於盡!
“我沒瘋。”徐兮之厲聲道,“楚瑜害死了我的安寧,他必須死!”徐兮之握住汪航遠的長袖,哀求的看着他,“既然你來了,那麼我的計劃要變一變……汪航遠,我求你一件事情。”
汪航遠心中忽然有了極爲不好的預感,“什麼事情?”
“安寧的屍身就在慈安宮的密室中,那個密室你也知道的,就是我們兩個上次發現的那個密室,我求你……你想辦法把安寧的屍身給弄出宮去,這個時候皇宮中正是最混亂的時候,你肯定能順利出宮的……你把安寧的屍體帶出去,等接到我死掉的消息之後就把安寧入土爲安……她肯定不想死在皇宮的……這是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情,你答應我……”徐兮之祈求的看着汪航遠,“你答應我!”
“不行!”
汪航遠想都不想就立即拒絕,他不可能真的讓徐兮之去和楚瑜同歸於盡,在他看來完全不值得。他緊緊的握住徐兮之的手,“我帶你出宮去,以後再也不入宮半步,你以後可以帶着安寧的屍體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寧小時候那麼討厭皇宮肯定不希望她的屍體還永遠留在皇宮裡。我們趁現在皇宮中正是最混亂的時候可以逃出皇宮,至於楚瑜……”他眸子裡冷芒一閃而過,“就讓他和寧奕去鬥吧,他們誰輸了誰贏了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徹徹底底的離開這個地方,好嗎?”
“不不不!”徐兮之抱着頭尖叫,“不看到楚瑜死,我絕對不離開皇宮半步。”
“那我陪着你去殺了楚瑜,然後我們一起逃走!”
徐兮之猛然一愣,愣愣的看着汪航遠,眼圈卻漸漸的紅了。
“你……”
知不知道,若是跟她一起去找楚瑜,楚瑜一定會殺了他。她擡起頭瞧着汪航遠,這個男人跟她認識已經二十多年了,她日日夜夜的看着這張臉也已經有十一年了,可是她卻從來不敢真的探入他,去了解他的內心。在她看來汪航遠對她好,不過就是因爲貪圖她的美貌……可現在這樣的生死關頭,他卻可以不顧一切的衝到皇宮裡來救她……甚至爲了她寧願連性命都不要。
徐兮之愣愣的看着汪航遠,他的目光堅定,沒有絲毫退卻。
她心裡忽然就浮起了淡淡的暖意,她這輩子也許收穫的最好的禮物就是這個男人了,最起碼這輩子唯一一個對她真心的男人就是他。她反手握住汪航遠的手,“好!我們一起去殺了楚瑜,然後一起逃走!”
汪航遠握緊徐兮之的手,“走!”
他們兩個一起出了慈安宮,帶着汪航遠從宮外帶來的人馬,趁着夜色偷偷的往乾坤殿走去,雖然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可是他們也不是完全送死的,汪航遠讓人馬都分散開來,這樣目標會小一些。別人發現的機率也就小一些。汪航遠帶着二十多個人隨着徐兮之一起到乾坤殿隔壁的鳳宸宮,鳳宸宮中空無一人,也許已經封了皇后的蘇韻錦被人轉移走了,也許是自己躲起來了。不過這些和他們沒有什麼關係了。
他們躲在鳳宸宮的角落中,靜靜的看着不遠處廣場上兩方人馬的爭鬥。
俏娘躲在汪航遠身後的不遠處,卻許久沒有看到琴瑟。她心中微微升起一股子不太好的預感,她招手示意手下的人過來,低聲問道,“看到琴瑟了沒有?”
那人想了想才低聲道,“琴瑟姑娘好像進宮的時候還看到,但是後來到了皇宮裡之後就沒有看到了。”
俏娘擺擺手,示意她下去。
她眼皮一直在劇烈的跳動,心中的不安越發的強烈,可是這個時候她總不可能因爲一個琴瑟再跑出宮去。
而此時的琴瑟的確是回到了春風樓,原因無她,她總覺得就留着兩個小丫鬟看着徐粉黛實在是太過草率,所以她要回去瞧一瞧,這個女人從來不是省油的燈,她不能留下後患。
剛到春風樓就瞧見青霜正領着一箇中年人往樓裡走去,她心裡咯噔一下,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琴瑟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青霜,“徐粉黛呢?!”
她一時激動竟然把徐粉黛的真名給說了出來。
青霜瞧見琴瑟臉色微微一白,她沒有聽從琴瑟姑娘的吩咐就擅自離開了樓裡,還去給殷紅姑娘請了大夫,也不知道琴瑟姑娘會怎麼懲罰她。她剛要說話爲自己辯解就聽到琴瑟姑娘口中問的那一句,“徐粉黛呢?”
青霜面上微微一愣,就露出幾分疑惑來,“徐粉黛是誰?”
“殷紅在哪裡?”
“在房間裡。”
琴瑟眯起眼睛,“我不是讓你寸步不離的看着她?”
青霜面上露出一絲驚慌來,慌忙解釋道,“是這樣的,琴瑟姑娘你們離開樓裡之後殷紅姑娘就突然發了惡疾,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倒在地上疼的就起不來了,還敲着門求救。奴婢看着她不像是裝出來的,就趕緊去請了大夫,現在小丫頭正守着殷紅姑娘呢。”
琴瑟心中的不安越發的強烈,她一把甩開青霜的給胳膊,大步的往樓上走去。
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她們的人才剛剛出了樓沒有多久,徐粉黛就突發惡疾了!就算是她突然發了病,也不會拼命的求救!因爲前兩天徐粉黛也經常腳疼,可是她一直晾着徐粉黛,徐粉黛第一次求救無門之後,瞧着她從來都不搭理她,所以疼的時候就算疼的打滾也不會來求救的。
琴瑟大步買上二樓,剛剛到二樓的走廊上就瞧見徐粉黛的房門大開,她心中的不安已經立馬得到了印證,她瞧着空空蕩蕩的房間,眸子冷的嚇人。
青霜也跟着上了樓,瞧着空蕩的房間,她臉上白了又白。
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走的時候殷紅姑娘還在地上疼的起不來,我這才走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怎麼會不見了人影……我去找!”她瞧着琴瑟轉過身來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心中直打鼓,趕緊往外走,“也許她們是去廚房找吃的了,我去廚房看看。”
琴瑟譏諷的看着她,卻沒有阻止。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青霜面如死灰的回來,琴瑟看着她的臉色就知道是沒有發現人影。
她又回頭觀察徐粉黛的房間,她的房間很是整齊沒有任何凌亂的東西,那麼就足以說明徐粉黛和小丫頭沒有任何的肢體爭鬥,徐粉黛要麼是威逼,要麼是利誘……總是是小丫頭帶着她離開了。
她沉默片刻,大步離去。
此時的乾坤殿的大門口,兩方的人馬已經徹底的開打了,寧奕也從龍椅上下來,帶着禁衛軍們一起抗衡楚瑜的十萬兵馬。
他一身龍袍上已經染了鮮紅的血色,襯着冰冷的夜色,越發詭異。
“投降吧,你贏不了本王的!”楚瑜瞧着漸漸倒下的禁衛軍,笑的猖狂又冷傲,他手中握着一柄染血的長劍,直直的向着寧奕刺過來,寧奕不閃不避,擡劍迎了上來,兩個人長劍相交發出一聲刺耳的錚鳴聲。到底是楚瑜的年齡大內功深,作戰經驗也比寧奕要多出許多。一交手寧奕就被楚瑜帶出來的劍氣逼的臉色微微一白,退後了兩步。
見此,楚瑜的臉色越發的扭曲,“你現在若是投降,本王還可以看在先皇的面子上留你一條性命!”
寧奕抿緊了脣,眼神卻越發的冰冷。
他曾經多少次幻想要和楚瑜真真正正的決鬥一場,現在總算是完成了這個心願。
父皇!母妃!
兒臣今天一定要爲你們報仇!
寧奕長劍在空中挽出一道凌厲的劍花,動作更加凌厲的和楚瑜打起來。
“楚瑜,你去死吧!”
“死的是誰恐怕已經成定局!”
