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進屋的時候就瞧見蘇慕錦躺在牀上睡的正好,和寧奕談了兩個時辰的事情,本來還有些累,可瞧見她的睡顏忽然就覺得身心都輕鬆了許多。他放緩了腳步走到牀邊,瞧着她的睡容笑意溫軟。
牀上的帷幔沒有放下來,她一頭青絲鋪在枕頭上,小小的臉蛋陷入軟和的枕頭中,呼吸均勻面色紅暈。
楚離目光越發柔和起來,他輕手輕腳的搬了一個小小的繡凳坐在蘇慕錦的牀榻邊靜靜的看着她,前段時間她吃什麼吐什麼,所以瘦了不少,小臉都瘦削了下來,有些蒼白。這兩天孕吐的反應好了之後飯量就增加了起來,看上去比先前面色也紅潤了許多,只是身上還是沒有什麼肉。尤其是肩膀,肩膀瘦削的他有時候抱起來都覺得咯人。
她最近比先前更加嗜睡,兩隻腳還有些浮腫,小腿也開始腫,走路走的長了都會難受,他也去問過大夫,偏偏大夫還是說這個別的女子懷孕的時候也見過這樣的現象,也算是屬於正常現象,只是讓他們煮飯的時候多讓她吃點冬瓜,鯽魚之類能消除水腫的食物。而且大夫還給他說了緩解水腫的辦法,每天給她按摩腿部,不過效果不大,該腫的地方還是在腫。
“唔……”蘇慕錦忽然嚶嚀一聲翻了個身,一翻身一隻胳膊就露在了被子外面。
大牀下面燒了炕,而且房間裡又點了火盆,牀上還是有些熱的,楚離就瞧見她小臉都被熱的紅撲撲的,不過他還是擡起手小心的掀開被子,把她的手放進被窩裡。剛握住她的手臂,楚離猛的想到了什麼,他眸子微微一深,指尖落在她的脈搏處。
他的眉頭緊緊的皺着,過了許久才緩緩鬆開。
她因爲內心長期處於過度壓抑的情況,導致了五臟六腑都有輕微的變化和損傷,這一點沒成親的時候楚離就已經知道了,成親之後他每天都讓人在廚房裡弄來藥膳來給她補身子,可到底是時間尚短,還沒有起到明顯的作用。
楚離抿緊了脣,小心的把她的手臂放進了被窩中。擰着眉開始思考問題。
他大概已經能確定蘇慕錦的病情和寧煜有關,可到底最根本的情況他卻不清楚,蘇慕錦沒有告訴他,他也沒有打算開口問,他相信他會=等到她對他坦白的那一天,本來他心中有一團疑惑,那一團疑惑越來越大,越來越難以解釋,他有時候幾乎都覺得自己的想法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可是前兩天參加宮宴的時候這個答案卻清晰的擺在了他的面前。不管他再怎麼否認,都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寧煜……
他在心中默默的念着這個名字,眸子漸漸的深邃下去。
之前寧煜重病的時候,寧璞死活都要拉着錦兒去一趟寧王府,那個時候他就看出了寧煜已經病入膏肓,他那時候可以說是一臉的死氣,楚離見過不少將死之人,臉色鐵青的嚇人,寧煜當時就是那種狀態。他之所以沒有阻止蘇慕錦去進屋探望寧煜,其一自然是爲了表現出自己對她的信任和大度,其二便是當時看出寧煜命不久矣。
他幾乎可以斷定寧煜不出三天就會死掉,可他等了又等都沒有等來寧煜死亡的消息。
再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好像已經恢復了元氣,臉色不算紅潤,可已經有了一個人該有的面色,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雖然依舊蒼白眼睛裡卻有了精氣神兒,他剛開始還覺得有些詫異,可後來再一次的接觸中卻感覺到他和正常人的不同之處。
