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生了!”雲珠急急的奔出來,“娘娘生了一個小公主!”
雲珠才說完這話,沈珺昊已經一陣風似的跑了進去,他方纔就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孩子怎麼樣,他這會兒顧不上,他更擔憂的是瑾悠,只要瑾悠好好的,便是沒有孩子,也沒什麼!
那婆子和媳婦子見到沈珺昊又跑了進來,實在是沒轍,將那襁褓裡的孩子塞給沈珺昊,“既然少東家這樣急,就好好看看吧。”
幾個方纔一直忙碌的媳婦子抱着那些弄髒的棉布和血水出了去,叮囑沈珺昊道:“少東家便是有什麼話,也要留着日後再說,少夫人生孩子累得狠了,要多睡一會兒的。”
沈珺昊連連點頭,不知道該如何抱了這孩子,雙手舉着,像是端着一個盆子,湊到了瑾悠身邊,“你……還好?”
瑾悠見沈珺昊那般抱着孩子,微微皺眉,“將孩子先給了我吧。”
沈珺昊雙手託着,將襁褓放在瑾悠身邊,瑾悠似是很自然的就將孩子攏在了自己的懷裡,輕輕安撫的拍了拍,嬰兒果然沉沉睡去。
“素雲當真沒事?”瑾悠方纔聽着沈珺昊的話,聽得真切,此刻生完了孩子,痛楚散去,方纔想着,說不得沈珺昊是當時爲了哄她,纔會說了那樣的謊話。
“當真沒事,隨雷將素雲救出來了,錢太醫趕過去救了,不會有事兒的。”沈珺昊站在瑾悠身邊,突然覺得,這般說話,居高臨下的,很是不自在,遠處倒是還有兩條木凳,但是上面有方纔的血水……
沈珺昊索性便蹲在瑾悠的炕邊,平視着,與瑾悠說話。
“那大理?”瑾悠得知素雲無礙,又想到沈珺昊歸來,不知道大理的情況如何了。
“大理內亂平息,四皇子被斬殺,那些鬧得很的朝臣們都下了天牢,不過……”
沈珺昊嘆口氣,說道:“不過太上皇本就病着,因爲這次的事兒,氣急攻心,駕崩了!”
“若不是因爲太上皇出了事,太后也不會任由五公主禁錮了那麼久,先前只顧着太上皇的身子了,後來太上皇駕崩,太后發了狠,用計殺了五公主,尋到了納蘭墨塵……”
“納蘭墨塵沒有了後顧之憂,方纔與那些朝臣們硬拼!”沈珺昊心疼的看向炕上的瑾悠,“要不是因爲這個,我也不會回來的這樣晚了……”
“不晚,都是不晚的。”瑾悠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納蘭墨塵趕過來,見到嘉怡生了皇子,董郎也趕回來,看到臣妾生了公主,這已經是極難得的了。”
“可你卻是早產……”沈珺昊墨玉般的眸子閃過一抹厲色,害得瑾悠這般的人,是雲鼎,是雲家!
“不說這個,方纔那些嬸子們都說,你要多休息,要不要我將孩子抱出去,讓雲瑤先帶着?”沈珺昊打定主意,等着瑾悠睡着,他便趕回宮中,將雲家上下盡數斬殺!
“不必了,讓雲瑤和雲珠進來伺候着也就是了,臣妾怕是要睡上一日一夜的,董郎你,便先回宮吧!”
“朕回宮後,立刻讓隨雷和隨風來接你和孩子。”
“等着明個兒吧,臣妾的身子,暫時受不住,且蔣嬤嬤等人收拾宮殿,也是需要時間的。”瑾悠長出一口氣,她倒是覺得,在這裡住着挺舒坦的。蒹葭殿燒了,勢必要再重新收拾出一個宮殿來。
“好。”沈珺昊給瑾悠掖了掖被角,“這裡很安全,你安心睡着,晚上,朕來陪你!”
瑾悠抱着孩子,睡了有三四個時辰,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雲瑤與雲珠端了一早煮着的紅糖水,讓瑾悠用了一碗,又熬了小米粥溫着,等着瑾悠餓了再喝。
瑾悠看了看自己身邊的襁褓,驚奇道:“她便一直這樣睡着?難道不餓嗎?”