他既然敢動手謀反就已經把所有的情況都給弄清楚了,京城的兵馬就只有這麼多,寧奕就是有本事也不可能短短一日的時間能有幾萬的援兵支持,而等兵馬趕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成爲定局,那些人就是再多麼的不甘心,他總會讓他們臣服的。
寧奕一死,寧氏皇族唯一剩下的男丁血脈就是寧王爺和寧王爺世子寧煜,寧王爺年紀大了,不可能再生出孩子,而寧煜……他去了番省救濟百姓……番省是邊關,邊關的方老將軍是他的生死之交。可以說番省纔是他楚瑜真正的地盤,寧煜到了番省還想歸來……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而寧淺雪,一介女流就算是再怎麼身份高貴,也無濟於事。
到時候這大周就是他楚瑜的天下,他要讓反抗他的人都知道,對抗楚瑜是什麼下場。
成者爲王敗者爲寇,等他登基爲帝,這天下的萬千百姓都臣服在他的腳下,將來離兒會繼承他的皇位,他楚瑜也算是給他們楚家光宗耀祖了。
楚瑜想的太美好,以至於現實對他而言太殘忍不過。
當楚瑜瞧見楚離帶着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兵馬,隨着楚君韜,寧淺雪,還有寧王爺一起來到戰場的時候,楚瑜真的愣了一下。
而寧奕的眼神卻微微一鬆。
楚離一個飛身,騰空躍起,踩着無數兵士的頭顱飛身到了寧奕和楚瑜之間。他一身雪白色的銀甲,頭上也帶着雪白色的頭盔,看上去冰冷又幹淨!是的,乾淨,那一身銀白在這樣血色瀰漫的戰場上顯得如此的耀眼。
他手中同樣握着一柄雪白的長劍,劍身在空氣中微微發顫,如雪的銀芒耀眼奪目。
寧奕真真切切的鬆了一口氣,他拍拍楚離的肩膀,“朕還以爲你趕不來了。”
寧奕先前是真的提着一口氣的,他雖然和楚離是合作的關係,可是現在要造反的是楚王爺,是楚離的親爹,雖然他和楚瑜已經斷絕了父子關係,到底是血脈至親,打斷骨頭還連着筋,怎麼也不一定能不顧一切的幫助他。
而且楚瑜造反若是成功,第一個收益的人就是楚離。
可是他趕來了,還是趕來了……
“草民是大周的子民,怎麼可能瞧着有逆臣謀反。”楚離輕笑一聲,他把寧奕推到士兵們之間,讓兵士們保護着他。一邊已經快速的挽起長劍和楚瑜糾纏到一起,“楚瑜,受死!”
“離兒!”楚瑜震驚不已的看着楚離,他怎麼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他是逆臣!楚瑜目赤欲裂,一邊應付着楚離的攻勢,一邊厲聲道,“離兒,你被寧奕給矇蔽了,你知不知道他做了多無恥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蘇慕錦肚子裡的孩子根本就是寧奕的!”
這一句話成功的讓楚離和寧奕都愣了一下。
楚離愣過了之後一團怒火從丹田升起,憋得他臉色通紅,目光瘋狂。他根本就沒有搭理楚瑜的話,因爲他不知道該和這個人說什麼纔好。錦兒的事情他最清楚不過,而且錦兒跟着他的時候清清白白,她和寧奕見面都沒有見過幾次,也許寧奕對錦兒的確有些不同。但是錦兒每次看到寧奕都是恭恭敬敬的,她的名聲豈能被楚瑜這樣玷污。
“楚瑜,你果然是無藥可救了!”
“我真的沒有胡說!”楚瑜只守不攻,一邊躲着楚離的劍鋒一邊大聲道,“我是有證據的,寧奕和蘇慕錦曾經在皇宮裡私下見過面,他們以前就曾經認識,你想一想,這麼多的事情那一件和蘇慕錦沒有關係?她根本就是寧奕放在你身邊讓我們父子相殘的利器!離兒你莫要被他們給騙了!”
“夠了!”真是夠了!
楚離實在不想和楚瑜多廢話!同樣的,和寧奕一樣,他等這一天也等了太多年,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有朝一日能親自手刃了楚瑜,爲孃親還有兩個兄長報仇!他韜光養晦這麼多年……他方纔帶來的就是他這些年在外面組織的隊伍,也許都是他們不是正式的軍隊,可是武功卻全都不弱於這些上過戰場的士兵!楚離雙眸血紅,激動的手指都在顫抖,他一劍刺過去,楚瑜卻一閃身躲過。
“別做縮頭烏龜,今天我要和你好好的打一場!楚瑜,今天我就要給我娘還有我兩個哥哥報仇!”
“離兒!”
楚瑜還要說話,楚離卻一劍橫掃過來,他慌忙退後一步,一縷長髮卻隨風而落。楚瑜背後冒氣一股子寒氣,離兒這是真的想取他的性命啊!招招都是致命的殺招,楚瑜心裡也浮起一股子怒火來。
他這些年爲了離兒多番隱忍,甚至爲了他不惜和喜歡的女人不再來往,可是他卻完全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只把他當成仇人一般對待!他是徹底被蘇慕錦那個女人給迷惑了!楚瑜的招式也凌厲了起來,雖然他瞧見楚離帶來了人馬,卻沒有瞧見有多少,但是他的想法很簡單,楚離一己之力這些年就算是再如何也肯定帶不來多少人馬,所以他對自己這邊的勢力還是相當有信心的。
他現在不想想別的,只想先把離兒給抓起來,然後再好好的跟他分析這些事情。
父子兩個誰也不再試圖勸服誰,一招一式都認真了起來。兩個人若是之論武功楚離肯定是在楚瑜之上,只是楚瑜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有一種天生對危險的敏銳感,所以每次當楚離的殺招過來的時候,他總能憑直覺躲避開來。兩個人就這樣纏鬥了起來。
打鬥間,楚君韜和寧淺雪也穿透了層層的人羣,來到了寧奕的身邊,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守護在寧奕的身邊。
“皇兄……”
“沒事。”寧奕彷彿知道寧淺雪要說什麼,立馬截了她的話,“身上是別人的血。”他從兵士的手中接過一柄雪白的長劍,問他們兩個,“你們帶了多少人過來?”
“足足三萬人馬!”寧淺雪也有些不敢置信,這些人馬可全部都是楚離一個人的人馬。
“好!”
“對了皇兄,還有寧皇叔的三千護衛,還有姑姑府裡的三千護衛,全部都出動了,我們的人馬也足足有八萬多人,再加上皇兄你的暗勢力,應該有和楚瑜對抗的資本。”
寧奕沉着臉點點頭。
他這些年並不是只做了個傀儡皇帝,他們寧氏皇族都有屬於自己的暗衛,足足有近千人,人數不多,但是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父皇臨終的時候趁人不注意把這些兵馬全都交給了他……現在這些人正是用的上的時候。
從遠處看過去,整個廣場都陷入一片廝殺中。
“將士們,隨朕剷除亂臣賊子!”
“皇上萬歲!”
原本一面倒的情勢因爲楚離人馬的加入瞬間逆轉了許多,其實禁衛軍們並不弱,只是人都有一種心理,他們的人馬少,別人的人多,下意識的就有了必輸無疑的感覺,而這個時候就在他們馬上要絕望的時候卻有來支援的人馬,這就好像是絕處逢生,所有的人原本都是消極的態度,現在卻拼殺的更加拼命起來。
再加上是和皇上並肩作戰,有皇上在身邊他們自然升起了豪氣萬丈的衝動。
一時間,寧奕這邊的人馬士氣大漲。
……
隔壁的鳳宸宮中。
汪航遠看着情勢變化的廣場,面色越發的沉重起來,他轉頭看着同樣看的目不轉睛的徐兮之,沉聲道,“我看情況有些說不好,寧奕那邊的人雖然少,可是卻有士氣……而且我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對頭。楚離是怎麼知道楚瑜要造反,而且還能這麼迅速的找來了三萬的士兵,三萬人馬不是小數目,不可能一丁點的聲響都沒有。楚瑜既然決定要走這一步,就會特別謹慎,可是他卻沒有發現楚離的人馬……這事情實在是太過詭異了一點……”
汪航遠說着垂頭看着徐兮之,“我看楚瑜有六成的可能會輸,他若是輸了就什麼事情都沒了……我們該走了,這個時候再不走,他們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勝了,恐怕都不會放過我們……”
“不,我要親眼看着楚瑜處於必輸無疑的情況下才會離開!”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能手刃了楚瑜,可是眼下的情況卻完全沒有這個可能,那麼她願意退後一步,只要楚瑜死了,不管是死在誰的手中,只要他死了,她就算是報了仇了。
汪航遠無奈,只能跟着她一起看情況。
就在兩方人馬打的如火如荼的時候,一羣全身銀色鎧甲的人突然持着兵器混入了戰鬥的圈子中。
楚瑜大驚失色,難不成寧奕竟然還有人馬藏在暗處?