他自幼生活的方式讓他有足夠的警惕心,而和寧煜接觸的過程中他卻感覺到他根本就沒有呼吸。他自幼被無數人暗殺過,有躲在他房間裡的,也有偷偷的隱匿起來要殺他的,所以他足有能辨別別人呼吸和心跳的能力。如果說呼吸還可以隱匿,可是心跳卻是不能控制的。剛開始和寧煜見面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後來纔想起來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
寧煜不但沒有呼吸,就連心跳都沒有。
疑心種下了之後,他就想着要試探寧煜,可後來卻沒有見寧煜的機會了,而前兩天參加宮宴的時候人太多,再加上寧煜離他太遠,所以他也沒有察覺出什麼所以然來,還是後來寧煜和青玄交手的時候讓他確認了這一件事。
他座下有三大護法,墨魘,青鳥和玄魄。
青玄就是玄魄。
墨魘武功最好,所以在他身邊貼身保護,青鳥最是機靈,就進宮探聽消息,而玄魄則是輕功最高,所以就被他安排在外面給他收集消息,輕功好就意味着逃命的本領要高,他也一直比較放心。
他的本意是讓玄魄去在北延大皇子身邊潛伏,只是因爲北延大皇子耶律齊疑心病太重,太過艱難,所以便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了耶律猛,耶律猛比起耶律齊是個空有蠻力卻沒有什麼腦子的武夫。玄魄用了許多辦法取得了耶律猛的信任,還利用自己的智謀幫耶律猛在耶律齊手中佔了許多的便宜,特意把玄魄請了回去做幕僚。從這一次耶律猛出使大周帶着玄魄來看,已經能看出耶律猛十分重視玄魄了。
而先前在宮宴上比武的事情卻是他提前交代玄魄的事情,讓他去試探寧煜。兩個人交戰的時候本來還看不出什麼,後來是玄魄和寧煜對掌的時候玄魄一掌打在寧煜的胸口,而寧煜卻沒有任何受傷的反應。
玄魄從宮宴中離開的時候從他身邊經過,不輕不重的撞了他那一下,實際上就已經把消息告訴他了。
寧煜……的確沒有任何心跳的跡象。
楚離抿緊了嘴角,眼神一瞬間凌厲的近乎嚇人。他轉過頭來看着蘇慕錦,熟睡的她比起清醒的時候多了幾分乖巧,更惹人憐惜,楚離撥開她臉上的頭髮,喃喃道,“錦兒……你什麼時候才能對我坦白……”
他的直覺告訴他,寧煜的情況錦兒應該是知曉一些的。
楚離不信鬼神,可瞧見了寧煜的情況卻忍不住開始相信起來,他再一次的想到以前沒有成親的時候他查到關於錦兒的消息,她原本是一個被關在後院裡毫不受重視的嫡長女,處境可謂堪憂。可卻在一次落水之後忽然就性情大變,比起以前的逆來順受,可謂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原本還想着會不會是生命受到了威脅,所以突然就變化了。
現在卻不這樣認爲了……
他失神中,蘇慕錦睫毛輕輕顫了顫,呼吸也有些不勻,楚離瞬間回神,就瞧見她彎曲捲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她嚶嚀一聲已經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還困嗎?”