雲瑤笑着說道:“方纔娘娘睡得沉,一個媳婦子已經過來餵過了,那媳婦子說,娘娘才生產完,又是早產,定然是沒奶的,所以她說從明個開始,每天過來幾次,喂喂小公主。”
“她家裡有孩子?”瑾悠這纔想到,自己將先前準備好的穩婆。乳。母都給了孫嘉怡,她身邊倒是沒有可用的了,原想着還有一個月呢,也不急,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早產。
“恩,是,家裡有個三個月的小子,方纔還抱過來了,咿咿呀呀的……”雲瑤上前,笑看着瑾悠懷裡的孩子,“咱們小公主也是個不差的,那媳婦子說,剛生下來的孩子,不好直接吃了奶水,先是爲了點兒白糖水。”
“明天,應該就回宮了。”瑾悠含笑看了一眼懷裡的孩子,“等明個兒一早,讓那媳婦子來一遭,給小公主喂一些,回宮後,有。乳。母便夠了。”
沈珺昊放心不下瑾悠,連夜趕了過來,見瑾悠還睡着,便在火爐邊暖透了身子,挨着瑾悠一道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小公主吃了奶,又睡了,蔣嬤嬤在馬車裡鋪了厚厚的錦被,先將小公主抱了進來,這邊沈珺昊將捂了狐毛大氅的瑾悠抱了上去,直接回宮。
蔣嬤嬤心疼的給瑾悠攏着頭髮,“定嬤嬤守着嘉怡皇后,老奴昨天讓人連夜收拾了蒹葭殿後頭的殿宇,皇上親自命名,‘安泰殿’。”
“蒹葭殿燒了,嘉怡和小皇子住在哪裡?”瑾悠睡了一天一夜,稍稍有了些精神,但到底是早產,臉色有些蒼白。
“在眉貴妃的宮裡頭。”蔣嬤嬤低聲說道:“蒹葭殿燒起來,詩雪公主和婉婉小姐恨不能要往大火裡衝,奴婢瞧着,倒是真的……”
瑾悠知道,蔣嬤嬤並不是着重說沈詩雪,應該是說澹臺婉的。
“人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若是婉婉能意識到,本宮纔是她最親近的人,那這場大火,也不算白燒了。”瑾悠自己拿了一根碧玉簪子,遞給蔣嬤嬤,不欲多說。
蔣嬤嬤立刻閉了嘴,轉了話頭,“娘娘若是覺得累了,不妨睡一會兒。”
瑾悠此刻也是不敢久坐的,等着蔣嬤嬤將她的頭髮攏好了,便躺了下去,卻是沒有睡着,“回宮之後,便說是四妹妹裝作本宮的模樣,燒死在蒹葭殿裡。”
蔣嬤嬤微微一怔,旋即才明白了瑾悠的意思,“老奴回宮之後,立刻就去安排。”
“忠國公府那邊的宅子都已經收拾妥當了,隨雷與四小姐可以立時搬進去。”
瑾悠微微閉着眼睛,“四妹妹與隨雷的婚事,不能潦草倉促了,耽誤了四妹妹這幾年,本宮欠她的,雖不能給了她一個奢華的婚禮,總該給個溫馨的。”
“娘娘放心,老奴一定安排妥當了。”蔣嬤嬤見瑾悠沒有要睡的意思,微微頓了頓道:“老奴還有一事,要與娘娘說。”
“嬤嬤說就是了。”瑾悠沒有睜眼,只聽着蔣嬤嬤說話。
“皇上在回宮當天,就斬殺了雲鼎和雲家軍,當時那情形,便是傳出去,也沒得什麼。”
“可皇上昨天卻是下旨,將雲家上下,不僅是嫡支,便是旁支庶出都一併牽連了。這若是傳揚出去,怕是咱們皇上,少不得一個嗜殺之名……”蔣嬤嬤斟酌說道:“嘉怡皇后知道這件事兒的時候,便感嘆,納蘭皇上便是因爲過於剛硬,纔會引起大理內亂……”
瑾悠慢慢睜開眼睛,“本宮知道了,皇上這樣做,也是一種震懾,正因爲皇上先前一直太過溫和,倒讓這些人覺得,皇上好欺負了。”
“可雲家到底不比旁的家族,只是嫡枝倒也罷了,可連上庶出旁支,那人數不只是過百那樣簡單了……”
“且雲家本是歷代皇后的孃家,這樣一個世家大族,在一夜之間倒塌,很容易動搖根本。”
“寧朝與大理不同,若是讓百姓覺得,咱們皇上是個嗜殺嗜血之人,那萬一……”
瑾悠突然張口,“不會的。”
蔣嬤嬤一怔,忙道:“老奴多嘴了!”
瑾悠溫聲道:“嬤嬤若不是將本宮當成自己人,定然不會說了這樣的話,本宮心裡頭明白。”
瑾悠又含笑說道:“這話,怕是嘉怡讓嬤嬤說給本宮聽的吧。”
蔣嬤嬤點了點頭,“嘉怡皇后說,到底是兩國內政,嘉怡皇后若是張口,怕是不妥當,所以便讓老奴在娘娘面前提一提,還說,讓老奴斟酌,若是覺得不妥當,可以不與娘娘說起。”
“老奴思來想去,覺得嘉怡皇后所言不差,才斗膽在娘娘跟前說了這話。”
“嬤嬤別多想,嘉怡不是壞人,旁人與本宮離心,她也不會的,她不過是擔憂本宮罷了。”
瑾悠含笑說道:“只是大理與寧朝不同,正如嬤嬤所言,寧朝不是世襲制,若是本宮的孩子將來難堪大任,怕是要選了旁的世家大族之人,繼承皇位。”
“可也正因爲如此,纔要處置了雲家,讓那些世家大族知道,皇上如今正當盛年,便是他們存了旁的心思,也要等着幾十年之後再說!”瑾悠堅定的說道:“若是一定要用這種血洗的方式,才能警告了他們,那本宮也是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