寧奕亦是一陣心驚,難道是楚瑜還留有後手?
兩個人電光火石之間猛的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不同程度的震驚!
“怎麼回事?!”寧淺雪護在寧奕的身邊,急聲道,“皇兄,這些人是你藏起來的嗎?”
“不是!”
寧奕快速否決,他目光犀利的落在銀甲戰士們的身上,可漸漸的,發現了不同之處。
那些銀甲戰士們竟然只斬殺楚瑜那邊的人馬,寧奕驚愕的看向楚君韜和楚離。楚離搖頭,表示不是他認識的人,楚君韜也是一臉莫名,這些人是從哪裡竄出來的。楚離邊和楚瑜交手邊大聲道,“皇上的援軍到了!”
他這一嗓子用了內力,廣場上所有的人都聽得真真切切,原本就精神大振的禁衛軍聽了有援軍,越發的拼命賣力,而楚瑜一行人卻臉色越發蒼白。
虎子擠開所有人,殺出一條血路衝到了楚瑜面前,他滿臉鮮血,厲聲道,“王爺,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爺不是跟他說過了,京城中就只有五萬禁衛軍,皇上再沒有別的人可用了嗎,既然如此,這些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方纔楚離的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本王哪裡知道!”
楚瑜同樣憤憤然,他用盡全力,一劍打開楚離的長劍,驀地退後兩步,這才喝道,“將士們,今日我們不能成功就只能成仁,誰也不能後退,否則就只能萬劫不復!”
衆人一懵。
是啊,先前皇上說過如果之前投降就既往不咎,可是他們卻沒有投降,反而還在這裡對抗皇上,現在皇上的援軍到了,又怎麼會容得下他們,他們這個時候只有拼死一搏,纔可能有生存的希望。
這樣一想,所有人都嘶吼着開始拼命了。
寧奕的目光卻落在人羣外圍的銀甲首領的身上,當看到那個首領的面貌,他的面色陡然一變。
寧淺雪的面色亦是劇變!
“父皇!”
……
“皇上!”
汪航遠面色陡然一變,他當年入宮的時候先皇還在人世,他是眼睜睜的看着先皇從一個盛世皇帝慢慢的走入衰敗的,他對先皇的印象也特別的深,他剛剛進宮的時候大權還都是在皇上的手中,那個時候皇上極度威嚴,站在人面前就令人有種想去臣服的衝動。
可是先皇都已經過世快五年了,怎麼會突然出現!
“什麼?”徐兮之沒有武功,目力也自然沒有汪航遠那麼好,此時完全看不到廣場上人的面貌,不過卻能看到那一羣極爲奪目的銀甲戰士。她扭頭看着極度震驚的汪航遠,疑惑的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皇上!是皇上回來了。”
“嗯?”
“先皇寧戮!”汪航遠抓住徐兮之的手腕,“是寧戮回來了,他帶着人來支援寧奕了!”汪航遠臉色變化之後當機立斷的扯住徐兮之就往外走,“走!快離開皇宮!”
如果沒有先皇的人,也許楚瑜和寧奕會兩敗俱傷,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寧戮竟然回來了,還帶着銀甲戰士,這樣本來就持平的戰局立馬就開始有了變化!這個時候再不走簡直就是等死了!
汪航遠吩咐俏娘等人,“給其他人傳消息,立馬撤退!”
“是!”
汪航遠扯着徐兮之就往宮外衝。
“不行!不行不行!”她甩開汪航遠的胳膊,大聲的道,“安寧還在慈安宮裡,我不能丟下她!”
“該死的,你這個時候管好自己就行了,哪裡還管的了這麼多!”
“如果不能帶着安寧一起離開,我寧願死在皇宮!”
徐兮之說完頭也不回的就往慈安宮衝去。如果她註定了不能逃脫,那麼她會和安寧一起死在皇宮中,可是眼下這種時候,她怎麼能把安寧丟下來?她一直有種感覺,寧戮是知道她和楚瑜所有的事情的,只是等他知道的時候楚瑜就已經開始掌管邊關的兵馬,所以他只能忍下來。如果她不把安寧給帶走,等寧奕的兵馬勝利了之後,他們會怎麼對待安寧的屍身?
寧奕以前能忍是因爲他沒有那個能力,只要楚瑜也戰敗了,那麼安寧……
她不敢想!
徐兮之拼命的往慈安宮裡跑去,她就是死也要和她的安寧死在一起!
“該死的!”
汪航遠一個不留神就被徐兮之甩開了胳膊,他低咒一聲,面色變了幾變,可到底還是不可能把徐兮之一個人扔在皇宮中,他立馬吩咐俏娘,“跟上來!”
張嫣然是躺在冰棺裡的,要想讓她的屍體不腐爛,就只能連着棺材一起擡出去,這樣的話他一個人去了也沒有用。
瞧着徐兮之越來越小的身影,汪航遠快步跟上,“快點跟上!”
俏娘等人只好加快了腳步跟了上去。
徐兮之剛到慈安宮中就立馬頓住了腳步,可儘管她再小心還是被守在宮門口的兵士們給瞧見了,幾乎是立刻的她就被兵士們扭着胳膊給拽進了慈安宮中。慈安宮中依舊是跟她走的時候一樣,滿地的血,可是卻有什麼不一樣了。剛到寢宮門口就感覺到一股子寒氣撲面而來,她面色一變,猛的擡起頭來,就瞧見寢宮門口放着的那個晶瑩剔透的冰棺。
而在冰棺的不遠處,那張紅木雕花大牀上,蘇慕錦和蘇韻錦兩個人正笑吟吟的站在那裡,而站在兩個人身後那個垂眉斂目的嬤嬤,赫然是杜嬤嬤!
杜嬤嬤接觸到她的眼神,目光不閃不避的向她看過來,她的眼神沒有了以往的恭敬,更沒有了以往的溫柔慈愛,只剩下滿滿的恨意。
徐兮之立馬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被兩個兵士扭着身子強行跪在地上,可是她的眼神卻沒有動一下,她死死的盯着杜嬤嬤,“你背叛哀家!”
她以爲杜嬤嬤永遠不會背叛她,可是杜嬤嬤竟然背叛了她!
“太后娘娘……您要怪只能怪您自己太過心狠手辣!”杜嬤嬤咬着牙面色猙獰,她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道,“這些年我在你身邊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我強忍着心裡的恨意就是爲了今天看到你的結局!哈哈……皇天不負有心人,蒼天還是有眼睛的,你作惡多端可曾想到有今天的下場!”
“你……”
“奴婢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天開始,盼着這一天盼了十多年了,忍辱負重這些年瞧見今天奴婢也沒有什麼別的祈求了,奴婢此生已經無憾。”
“你爲什麼要背叛哀家,哀家自認對你不薄。”
“爲什麼?”徐兮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她笑的蒼涼無奈,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好半晌才停下來,“太后娘娘,您竟然問奴婢爲什麼要背叛您,那奴婢也想問問您,爲什麼要害死奴婢的兒子和相公……奴婢晚年得子,就那麼一個兒子……您怎麼狠的下心!奴婢是你們徐家的家生子,這一輩子都是在盡心盡力的爲你們徐家謀福利,可是奴婢在給您拼命的時候您在做什麼!當年您不過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女孩子,怎麼會有那樣惡毒的心思!”
徐兮之抿脣沉默。
這就是她以前有汪航遠在身邊的時候從不親近杜嬤嬤的原因,她爹孃對她那樣的無情,不顧她的意願強行把她送進皇宮,她恨得要死了,所以最看不得母慈子孝的場面,偏偏這個杜嬤嬤那個時候得了一個兒子,杜嬤嬤原本對她那麼好,有了兒子對她就少了幾分關愛,她有一次偷偷的跟着杜嬤嬤回下人房,就瞧見她一臉慈愛的抱着懷中的孩子哄他睡覺!
她那時候心裡有一個惡魔的種子正在發芽,所以後來就設計把那個孩子給弄死了。
這些年看着杜嬤嬤對她依舊如初,她也就漸漸的鬆懈了下來,可是到底是心裡有了膈應的,不肯和杜嬤嬤親近了。還是汪航遠死去之後她纔開始慢慢的親近杜嬤嬤,因爲那個時候她別無他法,身邊除了汪航遠剩下的也就是杜嬤嬤最爲貼心了。
而且她看着杜嬤嬤對她沒有一絲的異常,就想着她根本就不知道任何是事情,只當是他的兒子是不小心溺水死掉的……徐兮之輕笑一聲,“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十三年前!”