蘇慕錦扶着腦袋起身,眼神還有些朦朧,“唔……不困了,好像睡得太多了,腦子重的很。”她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看了看窗外,窗外已經一片漆黑了,她驚訝了一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你和皇上談完事情了。”
“現在已經快酉時了,你睡了兩個多時辰。”楚離倒了杯水遞給她,“喝點水潤喉,你嘴脣有些幹。”等蘇慕錦接過杯子之後,他才點頭道,“皇上已經走了一會兒了,也都商量妥當了。”
蘇慕錦喝了一口水潤喉,因爲燒了火炕,每次從牀上起來都覺得嘴脣乾的厲害,而且特別渴,喝了水之後就覺得精神了點,“你用晚膳了沒,我讓柳嬤嬤給你弄點吃的吧。”
“嗯。”楚離本來就是等蘇慕錦醒來一起吃的,“你就別出門了,我去讓柳嬤嬤備點晚膳過來,再過不久就要過年了,這兩天舅母已經開始讓人買年貨回來了,廚房裡買來了不少的糕點,還有雞魚肉蛋之類的東西,你現在也不怎麼吐了,我讓柳嬤嬤讓人弄一些魚湯過來吧,鯽魚湯喝了對你身子比較好,還能消你腿上的浮腫。”
蘇慕錦沒什麼意見,她上午吃的就不多,這會兒已經餓的肚子咕咕叫了。楚離顯然也聽到了,他微微一笑,揉揉她有些凌亂的頭髮,起身,“我去讓人給你弄晚膳來。”
等吃完了晚膳,已經是酉時三刻了,房間外已經一片漆黑,房間裡點上了蠟燭,淡淡的光芒籠罩着小房間,十分溫馨。
蘇慕錦睡了一覺,現在一點睡意都沒有,精神足的緊,反而是楚離,面色鬱郁的瞧着有些萎靡不振。蘇慕錦把他拉上牀,“你趴下,我給你換藥。”他受傷才幾天,不過因爲用的是上好的金瘡藥,身上的傷口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還剩一些比較深的傷痕沒有癒合。蘇慕錦這幾天每次晚上都會給他上藥。
楚離低笑一聲,笑着伏在了牀榻上,牀榻溫暖,他脫了衣裳也不覺得有多冷,蘇慕錦就循着燭光給他剝下了身上包紮的紗布,又重新給他上了金瘡藥,包紮妥當。
“睡吧。”蘇慕錦給他蓋上被子。
楚離的確是有些累了,之前蘇慕錦昏迷了那一天一夜他都沒有合過眼睛,這幾天則是在想事情,夜裡也沒怎麼睡好,這會兒眼瞼下都是烏青的顏色。他把蘇慕錦攬在懷裡,“你也睡。”
蘇慕錦這會兒肯定是睡不着的,不過還是順從的躺在他的懷裡,枕着他的肩膀。她剛睡醒又剛吃完飯,精神好的很,一點都不想睡,躺在楚離的懷中也是睜着眼睛的。楚離合上牀上的帷幔,摟着她輕輕的合上雙眼。
蘇慕錦睜着眼睛又不敢動,生怕動一下會讓警惕的楚離睡不安穩,只好伏在他的胸膛上數綿羊。
“睡不着嗎?”楚離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嗯?你還沒睡啊。”蘇慕錦把他的胳膊從脖子下面拉出來,“我不枕着你的胳膊,要不然明天你胳膊都不能動了,你該累了吧,早點休息,明天繼續審問徐粉黛。”
楚離卻沒有放開她,雙手環住她的腰身,輕笑道,“我不累,你以後天快黑的時候就不要睡了,要不然晚上又睡不着,到明天白天又要犯困,這樣晝夜顛倒容易傷身。徐粉黛的事情你就別擔心了,我讓墨魘盯着她呢,明天我去審問她,你現在就負責好好休息。”
她又不是豬。蘇慕錦憤憤的想。
對了!
蘇慕錦伏在楚離的胸膛上,低着頭看他,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能看到他在黑暗中的輪廓,“我今天已經和笙簫說了她和墨魘的婚事,連添箱的銀子都拿給她了,趁過年這段時間喜慶就把她和墨魘的婚事給辦了,我瞧着墨魘急的頭髮都要白了。等他們成親了之後先在院子裡住着,等過完年了我們搬到長公主府裡,再給他們兩個安排一個小院子,你看怎麼樣?”
