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落被朱寒煙的氣勢弄得一僵,以爲朱寒煙當真有什麼了不得的人藏着,卻沒有想到,朱寒煙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雲雪落反應了半晌,才明白過來,朱寒煙說的是什麼,突然一笑道:“馬伕人可真夠可笑的,這算是什麼?臨時抱佛腳,越不能這樣吧?據我所知,府裡的七小姐,過了年,才七歲吧,怎麼就能成爲側妃了,這一竿子,可杵的夠遠的!”
朱寒煙冷聲回道:“寧王妃又不是隻有這麼一個妹妹,你也說了,是七小姐,那中間的四小姐……”
朱寒煙沒有說完,就被瑾悠打斷了,此刻的瑾悠,已經不再好端端的坐在那裡了,反而站起身來,粉拳微握,打斷朱寒煙的話,“表姐,別說了!”
瑾悠扭臉看向雲雪落,輕聲說道:“雲府老夫人的意思,本妃聽明白了,本妃會與王爺商議一下,再做答覆,雲妹妹若是沒有什麼事兒,便早些離開吧,恕本妃不送了!”
雲雪落聽到瑾悠這不客氣的話,沒有生氣,反而笑了,瑾悠也有這樣一天,也有動怒的時候,真真是解氣!
雲雪落趾高氣昂的仰頭從朱寒煙身邊走過,用手中的團扇遮住自己的嘴角,輕笑着說道:“馬伕人方纔不如直接說了,是馬伕人要嫁給王爺,說不得本妃還能相信一些,只可惜了,馬伕人已經嫁做人婦了!”
朱寒煙微微抿了脣,側過頭去,這雲府還真是過分,她們分明就是等着朱寒煙嫁人之後,方纔來提了這話的,防的就是瑾悠狗急跳牆,用了自己的表姐做擋箭牌,這樣一來,瑾悠便被動了!
等着雲雪落一走,朱寒煙便怒氣衝衝的說道:“這雲府當真是狡詐,若是早一個月來,我定然不依,非要與雲雪落鬧翻了不可!”
瑾悠卻是目光幽深的望向朱寒煙,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問道:“表姐方纔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本妃的庶妹?”
瑾悠心裡明白,朱寒煙方纔說的人,並不是七小姐澹臺婉,如今澹臺府雲英未嫁的小小姐,只餘下四小姐澹臺眉了!
朱寒煙沉默了,默默的垂下頭去,半晌沒有說話,雲瑤與素心已經抱着針線簍子進了來,雲瑤將針線放下,直直的跪在瑾悠跟前,垂首說道:“王妃,您將奴婢擡了妾吧,有奴婢在,雲府想要塞人進來,也不好說話,便是當真有人進來了,奴婢也有法子將人弄出去,絕不髒了王妃的手!”
“你起來!本妃說過,會給你找一個好人家的,王爺已經在朝臣裡給你參詳了,你別想那些個亂七八糟的!”素心和雲瑤的入殿,讓瑾悠的情緒緩和了些,緩緩的坐了下來,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讓朱寒煙也坐了下去。
雲瑤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奴婢知道王妃心疼奴婢,可奴婢本來就是皇后娘娘派來給王妃分憂的,奴婢不能只顧着自己,如今雲家都已經欺上門來了!”
朱寒煙在一旁也看向瑾悠,溫聲勸道:“如今不是你逞強的時候,雲瑤這丫頭,要容貌有容貌,要心計有心計,是你的左膀右臂,寧朝重名聲,有些事兒,當真是不方便你出手的,就將雲瑤先擡上來,擋一擋吧!”
瑾悠搖了搖頭說道:“我先前說過的話算數,我不會讓雲瑤成爲妾室的。”
瑾悠擡眸,盯着朱寒煙,“你方纔說的是怎麼回事?你別瞞了我!”
朱寒煙有些尷尬,還沒有說話,就見身邊的蔣嬤嬤跪了下來,恭聲說道:“王妃別逼問馬伕人了,是老奴出的主意,老奴在馬伕人大婚後,便想到早晚會有這麼一天,雲家的兩個庶女一直雪藏着,顯見就是爲王爺準備的,老奴便私自做了主。”
瑾悠有些微怒的看向身邊的朱寒煙,責問道:“蔣嬤嬤是護着我心切,你怎麼也跟着胡鬧!”
朱寒煙垂着頭,“我一早便知道,你定然不會同意,所以纔會揹着你,不是我們非要用四小姐,而是這個位置,除了四小姐來,還有誰能夠壓得過雲府去?”
“只有四小姐,她是你的庶妹,跟你只差了一歲……且四小姐也沒有許了人家,如今也沒有心儀之人,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願意,我們可沒有逼迫了她!”朱寒煙擺擺手說道。
“四妹妹願意?”前頭的事兒,已經讓瑾悠驚訝萬分了,但沒有一句話,比這句話更讓她寒心的,在她心底裡,沈珺昊就是她一個人的,她與沈珺昊一路走來,從誤會到相伴,到生死一線,她們一步步走過來,瑾悠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夠橫在他們中間,更別說,這個人還是四小姐澹臺眉!
