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節。
處處都是人,處處都是說說笑笑,提着各式各樣燈籠的人。
董珺昊與瑾悠在一處,孫嘉怡也在,納蘭墨塵卻是沒有蹤跡。
瑾悠生怕孫嘉怡不自在,上前柔聲說道:“等會兒便好了,說不得勇郡王府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孫嘉怡輕輕的點了點頭,她倒是不願意與納蘭墨塵在一處的,只不過,此刻她與瑾悠,董珺昊三人在一起,更加尷尬。
不一會兒功夫,就見遠遠的有人羣騷動,三人詫異的往前看去,就見納蘭墨塵黑着一張臉,薛一平在後頭攔着,再後面,是成羣結隊的女子……
不用細問,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孫嘉怡與納蘭墨塵的賜婚旨意已下,因着二人的年紀都不算小了,婚期便定在了五月裡,正是天光乍好的天氣。
孫嘉怡這個縣主,要嫁給納蘭墨塵,彷彿就是一個驚雷,將京城未出閣的小小姐們,一律都炸了出來。
原因倒也簡單,因爲孫嘉怡是以側妃的身份嫁過去的,正常情況下,世子爺是有一位正妃,兩位側妃的,納蘭墨塵從入京開始,就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讓這些個小小姐們,有勁兒沒處使。
可如今這位大將軍開了竅,要迎娶側妃了,可不就是說明,還有一位正妃與側妃之位,等待着她們?
那些個比孫嘉怡身份高貴的人們,都惦念着正妃的位置,身份比不得孫嘉怡的,便想着另外一個側妃之位,亦或是王府裡的侍妾也罷。
畢竟納蘭墨塵的容貌氣度絕佳,這會兒又是皇上跟前的寵臣,誰都看到了納蘭墨塵的優勢,豈有不攀附的道理?
原本這京中沒有婚配的好男兒便是不多的,董珺昊與瑾悠縣主鬧了那麼一出,聽聞董珺昊爲着瑾悠縣主又將文昌侯府的半數多奴婢們遣散了,誰還上趕着去倒貼?
這樣憑空而降的納蘭墨塵,就成了京中貴女的福音,誰都想要上前插一腳來。
正月十五上元節的花燈,正是男女相會的最佳時機,這一日,未出閣的小小姐們都是可以出門子的,不趁着這個機會,在納蘭墨塵面前,好好的表現一番,更待何時?
孫嘉怡原本是真的不願意理會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未來的身份,瑾悠說過的,納蘭墨塵曾在皇后面前,稱讚自己的聰慧,說自己這樣的人,在他的身邊,會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所以,孫嘉怡就將自己擺在了一個現在的賢惠人,未來的賢妃上,可沒有想到這場戰爭,竟然來的這麼快。
在孫嘉怡從人羣中,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時,孫嘉怡徹底被激起了鬥志!
她是納蘭墨塵的一顆棋子不假,是納蘭墨塵睹人思人的人,也不假,但這不代表着,她就要自怨自艾,任人踩到自己的頭上來!
不僅僅是孫嘉怡瞧見了,瑾悠也看到了,瑾悠原本念着,五小姐澹臺萱已死,六小姐澹臺芷也死了,如今的澹臺府,總算是安生了,自己能好好的清淨些日子,可在看到那人的時候,瑾悠才知道,她距離清淨這兩個字,着實是有些遠了!
瑾悠正要上前,孫嘉怡卻是攔在了頭裡,伸出一條手臂來,擋住瑾悠,低聲說道:“我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今日,你可以幫我出頭,但是日後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少了的,倒不如我親自出面,解決了一些,以免她們日後在我身邊聒噪了去!”
瑾悠看了孫嘉怡一眼,感受到孫嘉怡身邊燃氣的熊熊烈火,倒是倒退了幾步,眼睜睜的瞧着孫嘉怡整理好了身上的玫瑰粉斗篷,衝着黑臉的納蘭墨塵迎了上去。
“大將軍安好。”納蘭墨塵被一羣女子圍着,神情不悅,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該順着董珺昊與瑾悠的話茬,應了這個什麼燈會,從他下了馬車開始,便寸步難行,身邊的女子越來越多,各個都是想要不小心往他身上撞的,偏偏這裡人着實多了些,不僅僅是有達官顯貴,還有不少老百姓,他總不能因着自己,就讓老百姓遭了災。
納蘭墨塵正是忍無可忍的時候,卻聽得一溫柔端麗的聲音響起,打眼瞧去,就見穿着一件櫻草色祥雲紋褙子,下着石青色羅裙的女子,含笑而立,正是孫嘉怡。
納蘭墨塵被一羣女子圍得厭煩了,見到女人就本能的有些厭惡,卻見孫嘉怡款款移步,向他而來,當着衆人的面兒,伸出手中的鎏金卷草紋暖爐,遞給納蘭墨塵。
納蘭墨塵有些奇怪,卻聽得孫嘉怡淺笑吟吟道:“大將軍的手爐放在嘉怡這裡多時了,有些涼了,大將軍是不是應該讓僕人給添了銀絲碳?”