“嗯,早點辦了也好。”他們兩個已經商量過過完年要搬到長公主府了,皇上下旨讓蘇慕錦接管長公主府,他們總不可能一直都不去長公主府裡安排事情,公主府家大業大,又有三千的護衛,短時間內沒有主子還不會有什麼狀況,若是時間長了,恐怕府裡的人就該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了。楚離胳膊動了一下,一手環住蘇慕錦,一手落在她的小腹上,她才懷孕兩個多月,到這個月月底過年的時候才三個月。楚離身體微微變了變,索性蘇慕錦只是上半身趴在他身上,所以完全沒有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楚離計算了一下時間默默的嘆口氣,還有二十多天呢,他這段時間可怎麼熬過去啊。
呼吸亂了兩拍,楚離生怕蘇慕錦察覺到,趕緊轉移了話題,“墨魘早就攢好了娶妻的銀子了,等明兒個我再給他添一點。我們畢竟是在楚家,而且楚君韜都還沒成親,他們兩個的婚事若是辦在前面恐怕不太好。要不然還是等到正月吧,正月的時候我們就搬到公主府了,在自己的地方辦事也不覺得拘束。”
蘇慕錦一想也是這個道理。
笙簫是她的大丫頭,而且她對笙簫和別的幾個丫頭的感情是不一樣的,她們兩個畢竟同甘共苦過,她也不願意委屈了笙簫,想給她辦的大一些。楚離考慮的是對的,楚家這一輩還沒有正正經經的辦過喜事兒,笙簫趕在前面的確不是什麼好事兒。她想了想就同意了,“也好,那笙簫就有足夠的時間能準備了,光是做嫁衣都要不少的時間,也不用那麼趕時間了。”
楚離脣角彎起一抹笑來,摩擦她小腹的動作一直沒停下來。
他嘆息道,“這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生下來。”
“十月懷胎呢,我是九月底懷的身孕,要到明年七月才能生產呢,到時候正是最熱的時候,孩子最好帶,也不怕染了寒氣。”
楚離摟緊了她,笑道,“說的你好像帶過孩子似的。”
蘇慕錦呼吸猛的一窒。
楚離察覺到她的奇怪之處,低頭看她,“怎麼了?”
她長久的沉默,忽然不知道該不該和楚離坦白。要她來說以前的事情已經全部都過去了,尤其是知道上一世寧煜的竟然是以殉情的方式死掉的,她心裡的心結幾乎全都已經消失掉了,唯一讓她心痛的就只剩下睿兒。可她現在已經徹底的明白,睿兒已經不在了,她的睿兒也許早就輪迴,早就投胎做了別人的孩子……她除了偶爾想起睿兒依舊心痛,可以說已經放下了過去。所以她覺得沒有必要把這些事情告訴楚離了。
可是另外一方面,她曾經生過孩子,也曾經嫁過人。儘管不是這個身體,可魂魄還是同一個……若是她隱瞞了下來,對楚離何等的不公平?
猶豫中,卻聽到楚離柔聲道,“錦兒,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那聲音如此的小心翼翼,彷彿生怕觸碰到她的傷疤一般。
蘇慕錦忽然就下定了決心。
她仰頭看着楚離,楚離感覺到她的變化,微微有些緊張,下頜都繃緊了。蘇慕錦也跟着緊張起來,她鬆開抱住楚離的胳膊,“楚離,等會兒我和你說的事情也許有些讓人難以相信,也許你會覺得我失心瘋了也說不定……”蘇慕錦苦笑,“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若是信就仔細聽,若是不信便當笑話聽了明天就忘記,好不好?”
她的雙手一離開他的身體,楚離仿若覺得有什麼東西也在遠離他。他渾身一震,霸道的擁住她,不讓她逃離,他已經預料到蘇慕錦要跟他說什麼。
心中五味雜陳,心酸,欣慰皆有之。
“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蘇慕錦平躺在牀榻上,睜着眼睛望着牀頂,聲音飄渺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這話說起來就很長很長了,我想想該怎麼和你說纔好……”
她沉思了許久,終於開口。
“這事情要從我們蘇家被滅門開始說起。”
楚離微微一詫,蘇家被滅門?蘇家一直都是當時大儒,什麼時候被滅了門?念頭剛剛冒出來,忽然想到什麼,他驚詫的看她一眼,默默的抿緊嘴脣,靜靜的聽她描述那個他完全沒有經歷過的另一個世界。
蘇慕錦的聲音無悲無喜,從前世爹爹被人陷害出賣試題,從而導致了蘇家被滅門,而她則是被蘇青雲在最危難的時候送了出來,又說到寧奕怎麼放了她一條生路,再到她走投無路之下如何被寧煜所救,再說到他們成親……在她的講述中,一個和現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展現在楚離的眼前,明明他完全沒有任何的印象,可聽到從她口中說出的故事竟然恍惚覺得十分的熟悉。
“成親?”聽到她曾經和寧煜成過親,楚離的心猛的一痛,近乎窒息一般。越是愛就越是在乎,他勉強壓下心中的酸澀,繼續問她,“當時寧王爺和寧王妃能同意嗎?”