“誰告訴你的?”
她自認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當年和這件事有關的人全都被她悄悄的打發處置了。若不是刻意去查根本就查不到,而杜嬤嬤只是個奴婢,又是她身邊的,她根本就沒有瞞着她的可能去調查這些。
“是楚世子爺,你想不到吧。十三年前纔剛剛十一歲的楚世子爺竟然查出了你這些骯髒事兒!”杜嬤嬤的眸子裡漸漸的浮出淚花來,她瞧着跪在地上的徐兮之哽聲道,“奴婢那樣掏心掏肺的對您,換來的就是家破人亡,徐兮之,你摸摸自己的心口,你對的起我嗎!我以前瞧着你風風光光的從皇后走到太后的位置,我心裡有多恨你知不知道?我恨你恨不得能立馬殺了你,可是我知道,你身邊有不少的能人異士,我也知道你防備着我,所以只要我稍稍有了這念頭,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我忍啊忍,忍啊忍,我終於忍到了今天,你的報應也終於來了,你害了我的兒子,卻死了自己的女兒……徐兮之,這就是報應!報應!”
徐兮之默然。
她瞬間已經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和楚瑜的事情一向只有杜嬤嬤知道的,包括安寧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因爲她是她的貼身嬤嬤,有些事情根本就瞞不住。怪不得方纔楚離爲什麼會及時的帶着兵士趕到皇宮,因爲楚離早就知道楚瑜要造反!她先前設計楚瑜造反的時候,杜嬤嬤是知道細節的,所以楚離什麼都知道!還有安寧的屍體被放在密室中,密事也只有她和汪航遠還有杜嬤嬤他們三個人知道,而現在安寧的棺材卻出現在了寢宮中,蘇慕錦和蘇韻錦也出現在了慈安宮……
徐兮之忽然勾起蒼白的脣色笑出聲來,她緩緩轉頭看向蘇慕錦,“你究竟想做什麼?”
蘇慕錦先前一直在默默的看着她和杜嬤嬤的交流,對於杜嬤嬤竟然是楚離的人她也很是驚訝了一陣,可立刻就明白了,楚離的人遍佈了許多地方,連耶律猛身邊的青玄都是楚離的人,更別說是楚離恨得咬牙的徐兮之。不在徐兮之身邊安排人手,也的確不是楚離的作風,看來楚離以前爲了查徐兮之的弱點也沒少費工夫。
瞧着一身素服被兩個士兵強行按在地上跪着的徐兮之,蘇慕錦淡淡的搖頭,“我沒想做什麼,只是有些事情的的確確是報應不爽,你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就該知道會有今天的報應!”
他們所有人的悲劇,可以說都是徐兮之和楚瑜造成的。
“你們想怎麼對付我,我無話可說,可是安寧是無辜的,她甚至都不知道是我的女兒,你們要殺要剮我沒有怨言,只希望你們也看在因果輪迴的份上,給你們將來的孩子積一點陰德……”
蘇慕錦挑眉。
在她的心裡徐兮之是一個相當之自私的女人,可是眼下卻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反而是關心起張嫣然的屍體起來。
看來杜嬤嬤說的果然不錯,張嫣然就是徐兮之的死穴。
“大姐姐……”
“嗯?”
蘇韻錦想了想搖搖頭,猶豫着道,“沒什麼……”
她只是覺得太后娘娘也挺可憐的,她也是剛剛知道張嫣然竟然是太后娘娘的親生女兒,心下也挺震驚的。可能是因爲沒有被太后迫害過,所以覺得她女兒都死了,現在恐怕自身也難保,而且她的要求也不怎麼過分,就是把張嫣然的屍體送出宮安葬了。她本來是想給太后求情的,可瞧見大姐姐眸子裡的恨意所有的話就哽在喉嚨裡了。
她不懂別的,但是遠近親疏還是分得清的。
蘇慕錦哪能不知道自己妹妹想說什麼,只是徐兮之,她必除無疑!誰說情都沒有用!
蘇慕錦剛要下令把徐兮之給捆起來,就聽到外間有兵刃相交的聲音響起來,她面色微微一動,“墨魘!”
一身黑衣的墨魘從房樑上落下來,護在蘇慕錦和蘇韻錦的身前。
不多時就瞧見汪航遠衝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批要對他動手的兵士們,汪航遠瞧見徐兮之被捉拿起來,幾個箭步就衝了上來,他兩掌打退制服徐兮之的兩個士兵,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沒有!”徐兮之緩緩從地上起了身,她眸子哀傷的看着汪航遠,“你怎麼來了……”
她不信汪航遠沒有看到守在慈安宮門口的士兵,可是他還是衝進來了。
“你在,我怎麼能一個人逃跑。”汪航遠也放鬆了下來,他想通了,大不了就是一個死,能和徐兮之死在一起,能得了她的一點真心他都十分滿足,誰讓他……就是愛上她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了呢。汪航遠瞧着漸漸形成包圍圈的士兵,又看了看站在人羣外的蘇慕錦和蘇韻錦,以及墨魘。如果沒有墨魘,他也許還有機會能擒賊先擒王,抓住蘇慕錦或者是蘇韻錦,她們兩個身份高貴,怎麼樣也能讓他脅迫着從而脫險的。可是她們身邊有墨魘,他曾經和墨魘交過手,墨魘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他要想打敗墨魘也絕對不是容易的事情,更別說還有這樣一大羣的士兵了。
汪航遠輕輕嘆口氣,握住了徐兮之的手,放下了生死他反而輕鬆了下來,他目光漸漸柔和下來,眼神專注的落在徐兮之的身上,“我們算不算是同甘共苦了?不是有句話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嗎?我們這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他沒奢望死後能和徐兮之埋在一起,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汪航遠玩笑的話讓徐兮之也微微放鬆了心情,是啊,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只是……她目光深深的看着汪航遠,她沒想到最後能從容的陪她赴死的人竟然只有一個他……不過她也滿足了,最起碼她這一世有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好的男人,她也沒算是白來人世間這麼一遭。
“抓起來!”
雖然知道自己處於劣勢,可是汪航遠到底也是個人物,自然不會束手就擒,他護住徐兮之,飛快的從懷中掏出一個長筒狀的東西,左手一拉,那一朵煙花就已經放了出去。
蘇慕錦沒有阻止他的動作,看到他放了煙花眸子裡甚至閃過一絲笑意。
士兵們開始動手,汪航遠一邊護住徐兮之,一邊還要和士兵們打鬥,甚至還要防着蘇慕錦身邊的墨魘會不會突如其來的偷襲。一時間竟然有些手忙腳亂,他勉強過招了一刻鐘,漸漸的就有些落於下風。
打鬥間,他一個不妨,一名士兵手中的長劍直直的往徐兮之的身上刺去,汪航遠面色微微一慌,剛要去打開那長劍,可身側的士兵卻已經正對着他的胸膛刺過來。汪航遠咬咬牙,一把拉過徐兮之,把她擁在懷裡,用自己的背擋住了刺向她的長劍。長劍直直的沒入他的肩頭,汪航遠悶哼一聲,面色陡然一白,動作間就微微滯了滯,就是這瞬間的停滯,胸前的那一柄長劍也已經直直的刺了過來。他想要去躲,可已經避無可避。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汪航遠抱緊徐兮之,避開了要害位置,這長劍便又是一股強勁的力道,直直的貫穿了他另外一個肩頭。
兩柄長劍一左一右,一前一後的穿透他的肩膀,可他懷中的徐兮之竟然絲毫損傷都沒有。
“汪航遠……”
徐兮之震驚不已的看着他脣角溢出的血絲,又看到他已經不能動彈的胳膊,眼淚不自覺的順着臉頰就往下流,她伸出手想去觸碰他的身體,可是看着那沾着血的劍尖兀自的在空中顫抖着,她的眼神也開始顫抖起來。心中彷彿被針紮了一般,密密匝匝的疼。她伸出手可指尖卻在劇烈的顫抖着不敢觸碰他。
“你這個傻子!傻子!”