不知道怎麼回事?瑾悠突然就想到當初還是澹臺府三小姐的日子,那個時候,沈珺昊還是董珺昊,是文昌侯府的世子爺,可便是這樣,與他的婚事,府裡的大姐姐澹臺蓉,六小姐澹臺芷,都是在肖想的……
可如今與那個時候又不同,她沒辦法想象,四妹妹澹臺眉成爲沈珺昊側妃的樣子!
後頭朱寒煙和蔣嬤嬤說了什麼話,瑾悠半句也沒有聽進去了,只覺得自己手腳都發軟,直接就回到榻上躺着去了,無論旁人說什麼,她也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這下子,蔣嬤嬤和朱寒煙都慌了神,沒有想到瑾悠竟然會因爲這件事情變成這個樣子,連忙將錢府醫請了來,可瑾悠就是不聲不響的,也不讓錢府醫號脈。
朱寒煙一跺腳道:“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將王爺請回來!”
沈珺昊當日在火狐館,如今火狐館已經頗具規模,裡面的孩子也都鍛鍊的有模有樣,前一陣子,沈珺昊選了一批人,作爲暗衛培植,已經被隨雷帶走了,餘下的這些,是想要留着將來做精兵的。
隨風直接策馬飛奔到了火狐館,急急的就要尋沈珺昊,讓所有人都驚訝萬分,以爲寧王府出了什麼大事!
沈珺昊一聽是瑾悠的事兒,也不管那些人什麼神色,直接就跳上馬,回了寧王府,一邊往正院走,一邊問前來迎接的朱寒煙,朱寒煙將今個兒的事兒說了一遍,便解釋道:“府裡的四小姐是個幌子,四小姐是一門心思想要出家的,便是到了寧王府也沒什麼,有四小姐佔着那個位置,以後誰也別想要肖想了,可是王妃怎麼也聽不進去!”
沈珺昊有些沒好氣,瑾悠懷着身子,雲家的人,竟然在這個時候上門!
沈珺昊大步流星的進了正院內室,就見瑾悠側着身子躺在架子牀裡側,背對着他,上身穿着一件家常的豆綠色小襖,看着分外的嬌小。
“瑾悠……”沈珺昊上前輕輕搭在瑾悠的肩膀上,瑾悠似是神情纔回轉回來,柔聲說道:“王爺回來了。”
那面容,那表情,似是方纔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便是一直在身邊伺候着的蔣嬤嬤也有些驚奇。
沈珺昊眉頭微微一擰,溫聲說道:“怎麼了?”
“沒事兒啊。”瑾悠順着沈珺昊的力道坐了起來,吩咐一旁的蔣嬤嬤道:“嬤嬤去給王爺準備蓮子心茶來,王爺這兩日有些虛火上升。”
若是瑾悠與他說起側妃的事兒,許沈珺昊還能放下心來,可偏偏瑾悠什麼都不肯說,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更讓他心焦。
沈珺昊拉着瑾悠的手,道:“讓錢府醫給你號號脈吧!”
瑾悠隨意的抽回手去,慢條斯理的用自己月白色的袖擺遮蓋着說道:“已經五個月的身子了,不會有什麼妨礙的。”
“瑾悠!”沈珺昊一把拉了瑾悠的手腕,柔聲說道:“我不會納側妃的。”
瑾悠微微一頓,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的樣子,緩慢的從架子牀上站起身來,與身邊的蔣嬤嬤說道:“四妹妹什麼時候到寧朝?本妃親自去迎她!”
蔣嬤嬤此刻哪裡還敢提什麼四小姐澹臺眉啊,原本是想着留個後手,卻沒有想到把瑾悠氣成了這個樣子。
沈珺昊一把拉了瑾悠的手臂,直接就將她帶到了懷裡去,蔣嬤嬤等人直接就退了下去,看來,只有王爺的話,能讓自家王妃聽進去了!
“你在吃醋,還是賭氣?”沈珺昊沉着臉問道。
不知道怎麼回事?沈珺昊一這個樣子,瑾悠就覺得有些委屈,憑的什麼,她有了身孕,就要讓位,旁人也就罷了,竟然是四妹妹!難道這天下只餘下沈珺昊一個男人不成?非要與她共享一夫!
瑾悠不說話,繃着嘴死死的咬住牙關,沈珺昊看到倔強的瑾悠,忍不住心裡就軟了下來,“你四妹妹是要遁入空門的,聽聞你在寧朝的事兒,纔想要過來幫你的!”
瑾悠只覺得自己繃着的氣,一下子就散了,“怎麼會?”
四妹妹澹臺眉雖是懦弱了些,但也不至於要遁入空門了啊!
沈珺昊見瑾悠緩過神來了,方纔將瑾悠一拉,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說道“你四妹妹在大理做錯了事兒,心灰意冷,這纔想要常伴青燈古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