“自然不同意,不過我和寧煜自幼就訂了婚約,他一直拿婚約說事,說不能因爲我們蘇家倒了就做背信棄義的小人,堅持一定要成親,還說若是不成親,他便終身不娶。寧王爺和寧王妃只有他一個兒子,自然拗不過他,最後只能無奈的同意……”蘇慕錦娓娓道來,她沉浸在前世的種種裡,她的講述完全不帶個人情感,彷彿就是一個旁觀者,輕輕的把後來他們如何甜蜜了一段時間,又說到寧煜納妾,迎娶了蘇雲錦。她產下睿兒,一直說到睿兒被剜心頭血去世,再說到她帶着睿兒跳下懸崖。
楚離默默的聽着,如果剛開始他還對錦兒嫁了寧煜的事實心酸不已,那麼他聽着聽着心中就只剩下滿滿的憤恨!
寧煜這個混蛋!竟然這樣對待錦兒!如果愛她怎麼會納妾讓她受辱,而且納的竟然還是蘇雲錦,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妹妹,這簡直就是往她臉上扇巴掌!還有那個蘇雲錦,她竟然連自己的親姐姐都能下得了手,簡直禽~獸不如!楚離紅了眼珠子,心裡一陣陣的疼,這疼不是爲自己,而是爲了錦兒……他收緊了手臂,呼吸粗重起來,他的錦兒以前竟然吃了那麼多的苦。
他知道一個孩子對孃親來說是多麼重要的存在,尤其是那個時候的錦兒是把生命的重心全部都放在了那個叫睿兒的孩子身上,睿兒的死一定擊碎了她所有的生存信心,所以她纔會絕望之下帶着孩子跳下懸崖。
楚離這輩子是第二次如此痛恨一個人。
其一就是楚瑜!
第二個就是寧煜這個混帳東西!
他竟然爲了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奪了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這跟楚瑜的行徑有什麼區別!畜生不如的東西!
心裡冒出一股子滔天的恨!他幾乎能感受到當時錦兒的絕望。他雙臂避開她的小腹死死的箍住她的腰身,牙齒咬的格格作響。
蘇慕錦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就感覺到楚離的怒火,她嘆息着撫上他棱角分明的臉,“楚離,你若是心裡膈應我嫁過人,生過孩子,我也不會怪你的……”
男人最在乎的就是這個,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娶妻納妾,卻絕對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有過任何的不忠,不止是身體上的不忠,就連思想上的不忠都不能容忍的。
“說什麼呢!”楚離壓抑着聲音怒聲道,“我氣的是那個不知道珍惜的混蛋!更氣自己!”
蘇慕錦疑惑的看着他。
他鄙視寧煜她是明白的,可爲什麼連自己也給氣上了?
“那個時候我怎麼就沒有碰到你呢,如果上一世我就碰到你了,直接把你娶回家,就不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了。”
錦兒也就不用受那麼多的苦了!