“咳……”汪航遠很想對她笑笑讓她不要擔心,可嘴角剛剛扯動一下就猛地咳出一口血來,他的雙臂已經不能動彈,身子一陣陣的虛浮着,而他的煙花已經放出去了這麼久,卻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屬下趕過來,他心裡已經明瞭。
側首用肩頭的衣裳擦去嘴角的血跡,汪航遠向蘇慕錦看過來,眼神灰敗,“看來……我的人……咳咳,是不可能等到了。”
蘇慕錦靜靜的站在原地,面上不悲不喜,看不出喜怒來。
當時汪航遠救了徐粉黛的時候楚離就留了一手,已經查探到他們春風樓的所在,這段時間更是每天讓墨魘守在春風樓那裡查看春風樓的舉動,墨魘的武功高,自然不會被人發現。她先前就和楚離商量過,汪航遠要救徐粉黛應當也只是爲了討好徐兮之,而昨兒個宮裡就傳來了軟禁太后的消息,汪航遠能爲了一個徐粉黛鋌而走險,爲了徐兮之自然更加不遺餘力。
因此她和楚離商量了之後就開始行動了,至於汪航遠等人能順利進宮,也不過是想把他們一舉殲滅罷了。
更甚者,她知道徐兮之身邊有一些暗衛,可沒想到徐兮之的暗衛不在她身邊,方纔進了慈安宮去搬出冰棺的時候碰到了看守冰棺的暗衛,那些人武功甚高,不過楚離也早就預料到了。暗衛……徐兮之有別人也有,楚離身邊雖然沒有暗衛卻借來了寧奕的一些好手,方纔就在密室中把那些人給解決了。
“看來……這天下果然不是我們這一輩的人能掌控的了的了……”汪航遠兀自感嘆一聲,忽然垂下眸子,眸子裡還帶着淡淡的柔情,“看來我不能帶着你……逃出皇宮了……”
“不逃了,不逃了……”徐兮之緊緊的握住他的手,因爲失血過多的緣故,他的手冷的如冰塊一般。徐兮之握着他冰冷的手,可心裡卻是暖融融的,她擡起眸子眼睛裡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可脣角卻慢慢的帶出了一絲笑容,“大不了我們一起死。”
“好!一起死……”
……
“父皇!”
“真的是父皇!”寧淺雪震驚的瞪大眼睛,她眼睜睜的看着記憶中的那個影子穿着一身雪白色的鎧甲一步步的向她的方向走來,眼睛悄悄的溼潤了起來。她喃喃道,“父皇……父皇沒有死?他沒有死!”
寧奕也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可是他的震驚只有一瞬間,他眸子微微閃爍,立馬就恢復了正常。
說話間,寧戮已經殺出了一條血路,來到了寧奕和寧淺雪的跟前。
“奕兒……淺雪,父皇回來了!”
寧戮和寧奕的面容長得有幾分相似,一看就是父子兩個,寧奕抿緊了脣,仔仔細細的打量着寧戮,片刻之後他眸子微微一閃,抿緊了脣別過頭去什麼都沒有說。寧戮心下輕嘆一聲,知道兒子已經想通了事情的始末,而且也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所以纔會如此作態。他心下有愧,也不多說,轉過身去目光就落在楚瑜和虎子的身上。
這兩個人可以說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可是眼下竟然要叛變!寧戮勾起脣角涼涼一笑,他握緊手中的長劍指向楚瑜,“楚瑜,你可還認得朕?”
楚瑜同樣震驚的無以復加,當年他可是親眼瞧着寧戮死去的,而且他是確認了寧戮身死的消息才放心離開的,可眼下怎麼會這樣?!
“想不到吧,親手扼死了朕,朕又怎麼會突然出現?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寧戮上前兩步,站在廣場的最高處,這個位置能讓場中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他,“你若不是親眼瞧着朕死去,又怎麼肯放心!朕知道你的一番苦心,自然要成全你!”
楚瑜站在虎子的身側,臉色暗沉,握劍的手卻在輕輕的顫抖着。
寧戮已經不再理會楚瑜,用內力大喊道,“朕是寧氏皇族第六代皇帝寧戮,當年被楚王謀害只能詐死!現如今聽到這亂臣賊子竟然要顛覆我寧氏皇族的江山特意出來揭開這小人的真正面目!當年朕就是被這奸臣親手扼住了喉嚨窒息,索性有路神醫的保命丸留在身上才能保住一條性命!亂臣賊子其心可誅,朕今日就帶着兵士們來滅了這禍國小人!爾等給朕挺好了,朕感念其受了奸人的矇蔽所以給各位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爾等若是肯放下兵器,朕以寧氏皇族的名義和諸位將士們保證,爾等今日之過既往不咎!”
場中之人頓時一片譁然。
先皇都是死了五年多的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
有人疑惑,可有人卻軟了腿。
“是先皇,真的是先皇。當年先皇立後的時候帶着皇后接受百姓的跪拜,我曾遠遠的看到過先皇一面,和那個人一模一樣……”
“會不會是有人冒充啊……”有人忐忑着提出疑惑。
“不可能,先皇的氣度哪能是一個普通人能冒充來的!”
這所有的言論一出,原本打算拼死一搏的十萬兵士們忽然就忐忑起來了,“先皇說了……既往不咎的……”
“我家裡還有兩歲大的兒子,六十歲的老母親,全家就指望着我的月錢寄回家生活的啊……”
“我也是,我是家中的獨子。一家老老小小全都指望着我奉養的。”
“我還沒有成親,還沒後呢!”
一羣人眼神慌亂的議論着,有些人甚至哭出了聲,眼看着先皇已經帶着兵士們來增援了,若是說方纔他們還有心要爭一爭,那也是因爲他們不想死,可現在皇上都說了免其罪。而且皇上說了,楚王爺是亂臣賊子,妄圖謀反!當年還想着要謀殺先皇,這樣不忠不義的小人誰願意跟着!
立馬就有人扔下了兵器,哭喊着道,“投降……我投降……”
有一就有二,不消片刻就有好一部分的人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自動自發的跑到空地上蹲下身子抱住腦袋。楚瑜這一邊頓時軍心大亂,除了死忠楚瑜的虎子等人,不多會兒的時間投降的人數竟然達到了上萬人之多。
楚瑜和虎子的臉色越發的凝重。
“王爺……”虎子避開皇上的目光,聲音有些發顫,“我們該怎麼辦?”
眼下的情況對他們太不利了。
楚瑜握緊了手中的長劍,面色緊繃。
“楚瑜,投降吧!”寧戮冷冷的看着他,“你經常打仗,應當知曉輕重!你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卻不該連累大周朝的優秀的兒郎們,我們養兵是要對付侵犯我國國土的別國,眼下邊關正在打仗,你卻有心思在京城謀朝篡位!”寧戮搖搖頭,“路是自己選的,你該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了!”
楚瑜忽然擡起頭來,目光和寧戮的對上,兩個人的眼神都很平靜,可那平靜卻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皇上,就算你沒死又怎麼樣。我走這一步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我已經修書一封給了邊關的方老將軍,若是我不幸身死,他便會放棄抵抗北延的士兵,到時候就算是本王死了,也會讓你們寧氏皇族的所有人給本王陪葬!”
寧戮和寧奕的面色皆是一變。
可忽然人羣中傳來一聲極爲冷厲的嘲笑聲,衆人側首看過去,就瞧見一身白色鎧甲的楚離眼神冰冷的站在臺階上,他背後一輪碩大的明月照的他宛若戰神一般,他挽起手中的長劍,冷笑道,“這一點你就不用太過擔心了,方伯前段時間已經去了番省見過方老將軍一面,方老將軍說了,你對他的大恩大德他莫不敢忘,只是他身爲大周的將軍,他的職責是保護大周所有的百姓們……絕對不會用整個大周朝百姓的生死來償還你所謂的恩情。”
楚瑜的臉色終於劇烈的變了。
他驀然擡頭怒視楚離,渾身都在發抖,“楚離,你竟然敢這樣對我!我是你爹,我是你親爹!”
“如果可以,我還真希望我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楚離抱着長劍譏笑道。
“你……”
楚離已經不想多說,對寧奕拱拱手,“皇上,楚瑜喪心病狂早就沒了人性,您又何必跟他廢話,動手吧。”
寧奕點點頭,揮手道,“頑固抵抗者,殺無赦!”