納蘭墨塵有些奇怪,他不過剛剛到了這裡,何時給過孫嘉怡什麼手爐,可見到孫嘉怡淺笑吟吟的樣子,納蘭墨塵又說不出一個“不”字來,只隨手將那手爐遞給了身邊僅僅跟隨的小廝。
那小廝是個機靈的,見狀,連忙笑着說道:“大將軍生怕嘉怡郡主冷了的,親自回府一遭,給嘉怡縣主多備了幾個手爐,小的手中正好還有一個新的,縣主且先用着,小的這就將這個裡頭的碳換了去。”
孫嘉怡低眉淺笑,總算這納蘭墨塵跟前服侍的,還有個機靈的,面上帶着些許的羞紅道:“嘉怡謝過大將軍憐愛。”
孫嘉怡說完,看了一眼周圍的世家小姐們,衆人一臉豔羨,沒有想到,孫嘉怡與納蘭墨塵的婚事不過定下了幾日的功夫,納蘭墨塵竟然對孫嘉怡這樣好了,難怪聽聞,是納蘭墨塵親自在皇上面前求娶的!
孫嘉怡在京城不是一日兩日了,這些個世家小姐,都是各種宴席的座上賓,她自然是認識的,這會兒溫柔淺笑,看向其中一個女子,溫柔道:“竟然是任家的大小姐,好些日子不見了,沒想到,你竟然也來了燈會。”
讓孫嘉怡與瑾悠都在意的這個人,正是原本與澹臺大公子澹臺懷鬆議親的任家大小姐任雲寄。
若說任雲寄也真真是個本事的,這才幾日的功夫,就迅速的迴歸了京城的貴女圈子,且還讓她們都接受了她,明明她一個議了親,又退了婚事的女子,曾經在京城中鬧得沸沸揚揚,如今跟隨在納蘭墨塵身邊,衆人竟然不覺得突兀,還真真是個本事的。
任雲寄倒是樂得孫嘉怡在這個時候點出她的名字與身份,她正愁沒有辦法,在納蘭墨塵面前露臉,聽到孫嘉怡這樣說,便從善如流的走了出來。
衝着納蘭墨塵與孫嘉怡微微福身道:“沒有想到會遇到嘉怡縣主……”
任雲寄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錯的,她就是不想要嫁給外地的那些個富商,她只是想要留在京城,想要成爲京城大戶人家的夫人。
納蘭墨塵是個人人都想要爭搶的,她也不例外,但是她自然明白,她這樣的身份,再加上先前的事情,是不用望向側妃的身份了,但是她覺得,便是嫁給納蘭墨塵這樣的男子爲妾,也比外嫁給那些個沒名沒分的人爲正妻要好!
納蘭墨塵隨着孫嘉怡的目光掃了任雲寄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想到那日澹臺懷鬆面前,深情厚誼的任雲寄,在看看現在自己面前,給他拋着媚眼的任雲寄,納蘭墨塵覺得,女人真真是一種善變的動物!
看到任雲寄那個飛向納蘭墨塵的媚眼,孫嘉怡徹底的不想要給任雲寄臉面了!
孫嘉怡一臉擔憂的拉住了任雲寄的手道:“任家大小姐身子可好?經歷了先前那麼多的事情,我還念着,等着出了正月裡,再去瞧一瞧你,卻沒有想到,你竟是這會兒就出來了!”
“你沒有什麼事情吧?”孫嘉怡嘆了一口氣道:“你與澹臺大公子那般情深,卻沒有想到澹臺大公子竟然會失蹤不見了,真真是造化弄人的……”
任雲寄聽孫嘉怡說起這個,臉色有些難看,但到底還是爲了在納蘭墨塵面前保持淑女風範,笑着說道:“已經大好了,這世間的姻緣之事,誰也不能強求,澹臺大公子當初矇騙了我的心智,讓我當真以爲他是情真一片,卻沒有想到……他寧肯出走,可不肯應了與我的婚事……”
任雲寄說着便有些難過的樣子,幽怨的看了納蘭墨塵一眼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到底是女子的命,苦一些……”
任雲寄說這話,原本就是想要引起納蘭墨塵的憐惜,卻不想孫嘉怡搶過這個話頭去,看向納蘭墨塵說道:“大將軍,任家大小姐的命,也着實是苦了些,她一心爲了澹臺大公子,結果卻落得這步田地,大將軍的屬下里,可有那些個尚未婚配的適齡人選?大將軍回頭也幫着任家大小姐參詳參詳,若是實在不便,將人選給了嘉怡也可。”
孫嘉怡說着向後頭走了兩步,微微依靠在納蘭墨塵身邊道:“我心軟,瞧不得這個。大將軍定然是沒有什麼時間的,不如就將名單給了我,我好好幫任家大小姐尋着……”
孫嘉怡說着,又向納蘭墨塵身後的世家小姐們,掃了一圈道:“若是各位姐妹們,有婚事不便的,也可以在大將軍面前露個臉,左不過工部的人,是不少的……”