蘇慕錦猛然一愣,慢慢的,她的鳳眸中凝聚起一團氤氳的霧氣,那霧氣凝聚成一滴滴的水珠,順着臉頰滑下耳側,重重的砸在他的胸膛上。她死死的揪着楚離胸前的衣襟,這麼多年壓在心裡的酸澀和痛苦忽然全都爆發了出來,她渾身顫抖,伏在他的胸口上哭的不可抑止。
有這麼一個人,在她那麼痛苦的時候怨自己沒有出現在她的身邊保護她!有這麼一個人,在她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第一念頭不是嫌棄她曾經和別的男人做過最親密的事情,反而是來心疼她所有的遭遇。有這麼一個人,在她最難過的時候可以把肩膀伸出來環住她,爲她遮風擋雨。
蘇慕錦咬着牙,不讓自己的哽咽聲冒出來,她從重生之後第一次哭成這樣。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心裡卻覺得很痛快。她從來都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裡,讓痛苦越積越深,以至於到最後沒有排解的可能,因爲只要稍稍一釋放,那些痛苦就像是泄閘的洪水,鋪天蓋地的會淹沒了她。可是若是不梳理出來,痛苦越壓越深,直到有一天會壓垮了她。
她的鬱結就是從此而來。
現在她卻覺得那宣泄的痛苦隨着她的眼淚被釋放出來。
“錦兒……”楚離慌了手腳,他手忙腳亂的給她擦眼淚,“別哭……不,還是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哭了。”
蘇慕錦哭了半個時辰才哽咽着停了下來。
“錦兒?”
“沒事,我好了。”蘇慕錦眼睛紅腫,可嘴角卻彎出了一抹笑意,她伸出手緊緊的抱住楚離,蠻橫的道,“楚離,你說了,以後再也不讓我哭了。”
“嗯!”他堅定的點頭。
蘇慕錦繼續跟他說,“我掉下懸崖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了,可等我醒來之後就回到了這裡,他們說我不甚掉進了水裡,所以才導致昏迷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查到的她從水裡救出來之後就性情大變,原來竟然是這樣。
“那寧煜……”
她和寧煜既然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爲什麼當時寧煜快死了,她竟然還去看他?楚離想到一種可能,面色猛然一變!難不成錦兒的心裡還愛着那個混蛋嗎!
“寧煜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她倚在楚離的肩膀,心情竟然前所未有過的輕鬆,“我醒過來的時候對寧煜恨之入骨,恨不得用他的血肉來給睿兒報仇,可是後來慢慢的接觸幾次,卻感覺到了奇怪之處。我相信一個人再怎麼變化都不會離譜的,可寧煜給我的感覺卻和前世相差甚遠。他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少年,生氣的時候會發怒,完全不像前世那樣深沉,就算是我恨他,對他冷言冷語,他也都不在意……這讓我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我恨他,可是他在面對我恨的時候表現的卻很迷茫,他讓我完全沒有辦法把他和前世的寧煜聯繫在一起。後來我就不恨了,既然他不是那個寧煜,我的恨對他而言不痛不癢,就算是報了仇我也不會開心。所以我千方百計的設計取消我和他的婚約……”
楚離微微一驚,“他和蘇雲錦在寧王府‘偷情’是你設計的?”
“不是,我當時的確做了一些事情,可是還沒等我的計劃開始施展,他們就已經整到一起去了。”蘇慕錦想了想才道,“我想了很久,應該是寧煜自己設計動的手,當時是啊寧王府,他是寧王府的世子,而且寧王府守衛森嚴,我實在想不到除了他做主子的,還會有誰那麼熟悉寧王府的地形和情況……”
“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楚離也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如果寧煜像是錦兒口中所說的那樣喜歡那個蘇雲錦,又爲什麼在蘇雲錦嫁過去不到一年的時間就香消玉殞了,而且據他的人回報,寧煜從來都沒有在蘇雲錦的小院子裡留宿過。更甚至,寧煜對蘇雲錦從來都不加以理會的。
“剛開始我也不明白,後來把所有的事情都聯繫到一起就想通了。他前世之所以那樣疏遠我,其實是因爲蘇雲錦和徐兮之勾結在一起,前世的時候徐家勢大,在朝堂中可謂是一手遮天,他們寧王府假意投靠徐家,蘇雲錦就是徐兮之派去監視他們寧王府的人。應該是徐兮之用我和睿兒的性命來威脅他了,所以他纔會做出那些事情……”
楚離一陣驚愣。
“……不過不管是因爲什麼,睿兒都算是死在他的手裡的,我每次看到他那張臉就會想起睿兒,他做這些的時候從來也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更沒有站在我一個母親的立場上爲我想過。而且夫妻應該並肩作戰,他那樣所有的事情都瞞着我,就算是爲了我好,我也全然不能接受!”