“皇上,草民有一請求。”楚離拱手道。
寧奕緊繃的面色緩了緩,“楚公子有什麼請求但說無妨。”
“草民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心願,就是能親手斬殺了害死我母親以及兩個兄長的罪魁禍首。”他以長劍指着楚瑜,“這個小人楚離不除,難以慰藉亡母在天之靈。”
寧奕大手一揮,“準!”
楚瑜不敢置信的望着楚離,“你這孽畜,竟然要弒父?!”
“看來楚王爺的記性真的不太好,我楚離早就和你斷絕了父子關係,並且捱了你一掌算是償還了你這些年對我的養育之恩,難不成你忘記了!我娘子懷了身孕,你卻險些一掌將她打死,這些難不成你也忘記了?!”楚離冷冷的靠近楚瑜,長劍森然,他眯起眸子,眼睛裡有蝕骨的恨從最深處爆發出來。他挽起長劍凌空飛身而起,長劍帶着逼人的戾氣,“楚瑜,受死吧!”
楚瑜心中也浮起了一股子憤恨,他已經知道眼下的情況他處於劣勢,而造成這一切,甚至會讓他死的所有事情,卻全部都是他這個好兒子親手造成的,他現在只恨當初他出生的時候怎麼沒有一把掐死了他!
“你這忤逆不孝的兒子,我今天非要給你一個教訓!”
他放了狠話,對於楚離的攻勢不避不讓,血紅着眼睛就衝了上去。
兩個人在半空中長劍相對,長劍嘩啦啦的冒出一串子明亮的火花,因爲力度太強勁,兩個人同時從半空中落下,直直的後退幾步,可隨後剛穩住身形兩個人就再次以不可阻攔的氣勢再次衝了上來。
楚離這一回武功沒有任何的隱匿,長劍直戳楚瑜的心口咽喉和周身的幾大死穴,而楚瑜動作也再也沒有留情,同樣的是招招殺招,不再有任何的留情。
“逆子,受死!”
楚瑜渾身怒火,他現在不在意今天的謀反究竟是輸還是贏了,他今天一定要把這個逆子給弄死,要不然他就是死了也閉不上眼睛,要死一起死!
“哼!”
楚離只是冷哼一聲便持劍攻來,他的身手極爲詭異,長劍挽起一道劍花,在楚瑜以爲他的長劍要刺向他心臟的時候偏偏這劍卻到了咽喉的位置,楚瑜大驚之下慌忙一個側首避開劍芒,長劍落在耳側,他只覺得耳邊寒氣森森,一縷長髮又隨風飄落。然而那劍勢卻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到了耳畔之後一個斜飛就要割掉他的頭顱。楚瑜腳底板浮起一陣冰冷的寒氣,他這會兒已經顧不上罵人了,厲喝一聲,一個仰頭避開了這一劍,那長劍卻彷彿料到了他會如此動作,就在他俯身的那一刻,長劍貼着他的麪皮就砍過來。
一時間竟然是把長劍當成大刀來用了。
楚瑜狼狽的一個翻滾,避開了這一連環殺招,可背心卻浮起了冷汗。
楚離好像知道他每一招每一式的動作,可是他對楚離的招式卻半點都不明瞭,楚瑜終於明白,原來這些年楚離早就不是他印象中那個小小的稚氣少年了,而他竟然還荒謬的把他當成小孩子。
還不等他心中的念頭轉一個圈,楚離的長劍已經再次如影隨形的飄了過來,他真的是用飄的,楚瑜頭一次見識到楚離的輕功竟然也這般出色,可這一刻他顧不得多想,一個後空翻就起了身,握緊手中的長劍,咬緊牙關衝了上去。
他不習慣這樣被人逼迫的沒有反手的餘地,他喜歡主動出擊。
這一刻楚離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的仇人!
楚離瞧見楚瑜眸子裡嗜血的狠勁兒,脣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來,他不退不讓的迎上前去,他手中的是他尋覓了多少年的上好寶劍,爲的就是今天能讓他親手手刃了這奸人。
兩人長劍再次相撞,楚瑜手中的長劍不堪重負,發出“錚”的一聲脆響之後陡然從中間斷開,劍尖被楚離順勢捏在指尖,他手腕一抖染血的劍尖便飛射而出,直刺楚瑜眉心,楚瑜下頜緊繃,揚起手臂,用手中半截的長劍打開這劍尖,可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他卻沒有注意到楚離脣角帶着的冰冷的笑。
楚瑜剛剛下意識的打開劍尖背後就浮起一層冷汗。
這是一種遇到危險之後身體下意識出現的反應,他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就要閃避,可已經來不及!
“嗯……”
胸口一涼,緊接着就是一種穿心的痛,楚瑜臉色慘白目光死死的盯着穿透他胸口的長劍,又順着長劍一點點的轉到楚離的手腕,一直順着胳膊看到他的眼神中。他嘴脣微動,剛要說什麼卻忽然噴出一口血來,那血斑斑點點的噴了楚離一身,銀色的鎧甲上頓時綻出點點的梅花。
廣場上衆人鴉雀無聲的看着這一幕。
虎子更是目赤欲裂,“王爺!”
王爺若是死了,他們這一羣人還能有什麼指望!
虎子剛要起身去救,卻忽然被人擋住,楚君韜一柄長劍擋住他的去路,淡淡的道,“你的對手是我!”
“滾開!”
虎子揮劍就要刺楚君韜,然而這一劍刺出卻絲毫沒有章法可言,楚君韜輕哼一聲,揮劍就和虎子纏鬥到了一起。
而此時的楚離和楚瑜依舊是那種僵硬的姿勢對立着。
楚離的長劍還刺在楚瑜的胸膛中,楚瑜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他知道這長劍興許沒有刺中心臟,但是絕對離心臟不遠。他口中大口大口的血溢出來,愣愣的看着楚離,“你……你……竟然……真的動手……”
楚離的眸子一片漆黑,幽深的宛若寒潭,冷的刺骨。
他的心臟因爲激動一陣陣的收縮,眸子裡漸漸的浮出一層水霧來。這些年來他每每做夢都能夢到這一幕,今天他終於做到了!
娘!大哥!二哥!你們看到了沒有,我給你們報仇了。
報仇了!
楚離血紅着眼睛,握住劍柄狠狠的一轉,長劍攪動着骨頭髮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聲音,楚瑜疼的眸子瞬間大睜,楚離卻轉了一圈之後猛的拔出了長劍,一股子血順着他胸前的傷口“噗噗”的噴出來,那血像是噴涌的泉水無窮無盡的往外噴,噴了楚離一身一臉,可楚離卻不躲不避,任憑那溫熱的血噴到臉上之後再慢慢的冰冷下去。
楚瑜眼神中的光芒一寸寸的熄滅下去,沒有了楚離長劍的支撐,他砰然一聲重重的倒在地上,揚起陣陣塵土。
他雙眸失神的盯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天空中繁星點點,月如銀盤。一陣冷風吹來他忽然覺得透心的涼,身體一寸寸的冰冷下去,楚瑜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也許真的是人快死的時候腦海中會浮現很多東西,這一刻楚瑜以爲他會想起徐兮之,可是竟然沒有,腦海中一道翩然的影子凝聚在瞳孔,他竟然想起了莞兒。
他忽然想起他是如何一步步精心設計的接近了莞兒,順利的騙過了左相的法眼,然後和她成了親。更甚者爲了能得到左相府的支持,他當初承諾莞兒若是生下了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以左爲姓。他想起她纖細柔弱的姿態……他們兩個在一起那麼多年不是沒有過甜蜜的,甚至他沉溺在這樣的溫柔的家中幾乎不能自拔,可後來……爲什麼所有的事情都脫出了掌控呢……
楚瑜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他瞧着天空,忽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的野心就像是這夜色一般,想要把繁星和月亮的光芒全部都給籠罩起來,卻不知道黑夜越是漆黑,這星星和月亮便越是顯得亮眼。他什麼都想要,他想要莞兒的溫柔,同時也想要徐兮之的野性……他想要兒女繞膝又不想不管徐兮之他們母女……他同時負了兩個女子,可卻想着要她們兩個都來理解他……他明明知道徐兮之害死了他的兩個兒子甚至把黑手伸到了莞兒的身上,卻只想着如何息事寧人……他做了這一切,到了今天這樣的田地還想着讓離兒顧念着父子親情……
楚瑜眼皮越來越沉重,他渾渾噩噩的忽然就想起了先前那些人的話。
衆叛親離……
衆叛……親離啊……
他的眼睛終於不甘的閉上。
楚瑜丟了性命,虎子驚怒的瞪大了眼睛,可是已經沒有用了,人都死了,他的所有野心也終將止步。有人大聲的喊叫着楚王爺已經身死,更多的人丟下了兵器選擇投降。
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朝造反的鬧劇,就這樣慢慢的平復下來。
虎子最終還是被楚君韜砍下了首級。
頑固抵抗的人也被斬殺了個乾乾淨淨,寧奕抿緊嘴脣開始收拾殘局,期間他沒有看寧戮一眼,甚至連一個眼角都沒有給他。寧淺雪也已經回過味來,深深的看了寧戮一眼,隨即垂下眸子跟在寧奕的身後隨他一起收拾殘局。
寧戮只剩下苦笑了。
他轉過頭來看着呆呆愣愣的站在廣場中的楚離,緩緩向他走來,卻瞧見他眸子失神,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模樣,手中的長劍依舊緊緊的握在手心中,染血的手能清晰的看到泛白的指骨。寧戮輕嘆一聲,這麼多年的恨一下子這樣消除了,恐怕他心裡還一時沒辦法平復下來。
“你不去找蘇慕錦嗎?”
楚離一愣,瞬間回過神來,他對寧戮拱拱手,眼神還有些迷茫。
“蘇慕錦應該還在慈安宮中。”
楚離終於聽到寧戮在說什麼,他二話不說就飛身而去。雖然有墨魘跟在錦兒的身邊,可是到底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楚離剛剛走到寧奕的身側就被他拉住了手臂,“等等,朕和你一起去。”
楚離點點頭,“你把這裡的事情先交給旁人。”
他記得當初和寧奕合作的時候兩個人就說好了,徐兮之寧奕要親手處理掉,而楚瑜……他也要親手處置。
寧奕把善後的事情交給了寧淺雪和楚君韜,寧淺雪知道他們是要去處置徐兮之,心裡也想去,可是看着皇兄的臉色知道這裡必須要有一個撐場子的人,而且徐兮之的事情畢竟是見不得人的,她一個女孩子也不太好去參與。因此點點頭,“皇兄去吧。”
寧奕和楚離帶了幾個人就向着慈安宮的方向走去。
寧戮訕訕的走到寧淺雪的身邊,尷尬道,“淺雪……父皇幫你吧……”
寧淺雪冷着臉沒說話,像是壓根就沒有看到這麼一個人,徑自走到了楚君韜的身邊,眼圈卻微微紅了。楚君韜看了寧戮一眼,再看看垂頭默然不語的寧淺雪,輕嘆一聲,默默的握緊她的手。
他們都是頂級聰明的人,瞧見寧戮歸來又帶來了兵士就知道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楚君韜想着,如果是他身處險境,可爹爹卻詐死跑了,留下一攤爛攤子給他,卻等到他長大成人了纔回來……恐怕他心裡也不是滋味的。因此他十分理解寧淺雪。
“君韜是吧……”寧戮厚着臉皮走上來,拍拍楚君韜的肩頭,“淺雪不太懂事兒,你多多包涵着點兒。”
“太上皇多慮了,淺雪極爲聰慧而且凡事都爲人着想,沒有不懂事兒的地方,楚君韜能娶到她,是臣的福分。”
寧戮尷尬的笑笑。
人家夫妻同心的,他說這麼一句的確有點多事了。他瞧着還沒有離去的兵士們對他投來的好奇眼神,擺擺手,“君韜,你和淺雪在這裡善後吧,朕也去慈安宮看看。”說着他臉色微微冷了,他要親眼瞧着徐兮之那個賤人是怎麼死的。寧戮抿緊嘴脣,又看了寧淺雪一眼,聲音柔和了下來,“淺雪……父皇走了啊。”
“願意走就走,你走需要和誰打招呼?”寧淺雪譏諷道,“當年你還不是一聲不響的就離開了,現在反而來問我做什麼?”
寧戮訕訕的摸摸鼻子有些尷尬。
楚君韜卻嘆口氣,他單手握住寧淺雪的手,一邊卻和寧戮道,“太上皇去吧,這裡有臣和淺雪在就行了。”
寧戮得了個臺階下,順着臺階就下去了,“那我先過去,等會兒再回來。”
寧淺雪冷哼一聲沒有理會,可等着寧戮的身影走遠了卻忍不住看了過去。楚君韜見狀捏捏她的掌心,笑道,“他既然能這個時候趕回來,說明心裡肯定是有你和皇上的,而且他離開六年不到能培養出這麼多的士兵……”楚君韜看向場中一身銀甲的戰士們,低聲道,“想來這些年他也沒有少波折……”
寧淺雪的眸子微微泛紅。
……
寧奕和楚離趕到慈安宮的時候徐兮之已經被人制服了,汪航遠則是躺在冰棺的地上,一身的血。寧奕瞧見汪航遠的屍體微微皺眉,他當初故意放了汪航遠出宮爲的就是讓汪航遠離開,因爲男人都是要臉面的,被女人這樣欺騙沒有幾個不會動肝火。這樣一來汪航遠即使不會和徐兮之反目成仇,卻肯定也不會再多加關照了,可他顯然是想的太多了。
這個時候汪航遠還能趕回來……寧奕淡淡的眸子落在徐兮之的身上,他是不是該讚美他的“母后”魅力四射,讓男人神魂顛倒?一個楚瑜因爲她造反了,另外一個男人甘心在宮裡做了十一年的太監,被欺騙了還能想着來救她的性命。
楚離進了屋子,目光直直的落在蘇慕錦的身上,目光緊緊的打量她,瞧見她沒有一絲不穩妥之處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蘇慕錦向楚離走來。
“別……”
就快走到楚離身邊的時候楚離慌忙制止蘇慕錦,他伸出手讓蘇慕錦看着他身上的血跡,苦笑道,“一身的血,你別過來了,味道不好。”
其實是怕衝撞了她和孩子。
他方纔身上戾氣太重,而且還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他雖然不覺得有什麼愧疚,可到底是錦兒肚子裡孩子的親祖父……他以前不太相信報應這麼一說,但是知道錦兒是重生來的之後就不得不信了。如果殺父真的會有什麼報應,那就報應在他的身上,不要連累他的妻兒。
蘇慕錦卻沒有聽他的話停住腳步,反而是快步上了前,掏出胸口裡的帕子給他擦拭臉上和手上的血跡,他的臉上都是血,幾乎模糊了五官。蘇慕錦瞧着他身子有些僵硬便握緊了他的手,“這寢宮裡的血腥味還少嗎?不礙事的。”說着又和楚離道,“你們前面的事情都解決了?”
若是不解決皇上和他怎麼也不該過來的。
“嗯。”楚離脣角彎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來,這麼多年的仇恨終於有了瞭解,他忽然覺得有些累,牽住蘇慕錦把她扯到無人的地方,然後輕輕抱住了她。力道輕的幾乎讓蘇慕錦感受不到重量。她微微一愣隨即眸子就浮起淡淡的瞭然和心酸來,輕輕環住他的腰身,低聲道,“解決了就好,也了卻一樁心事。”
楚離的下頜落在她的發頂,柔聲“嗯”了一聲。
“你究竟想怎麼樣?要殺要剮隨便吧!”
正屋裡忽然傳來徐兮之的心如死灰的低鳴聲,蘇慕錦拍拍楚離的背脊,“我們去瞧瞧。”
她也想親眼瞧着寧奕要怎麼處置這個女人。
楚離鬆開了她,瞧着她面上恬靜的笑容忽然覺得安心,這麼多年積壓在心口的石頭終於被擡起來,他覺得輕鬆不少,握住她的手,“走,去瞧瞧。”
說起來楚瑜是真正的罪魁禍首,那麼徐兮之就是那個導致悲劇最直接的因素。
他也想看看徐兮之會是怎麼個死法。
說話間兩個人手牽手的就進了內室中,此時的內室中寧奕和蘇韻錦並肩而站,徐兮之被兩個士兵壓着跪在地上,一羣士兵則是擋在寧奕和蘇韻錦的身前生怕這個女人還會有什麼後招一般保護着皇上和皇后的周全。
“送皇后回鳳宸宮。”
“皇上……”蘇韻錦有些驚訝。
“回去吧。”
蘇韻錦垂下眸子,輕輕福了一禮,“臣妾告退。”
她身邊立馬出來幾個士兵護送她會鳳宸宮。走到蘇慕錦的跟前時蘇韻錦忽然道,“大姐姐,等我有時間去看你。”
蘇慕錦含笑點點頭,心中對寧奕的做法很是贊同。韻兒和她不同,她這段時間也算是見慣了生死,而韻兒方纔來到慈安宮的時候看到一地的屍體就白了臉色,寧奕分明是想嚴懲徐兮之,而這種“嚴”估計不是韻兒能接受的了的。不管寧奕讓韻兒離開是不想讓她心裡留下陰影,還是不想讓她如白紙的人生染上痕跡,她心下對寧奕體貼妹妹都是十分欣慰的。
寧奕側首看着蘇慕錦和楚離進了屋也只是淡淡的點點頭便移開了目光,他的目光落在徐兮之的身上,一時間銳利的令人心驚。
徐兮之卻彷彿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灰敗着臉色跪在地上。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今天既然落在你們的手中我就沒有想着能活着出去,你們要出氣的便狠狠出氣,要殺人的就趕緊動手吧。”仰起臉一副無畏的模樣。
寧奕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楚瑜失敗了。
汪航遠死了,楚瑜死了,安寧也死了。這輩子她愛過的人,愛過她的人,以至於她最在意的人全都死了,那麼她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她苦笑着閉上眸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你倒是挺無畏的!”