楚離忽然想起她和寧煜之間讓人插不進去的氣場。
“寧煜……他也有前世的記憶對嗎?”
蘇慕錦詫異的看他一眼,紅紅的眼睛閃過一絲驚訝,她沒有隱瞞,點點頭道,“剛開始是沒有的,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想起來了。”
楚離“嗯”了一聲就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楚離?”
蘇慕錦小心的喚他一聲,楚離立馬回神,“你繼續說。”蘇慕錦卻搖搖頭,“基本上沒什麼好說的了,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她頓了頓,忽然想起前兩天昏迷中看到的一切,“我前兩天宮宴回來之後不是昏迷不醒嗎,我夢到了前世的結局,我還夢到你了。”
“嗯?”楚離驚訝了一下,據錦兒方纔所說的,前世他們兩個並沒有見過面。
蘇慕錦吸吸鼻子,伏在他胸膛上靜靜的聽着他的心跳,想起他前世的蘇慕錦有些揪心,雖然他報了仇,可卻搭進了自己一輩子,爲了一個楚瑜,太不划算了。“我夢到你手刃了楚瑜,還夢到寧奕也殺了徐兮之,你放一把火燒了楚王府……”
“這輩子也會的!”
楚離聲音微涼,楚瑜只能死在他的手裡!
“嗯。”蘇慕錦聲音悶悶的。
“怎麼了?”
蘇慕錦搖搖頭,“有時候真的覺得前世好像夢一場,夢醒來除了留下心痛和傷痕,什麼都沒有留下。”
如果不是寧煜也有前世的記憶,她幾乎都要以爲自己的所有經歷都是黃粱一夢。
楚離抱緊了蘇慕錦,今後他會用時間慢慢的把她心口上所有的傷痕全都抹平,會讓她覺得重生一世沒有白活一回,會讓她感受到溫暖和愛。他撫上她的小腹,柔聲道,“我倒希望這個孩子是睿兒投胎來的。”
這樣的話她心頭的傷痕就能更淺淡一些了。
他知道了她所有的經歷總算明白她的心病來自哪裡,她最大的心結應該就是那個叫睿兒的孩子,她也許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方纔她提起睿兒的時候,她的聲音都是顫抖着的,他也從她的口中瞭解到睿兒的乖巧懂事。如果剛開始楚離是希望她生下的是兒子的時候,現在就迫切的希望她生下的是兒子了,只要能是個兒子,不管是不是睿兒投胎來的,最起碼能讓她心理得到安慰。
蘇慕錦默默的抱緊了楚離。
兩個人說着話,楚離身子卻忽然緊繃起來,蘇慕錦擡頭去看他,剛要說話卻被他捂住了嘴巴。黑暗中,她隱隱看出楚離面色詭異的一變,她知道楚離能在黑暗中視物,用眼神問他——怎麼了?
楚離壓低了聲音,快速的給她穿好衣服,自己也飛快的披上了衣服,壓低聲音道。
“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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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子的新文,
她叫米朵,醒來後才知道自己是重生在一位與她同名的小村姑身上。
可她還沒來得及慶幸,就得知親爹已戰死沙場,親孃也將要病入膏亡。
家中窮的除了水以外,啥都沒有!就這樣一個窮的叮噹響的家,她該如何?
難道要自己與舊主一樣再餓死一次?no!困難來了,那就將其一條一條解決。
先把孃的病治好,再策劃幾條發財治富之道。
種水稻種藥材,再搞個溫棚種蔬菜。
再建個莊子挖個魚塘弄個農家樂,總之凡是自己能想到生財之道全部都付之於行動,還怕那財源不滾來?
此文主講一個勵志發家的村姑,化腐朽爲財富,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富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