殿外一道聲音穿了進來,徐兮之的身子猛的一顫,緊閉的眸子倏然圓睜。她霍然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就瞧見寧戮一身耀眼的銀甲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徐兮之瞪大了眼睛,眸子裡閃過一絲驚恐。
“怎麼,想不到朕還活着是嗎?”寧戮冷着臉走進內室中,他負手而立,一身的氣勢讓人無法忽視。
“你……”
徐兮之看着他說不出話來。她轉過頭看着寧奕淡然的眸子,想到了什麼,不多時就平靜了下來,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先皇竟然從來都沒有死!
他們故意演了這麼一齣戲,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爲的恐怕就是這麼一天吧。
寧戮知道她想岔了,可也不解釋,他走到徐兮之的身邊笑吟吟的看着她,“徐兮之,你可曾想到會有今天!”
徐兮之深深的看了寧戮一眼,抿緊了嘴脣不說話,長袖下的拳頭卻緊緊的握成一團。
當年她進宮的時候的確是死了心的,女子從來都是出嫁從夫,她有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強忍下來,而且在一次無意中她曾經瞧見過皇上一面,皇上年輕的時候長得也的確是英武不凡,風度翩翩。她瞧見皇上不是個糟老頭子的時候心裡就已經很是欣慰了,就心想,既然入了宮就不能想太多,只要以後能得了皇上的寵愛,皇上好好待她,那麼她就什麼都不求了。
可是後宮中女人的手段有多高明?她根本就沒有見皇上的機會!而且三年一選秀,每一次宮裡不是進來許多新鮮的面孔,而這些新鮮的面孔卻極少有能衝出重圍的,即使是真的得到了皇上的寵愛那麼也絕對是有一定的家室在後面支撐的。尤其是她年輕的時候長得出色,幾乎是受盡旁人的打壓,那個時候她就知道皇宮尤其是後宮,沒有手段根本就活不下來。
於是,她爭,她鬥!
她瞧見楚瑜有本事了就重新勾搭上了楚瑜,後來不出她所料,她的確是成功了,也成功的引起了皇上的關注,她慢慢的升了位分,在皇上身邊伺候的時候她心下也是有些忐忑的,她不是傻瓜,先和皇上圓房了第一次才勾搭楚瑜的。後來和皇上相處久了,地位也已經不能容人忽略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皇上雖然好,可是他對每一個妃子都是一樣的好。即使是懷了身孕的妃子他都是一視同仁。
後來她還是無意中聽人提起過皇上對太傅家的楚柔曾經有多愛慕之心。
她就仔細的觀察,在一次大年三十宮宴的時候,皇上讓大臣們攜妻子進宮赴宴,她第一次見到了楚柔,那的確是個柔柔弱弱的女子,一臉的婉約,她觀察着皇上,果然瞧見他的眼神若有似無的落在楚柔的身上。
她心裡難過卻什麼都不說,畢竟在皇上身邊伺候的終究是她不是麼!
她起先也沒打算做什麼,可有一次知道了一件事情之後她徹底的爆發了!皇上竟然讓人在她的吃食中下了令女子不能懷孕的藥,她恨啊,爲什麼讓她連一個依靠都沒有!後來她偷偷的讓人給她配了藥吃了好些年,後來和楚瑜在一次偷情中懷上了孩子,她不忍心把這輩子興許是唯一的孩子給弄掉,所以就藉口去了皇宮別院中休養,一去就是一年多,終於產下了安寧……
徐兮之漸漸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她瞧着寧戮的面容,嘲諷道,“皇上竟然沒死,真是可喜可賀,只是皇上恐怕要傷心了,楚柔早就丟了性命,你心愛的女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呵呵,是嗎?”
寧戮不怒反笑,他忽然蹲下身子捏住徐兮之的下頜,眼神極冷,脣角卻帶着笑,“忘了告訴你了,楚柔她——沒死!”成功的看到徐兮之的瞳孔驟然一縮。
徐兮之尖叫。“不可能!”她瞧着楚柔被人給埋了的。
“朕把她給救了。”寧戮淡淡的起身,輕聲道,“現在她就在宮外。”
徐兮之猛的瞪大了眼睛,她忽然想起寧戮的死期和楚柔的死期好像詭異的接近!
蘇慕錦聽到寧戮的話亦是渾身一震,她快不上前,顧不上尊卑,怒瞪着寧戮,“你說我娘被你救了?!她人在哪裡!”
她一直知道孃親沒死,可是卻查不到孃親的任何事情。
難不成孃親就是被他給藏了起來?
寧戮瞧着蘇慕錦,眸子裡的冷意微微散去,他低聲道,“你孃親沒死,等今天這事情處理完了我帶你去看她,她一直都很想念你,這些年來每天做夢都會夢到你們姐弟……”
蘇慕錦的眼眶微微紅了。
楚離輕輕把她攬在懷裡,和寧戮道,“多謝太上皇相救了。”
寧戮搖搖頭,什麼都沒有說。
“我娘她……怎麼樣了?”蘇慕錦忽然從楚離的懷裡擡起頭來詢問的看着寧戮,她清楚的記得當年孃親血崩,牀上的褥子都沾了滿滿的血……失血那樣嚴重,她的身體好不好?
寧戮有些猶豫,他張了張嘴巴卻黯然的搖搖頭道,“她……我改天帶你去看你就知道了。”
蘇慕錦的心瞬間緊繃起來。她心裡一直有一個疑惑,若是孃親沒死,肯定會來尋她和聰兒的,可是孃親卻從來沒有出現,她心裡有兩個假設,要麼是孃親被人控制了沒辦法出現,要麼就可能是身體的緣故……
她記得楚離查到的消息路神醫出現過的……
“別擔心,會沒事的。”楚離安慰道。
“夠了!”
一聲冷喝打斷他們的寒暄,衆人轉頭卻見徐兮之血紅着眸子,“你們要敘舊就趕緊滾去敘舊,別在我跟前礙我的眼!”
“看來你完全沒有意識到你現如今的處境!”寧奕冷笑,“現在什麼事情可都不是你說了算的。”
徐兮之仰起脖子,傲然道,“要殺就殺,廢話太多!”
她活着也沒勁了。
寧奕卻詭異一笑,“這個時候殺了你反而是成全了你,朕有更好的法子成全你!”
徐兮之閉上眸子冷冷的笑,她連死都不怕了,還能怕什麼!
寧奕的眸子卻落在了那冰棺上,他打開冰棺瞧着裡面栩栩如生的人,轉頭笑看着徐兮之道,“這麼個野種你倒是仔細的很。”瞧見徐兮之眸子裡的驚恐之色,他忽然笑了,眼神卻是冷的,“來人,把這冰棺中的女子……”他含笑看徐兮之變了臉色,一字一句的道,“挫——骨——揚——灰——”
“不!”
------題外話------
這兩天一直閉關碼字,都沒有上作者後臺,看到親們昨天就開始要結局某心哭笑不得啊,人家13號發的結局公告,五天之後是今天啊。咳咳……
那個,今天發佈大結局上,唔……昨天頭疼沒寫,所以就只有三萬多字,收尾比較困難,親們諒解哈。大結局下會在五天之後發佈,我掰手指頭算算,五天之後……唔……就是23號的時候。麼麼噠,某心繼續去碼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